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次算牌实战时，发牌员就是个ฐ亚裔，胸ถ牌上写着“汤姆”，生得白白胖胖，笑容可掬，声若洪钟็，口若悬河，和每个赌客有句没句地闲扯。我初次上阵，技艺生疏ຕ，也无心和他讲话。这盒牌开始时平淡无奇，点数始终没有大变化，到快结束时，却忽然猛出了阵小牌，点数长到6点。我估计了下剩ທ下的牌，大概还有两副不到เ，那就是略大于3๑的平均点数，该压40่块。我手头没有2๐5๓块的绿色筹码，只好压上去8个红色筹码，心中暗想：“他不会因为这把我忽然提高赌注，就开始怀疑ທ我是算牌手吧？”
大西洋城的赌场里永远人山人海ร，而且亚裔奇多，眼望过去，黑头发黄皮肤出现的频率之高，仅次于春节联欢晚会里的歌词。尤其是百家乐和牌九扑克的赌区，从发牌员到赌客，清色的亚裔，让我恍惚以为自己刚才不是开车来的，而是开的宇宙飞船，不小心降落错了地方，到了澳门。
是个4，她的牌正好20点。“！”她兴奋地转过身来与我击掌相庆，又扭头去看她的丈夫，却发现他走开好远了。已๐是凌晨1点，也难怪他撑不住了。她却被赌博刺激得依然兴奋，紧盯着发牌员翻开底牌，是个5。她用手虚点着牌盒，反复念叨着：“10点，1้0点！”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对发牌员点了点手指，说：“。”然后屏住呼吸，看着发牌员翻出下张牌。
发牌员笑笑，说：“可有时她们倒也确实是对的。”
“嗨，你可别用牌来证明这个！”我开了个赌客常开的玩笑。
发牌员笑着说：“我会尽量给你好牌的——就像尽量给所有人好牌样。”
结果他还真没食言，直玩到เ重新า洗牌，我都是赢多输少。等到下盒牌开始时，我又把左手放到เ帽沿，师妹马上就又出现了，及时拿掉我放下的黑色筹码，骂道：“你又乱压！输了怎么办？百块钱呢！”
我说：“百块算什么？那ว要不压四十吧？”
“四十？”师妹马上反应过来了，知道刚才那ว盒我赢了四百块，但仍然以无可挑剔的演技说：“不行，只能ม压十块！”
此后的剧情便是重复了。平时师妹会阻住我的大赌注，但只要点数高，我便发出信号，她找个借口离开，我的大赌注就顺理成章地压上去了，直到เ重新洗牌或者点数低了，我又发出信号，她再回来。
这是我想出来对付赌场监督的办法。在赌场看来，我们只是个ฐ喜欢刺๐激的丈夫和个谨慎的妻子我们还去r买了两个便宜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这样的人在赌场里比天花板上的摄像头还多，丝毫也不会引起注意。有道是“道高尺，魔高丈”，如果不是赌场禁了我，我也不会想出这样的高招来。这要让达尔文看见了，肯定会把同属灵长目人科智人种的“赌场类人”和“算牌类人”之ใ间的共存竞争进化写进他的物种起源里去。
当然，我也进行了必要的化装，留แ了胡子和头发，戴了顶棒球帽。至于本钱，我目前积累็有赌博赢来的七千块，加上到美国两年来的积蓄，已经有万二千，还有两张上限各为ฦ五千的信用卡，张能刷็四千块钱的现金。这样共有两万美元的本钱，应该足够应付大赌注带来的风险。我和师妹用这个ฐ办法到เ大西洋城去试了下，实验进行得非常顺ิ利ำ，只是师妹稍有些太容易走神，经常需要我碰下鼠标，把她从睡眠状态中唤回。
有了这个办法，当然我就不再满足于小小的大西洋城。我定下了个宏伟目标——赌遍美国。
斯坦福·王办有个ฐ叫二十点新闻rrb的月刊â，除了关于二十点的新闻，还给出美国和加拿大各赌场的二十点游戏状况，包括桌数赌注范围切牌情况具体规则，甚至还为ฦ你算出算牌手可以占到的优势。我买了期，然后依照上面的赌场位置，在美国地图上画出了路线图：
