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正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没有看到宝淑,他一阵疑惑。她才刚刚可以下地,会去哪里。
他走到床前,忽然瞥到เ她在洗手间。
宝淑原本对着镜子在叹气,忽然看到他吓了一跳,连忙放下衣服遮住肚子。
他觉得很好笑,便问:“你在干吗。”
她扁着嘴从洗手间慢慢走出来:“我肚子上多了一道疤,以后怎么เ穿泳装啊。”
“你又不会游泳。”余正一针见血。
他把她扶上床,帮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帮她削水果。
两ä天前的晚上,他们不欢而散。他从来不跟人赌气,然而那ว一晚,他真的在赌气。
她离开的时候他没有叫住她,其实,他可以拉住她的手臂,跟她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เ说的,我没有其他意思。
但他说不出来,因为ฦ他就是那个意思。
他就是讨厌她总是只看外表,就是讨厌她总是被英俊的男孩子迷得晕头转向。他讨厌她这样,更讨厌那些男ç孩子。
他还记得,那是大学二年纪的暑假。他代表学校去香港参加东南亚的大学国际象棋夏令营,一去就是一个月。当他兴冲冲地赶回新加坡,宝淑却兴奋地告诉他,她交了一个男ç朋友。
那一刻๑,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表情究竟是怎样的。但他知道,一定不好看。
她身后远远的地方แ,站着一个英俊的男ç孩子。而他眼前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多了一分妩媚。
那ว是一种,他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在她脸上读到的表情。
这一刻,他余正,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妒忌。
后来他经常看到那个男ç孩子跟其他女孩子在一起,但他从来没有告诉宝淑。他只是一次次去警告他,而他似乎ๆ从来也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直到有一天,他发火了,在酒吧旁้边的小巷子里跟cນrig打了一架。那ว家伙当然打不过学过空手道的他,不过他的嘴角一直扯着刺眼的嘲笑。他愈发疯狂起来,打得他嘴角出血,但他还是那样微笑。
最后,他从地上爬起来,说:“我知道,你喜欢她。可是她喜欢我。”
余正第一次有一种,控制ๆ不了自己的感觉。
他转身把他踢倒在地,后来据说那家伙在医院住了一个礼拜。
宝淑为了那家伙忙了一个ฐ礼ึ拜,而他,一个人在宿舍躺了一个ฐ礼拜。
后来,他们终于分手了。那是宝淑哭得最厉害的一次,他却隐隐觉得高兴。
那天晚上,他又想起了那段往事,心里没来由á地不舒服。但是最后,他还是在她离开后十五分钟也跟着离开了家。
走在公寓的旧式旋转楼梯上,连他自己都觉得脚๐步声那么เ沉重。他在她门前顿了顿,里面没有一点声音,但他看到了灯光。
最后他还是回到三楼,开门进去,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睡到半夜的时候,电话铃声把他吵醒了。
电话那头是宝淑哽咽的声音,他随手抓了件外套套上就拿着钥匙飞奔下去。她躺在床上,灯光下面色惨白。
他吓坏了,但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
他安慰她说没事了,却发现自己声音都是颤抖的。
护工把宝淑推进手术室以后,他才颓然坐在医院冰冷的塑料凳子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穿着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的小熊维尼睡衣和皮拖鞋,头发一定是蓬乱ກ的,金属的电å梯门上映出他布满血丝的双眼。但他不在乎,只要她出来的时候,又能够笑着跟他说:“余正,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这几天余正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家里,已经一个ฐ礼拜没有去上班。
宝淑拆线那天下午,他终于提着包去了工作室。他们的办公桌上都积了一层灰。
傍晚一个ฐ人在办公室里对着电å脑设计图案的时候,他时常习惯地望向她的桌子,就好象以前上课的时候,也经常偷偷瞄她。
毕业那天,宝淑问胖子:“你干吗总来惹我?”
胖子愣了一下,然后好笑地说:“我惹的又不是你。”
宝淑不明白。
但他又怎会不明白,胖子逗她,是在惹他。
宝淑总说他是无敌的。其实他,从来不是无敌的。
晚上他回到เ公寓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去医院。来到เ病房门口的时候,已听到เ欢快的笑声。
原来是池少宇和梁见飞来了。
他们在病房里聊到เ十点,护士来赶人了才匆匆告辞。
少了他们的病房,好像冷清了很多。
余正一边洗着橙子一边听宝淑说着医生的吩咐。
忽然她迟疑地叫着他的名字,他探头看她。
“阿正……”
他知道,她只有在有事求他的时候才会这样叫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他也没有,他握着橙子的手有些用力。
“你这个月不会扣我薪水的……对吧。”
她的表情十分乖巧,而他,只想用手里的橙子砸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
余正非但没有扣宝淑的薪水,还帮她付了住院的医药费。
她本不懂得存钱,所有的薪水都用在了那一堆在他看来本没什么价值的东西上。
一个二十六岁的人,银行帐户里的存款永远是四位数,而这个人却一点也不担心将来的生活,有时更常常将他气得没话说——林宝淑,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出院第二天,他放她假,回到公寓的时候,又不见她的人影。
他扯开领带,开始打她的电话。
“喂……”电话那头响起百货公司里的宣传广播。
“林宝淑,你给我马上滚回来。”她应该清楚,他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地叫她。
“……还有两个人,马上就轮到我付钱了,付好钱,我去抽过奖以后马上就回来,真的,我保证。”她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
“……”
“现在还有一个人……”
他按下挂机键,猛地把手机摔到เ床上,一把扯下领ๆ带。
究竟从什么เ时候开始,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不再把他的话当作至理名言,不再模仿他说话的语调,不再用心看着他。否则,她一定会知道他在想什么。
余正颓然拿着衣服走进浴室,热水淋在他的身上,或许,他该要解脱了。
他转过身,让水淋在他脸上,闭上眼睛,露出苦笑。或许,他早就该解脱了。
打开浴ภ室的门,听到门铃声,他走了两步打开门。
宝淑气喘吁吁地看着他,脸颊有点红,大约是因为急着赶回来的缘故。
“我奖没去抽……”她看着他,一脸真诚。
余正忽然笑了,发梢的水甩在宝淑身上。或许,他是永远也别ี想解脱。
晚上,他陪她去抽奖,竟然抽到了一套esprit的毛巾。
在新旺吃饭的时候,宝淑开心地拿出奖品,念念叨叨地说:“这条蓝色的好衬你,你说是不是?”
他吃着菠萝油,没有回答,但心情没来由á地好起来。
宝淑停下手中的动作,怔怔地看着餐厅的一角,他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是池少宇,跟一个女孩子单独吃着晚餐。他们有说有笑,好象相处愉快。
余正转回头,说:“吃你的河粉吧,不然凉了。”
“你也看到了不是吗。”宝淑疑惑地望着他。
余正笑了笑,看到了又怎样,看到的就代表是真相,看不到的难道就没发生过吗?而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
宝淑知道他不想管,所以有点愤怒。打算起身,却被他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