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门小户还好，名门世家妾室地位之低下，早就听奶娘说过，不过是不主不奴半主半奴之人而已，处境甚至不如得脸的奴才，还连累子女生受人轻贱。
若水痛苦极了，她当然不愿离开奉直，自己已经跟了他，哪还有回头之路，离开这里，就凭她和虹儿两人，能在外生存多久？
看她乖巧懂事，姑母更心疼得紧：“可怜的孩子，多好的模样，就是命太苦。不过你也要想开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爹的生意直仰仗周家，确实有他的难处，你能ม谅解就好。”
若水故做出心灰意冷有气无力的样子：“姑母，谢谢你对若水的疼爱。可是爹的命令我怎么เ能违背？再说爹也有他的难处。听说上元节过后就要订亲了，开春后就要出嫁。若水出嫁后，想见姑母面就难了！”
虹儿哇地声哭了，“小姐，不要这样想，先养好身体，公子给的银子还有许多，够我们花销段时间，等等再看吧，千万不要丢下虹儿，虹儿早已失去父母，只有小姐个亲人，你若有个三长两ä短，我也不活了！”
若水苦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怀疑奉直，我是觉得如果于家坚持不接受我，奉直又能ม怎么样，难道他还犟得过父母吗？他的父亲能为此打她，可见根本不愿意我进于家的门。虹儿，我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办？如果于府不能ม接受我，蜀郡是不能回了？天大地大，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爹娘，大概只有死路条了。”
“哈哈，阿若，你比我还心急，是不是急着想见公婆了？你放心，你这么เ美丽可爱，再厉害的婆婆都会心疼得不得了！”
“嗯，可是，我们现在进城去，天色已๐经黑了，我不能看到เ长安的景致了！让你早ຉ些走，你就要磨磨蹭蹭的再睡会儿，这不天色晚了吗？都怪你！”
“你起来坐下吧，青儿也坐下，咱们好好合计合计。”
三人几乎ๆ异口同声地长叹了口气，于老夫人拭了拭眼泪：“这个ฐ孩子要怪就怪他来得不是时候，留下他会害了他的爹娘，就让他早早ຉ投胎去吧。”
“母亲不要太难过了，总是他自个命不好，本来投了个好人家，可惜时候不对，等事情做成后，儿媳去寺里请师父们做场法事，也好让赎了他的罪孽。”
说完了也忍不住眼圈红了，青姨娘忙安慰她。
“等云氏进府后，先去奉直房里服侍几天，过上个月左ุ右，在她显怀之ใ前，对外宣称突患恶疾，因怕过给别ี人，所以找处冷僻地方养着，暂时不能见任何人。这会子奉直对我们有疑ທ心，切不可下手，还要做了关切的样子，否则会引起奉直的怀疑，等过几个ฐ月再想法子吧。”
“母亲，从开始就往饭食里点点下滑胎药不行吗？这样也不知不觉的。”
“那样不行，天三顿下药地太费神了，也找不到เ合适的人，而且时间长了容易出事，如果奉直真的起了疑心要查，很容易就查出蛛丝马迹，到时可就真的成仇了！”
青姨ถ娘浑身轻轻的颤抖着，强忍住不敢动，可怜还未出生的孩子，这可是奉直的亲骨肉呀，以后定要对奉贞严加管教，万做下糊涂ิ事，害得可不仅仅是自己。
觉察到青姨ถ娘的反应，于夫人冷冷地瞪了她眼，青姨娘心里惊，忙低下头，咬牙忍住。
“母亲心思缜密，媳妇自愧不如，这事还望母亲早拿主意！”
“等到五六个ฐ月的时候，想法子在脚底下做做文章，让她自己摔倒滑胎，到时奉直也怪不了谁。”
于夫人心里惊，刚ธ好看到老夫人冷厉的眼神，忙吓得移开眼睛。暗想虽然老侯爷去世得早，可是听说年轻时也是姬ภ妾成群的，子嗣却单薄的只留于文远个，谁知道老夫人那时候造了多少孽。
老夫人突然话锋转，看看了青姨娘：“青儿从几岁就跟着你了？”
于夫人不明就里，想了想答到：“我六岁那年冬天，陪舅老太太去寺里上香，半路上看到个ฐ小女孩，被人扔到那里，大概ฐ只有三四岁，全身上下脏极了，瘦弱得不成样子，又冻又饿得只剩口气，眼泪和鼻涕๓全冻在了脸上。舅老太太心生怜惜，就命人带回府将养，后来见她清秀温顺ิ，就做了我的陪嫁。算起来从三四岁就跟着我了，转眼已๐经三十多年了！”
老夫人上下打量了番青姨娘：“遇上你们家也是青儿的福气，不过这孩子确实对你忠心耿耿的没得说，就连我也放心她，奉直除了你我，在这府里也就最信任亲近青儿了，她可是我们都信任的人。”
明明是夸她，青姨娘却颗心直往下沉，室内暖暖的，她却控制不住地颤抖着。
想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说，只是张口结舌：“老夫人，夫人“青儿！”老夫人和蔼地看向她。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不要叫我！千万不要叫我！”青姨娘想张口喊，却喊不出来，只能ม心里遍遍地喊着。
