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掌柜赶紧过来回话：“爷，这穷小子吃了酒没钱付帐，拿出支金簪来要兑换银子。爷您想啊，这小子穷得没钱吃饭，却哪里来的金簪子？分明是偷来的嘛。”
分开围观的人群，双侠夫妇走进醉仙楼ä，只见酒楼内桌翻椅倒，片狼籍。七八个ฐ伙计正被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打得哭爹叫娘，满屋子乱窜。李天涯见状勃然大怒，提丹田气吼道：“都住手！怎么回事？”这声吼犹如个炸雷滚过，震得窗棂纸哗哗作响，众人闻声失色，纷纷停了手。
细雨初歇，道路有些泥泞。马车在泥泞中路前行，渐渐地见路边现出座新修的花园来。花园的围墙蜿蜒逶迤，不知有多长。花园的门廊下栖息着几十个衣着褴褛的灾民。园门忽然打开，几个家奴牵着狗冲出来，吆喝着把这群灾民赶散。
张敖见状把抄起马鞭：“这几个ฐ恶奴太没人性了，让俺老张去抽他几鞭子。”许放忙按住他肩头道：“打他有什么เ用？待月黑风高，咱去抢了他的银子来分与灾民，做回劫富济贫的侠客。”
傅长翼说道：“劫富济贫行的是霸道。行劫者破坏法纪，被济者不劳而获。我们要做就要做大事，行王道，救天下万千民众。”许放：“行，咱听你的。如果你的王道没有用，那咱再去行咱的霸道。”
说话间马车来到了座龙母庙。这处庙宇虽然破落，却占地极广。庙里显然是载种了许多树木，嫩绿的枝条纷纷从院墙里探出头来招摇。傅长翼指着龙母庙说：“今天咱们就在这里歇息吧，顺便打听下灾民的情况。”
推开庙门，但见满目青翠，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庙里果然有许多花树。刚下过雨，翠枝绿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院子中间有座草亭，亭内位老僧和位中年文士正在下棋。在他们身边侍立着个ฐ豹头环眼的虬髯武僧和个伶俐小厮。此时那ว老僧正拈着枚黑色棋子苦苦思索，而对面文士则轻摇纸扇面露微笑。
万雪儿最好棋道，只要见有人下棋，必定技痒难耐。此刻她见老僧举棋不定，便取了枚黑棋啪地搁到棋盘上。这招“夹碰”的妙手出，立时将大块白棋置于死地。中年文士蓦ย的变了脸色，手中折扇尴尬地凝在空中。
那虬髯武僧沉声喝问：“什么เ人胆敢搅局？”说着便抡动蒲扇大手来推万雪儿。旁的傅长翼挥手挡下这掌。两掌相抵，傅长翼顿ู觉股巨力似决堤之水滚滚而来。他忙使个“卸”字诀，将对方แ巨เ力引进落空。巨力卸入地下，脚下青砖瞬时碎裂。
傅长翼暗自吃惊，心道：“这和尚武功竟如此了得。若非朝远法师相助自己炼气还神，若非紫ใ若喂自己喝血魔之ใ血，今天还真就挡不住这掌。”
他吃惊，殊不知那武僧更惊。那ว武僧正是武林中ณ赫赫有名的了音禅师。了音禅师十年前就以套大力金刚掌蜚声江湖，号称无敌。就连江南大侠甘凤池也对他执弟子礼。了音心想：“我这掌就算是棵大树也推倒了，这年轻人怎就纹丝不动？”
傅长翼深知观棋不语的道理，当即抱拳道：“女孩子家不懂事，请多包涵。在下给各位赔礼ึ了。”那老僧和文士都笑道：“不妨事。”于是通报了姓名互相见礼。
那文士自称姓艾，是屡试不第的举人。而那老僧竟然就是雍亲王胤祯的佛前替身正义盟比武大会主持人文觉大师。傅长翼递上李天涯的介绍信，文觉笑道：“原来是蝶影双侠的朋友。当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家人不认家人了。”
大家分宾主落座。当说起花园门前恶奴驱赶灾民的事，艾先生说：“洪水退去，灾民纷纷回乡。这些灾民没有房子没有地，都涌进城里找生计。如今进了城的已๐有几千人。那座花园是藩台李同铭的产业，有个雅致的名字叫怡情斋。李同铭住在城里，偶然上怡情斋寻欢作乐่。想是李家的家奴嫌灾民肮脏，不愿让他们在门廊下躲雨，才会纵狗赶人。”
