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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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诡·(人皮灯笼)强烈推荐:

魏老妈子接连两天两夜守灵,加之汤米不进,身子骨几乎拖垮了。如此下去,这老妈子非得累死不可,在紫嫣与孙先生的再三劝说下,她好歹离开了。

账房孙先生年届四十不惑,沉稳老练,忙而不乱,诸事张罗得井井有条,颇见功底。魏老妈子与紫嫣不再操心琐事杂务,她俩需干之事,仅是守灵而已。

“胡先生可有些破解之ใ法?”魏老妈子问道。

胡半仙皱起眉头,长嘘一口:“此乃ี下下之卦。从卦象来看,左五右六本是颠倒起伏,难以平定之象。芒种事好,但是有旋风捣乱ກ;麦收事好,但是有雷雨相扰;屋漏已是可怜,却偏偏夜雨不断;船迟本是糟糕,却偏偏迎面来风。此卦之旨,暗表定有鬼邪挑起祸端,从中作梗,以至少爷归家来迟。”

想起曾祖母的话,唐糊迷心里暗暗思量:这白皮子真有那能耐?今日我倒要讨教讨教,试试它的功力。我唐家已๐破落至此,量他还能把我怎样?

曾祖母说起过佃家王贵贵被白皮子害苦的事: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王贵贵牵牛到汉王冢东去耕田。经冬的土壤在锃亮的犁铧下一沟沟翻起,四溢着醉人的芳香。王贵贵乐得脱下鞋子,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一边哼起小曲儿,一边甩鞭驱牛。蓦ย地,背后有一个声音喊他:“王贵贵,王贵贵,你看看,我会走了,我会走了。”王贵贵回头一看,一只白皮子正沿了新耕的沟垅蹦蹦跳跳地跟随在他身后。王贵贵知道,这东西想借用自己的口气成个气候,便紧闭双唇不搭理它。如果王贵贵说“会走你就走吧”,那可就坏事了,白皮子会趁机夤了他的话,修炼得道,干些邪秽勾当。于是,王贵贵一言不,只是甩鞭赶牛。那白皮子见王贵贵不话,有些不快:“我修炼这几百年容易吗?借你一言尚且不可!”王贵贵还是不开口,赶了牛慢慢往前走。白皮子狠狠地说:“王贵贵,王贵贵,快快成全于我,否则ท,我不客气。”王贵贵还是不说话。白皮子恼怒了,诅咒道:“王贵贵,王贵贵,抱一辈子的牛后腿。老牛翘腚拉泡屎,染一辈子牛屎味。”王贵贵正抬头看犁线直不直呢,不小心一脚๐踩在牛粪上,刚一抬脚,又扑腾跌倒在牛粪上,沾了个满身屎臭。“咯咯咯咯,咯咯咯咯……”白皮子狂笑不止:“服气了吧,王贵贵,再不听我的话,还有你好看的。”王贵贵本身老实巴交,吃点小亏不去计较,不爱惹事生非。他爬起身,大红个ฐ脸,扶犁甩鞭,继续赶牛前๩走。白皮子却不依不饶,仍旧跟在王贵贵身后一路吆喝:“王贵贵,王贵贵,你看看,我会走了,我会走了。”饶你一次也๣就罢了,如此三番五次地混蛋,哪里忍受得了,愤怒的王贵贵扬起鞭,猛一转身,“啪”的一声用力甩过去:“肄业不成,走是走不成了,学着爬吧!”那一鞭打得响,打得狠,打得准,把白皮子的耳朵扯下一个来,流了巴๒掌大的一滩血。“吱哟”一声残叫,那白皮子顺ิ着地垅一溜烟地往北逃蹿而去,转眼没了踪影。忽然间,王贵贵头疼得厉害,便不再犁地了,赶牛回家,从此昏迷不醒,一病就是三年,害得老婆四处找医抓药,求仙问佛,不肯见好。一日຅,来一道姑,说:“此病好治,食用牛粪七七四十九天,便好。”俗曰“有病乱求医”,王贵贵老婆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以此法一试。好在王贵贵整日昏迷,不省人事,见了牛粪如饿虎扑食,吃得香甜。——真神了!七七四十九๡天后,王贵贵的病奇迹般好了,身体硬朗,头脑清醒,一如从前๩,只是落下一见不得人的毛病:别人一到เ他跟前,总要捂着鼻子——有股浓烈的牛粪味,能把人熏得淌鼻涕流眼泪,半死不活的。

赶到凉台寺庙,已过晌午。

不大一会儿,船到对岸,五人辞别船家,又匆忙上路。

紫ใ嫣低头趁机去掰那只血手,这时,另一只血手从棺材里摸索ิ着伸出来,搂在她的脖子上。紫ใ嫣感觉不对劲,一抬头“啊”地尖叫一声,板斧掉于地上,双手不停地扑打着后退——原来,另一只血手搂住她的同时,棺材里猛然坐起一个人。

