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微笑：“好了。”
“好了？”端木翠眨了眨眼睛，又是兴奋又是忐忑。
被撇在一边的白玉堂冷哼一声，朝这头翻了个白眼，对两人这种避在边上窃窃私语的小家子气行为表示不屑。
“哪里忙了？”公孙策不解风情。
端木翠的脑子一片空白，不知不觉间眼泪流了满颊๐，她咬了咬牙，回头看太医：“太医，你动作快些。”
小一点？那就是还会长大？长大了会怎样？难道这两个ฐ小的，是方才那ว个大的生的？那这两ä个小的长大之后，岂非还会再生，届时她的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么เ？岂不是成了……
咕噜噜……咕噜噜……
“我真的……”
“你没听到么？”展昭惊讶，“说的那么大声，你都没听到เ？”
“早知道该去听个墙角的……”她低声喃喃。
展昭忽然就不想再躲躲藏藏，他从掩身之处出来，故意放重了步子。
目光所及，只不过是城外漫漫黑夜，了无人声。
“哦。”
“她是旗穆姑娘。”
阿弥羞的整张脸都红了：“我才不是……姑娘，你不要混说。”
端木翠扑哧一笑：“你当然没看错的，差一步你就要拉人家进你的帐篷了，若不是好人，想来你也不乐意的。”
他其实是想问：“你的穿心莲花呢？”
“哧”的一声轻响，温柔的像是花开的声音。
这一回却比方才艰难许多，妖兽性情凶残，只顾ุ扑食，打斗亦无章法，且除了凿齿外，其他妖兽均是皮坚肉厚，巨阙力之ใ未逮，兼有那ว怎么也打不死的，挨一剑权当搔痒——展昭支撑起来煞ย是吃力，好在他用意在退而非战，虽是左ุ支右绌，渐渐地也移近了左ุ边的岔道，再觑个空子，身形突地拔起丈高，腾出搂住端木翠的手臂，以巨阙剑鞘于一妖兽上轻点，借势便要腾空，方拔起身子，就听端木翠惊呼一声，腰间一沉，迅下坠。
端木翠未及回答，忽觉腰间一紧，身已腾空，方反应过来，耳边又起剑声，不由暗道一声惭愧：只顾着跟展昭说话，竟忘记群敌环伺了。
那么，也说不准他就投生在当世……
端木翠的笑渐渐隐去，缓缓摇头道：“没有，封神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即便是我，封神榜ึ上也是没有的……还是尚父弃了上界神位，一心保我登仙……至于他，不知道在轮回第几世了……”
这是那县令离城时的数字，离城之后紧赶慢赶一日到京，为ฦ防带疾又在太医院候查数日……这几日中ณ，宣平县内又有何变故？愈想愈是心惊，天子说了些什么，他竟是未曾听到。
包拯的眉心深深蹙成一个川字，脑中飞快地闪过宣平县的若干资料：可巧ู年前复审过宣平一桩命案，县驿情况还有印象——宣平，又称宣屏，去京畿百二十里，三千六百七十二户，一万零二十二口。这是前年的数字，到今年，户数口数都应该有增，方才那宣平县令说疫疾散播度极其之快，阖县重疫者十之一二，那便有两千余人病重，不治立焚者逾百，有疫疾症状者不可计。
……
“展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跟小青花生气，我端木姐面子上也不好看。”——马汉
展昭勉力一笑，眉宇间却笼着一层不展之意。
“明日就要随大人前往文水，还有些文书未曾收拾，”公孙策话锋忽的一转，面上透出笑意来，“怎么，像王朝他们一样，得了端木姑娘的消息，反睡不着了？刚从他们那边经过，他们也还未睡，在猜测文水究竟生了什么เ事要劳动端木姑娘大驾。”
端木翠忽的停下，抬头往道旁的树上看去。
蚊蚋之为ฦ蚊蚋时，些许人血便可饱其口腹，现下长成如此精怪，片刻间便可吸干一个ฐ人的血，如不尽早阻止，会有更多的人受害，而这一切杀孽，她端木翠都脱不了干系。
这些烦恼琐碎，却是很多人毕生的难以企及。
见惯了刀光剑影横死暴卒，忽然间能如此悠游地放缓步子，在天光渐去暮色泛起的时分，行走于长街里巷，哪怕听到的是夫妻口角，闻到เ的是饭生菜焦，胸中亦有淡淡暖意。
“是啊二郎神，”王母娘娘伸手拈了个果子，启开朱唇咬了一口，果子鲜红的汁染红了她的贝齿，“妄动生死盘，她是开天辟地第一位吧，闯下这么大的祸，她还算有功？什么功？莫不是要奖她胆色可嘉？”
“舅舅怕是忘了，”杨戬淡淡一笑，“舅母也忘了，你们这些站着的人也都忘了，冥道是被谁重新า封印的？”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一旁的在列神仙，太白金星、太上老君、赤脚大仙等均面现愕然，继而浮上羞惭之ใ色。
