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了？”
“小庆……”
听到这里，他也明白耿小庆为ฦ什么卖英语笔记了。区区二百块钱，转眼就花光了。她的存折里留着上大学的钱，除非到了生死关头，否则她是不会动的。要是想生存下去，又得跟朋友借钱。她是女孩子，脸皮薄得很，她怎么愿意开口借钱呢？
这些情况佟童全都了解，每次为老佟的窝囊感到愤怒时，他总是拿耿小庆的妈妈来自我开解——算啦，没摊上那样的妈已经是万幸了，好歹老佟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而且无条件支持他读书，这已经很难得了。
老牛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年纪不大，活得倒挺明白的，更重要的是，他穷得有骨气。
“虽然钱越多越好，但他给得越多，他身上的优越感就越强。就算他多给我钱，我也不喜欢，花起来也不痛快。他大概ฐ也明白吧。”
“那你就回家睡一会儿，我这里没什么事。”
孟老师再次进来时，眼角有抹淡淡的愁云。佟童问她怎么了，她说：“困了，我的睡眠情况非常不好。”
老佟大概混成了“正式工”，所以对工作单位格外自豪。张永明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看不起他的神色，只是笑着说：“那还真是巧了，昌和的大老板还是我家远房亲戚。不过我们现在也都不怎么เ走动了，早就生疏ຕ了。”
老佟看了看印在胸ถ口的“昌和”两个字，笑道：“是咧，我在昌和工作好几年了。”
张永明讲了什么，佟童一无所知，就记得他那张温和的脸庞，还有他不疾不徐的语速。他是港城电视台法律节目的常客，佟奶奶在世时，时不时地从电å视上看到他，奶奶也说他是个“好人物”，不光有本事，还乐意帮穷人打官司。但佟童就是不喜欢他，如果张永明真是好人，那ว怎么能教出张垚垚那ว样的孩子呢？
再就是在讲座结束后，学生陆陆续续走出大讲堂，佟童睡眼惺忪，晕晕乎ๆ乎，恍惚间听到耿小庆说：“呀，我以为当律师的人都很冷峻呢，没想到这位张律师还真是谦谦君子，幽默风趣。要是他来上思想政治课，那我肯定愿意学文科。”
刚才一听到“走狗”，一群小青年登时就炸毛了，乌央乌央地围了上来。红秋裤还挺凶猛的，来了个助跑，看来想冲佟童飞踹一脚。佟童轻轻一躲，他便扑了个空，落地时踩在结冰的地面上，呲溜一下，还是未能躲过一字马的命运，战斗还未开始，他的惨叫声就响彻天地了。
佟童哈哈大笑：“我还以为ฦ张公子是个笑话呢，原来真有人这么叫他啊！别ี废话了，你们是一个个ฐ上，还是一起上？”
他在耿小庆后面走着，似乎听到เ旁边小巷里传来几句骂声。耿小庆也听到了，但她没有停下脚步，还冲着佟童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走，别管闲事。
他们走过几条小巷๕，来到เ一条东西向的宽阔街道，这条街道往东是十五中ณ，往西是二中，因为过年的缘故，这条街上都没什么学生了，商铺也都关了门，非常萧条。看这架势，卖紫菜包饭的小摊大概ฐ也关门了。想到这里，佟童的肚子更饿了。
牛长青没问，孟老师也没有解释，不过两个ฐ人都是很轴的人，在某些方面心意相通。几次接触下来，孟老师很信任这位牛警官，她也将自己查到的信息全都分享给了他：“听说佟奶奶捡到他时，他穿的是幼儿园的制ๆ服，牛警官，您想想，那个年代幼儿园就有制ๆ服的，除了昂贵的私立幼儿园，就是名气很大的公立幼儿园。我们可以从他的衣服入手，一家家幼儿园去问。”
孟老师舒了一口气，牛长青全看在眼里，好奇怪啊！这个ฐ女老师堪称女神，不论她从事什么职业，肯定都不缺乏追求者。而佟童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甚至是有些落魄的高中ณ生，她怎么会对他这么上心？
“那英语笔记你不买，拿什么เ听？”
“不啊，我这不听得好好的吗？”
虽说郝梦媛当众承认了自己้不漂亮，并且毫不吝啬对耿小庆的赞美，但耿小庆却越想越不得劲——刚ธ才她的风头是不是被郝梦媛给抢走了？
耿小庆不自然地笑了笑，再也不奚落那位宋同学了，而是坐在了座位上，翻开了书本。而那ว位宋同学受到เ了郝梦媛的肯定与鼓励，气也消เ了一大半，得以继续上课。郝梦媛三言两语，就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缓和，教室里再度充满了学习的气氛。
虽说佟童早已隐退江湖，但他的气势还在，同学立刻低下了头，再也不敢额外言语，急忙端起垃圾桶，灰溜溜地走了。
“让你打扫就打扫，哪儿来那ว么多废话？”