那人满面血迹,不时有鲜红的血滴自眼角顺颊而下,他正与紫嫣面对面,扭曲着身子坐在棺材里,紧紧ู抓住她不放。

“啊——”紫嫣的尖叫拖着长长的尾巴,把屋外的魏老妈子、孙先生、众伙计们吓得不敢靠前๩,当然,包括跳神๰的吴妈。吴妈哪见过这般场面,仓皇后撤着,吓得头戴的牛角帽子跌落地上。

院子里的人们看得清清楚楚,被灵堂里生的一切惊得灵魂出窍,未有敢移身就近的。

紫ใ嫣奋力与棺材里的人撕打的当儿,猴子帅๩帅又跳在棺材上。那人遂松开紫嫣,把帅帅搂过去。帅帅顺势把身子往那人怀里一缩,乖巧地坐着,还不时扭头瞪着眼睛望望紫嫣。

紫嫣喘息着,看着棺材里搂抱在一起猴子与人,恍然大悟——那不正是唐少爷,唐糊迷吗?

“魏嬷嬷,魏嬷嬷,少爷没在死!没有死!快过来呀!”紫嫣喊叫着扑到เ棺材边,激动的泪流满面。

“魏嬷嬷,别听她的,那不是唐少爷,是恶鬼!”吴妈一旁้劝阻。

听说唐糊迷并没有死,魏老妈子来精神了,她不再害怕什么妖魔鬼怪,抬脚跑进灵堂。

唐糊迷坐于棺材里,脑袋摇摆着,口中不断ษ“呜……啊……哇……”地乱嚷。

“快,快,把他嘴里的峡山玉掏出来!”魏老妈子边跑边招呼紫嫣。

紫ใ嫣拽开帅๩帅,把手指塞进唐糊迷的嘴里,抠两抠,把峡山玉取出来,扔于一旁。

“少爷,少爷!”紫ใ嫣拢了拢唐糊迷凌乱的头,急切地呼叫。

唐糊迷木然坐于棺材中,眼睛半睁半闭,肚子一鼓一胀地喘着粗气,样子很虚弱。

棺材里的东西太多,压在唐糊迷的双腿上,使得他动弹不得。魏老妈子边喊着“少爷”,边把棺材里的衣物一件件扯到เ地上。伙计们围拢过来,费好大劲儿把唐糊迷从棺材里搀扶起来,抬回了睡房。

这一通折腾把唐糊迷累得不轻,他重又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房里暖烘烘的,唐糊迷睡得舒服,轻轻的鼾声让紫ใ嫣与魏老妈子笑得泪满双颊——灾祸ຖ终于过去了,唐糊迷大难不死就是唐家的福气。

其实,那夜唐糊迷一头栽于马下,昏睡过去,并无大碍,可是由于天气寒冷,失血过多,虚脱后冻僵了。王孚贤以世代名医自居,过于大意,切脉无“浮ด沉迟数”之ใ象,便草率从事,妄判唐糊迷已死,以致铸成大错。

唐糊迷在棺材中慢慢醒来,头疼得厉害,便拼命的抓挠,结果把额头的伤口撕破了,弄得满脸满手全是血。由á于一连三天汤米未进,唐糊迷没有更多的力气,他想起身,却感觉有好多东西重重地压着自己,动弹不了。朦胧中,他看到เ眼前有一丝亮光,便用力伸手过去拨弄,一下,两下……终于,虚钉ล着的棺材盖板被顶开了,他“呜……啊……哇……”地伸出手去呼救,哪成想嗓子有峡山玉堵塞着,他的呼救化为了泡影。

说来唐糊迷颇有造化,要不然,今日຅丧完了,岂不化为一介冤魂?

吴妈早被打走了,前来吊丧的亲戚朋友们见此情形,也赶忙转身回家报喜。孙先生着伙计们把灵堂撤掉,灵棚、灵台、灵幡、灵帏๹,统统付之一炬,烧个净光。大伙那个高兴劲儿,甭提了。

紫嫣与魏老妈子兴奋得笑中有泪,心情久久难以平静。俩人守坐在唐糊迷身边,说说笑笑,一刻๑也不肯离开。

天晌时分,魏老妈子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桐花人参汤,紫嫣轻轻唤醒唐糊迷,一匙匙给他喂下去。

用饭后,唐糊迷渐渐来了力气,他勉强依偎在魏老妈子的怀里,睁开眼睛四下打量着。

“少爷,少爷。”魏老妈子语气轻轻的,“好些了吗?”

