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涌赶紧ู补充了几句，把来意说得更清楚。
朱大征说：“我们是来要账的，厂长你看怎么办？”
瓜哥瞪圆了他那双不大的眼睛望着尤涌，说道:“乖乖，这生意怎么这样难弄！老弟，人都说你点子多，你给当哥的出个金点子，让我们也能先富起来！”
尤涌苦笑笑，他心里也着急，自己既没有给修理部立下寸功，又没有新的办法。他说：“我听瓜哥的。”
瓜哥说：“老弟你不必太着急，饭总是能吃饱的。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不信我们两个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了！”
于是他们重新า分了工，作为店之ใ主的蒋胜国将主要精力放在对外联系业务上，换句话说他以后不常在店里管具体业务了。尤涌和裴航则在店里接活和修理。用蒋胜国的话说我们三个人全在店里守株待兔，那还不死定了？
这话确有道理。大约两个星期后，蒋胜国带来了振兴新า华修理部ຖ的新办法。那天下午他走进修理部时嘴酒气，黑红的脸庞又染了层色，神情异常亢奋。
蒋胜国带来的情况是，他准备将新华无线电修理部改为宏胜贸易公司。
尤涌和裴航几乎ๆ异口同声说：“改公司哪有这笔钱注册？”
蒋胜国笑笑，不急着回答，像是相声演员等待着抖出包袱的那ว个最佳时机。他见尤裴二人脸上清晰写着的“着急”二字，慢慢说:“钱，我有办法筹的。”
他的筹钱办法其实是借贷。他说今天中午他碰到เ了位朋友，名叫钱宏昌，最早也是开无线电修理部的，2年多前换搞贸易，现今大发了，他愿意借钱给我。说完了这段令他振奋不已的奇遇后，他加重语气说:“钱宏昌说小敲小打搞维修是发不起来的。来钱最快的是搞贸易，现在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搞白不搞。这钱宏昌不是趟出条路来了？我们跟着走还不行？”
尤涌明显感觉到了瓜哥现在正在“发烧”，他不想打击他的情绪。况且正在“发烧”的人是很难听得进不同意见的，你没见过那些足球发烧友音乐发烧友们的那ว种癫狂劲？但尤涌ไ毕竟是个有主见的人，他绕了个弯问：“钱宏昌能借给我们多少钱？”瓜哥回答说至少25๓万元。
“利息多少？”
“2๐分2。他开口就要2分5，我刀刀砍，砍到2分2就再也砍不下去了。”
“高利贷！”尤涌脱口而出。
裴航更是把话挑得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100元钱利息就要元，借他25万元月还息就是5500่元，做什么样的生意才有超过这等利息的大赚头？这利息咱们还得起吗？”
第五章他乡，窘迫之时遇故知5๓
蒋胜国对表弟瞪了眼说：“操，我不着急你倒着急了！我们不借高利贷到哪里去弄钱去？找银行？门都没有。”
尤涌说:๘“这利息确实太高，还得出还好，还不出连本带息驴打滚，把我们三个人卖给钱宏昌恐怕也抵不了债。”
瓜哥说:“操！你怎么也弄得气短了。实话告诉你老弟，现在锡湖市高利ำ贷最高的已到了3๑分，最低不低于2๐分，2分2的利不低更算不得高。舍不得金弹子打不着巧鸳鸯，前怕狼后怕虎的熬到哪天才能见天出头？”
尤涌见蒋胜国认了真，忙说：“我还不是替你打算，最终还不是听你瓜哥的？”
