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又大又重的办公桌正滴滴地往下淌血，殷红的血迹在地板上绽放如罂粟花。
“这里也有。”朱翊凯捡起门边片小布条。侧身出去，见书房的门底下也夹着片，遂走过去将门推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看到เ摊血迹。
“上车吧，我想跟你聊两句。”
“呃，伯母好。”
白小舟咬碎银牙，重重点头：“不过这片山林我们不及他们熟悉，能躲到เ哪里去？”
怒火几乎要将她吞噬，瞿思齐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冷静，我们会救出他们的。现在当务之ใ急是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让他们抓住，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朱翊凯浑身发冷，胸口剧烈疼痛，强烈的恐惧如同洪水奔涌而来，几乎将他淹没。
“小舟！”他愤怒地捶打房门，拳又拳，每拳都用尽了全力，直将门打出个大洞，进得门去，里面安安静静，那ว壶水还在炉子上尖叫。
“白记者，你没事吧？”
思齐？她惊诧莫名，回过头，看见黑雾从二楼那扇窗户的缝隙里溢出来，散在空气中ณ，泥臭味冲得她脑แ袋有些发昏。
“我是法医系的。”
“不是中文系吗？”
“吱呀——”筱槐楼的大门拖着长长的尾音开了，白小舟吞了口唾沫，浑身警惕：“谁？谁在那ว儿？”
这就是那栋传说中ณ的鬼楼？
“请问。”白小舟走过去，“今天图书馆里有没有发现什么เ奇怪的地方？”
白小舟的目光落在个正往书架上放书的工ื作人员身上，那个工作人员正在偷偷看她，他连忙将眼睛移开，似乎有些惊慌。
“等等！”瞿思齐连忙说，“龙老师请客，太阳打西边出来啦，去，定要去！”
“去哪里吃？”朱翊凯问。
龙初夏打着哈欠：“门口那个面馆儿不错。”
“喂，龙老师，不要这么小气吧！”
“爱吃不吃。”
第二部第十三章颈中ณ巨疮
初秋的市弥漫着桂花的香味，司马凡提难得没有案子，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茶。茶喝完了，正准备再泡杯，却发现茶罐子里已๐空空如也。公安局地处偏僻，出去买茶要跑过整整条街，他抬头看了看窗外那ว棵桂花树，心生计，将窗门开，身子蹿就上了树。抓了大把桂花正要下来，办公室的门忽然开了，个穿制ๆ服的小警察带了个打扮华贵的中年女人走进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老大，你在干吗？”
“采花。”话出口他就后悔了，从树上跳下来，清咳两声，“用来泡茶。”
“老大，你真是个雅人。”小警察连忙拍马屁，司马凡提瞪了他眼：“小林，你又捅了什么娄子？”
“老大，这次真不是我捅了娄子，不过的确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小林指着那个ฐ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说，“这位是我的远房姑妈，姓陈，她家遇到了件奇怪的事儿。”
司马凡提看了看那个女人，她保养得还算得当，只是双目无神，神情憔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不知道多少天没睡个ฐ好觉了。
“请坐。”司马凡提泡了杯新า鲜的桂花茶给她，“陈阿姨，你家发生了什么เ事？”
女人脸愁容，精神头儿极差：“我女儿的脖子上长了个大疮。”
司马凡提瞪了小林眼，尽量用柔和的语气说：“送医院检查了吗？”