1，首先是新英格兰：从费城出发，大西洋城就不屑去了，直奔“快活林”，然后是康州的另家印第安人保留区赌场“金神”。从康州往北，到เ波士顿玩两ä天，再继续往北，进入加拿大。
2，在加拿大，先去蒙特利尔大赌场，然后往西，路经过渥太华多伦多，顺ิ路玩些安大略๓省的赌场，从尼亚加拉瀑布回到美国，因为ฦ这个大瀑布半属于加拿大，半属于美国，所以得从两边都看下，才能窥得全貌。另外美国人和加拿大人在瀑布两侧各开了个ฐ赌场，所以去那里也属赚钱计划的部ຖ分。
3，回到美国中部ຖ后，沿着密歇根州ะ的赌场，来到芝加哥。这个“风之都”所在的伊利诺依斯州有个ฐ虚伪的规定：本州ะ土地上不得开赌场，结果就是芝加哥的赌场老板也都是守法好公民，赌场不开在土地上，都在船上。伊利ำ诺依斯州西面的密苏里州倒也有赌场，但当地法律规定，两ä小时内最多只能买50่0่块钱的筹码，所以我们将不会在该州逗留แ，直接开车进入广阔的中西部。
4๒，中西部地大人稀，我们主要是开车穿越，只在堪萨斯ั州ะ唯有赌场的城市“土八哥”停留下。风景也只看大峡谷，和科罗拉多州的r——我很喜欢r这个卡通片，立志要在该镇那ว块木板招牌旁照张照片。
5，然后就是我们的天堂了：拉斯维加斯ั。我们将在那ว里停留周，然后往西南去圣地亚哥洛杉矶，再往北沿着著名的1号公路，开到旧ງ金山。在旧金山旁的优胜美地野营之后，旁้边就是内华达州的另赌城：雷诺。最后仍然是又回到拉斯维加斯，再玩周。
6，在享用了拉斯ั维加斯这顿ู大餐后，美南的亚利桑那州和新墨西哥州ะ只是两个小点心而已，真正的目标还是穿过巨大的得克萨斯ั州后的路易斯安那州ะ。那里不仅是黑人音乐之乡美国的法兰西，还是仅次于拉斯ั维加斯的算牌手第二乐่园。这已是我们的最后站了，又是著名的享乐胜地，所以我们计划在路州多盘桓阵，只要在开学前赶回费城就行了。也不过两ä天的车程。
整个ฐ行程大概需要两个ฐ月，我们在六月中ณ出发，正好可以把暑假都玩掉。目标也不是赚多少钱，而更多的是游山玩水，只不过打算让赌场支付游玩的费用，再加上包吃包住。说到底，我们的目的是玩个ฐ痛快，而不是锱铢必赚。
为防万，我还在当地的枪展上买了把手枪。从法律上讲，买枪需要拥枪证，有时还需要持枪证前者表示你可以拥有枪，后者表示你可以把枪带出家去，我个外国留แ学生，本来是申ã请不到这些证件的，但宾州ะ是美国的枪支大州ะ，枪展多如牛毛，那ว些枪贩子们才不管你是黑社会还是良民，只要你给钱就照ั卖不误。枪展上各种长枪短枪，琳琅满目，看得我眼馋不已，只恨自己太穷，绝大部ຖ分枪都在百块以上，稍好点的就得上千。我最后买了支380手枪，外表朴实无华，威力平常无奇，不过好歹也是把枪，虽非杀人灭口之必备良枪，也是居家旅๓行之ใ壮胆利器，又正在打折，才六十多块钱。
现在赌遍美国的第站进行得很顺ิ利ำ。我们赢了六百块钱，并吃了顿免费晚餐，师妹向桌面经理要免费房间，桌面经理毫不怀疑地就给了。我站在房间的大落地窗前，看着赌场另侧通明的灯火，盘算着等赌遍美国后归来，去枪展奶奶的捡它最贵的最酷的最猛的，德国的美国的俄罗斯ั的，各买把。把左手，把右手，还有把带上飞机跟恐怖分子搏斗用
“喂，你傻乐่什么呢？”我脸傻笑的浮ด想联翩样被师妹发现了。
“乐什么เ？”我转过身来笑着说：“我在给这次的旅๓行起名字呢！”
“起名字？叫什么เ？”
“数学乐่旅๓！”
“数学乐旅๓？”师妹怔，然后咯咯地笑起来，“这个ฐ名字挺好玩！”
“呵呵，跟余秋雨开个ฐ玩笑而已。这些文人，出去玩这么开心的事，还整天愁眉苦脸的，琢磨这个，附会那个，说是什么เ苦旅。这不是装大尾巴๒狼吗？咱可不来这套，出来趟，游山玩水挣外快访亲交友做大爱，都是乐旅！”
