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作梦了。梦见阿娘。
最后,是在他无数的轻吻中睡去,肤上的薄汗和颊面的清泪似乎ๆ都让他吮尽。
她罚坐般端端正正呆坐了会儿,跟着才有些恍惚爬到榻柜前,在他所说的地方找到好几叠净布,同时瞧见他收在屉里的衣物。
除桌上油盏外,房里尚燃着一对大红烛,霍清若在一室暖红中坐回榻上。
“你肯来陪我,我自然欢喜。”柔嗓沈静。
无须ี大耍心机,不必时刻如履薄冰,她想,她们姑嫂之ใ间定能相处融洽。
娘说,想下榻走走,看看窗外白梅是否开花,冥主不允,因外头冻寒。
他瞥见她,二话不说已接过那盅药汁,先嗅了嗅又亲尝一口,才将娘扶进怀里圈抱着,慢慢喂药。
但眼前收压怒恨、紧盯住她的中ณ年男子,他不会懂ฦ的。
是该摆脱血腥的一切,去过过自个儿渴望得心颤的小日子,不是吗?再蹉跎下去,她对不起的人是自己。
月昭被她瞧得有些不自在,不由得低下头。
衬清若淡淡问:“你孟大哥杀的都是该杀的人,是吗?”垂下的脑袋瓜陡然一扬,朝她用力点头。“嗯。”
“该杀的人全杀了,有什么不好?”月昭怔了怔,片刻才挤出话:“孟大哥他、他其实没有不好,只是见过他杀人的大娘、大婶们,她们都不肯让自家闺女儿嫁他,我对他……我也是很、很……可是阿娘不肯的,连大姐跟他早早订下的婚约,都能悔了,他本该是我大姐夫,可我们家对他……我又对他……”
“原来你是卢家的姑娘。”霍清若恍然大悟。
她记得,与孟冶订过亲的是卢家姐儿,那姑娘早已婚配给大寨外的男子,倒不知月昭亦是卢家女儿。
这些天,小姑娘家时不时在她周围徘徊,本以为也是对她这个外来的新妇感到好奇,看来不仅如此。
“我是卢家的小七姐儿,排行最末。”月昭脸微红,咬咬软唇轻喃:“姐姐,我快满十六了……”
第4๒章2
霍清若没有接那个ฐ“快满十六了”的话,话中有小姑娘家隐隐期盼,那让她颈后微汗,心头不太痛快。她技巧ู地岔开话,顶着虚心求教的虔诚表情,将孟冶当年大开杀戒的事问了个七七八八。
把领ๆ来的一篓棉花交进织房后,她以解手为借口晃了出来,离开堂屋,沿着廊桥爬上外围土石墙道,最后又上到角楼。
立在高处,正可环顾整座孟氏碉堡般的大宅,宅外民居错落、梯田层层有致,时值春暖,田里可见播种、秧的忙碌身影。
她收回远放的眸光,改而俯看角楼ä底下那一大片禾坪。
这时节还没有谷子需要晒日阳,坪上空阔,楼墙下荫凉处聚集五、六头羊,正啃草啃得津津有味。
若卢月昭所说无误,当年事发地点就在这片禾坪上了,约莫十年前,流窜于北边瀚海的响马悍匪与西边好战的一支游牧部族同时来犯,一个是打秋风,一个是打草谷,总之都是来“借粮”,不仅抢粮、抢钱,更抢女人,还伤人命。
大寨里四分有三的锐配合地方兵力主动出击,最后却因官府在剿与抚之ใ间犹豫不决,大批人马遭到牵制。
敌人主力乘机袭击大寨,孟冶当时留守寨中,与众人备战迎敌。
孟氏大宅的建造,处处透出自卫自保的格局,寨子遭袭,敌众我寡,老弱妇孺皆避进孟家宅内,男人们则擎刀抡棍与孟氏子弟一起抗敌。
据说她家相公是杀红眼了,整片晒谷场子几乎血流漂杵。
禾坪与高墙宅内,只有一道不算大的石砌拱门相通,当时人手不足,孟冶一夫当关……霍清若很轻、很轻地吁出口气,不禁捧颊๐。
遥想丈夫手起手落、将人阻杀在拱门前,来一个ฐ打一个,来两个杀成双,那浴血奋战的雄姿肯定、绝对、无与伦比的——美丽!
