力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戴红补贴标的监督员幽灵般钻出来,旭阳吐了吐舌头,乖乖拾起脏兮兮烂糊糊的纸团。
房车内安静而舒适,萧嚣闭着眼靠在萧向阳肩头,哑声道:“爷爷,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老人抚了抚他乱糟糟的头发,温和地道:“还好,起码比那些街头小混混要强。孩子,你生活的时代太幸福,有条件享受,有条件叛逆,爷爷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๐经只身出外打天下了。人总要为自己้的生活负责任的,爷爷能供你时,不能供你辈子。”
“我现在知道了,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道理?”
“我没告诉过你么?”萧向阳笑了,“只怕是你当作耳旁风了吧!”
“呵!”萧嚣抹了抹眼睛,自嘲道,“没想到我平生第次受教,是因为个我追不到手的女孩子。”
“你怪她吗?”
萧嚣想了想,摇头,道:“但我会辈子记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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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天开始下雨,乌蒙蒙的雨滴穿过乌蒙蒙的空气打在乌蒙蒙的街道上,像极了旭ຓ阳此刻๑的心情。她透过咖啡馆的茶色玻璃呆望着湿漉漉的天气,眼前不停浮现萧嚣苍白的脸色和垮掉的双肩,心中遍遍自责。她轻轻打了嘴角下,恨恨自语:“你这张嘴,怎么就学不会给人留点情面?就算老总炒了你,也是活该。”唉!怎么说萧嚣也曾好心地送她回家,又很君子地没有趁机占便宜;那些玫瑰花虽然俗气又扎手,但毕竟为办公室带来了芬芳了嘛;他的衣着是怪点,但是现在流行啊,少男少女们还崇拜呢;虽然他飙起车来不要命,又容易引起交通事故,但你得承认人家的骑术很好嘛;至于车上漆的乱七八糟的颜色,只能说各人的欣赏角度不同而已
唉!现在拼命说服自己有什么用呢?伤害已๐经造成了,叫不能打完人家巴๒掌再给颗糖吃,人家定会把糖吐到你脸上。
旭阳在自责的煎熬中度过有史以来最沮丧的周末,星期上班时,发觉大家都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她不是真的被炒了吧?
她迅速扫向办公桌,没看到什么白信封,却看到เ束黄玫瑰。
黄玫瑰?她的眉头打了无数个结,这个ฐ萧嚣又搞什么了?花卡抽出来,咣当!掉出把钥匙。他给她钥匙做什么?哪里的钥匙?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花卡,熟悉的字体写着:
我不是小人,却是个ฐ伪君子,从今以后,要做个ฐ真君子了。
萧嚣
什么小人君子的?她被搞糊涂ิ了。拿起钥匙把玩,越看越觉得眼熟ງ,脑แ中灵光闪,急忙掏出自己的钥匙对比。果然!他没爬上她的床,却复制了她的家门钥匙,这个小人,不,是伪君子。她对他的愧疚霎时消失于无形,抓起花就要扔,猛然看到花卡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又缓缓放下来。人家都说要做真君子了,这人的信用比较好,就原谅他吧。比起她那些伤人的话,他的举动不过是小巫见大巫ใ,多少还可以令她心安些。
下班时,她将黄玫瑰带回家,找了个花瓶插起来,算作第次被人追求的纪念。玩笑也好,游戏也罢,聊胜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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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玫瑰完全凋谢的那ว天,萧向阳将旭阳叫到总裁办公室,脸上依然保持慈祥和蔼的笑容,甚至有那么点点兴奋。
“坐。”他客气地把她让到沙发上,自己้也离开威แ严的办公桌,坐到เ她对面。“嚣仔出国念书去了,读建筑学和企管学双料é硕士。”
“哦。”旭阳拘谨地应着,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应该谢谢你。”
“啊?”旭阳差ๆ点跳起来,不知道他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真的。嚣仔长这么大第次主动想要念书,我很高兴。”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涌ไ上抹欣慰,随即叹道:“他父母去世得早ຉ,我整天忙着工作,根本就顾不上管他,我觉得对他有所亏欠,就只能在物质和金钱上尽量满足他。这孩子从小到大几乎没遇过挫折,你是他的第次失败,也是第个敢当着我的面指责他的人。”