我说着便把将她扑倒在床上，“好了，我们这就来做乐่旅๓上的第次爱吧！”
后来我跟师妹虽然分手，仍然保持着联系，她听说我在写数学乐旅，给我发说：“数学乐旅这个ฐ名字太不刺激了，你不如叫赌遍美国，保证点击率高，如果将来出书也好卖。王小波的黄金时代，当初出版时不也叫王二风流史么เ。”
我回信说：“点击率高不就是满足点虚荣心么，出书好卖不就是多赚点钱么，我把它叫数学乐่旅๓，嘲笑那帮文人把，这满足感可比点击率和赚钱大多了。”
我的意思是，那ว帮人成天不是“文化苦旅”就是“感动中ณ国”，要不就是“泪流满面”“激|情燃烧”，虽然咱中ณ国人是出名的感情廉价，咱汉语是出名的因辞害义，但被他们这么เ滥用，也实在是欺人太甚了，简直比嫖客以为自己付了钱就可以任意蹂躏妓女还令人愤慨。我好歹从小遍读中文古典小说，对这门语言感情很深，因此定要抓住切机会嘲笑这帮文人，为ฦ汉语报仇。如果为了区区点击率或者销书量就放过了他们，我会觉得对不起同胞对不起汉语的。
十二
乐旅从第二天开始就不太乐了。在“快活林”赢来的六百块钱，在“金神”又连本带利地输了回去。虽然我们到波士顿ู摸了伪哈佛的左ุ脚๐，但他老人家的专长是保佑我们考场得意，因此我们在赌场上继续失意。进入加拿大后，我们就路丢盔卸甲，遇神输神，遇鬼输鬼，大小赌场通吃，渡过大瀑布回到เ美国时，已经把以前赢来的七千块全部ຖ输光。
在游览多伦多时，我们还能ม装ณ作若无其事。看完大瀑布后，在美国这侧的赌场，我又口气输掉了两千块钱。这已๐经不是赌场赚来的外快，而是自己积蓄的血汗钱。师妹终于忍不住了，建议说：“算了，看来最近运气不好，我们不如就此打住，回学校吧。”
这种“运气论”当然遭到เ我严å词驳斥：“你好歹也是计算机专业的，怎么不相信概ฐ率，倒相信什么เ运气呢？运气不就是实际值在期望值上下的波动吗？我前阵子运气比较好，在大西洋城和拉斯维加斯赢了些钱，这次往反方แ向波动下也是正常的。”
“可你这往反方向波动下，也波动得太大了吧？你前面大半年才赢来的钱，两ä个星期就输掉了。这不是概率问题，已๐经是系统误差ๆ了，你肯定在哪儿出了问题！”
“这很好理解啊。我以前赢钱的时候，把才压几十块，现在把就压几百，当然输得比赢得快了！可是你也应该知道的，后面是否输赢和前面的结果是相互独立的事件，没有说前面赢后面也会赢前面输后面也会输的！”
师妹毕竟是计算机系的，同属数学女神门下，见我抬出数学来，也同样用数学反驳：“我没有说后面也会跟前面样输，我只是说，后面也同样有输的可能ม。你现在既然本钱基本输光，下面就要冒欠帐输钱的危险了。这个风险太大，我认为ฦ已๐经超过了你的收获预期值。”
她这话逻辑清晰道理确凿，我无可反驳，但我刚ธ输掉万美元，正处在急欲扳回的萝卜状态中ณ，哪里肯停手，临时找了个说法：“你说得对，现在本钱小了，我们的赌注就该变小，我以后提高赌注时，不压百了，从五十开始压起，不就可以了吗？”
师妹没有说话。我想大概ฐ她正在忍受数学女神的惩罚吧。
而我说这话时，内心不仅冒着背叛数学女神的谴责，还顶着诚实之ใ神的压力，因为这不过是暂时稳住她的缓兵之计，真进了赌场后，我还是从百压起，反正每当我提高赌注时，她都已๐先走开。当然，这时我在心里就开始向幸运女神祈祷了。
还好，阿佛洛狄忒能ม战胜雅典娜，幸运女神的威แ力也压倒了数学女神，从密歇根到芝加哥，我赢了四千美元，把自己的血汗钱赢回来了不说，还又重新า开始盈利了。我们俩都松了口气，希尔斯ั大厦自然博物馆公牛队主场爵士乐่酒吧，玩了个遍。最开心的还是芝加哥唐人街上的很多饭店，味道做得很纯正，让我们大快了番朵颐。
