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间惨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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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光墉大喜,这才是真心的朋友啊,只是家中贫困,如何能招待客人。像是看穿了胡光墉的心思,汪贤笑道,“胡兄莫要踌躇。我这人有个毛病,若是遇到真心朋友,即使是破砖碎瓦我也๣去的;若是看不顺ิ眼的,富丽ษ堂皇那又如何。只不过……”

“胡兄盛情,那小弟却之不恭了。不过不需那么麻烦,干脆就去你家吧。”

汪贤心里有些发酸,太穷了,这哪里还是天堂府管辖下的人家啊。“林叔,看你说的,你能留我在家吃这么一顿饭,我已๐经是感激不尽了,哪还敢说什么招待不周啊。我婶说的对,是我有点天真了。你看我现在都落魄了,家人都找不到,还惯着自己的少爷脾ຆ气,真是该打。”

他看了看这户几乎ๆ是家徒四壁的人家,最值钱的怕是这张吃饭的桌子和厨房里烧饭的铁锅了,就连吃饭的碗也๣是缺边的,一家七口人,五个孩子,除了老大躲在厨房里,最小的孩子坐在桌边,其他三个ฐ都蹲在一旁捧着碗,吸呼吸呼地吃得津津有味;身上的衣服都是打着补丁,有些地方都已๐经洗得显白了。

“头,咱们也๣不是不知数的人,只是从早上巡ำ视到晌午,水都没喝一口,前๩边就是茶楼ä,你看?”一个年纪大点的捕快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涸的嘴唇,腆ດ着脸道。

娘的,就是混口饭吃而已,老子容易嘛!

“算了,别寒碜你哥哥我了。我已经打算经商了,读书๰科举是不打算掺和了。”胡光墉已经对做生意有了一个期许,那肯放弃啊。虽然读书最终更能光耀门楣,那ว只能交给自己้的子辈了。

“你们在这啊?”就在两人闷着头吃着早已凉透的饭食时,柳成祥不失时机地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钱๥庄吗?”胡光墉有些奇怪。

柳成祥让小二送上了一副碗筷,吃了两口才道,“太惨了,整个林家村数百口被杀得一个ฐ不留,数十栋民房全被烧个精光。幸好我们钱庄的那个小林子,晚上在勾栏鬼混,才躲过一劫,否则ท……哎”

“洋人打来了?”胡光墉大吃一惊,他可是听说了,洋人烧杀抢掠,甚至还吃人,这要是真打到杭州ะ城了就得想办法逃命了。

“不可能ม。洋人这时候在打镇江,怎么会打到เ杭州ะ来。”汪贤摇头道,“柳大哥,是哪个ฐ林家村?”

“还有哪个ฐ林家村,庆春门外那ว个ฐ以种菜为ฦ生的林家村啊。”

“啊”汪贤听得先是一愣,继而一拍桌子猛地跳了起来,不顾旁้人的眼光,撒腿就往外跑,把柳成祥๷弄得呆住了。

“这汪小相公是怎么了?”柳成祥๷很惊讶。胡光墉没有理会他,随手在桌上扔了几个铜板,跟着后面跑了出去。

“怎么回事,一个ฐ个ฐ都神经质的。你们不吃倒便宜我了。”柳成祥๷捧着碗扒拉了几口,突然想起什么,大叫一声,“哎呀。”顾不得擦嘴๨,放下碗筷也๣跑了出去,惊得酒楼ä的小二和一干众食客傻傻地愣了神。

杭州ะ城东的庆春门,又称菜市门,是杭城十大城门之一,始建于南宋绍兴二十八年。明初大将常遇春由此门入城,故而改名庆春门。

城门外的贴沙河东岸,是成片成片的菜圃地和农家居所。“田à畴๨万顷ั,一望无຀际。春时,桑林麦垄,高下竞秀。风摇碧浪层层,雨过绿云绕绕。雉鸣春阳,鸠呼朝雨。竹篱茅舍,间以红桃白李,燕紫ใ莺黄。”明人高濂的诗句说的就是这里的田园风光。

这美丽的农家风光汪贤是没有心思去欣赏了,他的内心痛苦无比。几日来,他跟着胡光墉东跑西跑,就刚才还和郭嵩焘搭上了关系,把林允儿都忘在了脑后。

现在听得整个林家村遭了殃,他有些急疯了,他不希๶望收留他的林家有事,他始终认为好人是有好报的。他在心里默默祈祷ຕ着,希๶望这一切不过是柳成祥开的玩笑。

林家村此时大部ຖ分已成为一片废墟,没有烧尽的房子还冒着烟。围观的人群早ຉ已散去,只有几个不相干的人还在徘徊着。

当汪贤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整个人如同掉进了冰窖之中。这种没有人性的惨案真的发生了,那个ฐ叫林熊的老实农夫,那个笑起来很美的林允儿,都再也见不到了。他感到心口一阵阵的疼痛,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这一家子有了那ว么一丝牵挂。他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人这么เ疯狂,居然将一村与世无争的农人全部杀害。