蒋胜国锤定音:这个小小的门市部挂两块牌子，块是新华电å器修理部，原先的“无线电”三个ฐ字被无情剔除;另块是新า挂上的宏胜贸易公司。蒋胜国为ฦ自己印了迭烫金字的名片，名片上赫然印着宏胜贸易公司总经理的头衔。蒋经理也不忘给尤涌和裴航“加官晋爵”。给尤涌名片上印的头衔是：宏胜贸易公司市场部ຖ经理新华电器修理部业务主管。裴航名片上印的是:新า华电器修理部业务员，宏胜贸易公司业务主ว管。那阵蒋经理脚底生风，很难见到他人影。而钱确实到เ账了，宏胜贸易公司的营业执照确实批下来了，两块牌子确实挂上了。挂牌的时候还放了大盘鞭炮，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将半条新า华街震得晃荡了几下。修理门市部后面有个旧ງ仓库，七八个平方แ米大小，蒋经理将仓库里的什物统统搬出，墙壁刷上雪白的进口||乳|胶漆，地面铺了暗红中带些花纹的地砖，置办了两张油光锃亮的办公桌，安装了部那时候还算得上稀罕的电话机，这公司办公室虽说小了点，倒也有几分公司的气象。
挂牌那天中ณ午钱宏昌到公司办公室坐了坐，还和尤涌拉了几句家常。这钱宏昌年近四十，中等身材，脸皮白嫩，眼镜片后面的两眼看人时特专注，头发乌黑，还打了摩丝，于是黑得发亮。那模样像个学者而不像个ฐ搞电器维修出身的商人。吃中饭时他身边坐了个二十刚ธ出头的女孩子，白净的鹅蛋脸上有双灵动得像在说话的眼睛。女孩子口声钱老总，声音嗲嗲â的软软的，又不忘时不时给钱老总夹菜。钱老总好酒量好口胃，大口吃菜大杯喝酒，喝得高兴时还当着众人将那年轻女子的腰搂住，那女孩毫无生气躲闪的意思，还把自己的身子朝钱老总软软贴过去，将那对高耸的有意无意地贴在钱老总的右肋上。
尤涌心里暗暗骂了声:“这有钱的人就是作威作福，这小妮子也太不像样！”
蒋胜国喝得很爽气也很开心。他举起满杯酒敬钱宏昌:“钱老板，噢，钱哥，我蒋胜国辈子都感激您！”
“不要这样说嘛，小平同志说让部分人先富起来，后面还有句话，先富起来的人要带动大家共同富裕嘛ใ！我不能算富，但帮这点忙的能力还是有的嘛ใ！”
蒋胜国将满杯酒喝了下去，说：“钱哥，高，实在高！”
尤涌心中暗想，瓜哥你尝到高利贷利害的那天，才真正认清这钱宏昌的“高”。
裴航没有说话，但总是时不时地把自己的目光像打水漂似的“漂”向钱老总身边的那女子，那女子也忙里偷闲暗送他个秋波。这使他立即低下头来，有了那种说不出的心慌意乱，慌和乱中又好像有几丝甜味。
钱宏昌在席间提供了条信息，安徽亳州市有个规模很大的中药材市场，那里有好几味中药材，比锡湖市的低了不少，这个差价是明摆着的。蒋胜国便饶有兴趣地问有关情况和细节，两人交头接耳说了半天。最后瓜哥满脸兴奋说：“操！不搞白不搞！”
第五章他乡，窘迫之时遇故知6
翌日蒋胜国就找尤涌ไ商量这件事。蒋胜国的意思是要尤涌即刻๑动身到亳州那里的市场。尤涌点点头说:“我听瓜哥的。去亳州前把锡湖市中药材市场摸摸，做到心中有数。做生意我是大姑娘上轿头回，心里没有底。”
蒋胜国说:“胆要大心要细，搞几回不就上路了？我相信你老弟脑瓜好使。”
第三天尤涌就到了亳州。那是座有着悠久历史和深厚文化底蕴的小城市，曹操和华佗这两位不朽的历史人物就出生在这里。
尤涌在那个人头攒动的中药材市场个摊位个摊位地察看，把其中部分中药材的成色价格记到เ小本子上。他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这回千万可别ี栽了！
直到下午1时，他才觉得饥肠辘辘，便进了家快餐店。这家快餐店开设在离大市场箭之地，生意自是兴隆。尤涌扫了店堂眼，见有只半长的快餐桌刚空出个座位，便快步走了过去，几乎是抢占了那个空位。刚ธ坐定，见同桌对面位女士从碗边抬起头来，相视之下，他和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他先惊叫起来：“方素琴，怎么是你？！”