“如果不是小偷，那你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听课呢？”
耿小庆涨红了脸：“这怎么能算小偷？这是让学生接受教育的机会变得更加公平！”
孟老师停下了脚步，冷笑一声：“呵，你可倒诚实。”
“写是写了，字数好像不太够。”
在上小学时，耿小庆就淡定地举报了父亲的行踪，让警察将其抓走；长大后，就算半夜遇到色狼跟踪，她也会生猛地抄起搬砖拍回去。这样的女生，居然会害怕几个高中生打架？
那一刻，佟童顿了一下，但什么เ都没说。
佟童不敢再过多逗留แ，他害怕控制ๆ不住自己，在病房里嚎啕大哭。走出病房，六月的阳光依旧灿烂。佟童沐浴在初ม夏温柔的阳光里，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好端端的一个人，一头健壮的老牛，怎么就躺在那里不省人事了呢？
孟老师跟在场的民警询问了一些事项，便拉着佟童一起回学校了。在路上，她始终紧ู蹙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佟童打破沉默，说道：“没想到你跟牛叔走得这么近，还特意过来看过他。”
“我和他正在……”孟老师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因为你不让人省心，我跟他了解了很多你的情况，就这样熟悉起来了。”
“我以前嫌他管得宽，还笑他是太平洋警察，可以后他没法管我了。”
孟老师没有理会他的伤感，依旧在苦苦思索着什么，她喃喃道：“刚ธ才你在医院里说，怎么那个ฐ肇事司机也跟张永明一样，那么积极地赔偿。为什么เ呢？你当时的情况，完全可以起诉张垚垚，但是张永明用真诚打动了你，你便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肇事司机呢？他是不是也怕牛家人起诉他，才那么痛快地答应赔偿？”
“……这不很正常吗？没有人愿意坐牢啊！”
“不对，我刚才问了警察，他是一个濒临破产的小企业主，孩子在国外留แ学，每年都需要一笔不菲的学费。这次赔偿，估计他倾家荡产都不够，他怎么那么เ积极地赔偿呢？好像……花的不是他的钱一样？最让我觉得说不过去的是，他说他买了一辆新车，难掩喜悦，才在大马路上飙车。可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怎么可能ม买新า车？如果他的性格真的那么狂傲，又怎么เ可能给胡主ว任下跪求饶？怎么那么像一个ฐ从来没做过坏事的人？”
佟童听迷糊了，他还是没听出来哪里有问题。孟老师的神情更凝重了，她频频摇头：“我总觉得，这不是偶然的犯罪。”
说到这里，她又急忙堵住了嘴，说道：“我就是瞎猜啦，你别忘心里去，至于事故原因，警察总会调查清楚。牛长官受了重伤，你肯定非常难过。但眼下最要紧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我一定能考好！”
单纯如佟童，他压根没有细想孟老师那一堆碎碎念。他还记挂着胡文娟，她的脸色特别ี差，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于是，他跟孟老师说道：“老师，你先回学校去吧！我给胡阿姨买点儿饭，然后就回学校上自习。”
“嗯，快去快回！”孟老师稍稍放心了，因为佟童压根就没对她刚才说的那ว番话上心。但她越想越不寒而栗，她隐约觉得，危险正在像她靠近。
佟童走了之后，胡文娟越来越难受。躺也不是，坐也不是，她又不想离开医院。她想打个电话让同事来帮帮忙，没想到佟童又回来了。他跑得气喘吁吁的，递给她一份凉皮和手抓饼：“胡阿姨，你肯定没吃晚饭吧？我身上就剩下一点钱了，随便买了点儿，你凑合着吃吧！要吃饭，才有力气照顾ุ牛叔。”
胡文娟眼睛发酸，要是有个佟童这样的孩子该多好？虽然平时对他严厉了些，但他终究是个懂ฦ事的好孩子，不是么เ？照顾ุ他那么多年，也算一件不小的好事了，看来，做好事还是有回报的。
胡文娟没想到，平时行善的福报并没有到此为止。在高考当天，她难受得不行，忍不住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做B超的时候，医生问道：“你今年多大来着？”
“虚岁四十五了。”
“唉……”
“怎么了？”胡文娟万念俱灰，以为自己年纪不大就得了绝症。医生是她的熟人，她以为ฦ医生在为她惋惜。
“恭喜啊，你怀上了！”医生微笑道：“这么เ大岁数终于怀孕了，看来，你的确做了不少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