傅长翼说道：“既然大家都是有心人，何不齐心协力把这些灾民安顿好？”文觉听了笑道：“这种事可不是说办就办得了的。这些天田知府也没少操心，可依然有灾民饿死。难道说你比知府更有办法？”
傅长翼作神秘状：“办法是有，不过得跟大师先借些银子。”文觉便掏出沓银票来：“贫僧这里有千两，不知傅施ๅ主要借多少？”傅长翼心想：还‘贫僧’呢，出手就千两ä银子。当即把抢过银票道：“全借了。改日还你三千两。”
有了银子，傅长翼开始调兵遣将：“张敖许放拿五百两银子去城里把灾民全带过来，顺便买些工具木料，在龙母庙前空地上搭几排棚屋，把灾民全安顿下来。天气热了，搭的棚屋要注意通风。了音禅师拿三百两ä银子买米粮，就在庙门口搭个粥棚施粥，临时解决灾民的吃饭问题。还有二百两ä银子雪儿拿着，帮我买身最豪华的衣服，雇乘最体面的轿子。等我换了衣服就和文觉大师起去李藩台家走趟。”
张敖许放和万雪儿齐呼：“得令。”了音咧嘴笑，也拿着银票走了。文觉问道：“傅施主ว可是要去李藩台家打秋风？这些当官的心搂钱，除了上司以外，银子是不会轻易出手的。”
傅长翼神秘笑道：“山人自有妙计。我在书上看过个典故，说的是有主仆二人流落异乡。主ว人有大将气度，仪态万方แ；仆人呢则ท相貌平平。为了得到别ี人的礼遇，主仆二人换了装ณ束，主人扮成仆人，仆人扮成主人。别人见这位相貌平平的人竟有这般赳赳不凡的仆人，都以为ฦ这人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纷纷款待巴结他们。大家都知道文觉大师是雍亲王的佛前替身，是代替王爷出家侍佛的，所以大师你的地位十分尊贵，没有人敢轻慢你。所以今天我们去拜访李藩台，我想请大师做仆人。”
“啊？这个”文觉犹豫起来。傅长翼见他犹豫，忙哼哼唧唧地念叨：“三千两银子，三千两银子”于是文觉咬牙道：“好，为了这许多灾民，贫僧侍侯你回。”
第十九章淡却柔情济苍生
藩台李同铭接到文觉大师的拜帖ຆ，忙堆起笑脸迎出门来。最近他官运不顺，为了避免继续遭人排挤，只好趁他爹死了三姨ถ太的机会报了丁忧回家。他憋足了口气想东山再起，只是苦于找不到个有力的后台靠山。今天文觉大师忽然来访，令他感到เ机会来了。
他溜小跑来到门口，却见老迈的文觉大师恭敬地撩起轿帘，把位华服青年从轿子里掺扶出来。
看这情形，他马上明白真正要见自己的不是文觉大师而是这位青年公子。于是他同文觉大师见礼之ใ后问道：“这位是”文觉大师答道：“这位是雍王府的上宾傅长翼先生。”“哦，是傅先生。”李同铭作了个揖。傅长翼瞥他眼，淡淡地说：“李藩台好。”
进了客厅，三人分宾主落座。李同铭问道：“请问傅先生在王府身居何职？”傅长翼没有答话，只在鼻子里冷哼声。
“阿弥陀佛。”文觉大师插话道：“有件事李藩台想必是知道的。桐城派文士方แ苞是康熙爷的知心好友。他没有官职，以介布衣出入御书房。康熙爷对方苞言听计从，满朝文武哪个敢对他不敬？傅先生是雍王府的栋梁，王爷器重他如皇上器重方แ苞。”李同铭惊道：“哎呀，下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之ใ处请傅先生多多包涵。”王府门前二品官，堂堂的藩台大人转眼成了下官了。
傅长翼这才笑道：“不敢当。黄河泛滥，四王爷明年要来巡视桃花汛灾情。咱们这次来是替王爷打个前站，另外也要替王爷寻个落脚之处。这些天我四处看了看，见李大人的怡情斋十分雅致。不过要成为王爷行辕，还是有必要修缮下。”
四王爷要来，李同铭怎能ม不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巴๒结下？皇室贵胄如果住在谁家里，在当时是种荣耀，可以大大的抬高自己的身份。这样的好事他怎肯放过，于是堆上满脸的笑容说道：“下官忠心侍主，请傅先生在王爷面前多多美言。若王爷肯屈尊驾临ภ寒舍，下官不会忘记傅先生的。修缮园子的事情下官定照ั办，定让王爷满意。”
傅长翼接口道：“园子是定要重新修缮的。不仅要修得美观，更要修得安全。为ฦ了防刺客，还要造密室。要让王府的工ื匠来修，我亲自监督。你出五万两银子，王府出三百工匠。园子修好以后依然是你的私人产业，王爷来时王爷住，王爷不在你自己住。切记，修缮费用不得动用捐税官银。”
