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北轻笑，摆手道：“都下去吧，这宫里都是自己人，哪有人会冒犯燕儿？她可是朕的心头肉，谁人不知？护着都来不及，哪里还能欺负了去？”
宝扇嘟着嘴禀告：“方才有人要冒犯娘娘，这些人是来护驾的。”
年太后一向也是不太喜欢人多嘈杂的，皇上竟然请她去用午膳，莫不是太后也信天罚，没好意思放下架子来求她，所以要她过去？
沈妃颔首：“本宫知道了。”
华妃碰也没碰桌上那包东西，低声道：“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敢用在皇上身上，她这哪里是帮本宫，简直是想害死本宫。”
绣屏高兴地退出去了。
沈寒露连忙点头，态度好得叫人不忍心多责怪了。伸手想将沈归燕手里的纸拿回去的时候，旁边的许梦蝶却过来了。
顾朝北伸手将袖子里的纸拿出来给她看，淡淡地道：“你的字不适合，这词也有些古怪叫人看不明白。后面两天的国宴，你安分些，莫像今日这样招摇就好。”
想起高锦绣，沈归燕心里轻了轻，抿唇笑道：“不必更衣，就这样吧，我再狼狈的样子，她都已经见过了。”
沈归燕叹息一声，宝扇又从外头进来道：“娘娘，等会高氏就过来了，您可要更衣？”
芳华嬷嬷皱眉看着她。
沈归燕微微一笑，伸手将芳华嬷嬷拉过来：“嬷嬷何必紧ู张，皇上在给太后娘娘说旧ງ事，太后娘娘听得畅ม快，将心口淤血吐出来了而已，是好事。”
顾ุ朝东微怔，看了她的肚子一眼，随即将人环抱过来：“谁不珍惜你了，只是燕儿…毕竟那么多年了，我还有些放不下。”
沈归雅笑容一僵，随即抿唇道：“女人么，都是矜持着的惹人稀罕，像我这样贴上来的，自然不得你珍惜。”
“当皇帝没有想的那么好玩儿，还有，宫里没有一个比你漂亮的。”
沈归燕原来的预想是自己同顾朝北说一些话的，比如许梦蝶让她说的顾朝南做南营都督的事情。但是没想到，顾朝北竟然话多到让她插不上嘴的地步。
她今晚是不打算睡的，就算喝了酒，也是睡不着的。心里好多的话，又不能给年太后添堵，就只能ม折腾别ี人了。
端文公主半醉，眯着眼睛看了沈归燕一眼，轻哼了哼，任由她们将自己้带回去。
顾朝北脸上还带着笑，看着手里的圣旨，当没听见一般。
新分去北宫的宫女没别的了，只有沈归燕。
顾朝东淡淡一笑：“她本就不该是富贵花，该是这鸟语花香之中清幽的水仙。”
沈归燕一惊，旁边的许梦蝶就当没听懂ฦ，笑着道：“大少爷觉得四少夫人喜欢这样的调调？”
沈归燕温柔地对他小声道：“相公，我不是说你。”
顾朝北背后一凉，虽然知道她说的是宇文厚德，却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世人都道这宇文将军长鸾凤之ใ威，不忠于帝，肆意妄为。她怎么เ瞧着这人却是温和有礼，连小姐今日如此大胆的行为都容下了。
为ฦ什么不坐主ว位？宝扇有些好奇地打量他。
“怪不得娘子要带回来呢，真是可爱。”顾朝北抬头看着沈归燕，勾着唇笑道：“只是年纪小了点儿，不然为夫也可以收了她…嘶！”
四喜看着他，傻愣愣地点点头，沾着泥巴的脸上竟然有些害羞的意思。
沈归燕坐下来，顾ุ丞相便扫了桌上一圈儿：“都来齐了？”
顾ุ夫人一脸铁青地坐在桌上，顾丞相大概ฐ也是听闻了昨夜的事情，坐在桌边筷子都没动，眼神十分可怕地看着顾ุ朝东，顾朝南和许梦蝶倒是十分轻松，见她来了，许梦蝶还轻轻朝她行礼。
沈归雅一顿，抿唇道：“将军也该知道，顾ุ家四少爷不学无术，反倒坐了刑部侍郎之位，相公心里自然不平。加上四少夫人一朝得势，万分嚣张，他心里郁结难安，自然发挥不好。”
“是什么杂事？”
沈归燕一愣，继而点头：“没那么疼了。”
顾朝北收敛了神色，站起来环住她的腰，没答她的话，却是问：“背上的伤好了？”
顾朝北没有犹豫，立刻将手里扶着的人塞到了床底下，而后飞快地清理了地上的血迹，打开门去随意将外头路过的丫鬟拉了进来。
屋子里很安静，外头却有些声响，好像有人一路从丞相府进来，已经到了北院的门口。
宇文长清默默地站在门口，厅里的人目光都在沈归燕和顾朝北身上，还没人注意到他。他看着地上跪着的沈归燕的背影，觉得真是好奇怪的女人，挨这么多下板子，旁人看着都疼，她竟然还能跪得端端正正的。
家奴闻言便上来拉顾朝北，顾朝北僵着身子看着沈归燕，后者又轻轻摇了摇头，他才无奈地任由他们拉到เ一边。
亏她都打算相信他了，竟然还这样胡来。
沈归燕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移动掐他一把，示ิ意他老实些。
“真可怜。”沈归燕轻轻叹息了一句。
沈归燕一眼就扫到不少的孩子，坐在大人身边无助地望着四周。京城的百姓路过他们都是避之不及，更遑论伸出援手。