她知道自个儿变态,光想像都能想得心口直跳、颊若霞烧。
孟冶捍卫意味浓厚的“杀”与“玄冥教”教众为ฦ图利ำ益、甚至当作娱乐่的“杀”,全然不同,她是完全被戳中软肋,恨不得当年就守在高墙边上一睹风采。
后来清理禾坪,堆在拱门外的敌人尸身破百具。
换作寻常百姓,乍见他狂杀模样定是肝胆俱颤,事后心头留แ下影,既敬他更惧他、怕他,那也是必然……唔!等等,那个卢家小七姐儿倒是个例外。
卢月昭说起“孟大哥”,眉飞扬,眸清湛,润颊漾红……小姑娘因何脸红?
莫非她成亲,孟冶竟跟着走起桃花运了吗?
不好!
不是孟冶被喜爱有什么เ不好,是、是……一时间厘不定心头所想的,只觉自个ฐ儿的“东西”遭觊觎,很不是滋味。
适才面对卢月昭那张闪动崇拜和倾慕的小脸,她竟动了念,想故技重施,如对付老四爷爷那般,但再深想,她将孟冶视作“伙伴”,他并非是她的“东西”,她所纠结的究竟是什么?
苦恼地晃晃脑袋瓜,待旋过身,通往下方的那ว道石阶,一具阳刚ธ魁梧的身影杵在壁影下,男人都不知来多久了,也不出个声。
见丈夫不来就她,仅牢牢盯住她看,眼神沈而深,打算看穿她似,霍清若悄悄捺下过促的心音,拾步走向他。
孟冶矮她两阶石阶站立,恰好能让她平视他的眼。
当她靠近时,他黑黝黝的瞳仁欲拒还迎般缩颤,是有些古怪,但等她瞧清他一身模样,禁不住便笑了,一笑,中ณ发软,哪还能留意他怪不怪。
“今儿个下田秧了?”他两只裤管卷至膝处,露出一双大脚,健壮小腿和古铜色脚板上还沾着泥巴,泥巴半干,待会儿应该能直接剥除。
似被妻子绽放的笑迷惑了,孟冶很慢才点头。
“听大娘、大婶她们说,前天是张爷爷家的田开工,昨儿个是李大叔和罗大爹家的,唔……今日是轮到เ徐婆婆家吧?你跟着帮忙去了?”
“嗯。”这次点头快了些。
“好像挺好玩,明儿个我跟你一块儿下田?”她帮他拂开散在面上的发丝,葱指接着轻枢他鬓角,因那里也黏着泥巴,且都干透变硬。
孟冶气息一下子浓灼了,本能想点头,脑中却倏地浮现她学起农妇们撩高裙摆、卷高裤管下田劳作的模样……那双雪肤澄透的柔润小腿,还有一双嫩白裸足……怎么可以?!绝对不行!谁都别ี想看!
妻子要想裸足踩进臭烘烘的泥巴里,先从他身上踩过再说。
他很坚决摇头。
“为什么不好?”霍清若微讶。
剥开干泥巴后,她指尖把脉般抚过他额角突跳的要,按了按,顿了一顿-ๅ又沿着他耳鬓轮廓滑向他的颈脉ำ。
闷了好久,孟冶终于说话:“那是男人该干的活儿。男耕女织,男ç主外、女主内……总之你别来,日头咬人。”
她这一身细皮嫩哪顶得住长时候日晒?稍稍用力都能挤出一道红痕,仿佛他如何残暴,下手不知轻重……唔,好吧,头一回他确实下手重了些,但之后他真的小心再小心,结果还是……噢,他又满脑子邪思!
自很彻底洞完房,这两、三天他简直跟圈在栅栏里等配种的牲口没两样,时时都在发情,体内邪火闷烧,他实不想吓着好不容易到手的媳妇儿,但要他忍,太难。
所幸妻子害羞归害羞,对他夜里次次求欢并不排拒,非但不排斥ม,还尽心迎合,十分满足他对夫妻床笫之间的想像。
只是……当真不怕他?
在她得知那一年他狂杀姿ู态,知他手染无数人的鲜血,仍不惊惧?
稍早在廊桥上,她被卢家小姑娘唤住时,他人亦在,未现身罢了。
他也知自身的事瞒不了多久,大寨本就人多口杂,尽管义母和威娃ใ有心堵住寨民和族中众人悠悠之口,堵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她迟早要知。
倘使……他是觉得,倘使能ม拖得再久些,那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