出了芝加哥后，我们去伊利诺依斯州南端的r。运气在那ว里再次转向，我把刚赢来的四千块钱又输回去了。但我们都被前阵子的胜利所迷惑，坚信这只是正常的波动，依然按计划转往西，开去堪萨斯州的土八哥。刚进入密苏里州ะ，又显现了个坏兆头：我超速被警察抓住了。
这得怪中西部ຖ的公路太好，不象东部的公路，都是弯弯曲曲的，车还多，这里路都是笔直的，车又少，我还没打算真开飙呢，就上了1้0่0迈，被埋伏在路边的警察逮个正着。结果自然是张罚单，150元。
警车走后，我顺手把罚单扔给师妹。师妹说：“还是你自己้拿着吧，我这人丢东拉西的，最容易丢东西。”
我哈哈笑，说：“就是给你丢â掉的啊！你还以为我会付这个ฐ罚单吗？”
师妹贯喜欢歪门邪道，顿ู时来了兴致：“啊，罚单还可以不付的啊？”
“这罚单是密苏里州开的——这荒山野岭的，谁他妈将来还会再来啊——只要别被密苏里州ะ的警察又抓住，就没事！”
“还有这种事？他们不会查的吗？不过15๓0่块钱而已，值得冒险吗？”
我知道师妹向对美国生活充满另类的憧憬，就仔细给她解释说：“可不止1้5๓0块钱，关键还是要在你的驾照记录上长2点，那你将来买保险的时候可就惨了。这种州警察不用怕的，就这穷乡僻壤的，你以为他们还有经费去宾州追查啊？”
师妹大开眼界ศ地说：“哈，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我算是学到了！”
于是这第二个坏兆头也被我们成功地化悲痛为ฦ力量，路高歌猛进，四个小时后抵达土八哥，准备大干场。
可很快我们就发现那ว确实是个坏兆头，因为我两个小时就输了三千块钱，尸横遍野之惨状，简直比我第次去大西洋城时还要更血腥。这下最后的现金本钱也输光了，我咬牙，拿出信用卡来，刷出四千块现金，回到赌桌。可这回当点数升高，我把左手放到帽沿时，师妹却不肯离开了。
我还以为她又忘了，用中文提醒她说：“你该走开了。”
师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走了。我觉得不对，你现在怎么เ输得那么快，肯定没有从五十块压起，肯定还是压了百块甚至两ä百块。你现在已๐经在划信用卡的钱玩了，我得帮你看着点。”
我着急地说：“你在这儿看着，我怎么提高赌注？会被赌场怀疑的！”
“没那ว么容易怀疑，”师妹说，“你压百就是了。”
我莫名其妙地压上个ฐ黑筹码，师妹立刻动手将它拿下，换上两ä个ฐ绿筹码。我说：“这不行，会少赢五十的！”
“嘿，我就知道，你果然是背着我压百！”
我自知理亏，时无话可说。可这把牌下来，我1้9๗点赢庄家1้7๕点，让我又忍不住咕哝了：“你看，少赢五十了吧。”
“可也让你避免了多输五十的风险！”师妹干净利ำ落地回答说。我真有些后悔给她讲过那ว么เ多反萝卜理论，她现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ณ，已经修炼到เ姑苏慕容“以彼之技，还施ๅ彼身”的境界ศ了。但我还是企图“数学高尺，萝卜高丈”，下把又压上百，并对她解释说：“刚ธ才这把下来，平均点数上升到4，该再加倍了。”
“别又想骗我了！”师妹坚决地给我再次换了筹码，“我看着呢，刚ธ才那ว把出的小牌和大牌差ๆ不多，怎么就会升那ว么快？！”
我有点急了，下子又把黑筹码换了回去：“是你算牌还是我算牌啊？是我输了万多你知不知道？不提高赌注怎么扳回来？”
师妹毫不买帐：“该采取什么เ策略๓与你输了多少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