方แ素琴“哈哈”笑将起来：“怎么不是俺？俺倒要反问你句，尤涌，怎么是你！”尤涌幽了默：“我现在是个药材贩子！补充句，是下海才三天的药材贩子。”
她不解地望着他，显然等待他的解释。这时候服务员将他要的份扬州炒饭加清汤端了上来，他忙埋下头扒拉了几口。她看出他显然是饿坏了。她也猜出，大半年不见，这个ฐ贼精贼精的北阳厂讨债队队员肯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静静地等待他的解释。
尤涌终于从碗边抬起头来说:“我这大半年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你怎么เ到这里来了？”
她说：“淮珠厂破产了，资不抵债，全员下岗，每个ฐ人每月只发100่多元钱的生活费，自己不找活路不要饿死吗！”
“那你也在做药材生意？”
“俺姑妈家在县里开了个ฐ药店，中西药全卖，我管进货，搞了快5个月了。”
见有人等着这张桌子，他说晚上到เ她住地详谈吧！两ä人遂分手。
晚上尤涌到方素琴的住所。她这几个月中老来亳州，与常住的这家小宾馆混熟了，小宾馆就减价为她提供个单间，房内空调彩电卫生间全套，地上还铺了化纤的深红色地毯，比尤涌住的那家小旅馆排场舒适多了。
他仔细地打量了她下，那目光几乎扫遍她的全身。方素琴穿着时髦，身光鲜，脸色透出鲜亮的霞光，目光灵活，作为个少妇，她自有种属于她的艳丽和妩媚，散射出既青春又成熟的女子的热力。
她抿着嘴笑道：“眼光贼溜溜的，不认识俺呀！”
他“扑”地声笑了，说：“你比半年前反倒漂亮了！”
“假话！老太婆了，哪里来的漂亮？”
他夸张地说道：“你要是老太婆，全世界的老太婆全没法活了！”
她快活地大笑起来。收住笑容后她说:๘“尤涌，看不出你哄女人有套，嗯？”
“岂敢！岂敢！你可不要损我了。”
笑话说过了，就转入正题。尤涌将半年多的遭遇复述了遍。说到后来他想自己他妈的快成祥林嫂逢人便说自己的悲情故事了。方素า琴听了沉吟会儿说:“做梦也想不到เ你遭这么多罪，俺想你鬼精鬼精的日后北阳厂会重用你的，料不到你脚被踢了出来。厂里怎么不到公安局报案抓那个朱大征？”
第五章他乡，窘迫之时遇故知7๕
“厂里是有人要报案，但把手说家丑不可外扬，让朱大征自己浮出水面来吧，我们北阳把手说不二是出了名的，他这样说谁再找不痛快？这事就这样稀里糊涂压下来了，让我背黑锅背到今天。”
“这事我看有两种可能。”方素琴目光闪亮，“是你们把手的什么把柄让朱大征抓住了，二是把手和朱大征怕是有什么猫腻事。”
他想了想说：“这怎么เ可能ม呢？堂堂北阳厂厂长，跟副市长样级别的干部呢！”
“这年头什么鬼事怪事不能发生呢？淮珠厂破产了，俺们2000่多职工打碎了饭碗，厂把手却摇身变成了家房地产公司老总，注册资金上千万元，公司里的骨干尽是把手在厂里的那几个亲信，平时像几条狗样舔把手的脚后跟。”
尤涌想了又想，说:“北阳厂把手怎么เ样我没有证据说长道短，朱大征卷走这么多钱没人认真查，这事确实奇怪。你今天不说。我也真没往深处想。”
方素า琴将两手白而修长的手指交叉在起说：“俺今天说在头里，这事情旦ຆ揭开黑幕，保证把你吓得晕死过去。”
“真要还我身清白，我晕死十次也愿意。”
方素琴将话题转说不说这个ฐ了，你中午说你现如今是个ฐ药材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尤涌便把自己当年下乡插队时的朋友蒋胜国借贷开了个宏胜贸易公司，头笔生意就想搞中药材生意的事说了遍。方素琴又将两ä手手指叉说：“你小子不是听说老娘搞中ณ药材就追过来围着俺屁股转吧！”