“总裁,我”旭ຓ阳的背被汗水浸透了。
“我不是怪你,小姑娘,我是在谢你。你敲醒了个浪ฐ荡子,等他哪天真的成个人物,你就是第大臣。”
“总裁说笑了。”旭ຓ阳暗自松口气。
“小姑娘,我很欣赏你。”萧向阳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头,“好好干吧,如果你评上了助理工程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升你的职,加你的薪了。”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旭阳直到走回办公室还不太敢相信自己有如此好运。为了奖励自己,她决定买束鲜花,选来选去,还是挑了黄玫瑰,因为她觉得最顺ิ眼。这时她才知道,黄玫瑰的花语是“分手”。难怪那ว天同事们都用同情的眼光看她,害她虚惊常就说萧嚣是个无聊人,都没恋爱,何来分手?而且他就是奢侈,朵玫瑰要十块,那他每次送的不都要百多块?天!她每天都将百多块丢进废纸篓,想想心就痛。
办公室再没有每天束红玫瑰,家里却总插着枝黄玫瑰,时间久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纯粹变成种习惯。
她仍然住在那间小屋,仍然坐那把椅子,仍然乘那趟公车,仍然用那个ฐ牌子的洗衣粉,仍然穿那种色调搭配的衣服。她,恢复了那个ฐ很平凡很平凡很平凡的林旭阳,等待着下个男人闯入她的生活,待待着某个ฐ人出现时,她会知道恋爱的感觉。
第三章
三年后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年,可以改变许多人,发生许多事,遗忘许多东西;三年,可以延续许多故事,学会许多手段,获得许多成绩。
对于林旭阳来说,这三年最大的收获就是学会了打“太极拳”。当然不是指每天早晨公园里老爷爷老奶奶打的那种太极拳,而是语言艺术上的“太极拳”。慢慢悠悠,不慌不忙,不切正题地乱画圈圈,换言之,就是学会了管住自己那张嘴。所以,她现在即使称不上圆滑世故,起码对中庸之道颇有心得。
另项深刻的体会,就是“女大不中留”的无奈。女性过了二十五岁,就等于告别了青春岁月,再也不能称之为“女孩”,必须称之ใ为“女人”。二十六岁的女人算不算老女人?在都市女性唱单身主义的今天,三十岁之前结婚仿佛变成种耻辱,但二十五岁之前没谈过恋爱则绝对是种耻辱。她并不想刻意追赶潮流,更不想标新立异,更何况身边还有父母的殷切期望和朋友同事的热忱关怀,所以二十五岁生日刚过不久,她就认命地去相亲,无奈地与“浪ฐ漫爱情论”挥手告别。
她的第个男朋友谈了不到个月就宣告夭折,现在连长相都记不起来了。第二个男朋友谈了年多,目前处在形同分手状态,无关于谁背叛了谁的问题,纯粹是两ä个人的感情淡了厌了。旭阳有时候会自我检讨,是不是潜意识里还在追求那种“恋爱的感觉”,因而导致了与段启军之间的隔阂?
段启军是她第二个男朋友的名字,第次相见时,颇็有好感,因为他符合她构架的男朋友标准:高大,端正,有份稳定且前途看好的工作,不十分富有,但供养她这种不太奢侈女人足够了。他笑起来很明亮,对她温柔体贴,为人处事口碑很好,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ç人,严å格说来,配她还稍委屈了些。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找到เ恋爱的感觉,但是她告诉自己,做人不可以太贪婪,要懂得知足。
段启军二十八岁生日那晚,旭ຓ阳把自己้当礼ึ物送给他,那ว时他们都想着要结婚的,只是他忙她也忙,想过阵再说。后来她的事业渐向高峰,他也跳槽到家更好的公司,忙得几乎忘记了结婚这档事。再后来,越处越平淡,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个ฐ月见不上两次也不会思念对方。感情的事往往无所谓谁对谁错,他们在起从不吵架,到今天这种地步也不曾责怪过谁,让切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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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阳将自己้抛进柔软的大床,动也不想动。年前公司改组之后,竞争日益激烈,不想跌下去,就要拼命地往上爬。她路攀升到เ乙级工程师,顺利ำ地坐进玻璃房子,整日忙得像陀螺,累็得像条狗。升职加薪给她带来了更大更舒适的生活环境,同样剥夺了她享受生活的时间。如果不是这么เ忙,她与启军之间可能会更好些吧。此刻她已无暇想这些伤脑筋的问题,只想舒舒服服地洗个热水澡,睡她的大头觉。
洗过澡吹干头发,旭阳捧着热腾腾的泡面,顺手按下电å话答录机。光是老妈提醒她按时吃饭的留言就占了三分之,她唏里呼噜地喝着面汤,朝答录机回道:“放心吧,妈,我这不是在吃吗?而且和昨天的口味还不同呢!”
