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太沉重，让听到这番话的郗羽久ื久无言，让她的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对于一个从小到大从来没挨过打的女生而言，她完全无法想象程茵的心情。
程茵表情黯然：“心理医生告诉我，出于对疼痛的畏惧，我的自我保护机制启动，规避那些让我遭受家暴的诱因，于是，我脑海ร中的一些记忆变得模糊，到เ最后彻底被遗忘。”
“没问题。”徐云江短暂沉思后就答应下来。
人物关系有些复杂，但不难理解。徐云江敏锐地感觉到潘越坠楼一案和程若溺死一案中的微妙联系。
“……教授，你对程茵很了解吗？”
她有点明白他的意思，但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明白。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程茵压根不是他女儿。我敢保证，如果程茵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绝对不会摆出刚刚ธ那种‘与我何干’的态度。估计他和程茵母亲的离婚原因就是这个了。”
“一个人的心胸像大海一样宽广”，这种小学生都写烂了的句子，可不仅仅是一个ฐ句子而已。常年在海上漂泊的人，他们看惯了茫茫大海和天空，知道天有多大世界有多大，对人对事的态度肯定和普通人是有区别。总之ใ蒋园绝对不相信他会和普通的人渣男一样，因为重男轻女等糟粕思想忽视自己的女儿。
郗羽凝神静气，慢慢咀嚼李泽文的话，慢慢把杯子里的水喝光。
“除了她本人，恐怕没有人能回答你了，我也不行，”李泽文说，“康德说过，这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人们越是经常持久地对之ใ凝神思索，它们就越是使内心充满常新而日增的惊奇和敬畏，一是我头上的星空，二是我心中的道德。对星空的好奇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对道德的追求不是本能，但星空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能激发人的道德感——所以才有‘人在做，天在看’这句俗语。问题是，即便有那么一个瞬间她感受到了道德的约束，她依然走向了不归路。”
“由此可见，请名人出书、请名人题字、请名人代言、请名人参加活动都是风险很大的事情。你如果办婚礼一定要仔细考察对方的人品！”
王安安说的是气话，她不可能因为这事真的重办婚礼，痛定思痛后她总结了几条真理并传授给郗羽。
对郗家人来说，这件案子让人震惊和感慨的地方太多。他们震惊于周老师的忽然死亡，也吃惊著名的主持人“程茵”其实不是程茵，更为程若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杀人能力骇然——杀人犯这种生物距离普通人来说实在太远了。
如果可能，郗羽并不想告诉家里人自己这几天遭遇到了什么เ，但黎宇飞说了——他从徐云江那里得知了案情梗概，并将之告诉了家人。
李泽文不说话，只握住她因冰冷而颤栗的手，等着她的手再次温暖起来。
“我曾经以为，知道真相后会有解脱的感觉，可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程若重新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露出极度的讥诮：“她还有了喜欢的人。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居然喜欢潘越。”
“我想程茵应该很听你的话，”李泽文说，“不过在你入狱的一年半时间里，她逐渐脱离了你的控制，有了新朋友，有了新า生活，是吗？”
李泽文笑了笑，至少郗羽从他的肢体语言上看出他正在微笑：“的确，没有什么指纹可以在物体表面停留十四年，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们在少管所的仓库找到你的指纹。这十几年时间，你已经把自己变成了犯罪专家和刑侦专家。你知道犯罪档案的销毁日期，也了解指纹的降解周期。你考虑得如此周详，根本不怕留下指纹。”
“我想这也是一个选择，”程茵说，“也许可以找到我姐姐的指纹。”
程茵微微垂着眼睛，不说话。
“说说看，你的毒鼠强是哪里弄来的？这种毒药十几年前就禁止生产了。”
“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啊……”看完他电脑上的留แ言后，她这么说，“……他的抑郁症病史至少有十五年，我大概是十四年前认识他的。”
出现在屏幕上的陈医生大约超过五十岁，她面目柔和，说话不徐不疾，得知周宏杰去世后，她有些悲痛，却不显得太意外。
蒋园对这位年轻警官露出一个ฐ“你还太年轻”的眼神：“谁会戴着手套往瓶子里放盐？谁自杀前还要吃治疗抑郁症的药？”
“对啊……她也可以说瓶子里是盐。”小吴警官附和领导，并且用自己的分析能ม力指出了这种可能性。
王文海和徐云江此时才走进办公室——显然，之前的几分钟็并不是适合谈话的时机。
她后退两步，跌回坐在椅子上。她的大脑刚才卡了太久，分管逻辑思维的左ุ半球此刻๑才恢复了正常。李泽文的这句话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于是徐云江拿出手机拨通了给李泽文的电å话。电话仅仅响了两声后李泽文的声音就清晰地出现了。
“我昨天还给他打了个电话，我试试看。”
“能详细说说为什么转学？南都二中可是全省最好的几所高中。通常情况下不会转学吧？”
“开始是，后来不是。初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和她都转学了。”
“我不知道多少年没有看到เ过真正的星空了，现在能看到这么壮美的星空，忽然觉得撞车也值了。所谓祸兮福所倚是也。”
“那就是银河，”郗羽道，“夏天是看银河最好的季节，能看到เ银河最明亮壮观的部ຖ分。”
郗羽和程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郗羽的手机响了。她开着车自然没办法接听电话，于是示意程茵把她的手机从包里掏出来打开。
回程的路和来时是同一条路，但景色完全不同。高速路上没有路灯，大城市的灯光随着疾驰的汽车褪去，天地间呈现出原本的模样，呈现在两名夜行人面前的只有漆黑的夜色和偶尔闪过的车灯光芒。
“两人是什么เ时候入狱的？”
“检察官认为他俩搅和到一起去完全不奇怪。项邵阳和程若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大概心灵上颇有共同语言。项ำ邵阳的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跟着父亲，他父亲是上市公司的高管，平时忙于工作，没时间管儿子。这也是很有意思的一点，绝大多数这样的少年犯团队去抢劫是为了钱，但他俩是例外。在后面的盘问过程中，他们承认自己้去抢劫只是因为‘抢劫很好玩’，并不在乎抢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