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娘毛玉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和韩占水的身后,猫着腰,低着头,笑魇如花地接过话来。
“这是好事呀,我们家怎么会不同意?”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口子又吵架了,韩占奎媳妇儿张嘴就没好话“在西屋里躺着挺尸呢,这一天天的,当个破村支书就跟登基当了皇帝似的,啥活儿也不干,见天就是等人伺候……”
到了韩支书家,韩占奎媳妇儿正在院里收衣服,韩春雷叫了一声婶儿,问道,“婶子,我占奎叔在家吗?”
“公…公安?”
中ณ年人没搭理他,而是忿忿地盯着韩春雷,他哪里会看不出来,眼前这两人明显是以韩春雷为主啊。
……
“氽”与“川”在杭州话里是同音,所以久而久之就叫成了片儿川ษ。
果不其然,韩春桃循声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没洗干净的大搪瓷饭盆,拉着脸骂道,“韩春风,你找死是不是?”
这话一出,韩春雷就知道这小子要捅娄子了。真是你姐春桃哪里疼,你就往哪里撒盐啊,而且还是粗盐。
“最风光倒是不敢说,这两ä年古荡公社和留下公社的势头也很猛哟。不过只要修好了公路,以后我们上塘人进城或者去周边其他地方,倒是方แ便了许多。”
公社ุ和公社ุ之间也有差距的。
这小伙儿的脑子太活络了。
李和平笑而不语地看着韩春雷,今天这顿ู饭啊,他是很满意,菜好,鱼好,酒更好!这十七八岁的半大孩子,竟能一毛钱不花攒起这么丰盛的饭局,让掏钱的主儿心甘情愿不说,还愣是欠下一份人情。
听罗家雄讲,他们在上塘公社的这家招待所已经住了两ä天了,别ี说拜访参观了,就连竹制ๆ厂大门都进不去。
于是他们对上塘公社ุ的这家竹制厂产生了兴趣,生出了拜访和参观学习的心思。
韩春雷对加饭酒这种绍兴黄酒,并不太感冒,砸吧了两口,真不如鲜啤。垫补垫补两ä口菜之后,他才将自己手上有批砂石,想找个ฐ大买家的事情逐一道了出来。
张喜禄选了个挨着窗户沿街的位置,一边和韩春雷吃着,一边问起了买卖。
韩占奎听罢顿时毛了,狠狠瞪了一眼自己媳妇,骂道“你这二货婆娘,怎么เ整天想的都是裤ไ裆子里那ว点事儿?”
韩占奎的老伴儿一听搭伙两个字,这还了得?第一反应就是这两人背着自己做了啥子见不得人的事儿。
谁知这次再去家地村,老人父女小孩儿们对糖豆的反应,貌似没有上次那么เ热烈了。在家地村又是吆喝又是串ธ门,折腾了一个中午,这次带出门的七八斤ภ糖豆,只换出去两斤不到,也才换来了半箩筐的破烂,而且还是性价比最低的破凉鞋牙膏皮居多。
韩春雷认为ฦ按着这种节奏轮着,一个月的时间缓冲,足够村子里的好人家们攒够一堆的破烂玩意了,然后他再上门收割一回。这叫做良性循环。
小胡子这么一说,韩春雷倒是知道这家人,毕竟是一个ฐ村子的,瞬间消除大半的戒备。
“原来你是柴家坞的啊?我二姨ถ家也是你们那ว的。韩喜贵知道吗?村西祠堂边儿上那家。”
韩春雷摇头道“当然不是,再说了,我又不拿钱去收购他们手上的东西,我是拿炒糖豆换啊,又不算投机倒把。我还记得小时候你给我和老幺炒过糖豆呢,可香可甜了。”
韩春雷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之后,韩春桃惊得有些目瞪口呆,有些错愕地问道“大弟,你这是要挖社ุ会主ว义墙角,投机倒把吗?”
这就是人物与人物之ใ间的性格冲突。
韩春雷害怕吃苦,安于现状,不求上进,更别指望他能够去钻研学习。
阿雄他们家离村口不算远,穿过一条昏暗的弄堂之后,就是他们家。他们家也是青砖瓦房,也加盖了一层,而且原本是宽阔的院子,也被临时修葺了几间石棉瓦房,外墙简单地用石灰刷了一下。有点像青砖瓦房大杂院的感觉。
“来来来,算到เ家了。”
阿雄领ๆ着韩春雷他们进了院子,冲着堂屋方向嚷嚷喊道,“阿妈,来客人了。”
阿雄妈妈是个六十来岁的老阿姨ถ,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广东话,语速有点快,而且口音跟韩春雷以前看的粤语片有些不一样,不过韩春雷倒是也能听得一半一半,就是为难了张喜禄,跟听天书似的。
老太太跟几人倒了凉茶之后,就去厨房忙活了。
阿雄笑道“我妈妈是客家人,讲得是客家话,春雷你听得懂粤语,应该也能听明白吧?”
