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再谈一谈我跟烟草的关系，说一说我好像对它宣过誓效忠似的，甘心为它所奴役，辛辛苦苦为它服务，各位看官一定不信、不听。还有，每当我下决心要把它戒掉，总有一种负恩的感觉油然而生；它好像跟我有某种私人交谊，可以像一个老朋友似的向我提出这样那ว样的要求。还有，在读的书里偶尔提到了吸烟，譬如说，在《约瑟夫？安德鲁斯》里看到亚当斯ั牧师就着客店的壁炉抽了一口烟，或者，在《垂钓名手》里看到เ那位皮斯卡托在他那ว叫做“钓ี徒圣殿”的优雅房间里先要抽一袋烟，才进早ຉ餐——这，一下子就会把几个礼拜戒烟的成果给打破了。还有，一旦ຆ戒烟，半夜里在道路上行走，总觉得有一只烟斗在眼前晃动，一切逼真，不容我不信它那烟气儿袅袅上升，它那ว馥郁的香味儿令人安然思睡，它所产生的千百种微妙的性能支配着人的感官，凡此都引起我痛苦的感觉。从它出了红红的亮光直到它渐渐熄灭下去，它对我所产生的作用先是从迅的安慰化为ฦ消เ极的轻松，然后又转入烦躁和不满，最后则变成纯粹的痛苦。直到เ如今，尽管它的一切可怕的真相、全部的秘密对我来说都已暴露无遗，我仍然感到เ为ฦ它牵引，无力自拔。——它深入到了我的骨头缝里。
一开始，我只是一边抽烟，一边喝点儿啤酒；后来，一步一步展，先喝淡葡萄酒，再喝浓葡萄酒掺水，再喝混合甜酒，然后，是那些变魔术一般合成的种种饮料é，它们，在混合酒的名义之ใ下，隐藏着大量的白兰地或者其他害人的烈酒，而掺的水却愈来愈少，后来简直跟不掺水差不多，最后则干脆ะ一点儿水也不掺了。——然而，向看官一一细述这些过程未免不大礼貌。我所陷入的这个地狱的内幕，说起来都令人生厌。
记得我老母亲健在的那ว些年，她是很喜欢在晚餐上喝一两盅的。按我后来的经济条件，大概ฐ还是能ม孝敬老人家喝上一点价格不菲的酒，但不论拎回什么好酒，都不如北京产的六十度二锅头受她欢迎。也许早年艰窘的生活，喝惯了，一打开二锅头，那辛辣的芬香，也确实令人留แ恋。那ว时我在剧团工ื作，一些演员晚场卸妆以后，通常也爱喝上两盅二锅头，提神解乏。直到现在，那ว些拍电影电视出外景的，除大腕大牌特殊待遇外，一般二三流角色和剧务场记之流，一包花生米，一瓶二锅头，伴以一通天南地北的神侃，也算是一种难寻难求的自在境界。更甭说那些劳累一天的工人师傅，怎能不抱瓶二锅头，自斟ต自饮，或三二知己，干上两ä杯呢？甚至颇็有些豪气的姐们，也敢喝上一两ä口，过过酒瘾的。总之，这是你我的酒，大家的酒，谁都可以问津的平民百姓的酒。
因此，总想歌颂โ一番这种平民化的酒，我虽然不是高阳酒徒，但对于此酒颇有一点感。在不太富裕ษ的日子里，二锅头酒便是桌上的常客了。
我后来也醉过许多次，然而醉得如此险恶，总算没再生过。那醉，就跟死过去一样。见过我出洋相的，谈起喝醉酒，常常要拿我当例子讲。
这个故事的另一说法是，两个ฐ小鬼不姓钟็，而是孔融的儿子。孔融为直无隐贡献了生命，在他被杀以前，是思想家兼酒鬼。统治者禁酒的时候，他反对，理由是：
这个故事，可以看出古人喝酒的手续多麻烦。它不要你先享受，而是要你先磕头！
历史或者诗歌中那些壮丽的篇章，往日令我欢欣不已，如今只能ม催我流下一两ä滴软弱无力的眼泪——那也仅仅是由á于年老昏聩而引起的。我的精神受到摧残，失去了锐气，即使面对着伟大的、可钦可敬的事物，也还是振作不起来。
我常常现自己动不动就一个人在那ว儿掉眼泪。这种毛病又使我增添了多少羞愧之念和整个ฐ的颓丧之感，我自己也说不清了。
以上，就是我所知道的一些事例——虽然，说真话，我自己้也并非常常如此。
掩盖着我的弱点的纱幕，还要进一步揭开吗？这暴露够充分了吧？
我，一个可怜而默默无闻的孤独人，写这篇《自白》，并沒有怀着什么名利的动机。我说了这一番๘话，别ี人究竟报之以嘲笑，还是认真倾听，我也无从得知。反正，况就是如此，倘若看官觉得在下说中ณ了他的毛病，就请当心为是。我自己的下场已๐经和盘托出，请他也好自为ฦ之ใ、悬崖勒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