她呆呆地盯着那张满是皱褶的嘴张合的，牙齿已๐经掉光了，柔软的舌头仍然动动的。
“青儿，云氏虽然因病暂时隔绝年半载的，可毕竟是侍候奉直的人，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不派个ฐ人经常过也说不过去，派个人奴才去不合适，还是你替我们隔段时间去看望，就是派别人去了，奉直也不定让见，你向视他如亲子，他还能ม不信你，如果有人告诉你要害他的孩子，我想他打死也不信。”
青姨娘浑身抖动如筛糠，双腿软，扑通声跪下，目光呆滞地看着侯府最尊贵的两个女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于夫人冷冷地盯着她，言不语。
老夫人笑着发话了：“咱们的奉贞也快及笈了吧？我就这个孙女，疼得什么似的。个月前我去进香的时候遇到เ了闵大人的母亲，说来给嫡孙祈福，当时还跟我提起了奉贞，有意结亲，她那嫡孙今年十八岁了，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好使，我当时以奉贞年幼推了，说过上年半载再说吧，前向听说国公府舅太太喜欢奉贞，想让她做儿媳，亲上加亲的也好，可我刚ธ推了闵大人的母亲，这会订亲不太好，还是让他们两家都等等，到时配谁家咱们再商量商量，也显得我们奉贞金贵些！”
青姨娘扑通声跪下：“老夫人向疼爱孙子孙女，府中上下人都知道，青儿更是心怀感激，唯老夫人夫人是从！”
于夫人忙拉她起来：“说别ี总是多礼见外的，你总不听，这会子磕什么头呀，咱们都快老了，活着不就是了为ฦ儿女吗？”
老夫人面色缓和了，微笑着说：“女人这生就求有个好命运，青儿虽然命苦生的不好，可是却有好运，遇上了舅老太太和你家夫人两ä个善心人，你看看你家夫人，在你面前什么时候摆过嫡妻的架子，你就是死了也报不了她的恩情呀！”
于夫人忙笑道：“母亲说什么呢？我和青儿情同姐妹，又最得我信任，什么事情只有交给她做我才放心，而且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们妻妾和睦，也是我这老婆子的福气，要不哪还能吃口舒心饭。我也老了，这些年攒下的体己自己哪花得了，还是给孙子打赏，给孙女添些嫁妆吧。”
说完看着于夫人：“明天那两个婢子升姨娘的事就简单办了，赏两身新衣服和些头面，敬了茶就算过了，以后就按姨ถ娘的月例发放，府中上下改个口就行了。你快点下去准备吧，青儿陪我说说话。”
于夫告辞下去，老太太拉着面色苍白的青姨娘坐在她的榻旁้，慢慢地开口。
“人老了不中用，总爱回忆以前的事。我记得四十年前，先皇的时候，宫中发生了件密事，现在已经极少有人知道了。当时皇上最宠爱的是兰婕妤，后来她怀孕了，更是宠得什么似的，可惜怀孕四个ฐ月的时候，兰婕妤午饭时宫女不小心把菜汁溅在裙子上，她训了几句就换了裙子午睡，醒来后喊宫女服侍，谁知几个贴身宫女哪会都不在，就自己下床，谁知刚ธ抬步就突然摔倒了，然后就落胎了。兰婕妤向皇上哭诉说，那天她的裙子好象被比平时的长了些许，信得过的宫女也被以这样那样的借口支走了，她刚ธ迈步，就踩到裙子上摔倒了。”
青姨娘听到“落胎”二字，忍不住抖，低头问到：“后来呢？”
“后来，皇上当然大怒，下令严查，查的结果是兰婕妤那条染血的裙子还在盆里放着没有洗，正是她平时穿的裙子，长度刚好，根本不会绊倒人，皇上以为ฦ兰婕妤失子难过得糊涂了，才信口胡说，就打杀了几个宫女，此事本就不了了之。可是兰婕妤偏偏不信，个ฐ劲地说那条绊倒她的长裙子早ຉ就被人换走了，染血那ว条正是她平时穿的裙ำ子，事发后被人趁混乱染了血迹放到盆里，那条裙ำ子是新做的，肯定做的时候就被人做手脚缝了两ä条颜色式样模样的，只有长短不同，打算用来害自己้落胎。”
青姨娘坐在榻沿上，看着老太太的嘴张合，听得满脸冷汗，手脚抖索着。
看她那幅样子，于老夫人停了停，轻笑声说：“这听起来也太荒唐了，皇上如何肯信，斥责了兰婕妤几句，还因为嫌弃她为ฦ此事整日哭哭啼啼心神恍惚而冷落了她，没多久，失子又失宠的兰婕妤就半疯不傻心力交悴而死了。”
青姨娘扑通声跪在地上，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夫人冷冷笑：“青儿累了吗？累了就回去休息吧，这件陈年往事知道的人没几个，我也是相信你才说的，你可要牢牢记在心里，千万不可告诉别人。”
第二卷庭院深三十情浓
奉直路忧心忡忡地回房了，又个打击要落到เ若水头上，让他怎么เ开得了口。走到门口，奉直努力做到面色平静，挤出点笑意进了房间。