最后条留言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放下空碗,重放遍,“旭ຓ阳,是我,周末有空么?我们很久没见了。”
她翻了翻行事历,拨了段启军的手机,约好星期六晚上到เ他那ว儿去。切断电话后,她摇头苦笑,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快个月了,他们之ใ间还算在谈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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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阳买了青菜羊肉鸡和扁鱼,她知道启军的冰箱通常都是空的,厨房的调料还是年前她买的。说出去可能ม没人相信,旭阳有手好厨艺,承袭自她当大厨的父亲。基本上,她是个渴望家的女人,能为ฦ丈夫洗手做羹汤,其实也是种幸福。起在厨房忙了将近个小时,他们做了四菜汤。
贪婪地吸了口饭菜的香味,旭阳满足地申ã吟声道:“好久没有劳自己的胃了。”
启军盛了饭,问:“最近还那ว么忙?”
“刚ธ结束了项工程,稍后会清闲些。老总最近身体不太好,推掉好几个工程,不然我这周末又要加班了。你呢?”
“还是老样子,整天泡在程式里,这星期老板放我‘创意假’。”
“‘创意假’?又当机了。”
“没办法,”他弹了下额头,“这里面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想出东西。喝点酒么?”
“好埃”
启军开了两罐啤酒。他会吸烟会喝酒,但很有节制在家里通常不吸,只偶尔让旭阳陪他喝两ä杯。在外应酬,吸烟喝酒是必备的技能ม,她并不介意男ç朋友有这两项嗜好。启军常说,她是个宽容善良的好女人,适合娶回家当老婆。只是,他现在还没打算娶,她也没打算嫁。
闲闲地聊两句工ื作,聊几个ฐ彼此都认识的朋友,聊他的家人和她的家人,收拾好碗筷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们并肩坐在沙发上,启军的手臂搭在旭阳肩上,问:“今晚留下来吗?”声音里波澜不兴。
她看着他,耸耸肩,“看你的意思。”
他缓缓靠近,湿热的唇贴上她的,温和平淡地碰触,三秒钟后离开。他们在彼此瞳孔中看到自己的眼睛,眸子的颜色没有变,连呼吸的节奏都没乱。
她倒进他怀里,闷笑道:“我还是回去吧。两ä上人睡张床怪挤的,又没有事情好做。”
他也笑了,用手指梳着她的长发,叹口气道:“旭阳,我们还算在谈恋爱吗?”
“我不知道。”她抬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起身离开他的怀抱。
他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穿外套。
她回过头来看着他问:“我们还会结婚吗?”
他摊开手,摇摇头,“恐怕很难。”
“我想也是。”她自他手中接过皮包,“以后想念我的厨艺的时候,给我打电å话。”她顿ู了顿,最后道:“再见了!”
“再见。”他直望着她的背影转下楼梯,听着她高跟鞋在走道里踩出清脆ะ的脚步声。
旭阳独自走在霓虹闪烁的街头,呼吸着夜晚清冷的空气,观望着路上熙攘的车辆。那ว声“再见了”意味着告别ี,意味着分手。有哪对恋人能ม像他们这样平静温馨地分手?结束了年零三个月的恋情,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谈不上伤感。这种心境,也算曾经爱过吗?沿途路过间花店,她买了枝黄玫瑰;路过下间,她又莫名其妙地买了枝红玫瑰。将两枝玫瑰同时插进花瓶中,她的心情是迷茫的,看不清自己的分手和爱情。恋爱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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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公司的气氛特别ี沉闷,感觉人心惶惶。旭阳刚跨进玻璃房子,小妹就疾风似火地冲进来道:“林工ื,你听说了吗?老总去世了。”
“什么?”旭阳吓了跳,“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晚上,听说病情突然恶化,没来得及抢救。”
“怎么会?”她跌坐回去,感叹世事无常。犹记得那位满头银丝的老人几个ฐ月前还握着她的手鼓励:“公司的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眨眼之间,竟然阴阳两ä隔了。
旭阳匆匆赶往十五楼,见廖助理正在安抚几位经理和高工,“各位,辜副总已经去处理总裁é的后事了。烦请各位回去安抚自己的下属,切工ื作照常进行,等辜副总来再做其他的安排好吗?”
金高工湿着眼道:“我们想萧总。”
“下班之后。至少等辜副总给我们回消เ息之后好吗?”“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