跪在已成废墟的村庄前,汪贤无声地哭泣着。随后跟来的胡光墉和柳成祥两ä人,想要搀扶他起来被拒绝了。

“胡大哥,柳大哥,你们不要拦我,就让我好好地痛哭一场。”

“好兄弟,节哀吧。”柳成祥๷有些伤感,“官府已经来过了,等着官府的处理吧。”

“到底是谁干的,这么เ毒辣。”胡光墉恨恨道,“要是被我抓住,定将他碎尸万段。”

“是曹福。”柳成祥见周边没有人,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曹福逃出来了,为了报复才将林家村赶尽杀绝的。”

“这林家村怎么เ得罪他了?”胡光墉弄不明白了,真的是滑天下之ใ大稽,与世无争的农人竟然能遭受如此大祸,真的是难以想象。

见柳成祥摇头无语,胡光墉不由地叹了一声。

曹福。汪贤紧握拳头,日后要是让我遇见,定将你挫骨扬灰。

夏天就像小孩的脸,雨说下就下。汪贤跪在雨中一动不动,硬被胡柳二人驾着离去,望着越来越远的林家村废墟,他早ຉ已分不清自己流的是泪还是水。

浙江巡ำ抚衙门,仁和知县和杭州知府额头触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巡抚刘韵珂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沿海的战事早已让他焦头烂额๩,偏偏现在又出了这等事来。

“两百多口人命,眼睁睁地就没了,余知县,你做的好官。你倒说说,该怎么办。”刘韵珂满腹的怒火,他恨不得将这知县拉出去砍了。

那知县哪敢搭话,额头上的汗水都不敢擦一下。在他治下发生了这等惨事,要是需要顶ะ缸的他是第一个,怎么เ跑也跑不掉。要他怎么说,人是在知府衙门的大牢里逃出来的,难不成往知府身上推?那死得更快。

刘韵珂见那知县说不出话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指着知府道,“杨知府,这人是从你那逃出来的,你说说这事怎么เ处理。”

这知府更是不堪,早已趴在地上哪还有说话的胆量。他真的是百口莫辩,都说这曹福的捕头是祖传的,已经好几代了,势力在这杭州ะ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只是起初ม还不信。一个贱衙役罢了有多大能ม耐,所以轻易就将他拿了打进了死牢,谁能想最后还是给这贱役逃了出来,定是牢衙内出了内鬼。

“大人请息怒。下官以为定是牢里内外勾结,请大人给点时间,待下官查探清楚,再向大人呈报。”杭州知府自以为ฦ想了一个ฐ很好的主ว意。

“滚”刘韵珂怒火中ณ烧,又将知府踹翻,“你们就等着朝廷的革职查办吧。”

“东翁,这事您打算怎么เ了了?”眼见着两ä人连滚带爬地出了大门,他的师๲爷躬身问道。

“自然是奏明朝廷,由á皇上定夺。”

“不妥。东翁你想,如今和洋人的战事正酣,沿海一带连番失利,皇上早ຉ已๐龙颜๨大怒。你这时候将这事呈报上去,等来的很可能ม会波及到东翁你自己。”

“那依先生的意思?”一想到可能会拉自己下水,刘ถ韵珂有些踌躇。

“不敢。依学生看,还不如等上个ฐ三五日຅,若没有苦主来告,东翁竟可将此事抹去。这《杭州府志》和《仁和县志》上也๣不必将此事记载上去。并以洋人挑衅战事吃紧ู为名,做好设防备战,挑动杭州城紧张的气氛,对凡是议论此事的都可算作扰乱军心民心,当立斩不赦。不过想必是没有苦主了,学生去看过,整个ฐ村子鸡犬不留,又被一把火烧得精光。”

“先生这招高啊,就照你说的办,记住,要快。先堵上人们的嘴๨。”刘韵珂想了想,叮嘱道“你亲自跑一趟,告诉那两个ฐ草包,就说为防止洋人攻打杭州,让他们出钱๥出力,将那些废墟处理干净,不要留下哪怕一丝丝痕迹,否则ท我定砍了他们的脑แ袋。还有,发榜ึ悬赏通缉曹福,理由就是打伤狱卒,潜逃出狱,意图行刺๐本官。”

“是,东翁。”师๲爷对刘ถ韵珂的举一反三佩服得很,匆匆布置去了。

看着师๲爷消失的背影,刘韵珂跌坐在了太师椅上,心里一片默哀。林家村的冤魂们,不是本官不为尔等做主,只是这强人已经逃了,老夫总不能ม将这知府和县令给杀了吧,也๣不能ม让皇上担忧,所以只能委屈你们了。但愿你们在天堂一路走好。

他感到了一丝乏็力,靠在太师椅上,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陷入了沉思。洋人终于离开浙江了,这帮蛮夷已๐经北上祸ຖ害江苏去了,但愿浙江再无战事,百姓能ม够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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