文觉大师原以为ฦ傅长翼只不过来打秋风，不料他竟弄出这么เ大的事情来，把四王爷都扯了进去。此事若被四王爷胤祯知道，自己少不了挨训。如今傅长翼话已出口，他又不好拉下脸来反驳，只得对李同铭说：“王爷最恨别ี人打着他的旗号招摇。因此藩台大人修缮园子的时候不得以王爷的名义对外张扬。”
“那是当然，下官明白。”李同铭暗暗打起了小算盘：当初造座园子花了十万两银子，现在加上五万两修缮费用共计十五万两。办事的亲王住过了，这园子就算是钦差衙门王府行宫了。将来标价二十万两银子，还怕那些想风光下的土财主不抢着来买？
想到这里，他眉开眼笑地说道：“言为ฦ定，就按傅先生说的办。傅先生和文觉大师远道而来，下官理当为二位设宴接风，请二位定赏脸。”听有好吃的，傅长翼食指大动：“好说，好说，李藩台真是客气，哈哈哈”
酒足饭饱之后，李同铭冲傅长翼挤挤眼睛，讨好地说道：“这次洪水退了以后，淤积出数千顷无主的良田。本地境内就有八千亩。本地很多富绅都在打这块土地的主意呢。傅兄弟如果想要低价购买的话，我立刻๑写个条子给田知府，让他把这事办了。”
傅长翼道：“好啊。可是我手头没有那么多现银，只怕身入宝山却要空手而归了。”李同铭从怀里掏出沓银票凑过来说：“下官这里有五千两ä银子，傅先生先用着。修缮园子的五万两ä银子不日就给先生送过去。”他认定傅长翼是四王爷身边得宠的军师，心意地巴๒结他。
傅长翼嘴里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手却伸了出去。他心想：我那几千号灾民可等着银子吃饭呢，这贪官的银子不拿白不拿。
回到เ龙母庙，见张敖许放领着三千多灾民正在庙前空地上搭棚屋。傅长翼便把许放叫过来说：“灾民人多势众，日久必生事端，须得严加管束。在灾民中每十户选个ฐ户长，给他们制定规矩，严禁滛掳掠。自明日起年轻力壮的灾民去修园子，年老体衰的和妇女起送饭打杂。所有干活的律给工ื钱给加菜。不干活的只给喝粥。”
许放说：“定照办，你就放心吧。艾先生的小厮叫李卫，十分伶俐。我这里忙不过来，不如叫他也来帮忙。”
傅长翼又抽出张银票道：“好，我回头跟艾先生要人。这里有三百两银子，其中二百两ä请大夫给有病的灾民看病，剩下百两给你。你若觉得闷了就去喝花酒，但决不能欺负灾民家的女孩儿。”许放闹了个大红脸，不好意思地笑笑。
傅长翼又抽空拜访了田à知府，以每亩七两ä银子的价格买下了洪水淤积出的八千亩好地。由于有李藩台批的条子，傅长翼只付了三千两银子定金便拿到了地契。艾先生笑问傅长翼：“八千亩水淤地要五万六千两ä银子，你付了三千两，剩ທ下的五万三千两ä银子上哪儿筹措呢？”傅长翼咬牙道：“看来得出狠招了。”
第二十章云帆浩歌戏征程
第二天，傅长翼让许放扮做算命先生进城。许放最擅长易容术，贴上假胡子以后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许放在闹市摆摊算卦，群灾民扮做各色人等排队算命。由于事先安排好了说词，许放自然是算个准。没几天工夫，神算子的美名就传扬开了。
接着傅长翼让人半夜在水淤地放了把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天，从城里也能远远地望见大片红光。
天亮，许放扮的神算子就放出话说：“红光照耀之ใ处必是福佑之地。”他煽动群好事的百姓来到水淤地北端，当场挖出块石碑。碑上刻着“神光普照，佑土三千”八个ฐ大字。许放就说：“谁把祖坟葬在这里，三代之ใ中必出王侯。”
当天中ณ午，傅长翼宴请十位知名阴阳师，每人赏纹银五十两。于是十位阴阳师众口词：水淤地北面那块是风水宝地。
风水宝地说由á此不胫而走，不少富商豪门争相抢购。最后傅长翼以每亩二十两ä银子的价格把北面三千亩水淤地卖给了退休侍郎鄂富。剩下南面的五千亩地全部租给灾民耕种，并与灾民约法三章：除国家赋税外不收文钱地租。至此，当地三千多灾民全部安置妥当。