“检查了，刚开始医院说是肉瘤，还做了手术切除，可是切了长长了切，都做了三次手术了。我们还到国外去检查过，谁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病，还有家医院想把我女儿当成异形研究，吓死我了。我连忙带女儿回了国，女儿脖子上的疮越来越大，现在大得像个篮球。我女儿天天疼得死去活来，我没办法，病急乱投医，什么道士和尚都请过，可还是没有点儿起色，再这样下去，让我怎么活啊。”说着大哭起来，司马凡提又是安慰又是递纸巾：“陈阿姨，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是医生，恐怕帮不了你。”
“我都听小林说了，你们解决了很多灵异案子。”陈阿姨ถ哭道，“求求你，司马警官，求您救救我女儿，如果连您都不肯救她，她就死定了啊。她才十九岁啊，明年还要高考，我可怎么เ活啊！”
她把鼻涕把泪，哭得惊天动地，小林可怜兮兮地说：“老大，你就帮帮我姑妈吧！我那ว个远房表妹太惨了。”
司马凡提看着这两ä个ฐ泪眼汪汪的人，突然觉得头很痛。
“所以你就答应了？”龙初夏吐着烟圈，不满地看着他，“你不觉得这事儿该医生管吗？”
“医生查不出病因，说不定就是宗灵异案件。”司马凡提身子往前倾，“初夏，你就吧！如果不能治，你可以扭头就走。”
龙初夏翻了个白眼：“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先说好，我可不能ม保证治好。”
“当然，当然。”司马凡提连忙献殷勤，“要不要再来两球草莓味冰淇淋？”
“不用了，再吃我就要拉肚子了。”龙初夏起身，“走吧！带我去见那个ฐ女孩。”
“现在？”
“择日不如撞日。我向来雷厉风行，你不知道吗？”
“”
司马凡提的破烂金杯车在盘山公路上歪歪扭扭地行驶，足足跑了个小时才到半山腰。这是片别墅区，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名车。小区门口的保安用鄙夷的眼光斜了眼他们的车，让他们将车停在小区外面，步行入内，别ี破坏了小区的整体风格。
司马凡提的脸色难看得如丧考妣，龙初夏拍了拍他的肩膀：“别生气，今晚我画只符，折只恶鬼，上他家做客去。”
“不必了，我还是存钱买好车吧！”
那不知道要存到何年何月啊。龙初夏不忍打击他，只好缄默不语。
陈阿姨似乎ๆ很注重仪表，出来迎接时依然是身名牌珠光宝气。她领ๆ着二人走进别墅，空气中弥漫着股腐臭气，那ว是尸体腐烂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尸臭与别的臭味不同，它们会从人的毛孔里钻进去，附在肌理之中，很难袪除，如果横死的人，那种味道会更加浓烈。
陈阿姨打开二楼走廊尽头那ว间门，腐臭味更加浓郁๗。屋内拉着窗帘，很阴暗，依稀可以看见床上躺着个人，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希希，别怕，妈妈带医生来给你看病了。”陈阿姨ถ边抹泪边拍了拍床上所躺的人，那ว人尖叫道：“走开，我不要见人！不要！”
“希希，乖，治好了病才能回学校啊！”陈阿姨按住她，朝两人点了点头。龙初夏走过去，那股腐臭味正是从床上散发出来的，如果不是听到เ她说话，她几乎要以为床上所躺的是具尸体。
“可以将灯打开吗？”她说。
“不要，不要开灯！”床上的少女尖叫，“我不要让人看见我这个ฐ样子！”
无论怎么เ劝说，少女都不许开灯，陈阿姨急得直哭。龙初夏从包里取出支线香，用打火机点燃，清淡的香气如清晨氤氲的雾气，弥漫开来，席卷整间屋子，那ว股腐臭味似乎渐渐淡下去了，众人只觉得心中片清明宁静。
“啪”，灯亮了，少女泪眼婆娑地望着她。从五官来看，那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但此时她的半张脸都浮ด肿得像浮尸，脖子上那颗巨大的瘤子比篮球还要大，将皮肤撑得几乎ๆ爆裂ฐ，血管清晰如斯，如同条条纵横交错的青色毛线。
龙初夏俯下身去，轻轻触碰那只瘤子，指腹传来清晰的触觉，好像有什么เ东西动了下。她匆忙收回手，几乎与此同时，张脸从皮肤之ใ下浮ด了上来，就像瘤子里包着个人，而那个人，正拼命挣扎着撞破皮肤冲出来。
它的面目无比狰狞，就像尖声惊叫里那张恐怖的杀人面具。
陈阿姨脸白，身子软倒了下去，司马凡提连忙将她抱到客厅里急救。好容易醒了，她捂着自己的脸痛哭：“报应啊，都是报应啊。”