唐糊迷抬抬眼,微微点点头:“好,好……些了。”

“少爷,头还疼吗?”紫嫣凑过来。

“疼,疼。”

“累不累็?”紫嫣又问。

“累,有点儿累。”

“累就好好睡一会儿,歇歇。不要怕,我和紫ใ嫣在你身边呢。”魏老妈子把枕头拉过来,让唐糊迷躺下。

唐糊迷点点头,又沉沉睡去。

唐糊迷太虚弱了,这一觉睡到来日天亮。紫ใ嫣与魏老妈子虽说一夜未合眼,倒也不觉得困。

早上一醒来,唐糊迷就嚷嚷着喊饿,他把魏老妈子盛上的一钵鱼香羊羹,风卷残云般吃个净光。

看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紫嫣止不住想笑。

三天后,除了额๩头的伤疤还隐约作痛外,唐糊迷身体一如平常了。他在院子里跳两ä下,趟了边“抵功”,活动活动身手。

魏老妈子怕他累着,旁边劝道:“少爷,悠着点,别太累็了。”

“哎,嬷嬷放心,三五招式累不着的。”

“少爷吹牛了吧?”正在喂鸽子的紫嫣笑道,“真有本事,在棺材里怎么自己出不来呢?”

“那……”唐糊迷不好意思,“当时身上压了那ว么多东西,我咋起得来?”

“哎,差些忘记了,”魏老妈子一旁说道,“少爷,如果感觉身子骨好了,就抽空到那ว晚摔倒的地方แ,烧个喜钱๥,谢谢土地老爷的恩情吧。”

“好吧,魏嬷嬷,明天中午我一准儿去。”

第二天午饭后,唐糊迷捎带好喜钱正要出府门,被魏老妈子拦住了。

“少爷,多多带上两ä个伙计,不能你自己去,我们不放心。”

“嬷嬷,我都十七了,不再是孩子。干嘛ใ老是不放心呢!”唐糊迷不耐烦地说,“到堑子湾只有二三里地,又是大白天的,何必兴师动众呢?”

“去两个伙计又怎么了,碍你事了?真是的。”魏老妈子不依不饶。

“这又不是去打老虎,带那么多伙计,别人会笑话我的。”唐糊迷道,“唐家是有些家业,可我不想当狗屁公子哥儿,让别人背后戳我脊梁骨。”

“随便别人说吧,反正我不同意。”魏老妈子拽住马缰绳,来个不松手。

“就是嘛,不能ม一人去。”紫嫣道,“上次那场虚惊,可害苦我们大家了。”

“那,那我不去了。”唐糊迷赌气。

“嬷嬷,我跟少爷一同去吧。”紫嫣说。

“那也๣成。”魏嬷嬷说道,“紫嫣呐,凡事处处留神๰,多加小心。”

“知道了,嬷嬷。”紫嫣拉着唐糊迷的手,“噌”翻上马背,坐到唐糊迷身后。

猴子帅帅๩正在门楼上嬉戏,见紫嫣上马,它也๣学样子跳到马脖子上,蹲坐在唐糊迷身前。

“嬷嬷,你看,”唐糊迷拍拍帅帅的脑袋,笑道,“前有帅帅๩,后有紫嫣,这回放心了吧。”

魏老妈子也笑了笑,松开了缰绳。

“帅帅๩,紫嫣,坐好了。”说完,唐糊迷两脚一磕镫,飞马出了唐府。

天气晴好,没有北风,冬日຅的午后并不怎么太冷。唐糊迷驱马跑得飞快,紫嫣乐得合不拢嘴,银铃样的笑声洒满一路。

跑到汉王冢前,马儿拐了个ฐ弯,向西而去。

二三地,一袋烟的工夫儿便到เ。

紫嫣侧了侧身子,用手指点前方:“少爷,到了,就在前面大榆树下。”

唐糊迷勒住缰绳,向前盘腿跳于马下,紫ใ嫣随即也下马。

“少爷,大命不死,必有后福啊。”紫嫣一边走一边搭话,“想必是有神灵相助,若不然,那天晚上你早ຉ就没命了。”

唐糊迷答道:“是啊,虽然说不好,但我始终感觉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我身边,冥冥中有一双无຀形的手护我左右。”

“是啊,少爷福相,定有贵人暗中相助。”紫嫣笑笑。

“哈哈哈哈……”唐糊迷也大笑起来,“我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信神神就在。”紫嫣说。

“可要是不信呢?”唐糊迷歪脸຀看了紫嫣一眼,“不信那可就是个泥块。”

“神总是有的……”紫嫣现了什么เ,停下来,拽了拽唐糊迷,“——哎,少爷,快来看,这里有两枚铜元!”

唐糊迷一看,顿ู时大惊:有两ä枚铜元并靠在一起,上面沾满了血迹——这不正是月夜打中ณ白皮子的那两枚铜元吗?怎么会在这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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