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单位见了老夏，老夏一脸狐疑地盯着她问：“小孙，昨儿……没事儿吧？”
嘴上仿佛是在关心她有没有被恶势力欺辱了去，但那双犀利老辣的眼睛底下明显藏着别的怀疑。
孙菀一如既ຂ往地替他泡好茶，语气淡然地说：“没事，他们把我叫上车后，问了我一些情况。主ว要是问你跟踪余小菲多久ื了，手里掌握了多少有关她的事情。然后让我转告你，无论知道些什么，到我们这里最好就打住了。”
闻言，老夏松了口气，顿ู了顿ู又问：“怎么偏把你这么个ฐ小跟班抓过去问话？”
孙菀将茶递给他，才答：“他们估着我道行浅，比较好下手，容易问出真话吧？”
老夏“哈哈”笑了两声，心中ณ疑云尽释，啜了小口茶：“这余小菲可真是，我二十年道行就栽在她这条小沟里了。”
孙菀不想接茬，笑了笑，在办公桌前坐下，翻看着自己的选题，眉微微蹙了起来。
老夏明显还在兴头上，一颗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让他亢奋得满脸放光，他靠在孙菀办公桌的一角上坐下，感慨地说：“现在这些小花旦不得了哦，你知道昨天那男的是谁吗？我后来拿着车牌号一打听，才知道那ว是万华的老总卓临城！绝对的‘不可说’先生！要真傍上他，余小菲挤进四小花旦还不跟玩儿似的？”
冷不丁听到เ他的名字，孙菀手上的动作滞了一下。
“前段不是有个号称‘京城四少’的公子哥在追亚洲影后隋冰吗？一出手就是好几百万的名画ฑ？就那ว货，给昨天那位提鞋都不配。京城四少？不要笑死人，京城可大了！昨天那位不敢称什么เ四少吧，至少是货真价实的中将衙内，管着偌大的一控股集团呢。这年头啊，能被拍被报的，都是可以被娱乐的水货，真正的牛人，那都成敏感词了！”
老夏见这么一个ฐ惊天猛料都没能让孙菀嗔目结舌，兴致减了不少，便把自己้道听途说的有关卓临ภ城的八卦咽回肚里，有些讪讪地看着孙菀，问：“还在愁选题呢？”
孙菀颇็有些无奈地拿笔轻戳了下额头：“没稿子交。”
“这样吧，我给你个ฐ素材，你去写，回头署咱俩的名。”老夏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说，“就写李茜子干爹疑ທ破产，导致她角色被抢。”
十六岁就出道的李茜子因有一个ฐ财大气的干爹，一路走得极其平顺，近几年更是搭上了好莱坞，演了好几部大片女主ว，前途看好。冷不丁要写这么条新า闻，孙菀颇觉好笑：“不是说她自己้不想演好莱坞的那个ฐ龙套角色，主动放弃的吗？写破产，咱拿什么立论呢？”
“你没注意到她最近好几次出席活动都穿同一条牛仔裤ไ啊？还有，她以前戴的爱马仕手表也没了！这说明她的财务有问题嘛ใ！她的财务有问题，那不就是她干爹有问题？我们做新า闻的要思想开阔，联想力丰ถ富，不符合事实不要紧，关键是要抓眼球，抓经济效益。这年头什么是王道？发行量啊！”
孙菀小声嘀咕：“也许人家是低碳生活？”
“谁看什么เ低碳生活啊？这种假大空的新า闻，读者不喜欢，赶紧按我说的写，有你的好。”
老夏说完，将茶杯一放，往办公室外去了。
孙菀将稿子赶完，已๐经下午三点多了。
七月里的午后，天际没来由地压了一带黑云，沉得让人心里极不受用。孙菀正准备起身给自己冲杯咖啡，一旁的手机却响了。
电话接通，是孙菀的妈妈黎美静。每每接到黎美静电话时，孙菀都会有那ว么一瞬言辞匮乏็，这次也不例外，所以，在叫了声“妈”之后，孙菀就把“舞台”给了她。
黎美静在电话那端长一声短一声地更迭叫着疼，恹恹抱怨北京近来多雨，快要赶超南方，勾得她风湿病犯了，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又一阵干嚎后，终于把话题绕到了要钱上：“我听你李阿姨ถ说，重庆有个老神医有专门治风湿的神方，只要连着在他那里泡三天药汤，风湿永不发作。李阿姨还说她婆婆就是泡了那ว个汤，陈年的老风湿都好利索了。我是动心要去趟重庆，但那ว药也忒贵了点，五万一个ฐ疗程！三个疗程下来，不得准备个二十万？你那里还有钱吗，借妈妈点儿。”
孙菀唇角浮出一丝苦笑，默了好一会儿说：“你打算什么เ时候去重庆拜访那个ฐ神医？我请假陪你去。”
黎美静拖长声音说：“别——千万别，这一来一回的没十天半个月下不来，你哪里请得了那么多假？你把钱给我，我自己้去一趟就是。”
听她这样推三阻四，孙菀心底那点猜测终于落到เ实处，一颗冰冷的心又凉了几分，她不愿意再陪她绕这些弯子，沉声问：“你又去赌了？这次输了多少？”
电å话那边蘧然静了下去，半天没有一丝响动，让孙菀生出一丝错觉，仿佛电å话那ว端连着的，是一个无底洞。
不知过了多久，又一阵抽搭声传来，黎美静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失真：“你要救救妈，那些人说，下个ฐ月还不上二十万就要按规矩办了。你这回不帮我，以后真的就看不到妈妈了！”
孙菀口中ณ有些发苦，心灰意懒道：“上回欠了三十万，也没见你少一头发丝。这回真要这么恐怖，你可以卖房啊，把店子打出去啊，卖你藏的那些金器啊……哦，我忘了，那ว些都是你的命！”
黎美静还是头一回听女儿用这种古怪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骇叫道：“我哪里有什么金器？房子是你爸爸留的，店子你是外公留แ的，我是宁死也不卖的！”
“那我去死好不好？”孙菀终于爆发了，“我去卖肾给你还债好不好？黑市价十五万一只，我有一对，全给你够不够？”
话音刚落，孙菀不禁红了眼眶：“我月薪五千，拿什么供你赌，供你输？以前是外公、爸爸为ฦ你卖命，现在又轮到我了吗？你什么时候可以为我想想呢？”
黎美静有些气短，片刻后又不依不饶地尖叫道：“孙菀，你这样说话就太没良心了！我没为你想，以你那种格，能嫁给临城，风风光光地当老总夫人？我为了你们的婚事了多少心，费了多少力，你们拿这点钱孝敬长辈也不应该吗？我和你说，做人做事不要太绝了，你现在不帮补我，以后被老公扫地出门了，不要来找我哭！”
后面的话，孙菀已然听不下去。是啊，她和卓临城的婚事，她黎美静可真费了太多心！
一年前那ว些屈辱的点滴从心底破土而出，她将手机扣在桌案上，侧过头去，肩膀剧ຕ烈地抖动着，口随之大力起伏，止不住的眼泪无声地滚落。
窗外，积了一下午的低气压同时爆发，瓢泼般的暴雨将窗外的世界彻底漫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