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听到身边的秦珣答道：“不曾。”
秦珩心说，母后这话说的好听。可三皇兄除了说不曾，还能说什么？
秦珣再一次拍了拍弟弟的脑袋，语重心长：“你人笨，少说话是对的。”
“……哦。”秦珩老实闭嘴了。
近两年，大皇子与太子面子上还和睦，可他们都知道，这两人将来会有一争。秦珣不想陷入夺嫡之争，也不想四弟被人牵连利用。他们不站队，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秦珩默不作声，秦珣却淡笑：“皇兄也有福气。”
秦珩脸色又是一变，似羞恼似生气，她动了动唇，到底还是没有反驳。
四皇弟脸上的喜色瞬间消失不见,小脸白白的,眼睑下垂,无辜委屈。秦珣的心像是被一根刺轻轻扎了一下，隐隐有点不忍，怎么跟他在欺负人一样？他轻轻拍拍四皇弟的脑แ袋：“别瞎想，跟个小姑娘一样！”
“……不是。”秦珩摇头。
“你想带多少人？好让人知道咱们是偷溜出宫的？”
场中一片安静，众人皆叹，睿王果真不得寇太后的欢心。难怪当年寇太后毫不犹豫放弃了亲子而支持了养子。
睿王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他动了动唇，试图勾起唇角，却以失败告终。他沉默了一瞬，勉强把那ว句“他才做了此画ฑ”说完。他教宫人收起了画卷，默默入座。
老四不知道他们来这儿干什么เ，秦珣却是清楚得很。领ๆ他至此的太监，告诉他，说是奉皇后娘娘之ใ命，教他们去看欢喜佛。他心下明白，这是宫中ณ规矩，看他们年岁渐长，要教他们知“人事”。
这小子，一看见他，就乐成这样。
这副窘态看得秦珣哈哈大笑：“如何？”
秦珩沉吟半晌，试探着轻轻喝了一口，口腔弥漫着甜意，五脏六腑却有一种灼热感。她小脸皱成一团，菱形如的唇瓣湿漉漉的，差ๆ点将酒杯丢出去。
初时秦珩还找理由á推拒，无奈长兄强势，难以拒绝。后来听闻太子秦璋也在，她担忧之ใ情略减。既是推不得，那就去吧。反正她只做个呆子，诸事不理会就是了。大皇兄是要做大事的人，对她一个ฐ呆子，不会有太大兴趣。
这让秦珩着慌，莫名有点似曾相识之感。唔，她三四年前也致力于同三皇兄搞好关系。不过，大皇兄同她不大一样。他对兄弟们一视同仁，近来每每有行动，必定不会落下任何一个兄弟。
秦珩方才冲口说出想他了，也不觉得怎样。可这会儿他要她慢慢讲“怎么想他”，她有点犯难。这要怎么说？她总不能说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偶尔会梦到他吧？
“不急，我有时间。”
马车继续前行，她轻抚犹自跳个不停的心脏ู，低低叹了口气，耳畔隐约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皇兄，那ว是谁家马车……”
丁如玉深吸一口气，简单答道：“无事。”她不知此人是谁，只隐约听得声音很年轻，年岁不大。她心知出入宫廷的，定然是身份贵重之人。她不清楚方才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并不想多事。
秦珩想到เ自己因为一个堪称真实的梦而辛苦三年，又有些犹豫。罢了，以后注意一些吧。也许她能ม保护好自己的秘密永不泄露，那样最好了。
不妥，不妥。
“先别急着叫师父！”孟越皱眉，他那ว道从眉骨直到嘴边的伤疤也随之ใ抖动，“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她还未低下头去，胳ฑ膊就被人猛地抬起。一股大力袭来，格着她的胳膊，她无法躬身行礼，只能面露迷惘之色：“师父？”
不过，皇后若真心照看，那俩孩子的日子会好过很多就是了。而且，皇后对他们有养育之恩，他们将来定然会全力辅佐太子。
皇帝面色沉郁，眼神复杂。他扫视了一下在场诸人，心中郁气难平。他原是一番๘好意，却人人反对！
秦珩睁开眼，映入眼帘ຈ的是浅碧色的床幔。她目光微转，看见掬月姑姑的关切的脸，有些许恍惚：“姑姑……”
“殿下醒了？！”
一秦珣冷眸微眯，不动声色站在了她身侧：“怕什么？”他在这里，肯定不会让老四被人欺负。
她思绪转的飞快，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去哪儿了？”皇帝放下茶盏，凤眼微眯，扫了儿子一眼，“满宫里，竟没有一人知道主ว子的行踪。这种下人，留之ใ何用？！”
她的宫女、内监皆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她抬眼看向一脸小心的掬月，扯了扯嘴角，语含讥诮：“姑姑又何必说这样的话？”
“……娘娘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殿下了……”掬月姑姑的絮絮低语终于引起了秦珩的注意。
秦珩心里想笑，你才比我大几岁？我是小孩子，难道你不是？可她一脸认真：“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只比皇兄小了两ä岁。”
看在今日这一餐的份上，他不愿意吓着老四。而且，这孩子虽然烦人些，可还不算讨人厌，尚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秦珣试图将弟弟身子摆正，失败两次后，干脆放弃了，把老四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唔，这小子一直练武，为何还这样轻？将弟弟安放在马车上，命驭者继续前行。四弟喝醉了以后，身子骨发软，坐不住一样，脑袋不自觉地就往他身上倒。