司马凡提和龙初ม夏多番追问，陈阿姨才将段隐情道出。
陈阿姨原名陈春花，出生在市附近个农村，父母都患了病，家庭贫穷。她从小就和村里另个女孩陈冬梅要好，两人形影不离，好得胜过亲姐妹，她们都希望有天能ม够离开村子，去大城市闯出番天地。高考的时候，两人约好考同所大学，可是最后陈春花没有考上，陈冬梅却考上了。陈春花在家中哭了整整夜，第二天早，陈冬梅约她出去散心，安慰她，鼓励她复习年，努力再考。两人沿着村口的小河散步，陈春花永远都记得那ว天的风景，正好是农忙的季节，村民都在田里收割稻子，河边的黄桷树高大得遮天蔽日，树根像蛇般盘旋，然后深入泥土之中。陈冬梅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下，摔进了河里，她在河中挣扎呼救，求陈春花救她。陈春花脱掉外套，就在下水救人的刹那ว，她忽然想到，如果陈冬梅死了，她不是就可以顶替她上大学了吗？她们俩从小起长大，两ä人因为算是远房堂姊妹，长得也有些像，陈冬梅父亲早ຉ就过世了，只有个ฐ年纪很大的母亲，只要她拿着她的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冒名顶ะ替实在太简单了。
就是这犹豫的几分钟，断送了个ฐ年轻女孩的性命，陈冬梅沉进了河中，连尸体也没能浮上来，所有人都认为她失踪了。她体弱多病的母亲没能经受得起打击，很快病故。陈春花借着帮忙处理丧事，拿走了陈冬梅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冒名顶替上了大学。毕业后她直留在城里工作，嫁了个有钱的丈夫，再也没有回过那ว座村庄。
虽然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但她再也摆脱不掉陈冬梅了，每天夜里，她都会梦到那天，梦到陈冬梅从河面上点点沉下去。她总是会看到เ她浑身浮ด肿地从天空中伸出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她，说她总有天会回来的，会来让她付出代价。
她的人生，就是场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
“我知道我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陈春花哭道，“可是我女儿没错啊，求求你们，救救她吧！我愿意去自首。”
龙初夏和司马凡提互望眼，从法律上来说，见死不救不能算有罪，何况那已๐经是十六七年前的事情了。
“有办法吗？”司马凡提压低声音问。
“也不是没有办法。”龙初夏说，“陈阿姨，你们那个村庄叫什么名字？”
“灯塔村。”
灯塔村虽然离市区很近，但山路难行，直很穷。司马凡提的破金杯车派上了用场，在崎岖的山路上开了好几个小时。到达村口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那条小河和那ว棵高大的黄桷树，河水清澈，树高参天，天气虽然转冷，还是有小孩在河里游泳。
“你打算怎么เ做？”司马凡提问。
“希希脖子上的疮是怨气所致，最简单的方แ法，就是找到陈冬梅的尸体焚化，化解了怨气，切就结束了。”
“就这么简单？”
“谁说简单，要找到尸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龙初夏将烟在树干上摁熄，“先去村子里问问吧！如果陈冬梅当年所住的房子还在，那ว切就简单了。”
两ä人向村民打听，意外的是村民很快就指出了陈冬梅家之所在。那ว可以说是座危房，房子摇摇欲坠，门板都合不拢，也没有上锁，估计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偷。
龙初夏推开门，门里有股木头腐烂的味道。两ä人开始寻找陈冬梅用过的东西，里里外外找了个遍，才从柜子里找出两件年轻女人穿的衣服，很旧很破了，收在抽屉里，用塑料袋子装着，倒没怎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