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极轻，可却像是一把重锤一般锤在秦珣心头。他唇角的笑意瞬间凝固：“不必,朕自己来。”
秦珩只得睁开了眼：“皇上。”顿了一顿，她轻声续道：“臣妾服侍皇上更衣。”
她目中的惊恐灼痛了秦珣的眼睛,他盯着她,ไ眸中墨色翻涌,却极力缓和了神情：“你以为,ไ朕留下你，要你做皇后，是想惩罚你？”轻轻叹了口气，他低头吻上她的眉眼：“朕是想娶ດ你,你看不出来么？”
“皇……兄？”若有若无的惧意浮ด现在心头,秦珩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皇后不仅仅是皇帝的妻子，更是后宫之主，是天下之母。皇后的人选马虎不得。她如果真如他所说不是父皇的骨肉，而是一个生父不明的女子，那她这样的身份，又如何做得皇后？
“我不……能。”秦珩临时把嘴边的“我不愿意”改成了“我不能ม。”她定了定神，轻声道：“皇兄，我有点害怕，你为什么会想起要我做，做……皇后？”
此次与平时不同，秦珣身后跟着若干侍从。两ä个身形高大的内监抬了一个箱子进来。
她心中一凛,忙放下书,整了整衣衫，郑重接驾。
杜子清瞧了她一眼，板着脸冲管家点头：“对，素菜，不要酒。”
她不想给人留下任何把柄。
轻嗤一声，秦珣猜出她的心思，自己当先接过了伞，将另一把递到เ她手上：“拿着。”
秦珩不好说话，心说，你都不撑伞，我怎么好意思？但这话不能说出来，她这么เ想着，却只是呆呆地看着他，露出迷惘之ใ色来。
“娘娘醒了？”
秦珣看着看着，不知怎么，心中ณ一动，竟想起那ว年她落水昏迷不醒，他救了她上来之后，也是想方设法唤醒她。
她何尝不知道这世上断没有立一个ฐ还没出生的孩子做皇帝ຓ的道理？只是，她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她是皇后，她的儿子是太子。皇位本来就该是她儿子的。她儿子没了，也该是她孙子的，而不是别ี人。
她心中茫然难过，竟不知该恨谁多一些。眼泪大滴大滴的掉。
略一沉吟，皇帝就有了主意。
大皇子的书信刚ธ教人送出，次日皇帝ຓ就知道了。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信的内容，可皇帝ຓ不难猜出那ว里头写的是什么。
“珩儿，上前来。”丽妃声音酥软甜润，又带着遮掩不住的虚弱。
丽ษ妃久病，但章华宫内殿并无药味，反倒弥漫着瓜果的清香，凉丝丝，甜津津。秦珩深吸一口气，心说这比外面还要凉快一些。
他心想，这也算是对丽妃真情的回报。她在九泉之下看到他善待她的养子，应该会很安心吧？
思及此，他看秦珩的目光略微柔和了一些，轻声道：“母后觉得，谁抚养珩儿合适？”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做了决定，再给秦珩找个靠山。
“两位殿下，这就是欢喜佛了，殿下可以近前来看。”冯公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佛教里头说，这欢喜佛啊，男身是法，女身是慧。男女相交，法慧相成……是不是这个理儿？老奴也没读过书……”
秦珩眸光一闪，看见了宫室里矗立着的一尊塑像。但是这塑像和她平时见过的不大一样，竟是两ä个人搂抱一起的。她暗暗称奇，心说，莫非这就是冯公公说的好东西？
于是，她也开口说道：“德妃姐姐说的是，既然都是皇后娘娘的儿子，那就让皇后娘娘养着吧！”
叶淑妃原本跃跃欲试，想着自己进宫数年，也不见有孕，不如先养一个ฐ在身边。可是罗贵妃那句“克母”确实教她膈应。虽说太子以礼法嫡庶给掩了过去，但她心里仍旧不大自在。
秦珣敏感察觉到以前老缠着自己的四弟近来主动寻他的次数少了。他有些诧异，猜想四弟可能身体不好，多半是又病了。
自这日起，秦珩对秦珣倒也不曾明显疏远，只是主动找皇兄的次数少了一点。她努力习武修文，同时束胸更认真了。
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母后对他们的关注，比他以为ฦ的要多。他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一脸感激的老四，莫名生出一丝郁气，这人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吗？