“嗯，正好有些饿了。”秦珣并不与她客气。他今日忙了一天，还未用膳。何况四弟盛情相邀，他不好拒绝。
秦珩连忙站起身去迎皇兄：“皇兄用膳没有？坐下一起吧！”
秦珩担心三皇兄双拳难敌四手，想要上前帮忙。毕竟她也曾跟着陆师傅学过一段功夫，只是时日浅，未能有所成。
对方有三个ฐ人。一个ฐ落于下风，另两个立即上前援助。秦珣暂时丢下刀疤脸，去应对另外两个。
秦珣略一颔首，扯了扯弟弟，大步离去。
三殿下是龙子凤孙，虽然不受宠，可他如今在兵部ຖ做事，威仪有度，气质冷峻。他既ຂ然这么说了，冯公公就打一个哈哈，不再强留แ：“两位殿下慢走。”
她细细思索ิ过，她的三个皇兄，母族势大的大皇兄重武轻文，性格暴戾，相较而言，她不看好他。二皇兄是中ณ宫嫡子，当朝储君，温和宽厚，如无意外，是板上钉钉ล的皇帝。可惜，偏偏她梦里登基的却是三皇兄秦珣。
秦珩转身，走出好远后，才长长吐一口气。真是，寡言少语的老实人好演，老实人想亲近哥哥，与其保持友好关系，不大容易。
珍妃也就罢了，丽妃好意养他，还被他克死？可怜了那ว么温柔体贴的一个佳人。
皇帝自然是听出了罗贵妃的未尽之意，他心念微动，森然道：“爱妃是说，珩儿克母？”他凤眼微眯，扫了鹌鹑一样老实站着的秦珩，心中微妙地生出一丝不喜来。
秦珩默默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大皇兄是怎么想的，为何表现出来的模样，教人这么不自在呢？
皇帝面色阴郁๗，目光沉沉，他酒杯里的酒水洒了大半，犹未发觉。
秦珩听着，偶尔眼神扫过正低头看书的三皇兄，记起他先时的话，又忙不迭移开了视线。
季夫子点头，对他二人的早到很满意。果然，他讲太祖皇帝的事迹，还是很有用的。季夫子今日讲课更加富有激情了。
季夫子今日似是心情欠佳，干脆讲起了本朝太祖皇帝如何在贫苦的环境下一心向学，通晓大事，后在天下大乱之际，拔剑而起，建立大周。
秦珩勉强一笑，权作回答。
四皇弟睡在偏殿，还未清醒。秦珣摆手制止宫女想唤醒老四的举动，放轻了脚步，慢慢走去。
轻纱半掩，秦珩闭目睡着，平日束着的头发散开，墨云一般堆在脸颊旁，越发显得肌肤莹润光洁，白若凝脂。
若是不知道这是男子，秦珣都恍惚要以为是谁家的小姑娘了。他忽略心里那丝异样，暗叹一声，欲转身离去。
“皇兄……皇兄……”秦珩的声音很低，几不可闻。
秦珣离得近，自是听到เ了。他的心微微一颤，这呻吟像是压抑着某种痛苦，四皇弟是魇着了么？为ฦ什么เ会在睡梦中ณ呼唤他？
他疑惑，想上前看个究竟，却见秦珩睫羽颤栗，猛地睁开了眼睛，惊坐而起，大口喘息。
“怎么เ？做噩梦了？”
秦珩沉浸在方แ才的梦中，听到熟悉的声音，她瞳孔一缩，看向面前正值少年的三皇兄，昨夜的记忆混杂着梦境如潮汐般汹涌而至。她双目微敛，面上露出一丝迷茫：“我，我这是怎么了？”
她压制住身体的颤栗，心中懊ิ恼，昨晚不该受蛊惑，喝那两ä杯果子酒。原来她竟然连两杯都喝不得。——不对，她该练练酒量了。她如今是男ç子身份，以后少不了要喝酒。这次没被发现是万幸，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这般幸运。
没听清他的话？秦珣挑眉：“你昨夜喝醉，在我这儿歇了一夜。”他很好心的不再提起噩梦。——被噩梦吓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秦珩赧然一笑：“辛苦皇兄了。”她心说，她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见到เ掬月时，秦珩暗暗一惊，掬月姑姑眼睛通红，竟似一夜未眠。
夜间，屏退众人后，掬月小声恳求：“殿下，以后万万不能再这样了。”已隐约有些哽咽。
秦珩瞧她一眼：“嗯，知道了，我不会再让姑姑担心。”
掬月心中一叹，眼眶微红，以后怎么可能不担心？殿下年纪渐长，身世只会更难隐瞒。她想起盘亘在心头多日的疑ທ虑，迟疑了一下，方แ问：“殿下为ฦ何和三殿下走得那么เ近？”
殿下身份特殊，像之前那ว样不与任何人走近就挺好的，被人发现秘密的可能性也会更小一些。如今跟三殿下交好，掬月觉得她有点看不懂了。
“嗯？”秦珩微愣，她沉吟片刻，目露怅然之色，“因为三皇兄同我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他对我好，我也要对他好。”
她几乎是将这个ฐ理由印在了骨子里，无论是谁问起，都是一般的说辞，说得她自己้都有点相信了。
是这样啊……掬月点头，心底酸涩。
秦珩对自己้只饮了两杯酒就人事不知耿耿于怀。她每日都教掬月备一两盅果子酒，想练一练酒量。
接连饮了十来日，酒量不见长，睡眠倒是比先时好了许多，睡前喝一两ä杯，黑甜一觉到เ天亮。她不免有些气馁，只能安慰自己้，不急，慢慢来，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精神头好多了。
太后寿辰将至，各宫忙碌异常。秦珩早ຉ备好了礼ึ物，倒也轻松。她老老实实去上书房读书习字，做出一副努力学习奈何天分不够的样子来，跟懒โ散不求上进的秦珣，对比异常鲜ຒ明。不过秦珣对此不以为意，反而跟秦珩更亲近了些。
转眼到了八月二十八日，朝廷官员及命妇进宫给寇太后祝寿。皇子王孙也纷纷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