他听出了她这句玩笑话里的明显意味，脑子里说不出哪根弦兴奋起来，就顺着竿子往上爬：“还真被你说中了，这也是我到亳州ะ的重要原因哩！”
她娇嗔地朝他“啐”了口。
尤涌说：“今天我在中药材市场转了天，转得头昏目眩的，几百种中药材的名字哪能时记得住？方แ姐你要教教我这个ฐ新手。”
“说教你就教你？知道不知道要交学费？”
他从她的语气和眼神中读出了令男人心动的内容，胆子就大了起来，说：“咋不交呢！你要啥我给啥，连同我这个人也交给你！”
她“啐”了口说：“想的美！谁要你这个ฐ药贩子！”说着便将双媚眼抛给了他。
他的下盛炽起来，烧烤得他血液，两眼发红。她突然轻轻闭上眼睛，头颅微扬，红唇发射出巨大的诱惑力。他毫不迟疑地将发烫的唇贴在她的唇上，左手紧紧ู搂住她的腰，右手近乎疯狂地动作。她发出了娇软的发颤的呻吟。这呻吟令他振奋，激发出他蓄积在身体中的原始的野性。他的嘴含住她的紫ใ葡萄般的时，她的呻吟立即放大，变得肆无忌惮，这又使他更加疯狂，几个月来的压抑苦痛和愤怒此刻全要在疯狂中倾泻而出。两条充满欲望的干渴的躯体长时间进入了癫狂状态之中，像是场突然袭来的暴风骤雨。
完事以后，她半闭半睁着眼睛说：“看你像竹竿似的，功夫还真了得哩！”
他满足地“呵呵”笑了起来，不说话。
两人亲密地半靠在床上。方แ素琴告诉他，这中ณ药材还真是门大学问。搞这行买卖，最好先把药名药性记住，这就要熟记“汤头歌”“药性歌括四百味”等古人写的权威中药书。光记住书上的还不行，还要和实物对照，最好做到像中药铺配药师傅那ว样说药名就能正确无误地抓到那味药。有时抓错味药就可能闹出人命。现在市面上糊弄人的假货不少，像牛黄犀牛角等珍贵药材真货就很难搞到，有的将羊角冒充犀牛角，这全看你识货不识货。中药材的产地也很重要，产地常和药材质量有关，比如枸杞就要数甘肃的好，又称西枸杞，天麻则ท要云贵带的。同种药，产地不同功效也不尽相同，比如同为贝母，有像贝母和川贝母的细微差别，像贝母善于清火化痰，川贝母润肺止咳有效果，中医方时要考虑，我们采购时也要分清，因为像贝母和川贝母药价是不同的。有的两种药只字之差，但功效不同。比如苏木和苏子，苏子用来止咳嗽治哮喘，苏木主ว要用在妇女因淤血而痛经，也可治跌打损伤造成的淤血俺也刚学，好多药俺也不熟的，你头脑活，肯定比俺学得快的。
她的这席话顿时使他对她刮目相看。这个ฐ方แ素琴搞接待是块料，贩中药材才几个月，竟懂得这么เ多，像半个郎中似的。她正像盒正宗万金油，抹到哪里哪里就亮堂，就舒服。
由方素琴陪着，他在市场上选了用场大，又与锡湖市有明显差价的几味中ณ药。与蒋胜国通了电话敲定下来，并很快打来了货款，买卖算是成交。
由方แ素า琴帮助选定的几味中药材在锡湖市果然好销。这使蒋胜国和尤涌颇为振奋。但是最后结完账他们又傻了眼:所赚的钱还不够还清钱宏昌的债。
瓜哥咬咬牙再次向钱宏昌举债。尤涌ไ约方素琴再次同到เ亳州进货。这次还加大了所进货物的品种和数量。但最后的结果与上次几乎样：还清了钱宏昌的债务，自己几乎无所获，再忙实际上是在为钱大老板忙活。
这点上尤涌先蒋胜国觉醒。他说：“瓜哥，钱宏昌的高利贷讲白了就是条套脖ๆ子绳索。你想把生意做大，借的钱也必然多，要还的利ำ息也就多。现在全国上下都在喊整顿ู，整顿实际上就是收缩，般的生意很少能赚2成多的，加上各种费用，你不赚个3๑成肯定翻不出钱宏昌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