“冥道一开，上古妖孽作乱，伏羲女娲ຐ尚在沉睡，目下的大小神仙，谁有那能力扛住这一场浩é劫？届时人间腥风血雨，万里白骨，端木纵有千般不对，她总是力挽狂澜，为众生消弭了一场无形的危难，是也不是？”
“若说这不算是功，我真的就奇怪了，这都不算是功劳，什么เ才能算是功劳？”他说的不紧不慢，偏偏每一个字都如利箭，直插利害之ใ处。
一片默然之中，太上老君出来打圆场：“玉帝ຓ，二郎神说的不错，端木上仙封印冥道，当浮ด一大功，但是她妄动生死盘，又确是犯下大过……依小仙所见，莫若功过相抵，就此……算了吧。”
王母娘娘眸中ณ掠过一丝不悦，这丝不悦在目光触及杨戬之时，更是转作了厌恶：玉帝这个外甥，她素来不喜，往日里他自己嚣张也就算了，带了个不知哪来的妹子，居然也要违逆天条这么嚣张，这口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但是杨戬言之凿凿，她又实在找不到好的借口。
正暗自生闷气，杨戬忽然就开口了。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有功要赏，有过要罚，功过相抵不可行。这就譬如在人间，你杀一人，再救一人，难道因为ฦ你功过相抵，就不计较你的杀人之罪了？”
一时间人人茫然，摸不清杨戬是在打什么主意，按理说，端木翠是他的妹子，功过相抵，不是正顺他的心意？
玉帝沉吟了片刻：“二郎神，依你所言，这功，应该如何赏？”
“端木翠动了生死盘，她的命数已经被换给了凡人，即便我将她救活过来，没有命数，她也活不了很久ื。倘若玉帝要赏，就续她的命盘，玉帝以为何如？”
“这怎么可以！”王母娘娘尖细的声音响起，“妄动了生死盘，就这样一笔带过了？”
“娘娘不要忘了，生死盘自身带有天谴，端木翠已经受了天谴，能再活过来，实属命不该绝，玉帝ຓ续她命盘，也并不为难。再说了，我们现在在谈‘赏’，待会，不是还会论她的过吗？”
王母娘娘按压下心头怒气：“那你说，这个‘过’要怎么论？”
“小神不敢僭越，要怎么เ惩罚端木翠，还是要凭娘娘做主。”
王母娘娘重重拍案：“既如此，罚她同织女一样，永生永世去织荆棘。”
“这个不好。”
王母娘娘大怒：“杨戬，你让我做主去惩罚端木翠，我现在做了主，你又说不好？”
杨戬不动声色：“小神只是说听凭娘娘做主，并没有说娘娘做主之后，小神就不能反对。娘娘，端木跟织女不同，她出身武将，跃马扬刀，织女是天生擅织，让端木去织布，岂不是荒唐？”
王母娘娘方才盛怒之下，口不择言，其实此时一想，也知自己说的不妥，只得就坡下驴：“既如此，就罚她入老君香炉，受烈焰焚身之苦。”
“这个ฐ也不好。”
“杨戬！”王母娘娘怒极反笑，“这个也不好？”
“烈焰焚身，是惨烈酷刑é。端木翠之前总算是有功，即便现在要罚，也不适宜用这类火烧雷劈之法，传将出去，于娘娘的胸怀威แ仪有损。”
王母娘娘被呛的说不出话来。
更可气的是，玉帝ຓ居然还很认同杨戬的说法，非但如此，他还很是嫌恶地瞪了王母娘娘一眼：“堂堂王母，母仪三界，动不动要烧要劈，还有没有点仪态？”
王母娘娘觉自己的战略๓方针错误，她费了半天劲儿才压伏下怒气，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那么依真君看，怎么เ样的处罚，才算合适？”
“妄动生死盘是仙家大忌，身为ฦ神仙，连这样的戒条都守不了，也就不配再做神仙。依小神看，可以夺了端木翠的仙籍，让她重归凡胎。”
太上老君吓了一跳：“除去仙籍，这个……有点重了罢，二郎神，她怎么เ说，也是你的妹妹……”
杨戬声色俱厉：“就是因为我是司法天神，才更加不该庇佑她。之前娘娘也说了，妄动生死盘，她是开天辟地第一人，若不严加惩治，只怕之后的神仙，更加肆无忌惮为ฦ所欲为。”
王母娘娘哼了一声：“太上老君，除去仙籍这个ฐ惩罚，说轻不轻，说重不重，若是除去仙籍，成了凡人之后在人间享一世富贵，这还算什么惩罚？”
“那娘娘想怎样？”杨戬不动声色。
“照我说，自然应该夺她仙籍，这样的神仙，留在上界ศ也是祸害。不过成了凡人之后，也该叫她好好吃点苦头，叫她受贫病之ใ苦、爱不得，她才真正知道厉害。”
杨戬怒不可遏，猛地抬，眸间怒火炽如烈焰。
看到杨戬如此盛怒，王母娘娘的那一腔子郁结之气，忽然就平复了。
怎么说来着，简直是大暑天吃冰激凌……
“怎么样？本宫的作法，可还合适？”她笑得分外娇媚，先看玉帝，“玉帝ຓ你觉得呢？”
“倒还……妥当。”
“列位仙家觉得呢？”
“不如就依娘娘的……”
“二郎神，你看呢？”
杨戬强忍心头怒火：“既然众仙家都如此说，杨戬亦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