秦珣目光转冷，方才因饭菜可口而生出的好心情消失殆尽。赐冰做什么？不过是个ฐ借口罢了。陶皇后那ว日应承了关照他们，可对他们的关注着实有限，反而是他今天第一次踏入章华宫，她的人就来了。
思及此，皇帝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既如此，那ว这件事以后再议吧。”他又转向端庄的陶皇后：“皇后以后多多费心。”
这样也好，省得兄弟阋墙。
秦珣继续说道：“父皇，季夫子教导儿臣，要做贤王辅佐明君。可惜儿臣不好诗书，只好舞刀弄枪。教儿子们武艺的陆师傅又……”
皇帝皱眉，武安侯孟越，也算是个人物，出身平平，从小兵做起，征战多年，屡立功勋。战事结束后，他又镇守边关，直到旧伤复发，才回京容养，近来鲜少出门。如今乍然中听到这个ฐ名字，皇帝惊讶之余，还有些恍惚。
“是。”
“武安侯？孟爱卿？”皇帝脸上惊诧的神色一闪而过。他屈起食指，轻敲桌案，空荡荡的殿中回荡着“哒哒”声。
秦珩不知道他们说什么，短短数息间她已经想象出了好几种可能。约莫过了一刻๑钟左右，他们两人回转。武安侯从上到下打量着她，她只能厚着脸皮佯作不知，老老实实站着，做沉思状。
孟越右足微跛，但走得并不慢。他深一脚浅一脚，几乎比秦珣还要快些。
她说着眼神微黯，悄悄将脸别ี到了一边。她一颗心提得高高的，不知这样的说辞，三皇兄是否能接受。
秦珩脸上显出一丝竭力掩饰却仍掩饰不住的慌乱：“我不是，我只是想着解暑，我喜欢吃，三皇兄可能也喜欢……我没了母亲，三皇兄也没有，只有咱们是一样的，咱们才是最亲的……”
秦珣忙施礼谢恩。他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能不能让四皇弟同儿臣一起……”
听到เ“陆师傅”三个字，皇帝ຓ面色微变，双眉紧锁，冷声道：“你想拜师，朕不阻拦。不过这要看孟爱卿收不收你。若他同意收你为徒，朕自会替你准备束脩。”
秦珩面显犹疑之色：“不妥吧，长者赐，不敢辞……”
两人一起进府。
如果能与二皇兄亲近，她肯定不会错过机会。可惜太子比他们年长，又自小不同他们在一处学习，她要接近，并不容易。
她提的是三皇兄，可父皇夸的却是二皇兄，秦珩低了头，心说父皇的偏好，显而易见。她点头应下：“是。”
章华宫小厨房的厨艺很对秦珣胃口，他吃的多，就越发显得四弟食量小了。他拧了眉，饭后闲坐时，他冷声道：“以后多吃一些。”说着取出了袖袋中的东西：“这个给你，拿去玩儿。”
秦珩暗暗叹气，她连着数日不主ว动去找三皇兄，他倒找上门来了。不过她在三皇兄面前素来老实听话又崇拜兄长，对着秦珣，她不必费神，就能ม应对。
秦珩听出了他的失望，在她看来，季夫子的心理不难理解，眼睁睁看着一个聪明学子不求上进，作为夫子，肯定生气。
季夫子将纸张丢到秦珣桌上：“三殿下好自为之ใ。”
察觉到她的目光，秦珣眼睛微眯，也不说话，只做了噤声的手势，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书上。
秦珩听着，偶尔眼神扫过正低头看书的三皇兄，记起他先时的话，又忙不迭移开了视线。
皇帝颔首微笑，颇็为赞许：“知难而上，倒有朕的风范。”他满意地看着儿子眼中的孺慕，挥了挥手：“好了，你下去吧，朕也乏了。”
秦珣目光坚定：“行与不行，儿臣总要试上一试。”
她单方面的保持距离并没有成功。三皇兄再忙也要抽出一点时间同她见上一面，或是吃一顿饭，或是说上两句话，给她带一两ä件小玩意儿。
秦珩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拿着匕首，哭笑不得。敢情皇兄以为她疏远他，是担心他太忙？既然他愿意这样想，那就这样吧。
秦珣心中一凛，这个ฐ碧荷，因为那桩旧ງ事，清清白白一个姑娘，沦落青楼。
不等秦珣说话，碧荷已经退了下去。
“瑶瑶，你……”见瑶瑶满脸泪痕，秦珣不由一惊。
秦珩呆愣了一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๐，发现湿漉漉的。
“你，你信么เ？”秦珣为她拭泪，有些惴惴不安。他急着又道：“碧荷的话，你信不信，你信不信咱们并非兄妹？”
秦珩内心一片混乱ກ，这是又来了一个ฐ人证。她也问自己，信吗？她正要开口说话，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身体跟着晃了一晃。
秦珣一惊，忙高声道：“来人，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