傅长翼当晚在龙母庙大摆庆功宴，众人皆兴致高昂。张敖借着几分酒劲，大着舌头问道：“长翼兄弟，你这王道确实比许放的霸道强得多了。俺老张是服了你。不过俺就弄不明白，你干吗卖北边的地而不卖南边的呢？”
傅长翼笑道：“北边的地靠近黄河，鄂侍郎买了风水宝地之ใ后必定要筑堤防洪。他那堤坝把洪水挡，咱们南边这块地自然就淹不着。”他接着说道：“南边五千亩地分给灾民，人均才亩三分地。好在怡情斋的工程能让他们多份收入。过些时日，我再设法帮灾民弄块更大的耕地。”
酒过三巡，傅长翼拿出三千两银票来递给文觉大师：“咱言出必行。借你千两还你三千。”文觉却指着艾先生说道：“这银子是四王爷的。艾先生就是四王爷，你直接还给他去。”此言出，满座皆惊。
只见艾先生忽然拉下脸说道：“傅长翼，你借本王的名号四处招摇撞骗，本应重重办你。念你心为百姓办事，姑且饶你次。自明日起，怡情斋的工程不办了，所有劳工ื全部ຖ去修黄河大坝。你得来的银两是不义之财，理应上缴国库。至于本王的三千两银子就赏给你了。你去置办份家业，也好与雪儿早日成亲。”
傅长翼听得呆了，红着脸说道：“王爷教训得是。长翼让劳工ื去修怡情斋本就荒唐，玩弄权术更是坏了官场风气。今日见识了王爷的处置，方แ知长翼所为乃是旁้门左道。”
四王爷见傅长翼认错，语气便缓和了许多：“旁门左道也不是全都不好。你聪慧过人，武艺也高，本王要重用你。今日先授你王府等护卫之职，你在民间微服走动，察看官风民情。所见所闻须定期密报本王。这里的事本王已经办完了，明日起程回京。你处置好灾民之后亦当早日赴京，不要误了十月初ม八的比武大会。”
李卫插嘴道：“长翼兄弟，你来就弄个三品官做，厉害呀。还不快谢恩？”话没说完，见四王爷胤祯瞪了他眼。李卫吐舌头，缩了回去。
傅长翼从未想要做官，正犹豫间，却被雪儿拉着朝四王爷拜了下去。雪儿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看这王爷是个ฐ好人。你不妨就跟着他去做番事业。”于是傅长翼叩头道：“谢王爷恩典，傅长翼定不负王爷厚望。”
胤祯大笑道：“好！好！起来罢，大家继续喝酒。”宴席重新热闹起来，时间杯觥交错，人人尽欢。
数日之后，傅长翼带着万雪儿张敖许放又乘着马车踏上了游侠之路。这日，他们来到เ个ฐ叫扶云镇的地方。镇口的街上行人川ษ流不息，其中ณ个红衣胜火的女子最为ฦ惹眼。傅长翼定睛看，竟是阔别已久ื的雷婷。两年多没见了，雷婷已梳起了少妇发髻。她依然袭红衣，只是身材更显丰盈。此时她手提长剑，呆呆地伫立在街头。虽然她紧咬牙关，却依然掩饰不住内心的张皇。
傅长翼让张敖停了车，走过去叫了声：“婷姐。”雷婷的眼里就放出光来：“是长翼！两年多不见，你长成大人了。长翼，那ว日雷家村遭难之后你可曾见到เ我爹？”傅长翼楞了下，低声说：“雷震南伤重不治，是我亲手埋了他。等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带你去拜祭他。”
雷婷的神色立刻黯淡下去：“爹爹果然是不在了。他若是在，我怎会落到如此境地。”傅长翼取出锭白银说道：“我爹和雷震南之间的事我全知道了。上代的人都不在了，那些恩怨也就烟消云散了。看婷姐的装束应该是嫁了人家吧？这五十两银子就算是我迟来的贺仪，婷姐不要推辞。”
雷婷低下头接过银子道：“我爹的事你终于还是知道了。你如今显然是发达了，可我眼看就要家破人亡了。”说着说着便流下泪来。
万雪儿见傅长翼跟个女子在路边谈了许久，便拿了件披风下车给傅长翼披上。傅长翼顺ิ势轻轻握住她的手。雷婷望着这对甜蜜的璧人儿，心里竟涌起说不出的酸意。
傅长翼穿好披风，转头对雷婷说道：“婷姐是遇到什么เ为难的事吗？我如今也是朝廷命官，婷姐如有为ฦ难之事不妨直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听了这话，雷婷忽然放声痛哭道：“长翼，你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