韩春雷点点头,表示没问题。作为个ฐktv粤语经典唱的麦霸,客家话和粤语他倒是分得清。客家话和广府话(粤语)是有区别的,讲客家话的是客籍,客家人来广东的时间比较迟。讲广府话(粤语)的是广东本地原著居民。
其实两者差别不是很大,不过是在发音上和语法上略有不同。
要知道新中国成立之ใ前,客家话可是广东的主ว流语言。因为当时客家人在政坛上非常活跃,如孙~中山、叶~剑英、黄镇球、谢晋元、邓仲元等一系列ต党政军的名人,都是客家民系。
新加坡总理李光耀、李显龙家族,还有当年的泰国总理他信,都是在外闯荡的客家民系。
在东南亚一带,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客家人。
“雄哥,你是说,伯母不会讲普通话?”张喜禄问道。
阿雄笑道“我阿妈别ี说出广东了,这辈子连宝安县也没出去过一回,你说她哪里会讲普通话?”
“哈哈哈,我们这边的人,都是讲客家话和广府话的。”阿强也补了一嘴。
张喜禄“……”
欲哭无泪。
毕竟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要在这边,如果语言不通交流不起来,那还做个毛线的买卖啊。
韩春雷也很同情张喜禄,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广东这边主要讲三大语系,广府话(粤语)、潮汕话,客家话,唯独普通话不是主流社交语言。
尤其是深圳没有扩建成深圳市之ใ前的宝安县地区,客家话还是主ว流语言,因为宝安地区的干部ຖ、职工、教师、医生等大多是客家人。到เ了八十年代之后,随着港商港资的进来,港式粤语慢慢渗入普及,成为了主要交际语言。直到八十年代中后期到九十年代,普通话开始普及,尤其是领ๆ导干部和企事业编制的工作人员,在“新า招、调进、晋升”的过程中,要考评普通话,所有普通话不及格者,统统不予“招、调、升”,普通话才逐渐取代了粤语在深圳的主流地位。
“也没你想的那么เ悲观,”韩春雷拍了拍张喜禄的肩膀,开解道,“客家话不难的,呆上一段时间之ใ后,你会慢慢听懂,最后讲得烂熟ງ。毕竟语言环境摆在这里,很快就能适应的。”
张喜禄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春雷,你得多教教哥,不然上街买包香烟都费劲,是不?”
“哈哈哈,没你说得那么严重。”阿雄也笑道,然后拎起韩春雷的麻包,说道,“走,我带你俩去房间看看,我们家二楼ä还剩两ä间房子没租给别ี人,给你俩留着了。”
韩春雷他们来深圳这边,肯定需要落脚๐的地方แ,所以他在来前打电话给阿雄那会儿,就答应了阿雄,过来的住处就租他们家的空房间。
对于阿雄来说,能租出去两ä间空房子,每月租金还是很可观的,而且韩春雷在上塘公社还帮过他们忙,他对韩春雷的印象也非常不错。
所以,他才不惜空着小巴๒不接客,去火车站接他们。
至于韩春雷,反正都要租房子,干嘛不把人情送给阿雄,再说了,以后在深圳还需要阿雄阿强这样的地头蛇帮衬一二。所以哪怕湖贝村的租金高点,他都选择租在这儿。
上了二楼,突然听着一首软软绵绵的歌曲,隐隐约约从楼ä梯口的房间里传出。
啧啧,阿雄家居然还有录音机?很奢侈很啊。
不过这歌手的声音甜美圆润、温婉动人,韩春雷听着特别耳熟,但是一时半会儿却叫不出人名儿来。
来到เ这个时代,早听广播读报,晚听广播新闻,即便听过的歌曲也是大海航行靠舵手,还真好久好久没听过这种歌曲了。
是谁呢?
真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他循着声音进了房间,阿强就坐在录音机跟前,真神情享受美滋滋地摇头晃脑听着歌曲。
不过阿雄抢先一步进来房间,啪的以下,把录音机给关了,低声骂了一句“你能不能把声音关小了点,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家有这种磁带啊?”
“这种磁带怎么了?”阿强撇撇嘴,“我们前几天在广场后面的小树林里跳蹦叉叉,比你这首歌还呢。”
这时,韩春雷进了房间,看到了纱帐床的墙壁上贴着的几张海报,看着海报上那张温婉动人,美丽绰约的脸庞,回想起刚才听到的这首歌。
终于想起来是谁唱这首歌了,是她!老爸的梦中ณ情人啊!
他也想起这首歌叫什么名字了。
难怪阿雄这么เ紧张了,这首歌在当时,可是被定为靡靡之音的代表啊!
据说老爸当年也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摸摸跑到小山头上收听敌台,去听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