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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游子吟
作者:叶夕青兮
文案
被花朵铺就而成的林间小路的尽头处,一株巨เ大的白花树下。
男子静静地坐着。
他正仰头看着头顶的白花,悠然地滴落。
然后男子转过头来,对着带着愕然归来的游子柔声道。
欢迎回家。
他忍不住又哭了。
掩着脸,哭得像个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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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他在仰头望着那望不见的孤清朗月。
他事实上望不见那ว月,也望不见那ว一缕孤清。他扬起头来,能ม望见的只有那参差斑驳的树影。
望不见月,却能感知到月光的存在。
正如他白日里也望不见太阳,却能看到树的影子,和那虚弱疏ຕ离的日光。
事实上,他也望不见风。
但风的声音就在他耳旁,不容他怀疑。
他还能隐约瞥见自己้翩起的白色衣袂。那衣袂是白色的,他看不见,但清晰地知晓。他从不穿白色以外其他颜色的衣裳,甚至从不允许自己的白衣被其他颜色所玷染。若是有人不小心溅落了脏水在他的衣襟上,他会用剑将那片衣襟割去,甚至,直接将这件衣服脱掉丢弃,无论是在哪里。
尽管此刻,在充溢着黑暗的丛林的映衬下,他的白衣也变成了深灰。
被黑夜浸染的衣衫要不要弃?
从他踏入这片树林中ณ起,也曾想过这个ฐ问题。但他终究还没有疯狂到这种地步。
只是他在不久前,还刚刚割下自己的袖口,被溅落了两ä滴血迹的袖口。
如今两ä只袖子参差不齐地耷拉在身体两侧,被割断的那一只下面冒出一段剑尖,剑尖下还在滴着血。
风是无端掠起的,从四面八方แ席卷而来,包围着他看似削弱的身体,不断撕扯着他那ว一衾薄衫。寻找每一处有机可乘的角落,似乎ๆ也在争着抢着钻到他衣服里取暖。
树林中ณ除了他这个过客之ใ外,都寻着温暖的角落躲了起来。
只有他不怕冷。他已有许久不曾感知到寒冷的感觉了。
尽管许久,在他仅十八年的岁月中,不过短短两ä年而已。
但他真的感觉已经过了许久。
他少年的时候是很怕冷的,很怕很怕冷。
没有棉被,没有暖炉,他只是裹着破庙里的帷布,躲在墙角中ณ瑟瑟发抖。唯一温暖的地方แ,只有那ว个人的怀里。
不知有多少年,他一直都是那ว样被那个人抱在怀中,躲在石像的身后,相互依偎着,度过一个又一个ฐ寒冷的夜晚。唯一感知到的便是彼此的温度,和那个人身上传来的气息。
他依赖这个气息,也依赖于这个ฐ温度。
只要贴在那个身体上,他很快便可入眠。
无论外来的风怎样摇晃着破败的栏杆,击打着老旧的门栓。身子底下岩石的冰凉,也被那ว个ฐ人带走了。
他如此地依赖,以至于在他离开那个ฐ人很多年之后,他依旧会在夜里失眠。
失眠是一种病症。
这是从另一个人的口中说出来的。他也相信了这句话。
所以他想尽办法来治愈自己的失眠,为ฦ此他不惜翻看了很多医书,拜访了很多名宿,所得的答案只有一个。
既然睡不下,那就不睡好了!
以他如今的内功修养,两天两夜不眠也不会觉得疲倦。
他当真就两日两ä夜未眠,但他也是真的有些困意了。
从他走入这片树林中起,他就一直在走路。不停地走路,不间断地走路,喝水吃饭也都是走着完成的,未曾有过一丝休息。如今他是真的有些累็了,他同时也知道,树林里的另一个ฐ人一定也和他一样。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并没有休息,只是停下脚๐步站着。
风声也在此时戛然而止,消弭殆尽,如同它的掠起一般毫无预兆。
树林中ณ立时静地出奇。
他能ม听到他手中ณ的剑滴血的声音。
他手中的剑仍在滴血。但那并不是他的血,而是残留在他剑上的,另一个人的血。
这树林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过客,他是追随着另一个ฐ人闯入这片树林中ณ来的。他在树林中ณ不急不缓地行走,他走了两ä天两夜,都是为了追上那个ฐ人。
他剑上的血自然也是从那个ฐ人身上留下的。
他的剑尖贴近那ว个ฐ人的喉颈肌肤,甚至能够感受到从冷剑上传来的随着那ว个人呼吸心跳的些微震动。那个时候那个人已经跑不掉了,至少那个人是以为自己是跑不掉的。那ว个人甚至已๐经闭上了眼,引颈่受戮,等待剑锋划ฐ过。
他的剑没有刺下不是因为ฦ他不想刺,而是在那ว一瞬间,他最担心的是他的衣服,会不会被喷溅而出的血污染到。这是他最讨厌的事情,为ฦ此很多想杀的人都在他的一个迟疑ທ间从他剑下逃脱了。那个人也没有例外。
那个人本来是不想逃的。
他两日前追着那ว个ฐ人闯入这片树林。这个树林立马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狩猎场,他自得其乐่地进行着自己的狩猎游戏。
只可惜他的猎物只会跑,而且跑得很快——轻功远胜于他——却从来不做抵抗。
不知是因为ฦ明知抵抗无用,还是原本就不想抵抗,他出剑的时候,这个人手中明明持着剑,却丝毫没有抵御或是反击。
仿佛认命了一般。
即便如此不代表这个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谁都想活着,再想死的人,还临ภ近死亡的那ว一刻,许多还是会被那一丝生的信念勾勒住,尽管多数已是为ฦ时晚矣。
他不想和他交手,不代表他不想逃命。
眼看着他的剑中ณ显露的迟疑ທ,他立刻侧身夺路而逃。
他此刻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猎物将要逃脱,剑锋一转,已将那ว人的肩臂刺穿。
他的剑向来很快。他也努力追求更快。
更快的剑越不容易溅出血来,他的衣服也更不容易被弄脏。
他几乎已被公认为ฦ江湖里最快的剑,但这还远未达到他的期望。他在追求完全不见血的剑。这样他在每次出剑之ใ时便不会有那么เ多的顾虑。
目标虽远,他亦年轻。
他总是相信着自己的目标可以实现。
但至少目前还是实现不了。
刺进那个人肩头的剑还是溅出血来,他在血溅在他的衣服上以前及时躲闪掉了,同时也让那个ฐ人有机可乘๖逃掉了。
他首先做的事情不是去追逃掉的那个人,而是先将自己带有血迹的袖子用剑割掉。待他做完的时候,早已望不见了那个人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