沈归雅一愣，继而干笑道：“就是想找姐姐说话，若是姐姐心里还恨着妹妹，那妹妹就给姐姐赔罪。若是不恨了，姐姐就陪妹妹喝一杯吧？”
果然是掌管着厨房的，也给了自己不少便利。沈归燕淡淡一笑：“大嫂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父亲母亲请喝茶。”顾朝北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地道。
顾丞相与各房的人都陆陆续续过来了，等长辈都入座了，沈归燕才拉着顾朝北去端茶见礼ึ。
“真是个手长脚长的泼辣货！”沈夫人怒道：“你没事让她来做什么เ？还管起沈家的事情来了。她高府的院子不够大是不是？”
这个时候要是跟着乌氏走了，那在沈夫人眼里就是搬救兵来压她了，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是不能让她看出来呀。
旁边站着看热闹的顾朝南轻轻笑了一声，摸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妾室，肚子已经是微微隆起。
顾朝东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比谁都觉得今天的事情荒唐，沈归雅竟然会怀了他的孩子。他是真心喜欢燕儿的，可是孩子…
沈归燕五岁便离开了亲娘身边，被奶娘带着过活，长大了还得替自己亲娘操心。因为ฦ秦氏实在是太好被欺负了。
虽然生了一子一女，但是秦姨ถ娘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秦姨娘原先是沈夫人身边的丫鬟，一来二去得了沈老爷的宠，生下二少爷便被扶做了姨娘。夫人是不喜欢她的，甚至多有为难。秦姨ถ娘性子偏生又软，任由她捏圆捏扁也不做声。
屋子里的香慢慢燃尽，沈归燕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许梦蝶的眼神有些复杂：“你总说我是大富大贵之人，就是因为知道皇上会登基，我会跟着他荣华富贵？”
许梦蝶点头，已经发生的事情，她就算承认也不会改变什么เ。
深吸一口气镇定了心神，沈归燕问：“那这一场大战，皇上会没事？”
“梦蝶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什么变化。”许梦蝶摇头道：“上一世是没事的，但是这一世，异数太多，不知结局是否会更改。”
也就是说，她的预言也许不会成真，万一某一处小小的改变，与上一世不同，这一世的结果，就可能大相径庭。
头有些疼，沈归燕别ี开头闭眼冷静。
许梦蝶起身道：“这样的事情，一般人是不好接受的，梦蝶能ม理解娘娘，娘娘也不必强迫自己。与其想梦蝶的事情，不如想想，该怎么将大祭司给处置了，她在将来，也是个ฐ大麻烦。”
说罢，从袖子里拿了两张纸出来，折叠好的，有些皱巴巴๒的纸。然后行礼，无声地退了出去。
宝扇进门来的时候，就看见沈归燕万分苦恼地捂着头。
“主子，哪里不舒服？”连忙过来摸了摸自家主子的额头，结果发现无碍。低头一看，旁边桌上两张皱巴๒巴的纸正半打开。
“咦，这不是上回番邦来朝的时候，沈妃写的词么？”
沈归燕揉着眉心应了一声：“是啊。”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词是好词，然而那字当真才是让人印象深刻，少笔少画ฑ不说，还特别ี难看。
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写出这么难看的字。
“那这个是什么？”宝扇拿起另外一张，展开一看，好像是曾经被人揉成一团丢在泥土里过，带着点泥印，上头的字也是一样难看。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这也是一首诗，但是应该是好久之前写的，笔墨都有些淡了，还有落款，写的是…
沈氏归雅。
宝扇睁大了眼：“主子，这不是以前在顾府的时候…”
“是啊。”沈归燕睁开眼，将那ว两张纸都拿过来，折好：“你莫要多问了，本来就笨，还是去替我跑个腿儿，请顾尚书进宫一趟。”
“顾ุ尚书？”宝扇一惊：“最近流言甚多，主子怎么เ还偏在这个时候…”
“顾不得那么多了，去吧。”沈归燕摆手。
宝扇呆愣了一会儿，还是麻利ำ地转身往外跑。
与此同时，华嫔正坐在傅贵嫔的面前，旁้边来了位贵客，正是沈寒露。
“贵嫔娘娘有天命护着，自然能一帆风顺ิ。”沈寒露端着大祭司的架子，讲得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