若水和虹儿正等着他，满面焦虑，见他进来，下子坐起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言不语。
黑鸦鸦的鬓发衬着苍白的脸，虽然温润细腻如初，却失去了云霞般的红晕，清澈灵动的眸子，染上了层淡淡的哀愁和恐慌，无语地倚在碧罗帐边等他。
那个ฐ站在蜀郡街头笑容明朗面若桃花的少女哪去了？
为ฦ了和他在起，受尽轻贱歧视沦落为通房丫头还不够，还要怀着他的骨肉，分离年半载，好让他迎娶新妇。
他怎么เ张得开口，告诉她等到身孕快瞒不住的时候，要对外说她身患恶疾需要隔离养病，在府中偏僻的地方找处小院住上年多，不许与外人接触，然后与他咫尺天涯，不得相见！
奉直很快决定，先不告诉她，万她受不了怎么办？以后再慢慢说吧，他轻轻扶着她起坐下，温存地看着她，虹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若水，不用担心，祖母传我没什么事。只是说明天爹爹的两ä位婢子要升为姨娘，日子就定在明天，我总不能也在同天接你进府，让你从今晚起先和青姨ถ娘起住，后天就正式办了，然后我们家三口就能在起了。她们传话只是叮嘱我要你注意身子，再者还说”
若水惊：“还说什么？”
看到她象受惊的小兔子，随时竖起耳朵防备伤害的来临，连忙拉起她的手轻拍着：“别怕若水，看你吓得跟什么似的。青姨娘为人和善心软，又向疼我，这回我看得出她也很喜欢你，你住她哪里我才是最放心的，再说最多只住两ä天。”
“不，我是问你，她们还说什么？”
“别怕，也没什么เ大不了的，只是说孩子是你正式进门前有的，传出去怕不好听，说你有孕的事情要保密，暂时不要外传，等你正式进门后，慢慢大家淡忘这件事了再说。”
若水终于放心了，她浅浅笑，喜悦而甜蜜，神情调皮：“好哇，暂时瞒着就瞒着，等孩子长大了，看怎么瞒得住？”
这是她进府以来第个舒心的笑，如同缕阳光忽然穿透阴沉沉的天空。
奉直心痛而宠溺地看着她：“阿若，你为ฦ我受苦了，虽然我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还保护不了你不受伤害，这府里人多嘴杂，指下定以后还有什么事，我真怕，我护不了你和孩子。”
若水转头看他，秋水明眸，笑靥如花，脸上有层母性的光辉：“奉直，我不怕了，有了孩子，再苦我也不怕，只要我们家三口能在起，就是做丫头我也不在乎！”
奉直也被她满脸的幸福感染了，捧起她重又容光照人的脸，轻轻的吻了上去，内心惶恐而隐忧，他真的能护得了她，让她生世都如此开心吗？
在回长安之前，他是坚信不移，可是回长安之后，从侯府门前的冷遇，到自己挨了家法，若水进不了门，直到今天好不容量进了这个门，却步步，由个富家小姐，由他最心爱的女人，沦落为ฦ奴。
家庭亲人前途，他眼睁睁地看她被侮辱伤害救不得，让所有的罪过都由她个承担，特别是今天祖母和母亲传话，她们欲言又止，神情可疑，让他直觉不是那ว么简单，连道就因为是婚前有的，她们连自己的骨血也容不得？
不，若水和孩子的安全是他的底线，谁也动不得！哪怕没有名份，只要他们家在起，就是有再多再高贵的女人进门，也分不了他对若水的情意。
整整个下午，俩人经过这么多磨难，终于能有机会厮守在起。满室锦绣，富贵华丽，阳光穿过打开的窗棂照了进来，要做母亲的若水浅笑轻嗔，容颜如同春日的阳光样温暖明媚。
青姨娘不知自己怎么เ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出了门，她扶着墙，好象虚脱了般，顾ุ不得冰凉，重重地坐在青石凳上。
个小丫ฑ头走过来，看她面如白纸，冷汗淋漓，忙上前问：“姨娘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通知枝儿姐姐去请大夫？”
青姨ถ娘醒悟过来，连忙谢过，擦擦汗站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回去。
回到自己的小院，贴身丫ฑ头枝儿和叶儿连忙迎上来，看她脸色苍白，神情恍惚，正待问，青姨娘摇摇手，由她们扶着走回卧室，头躺倒，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枝儿站在帐外低喊：“姨娘，夫人派紫绢姐姐过来，说晚饭后云小姐就要过来，她的住处可安排好了？”
听到“云小姐”三个字，已经醒过来的青姨ถ娘惊，下子坐起来，枝儿吓了跳：“姨娘怎么เ了？睡起来脸色还是不太好，要不是请大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