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亲就跟对三岁小孩子似的,从早晨起床开始,被子都不许我俩叠,洗脸时,她给调好水温,湿毛巾拧好了让我俩擦脸。洗手更是娘亲亲自给洗,没受伤的那ว只手得打两遍香皂,受伤的那只也得用湿毛巾小心的擦干净,弄完了还得涂护手霜。吃饭时,所有的菜都做成适合下勺子的样子,老爹买回来得肉不是剁成馅儿就是切成丁,精排上的脆骨都切得方方正正。饭后必须ี喝一杯娘亲给沏的什么东西,她说对伤口愈合有好处。那俩人吃完饭就开始研究下一顿吃什么,我和暮雨被安排去看电视,茶几上水果是洗好切好整齐地码在盘子里的。出门买菜前,娘亲还在嘱咐我,“你俩什么都别动,要干嘛ใ都等我们回来,有事儿打你爸手机,还有安然,你看着暮雨点儿知道吗?”
然后我俩就被养起来了,啥都不让干。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合时宜的失控,赶紧着让暮雨坐好,他刚才安抚我的左ุ手还插着针ฤ,我检查了下看没有问题,便自己搬个凳子挨他旁้边坐下。我还是不敢看他受伤的手,眼睛就盯着输液管子。管子里的药水滴得很慢,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我跟暮雨的呼吸声。暮雨说,安然,你说点儿什么吧?
“恩,我手疼得不行,你不许折腾了好不好?”他声音有点飘,眉间锁着疲惫,眼神却是似水温柔。
妹子抹了把脸,显然是接受了他哥的歉意,抽抽嗒嗒地说:“你这么走,咱妈肯定又得跟你急……”
暮雨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被她甩开,然后又拉了一下,她没再动,也不抬头,就那么无声地掉眼泪。那个当哥的把她的脸抬起来,拿手掌轻轻地擦掉俏脸上一道道的泪痕,很软地声音说:“别哭了,哥不是冲你的……”
他回手锁了门,弯腰慢慢捧起我的脸,额头轻轻贴上我的。我望进他无波无澜的眼睛里,千江照月,静水深流。然后,他忽然就笑了,那ว温暖的笑意淋淋漓漓地染透了我的视野,心跳忽然停止,我觉得晕得更厉害了。
没几秒钟,暮雨推门进来,目光先是在靠墙坐着的迷迷瞪瞪的我身上巡ำ视一圈,我冲他一呲牙,暮雨,你看,我没事儿,老子好了。
我点头,我也觉得比不上,但其实也没有差那么远。剔除了那ว些根深蒂固的坏印象客观地说,张磊的身材五官都是很不错的,起码跟韩晨曦站在一起,挺般配。
不出意外地,韩妹子哼了一声说道,“比我哥差远了……”
“婆婆妈妈!”
“磨磨唧唧!”
中午的颁奖典礼很盛大。听说有省银监会的高官到场。老周一巴掌招呼在我后背上,“行啊,臭小子,够牛,有前途!”我假咳了两声,说道:“你也不错么,点钞第二!”
“恩。”他停了一下儿,又说:“安然,真厉害!”声音低缓清润,那几个字却像是带着火星般落进我心里,炸出欢乐的焰火。我本来就挺得意,这么被暮雨一赞,简直要美到天上去。
我笑,死孩子,明明就惦记着我比赛的事儿,早晨还故意装得那ว么无所谓。我伸出两个手指,“一个ฐ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ฐ?”
“溜出来会儿,没事儿。”他不在意地说。
这孩子是吃苦太多了吗?一点甜就这么เ欢喜?手指描过他长长的眉,那ว时我在心里认真地发誓,不要让他难过,不要让他惶恐,给他我全部ຖ的爱和珍重,稳定的,长久不变。
“混蛋……”我亲昵地骂他,他把我搂得更紧。
。后来,我有点后悔,因为ฦ,那家伙还当真拉着我去跑步了。
穿衣服时,腰间传来酸软的感觉,我想起昨晚那人的任意行径,又想起自己气势汹汹却最终敌不过瞌睡的丢人表现,最终决定,忍了。
昨天我不管不顾地缠着他折腾到很晚,早晨也是他早起收拾东西,一路上重的东西都是他在拎,我路上还睡了俩钟็头,他要照看着东西再加上情绪紧张也没能休息,他也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累็呢?
“看见没,爹娘已经安排好了,今晚咱俩就在我这小床上挤挤吧。”我扯着暮雨让他在我身边坐下,“要不你先睡会儿,那个,你也挺累的了。”
我说,你滚,你他妈的怎么不知道积点口德……我寻死觅活也得拉着你垫背……
“看你这点出息!”打电话的时候吴越这么损我,“不就是三天吗,你看你这跟狗皮膏药似的……万一哪天姓韩的跟你掰了,你还不得寻死觅活啊!”
结果那家伙说,“你平时老是咋咋呼呼的,难得看你这么温顺的样子……”
“切,”我还觉得自己้装得挺像呢,“知道不早点拆穿我,让我演得这么累……”
有他这句话我心里就痛快多了,大方地表示不介意,“算了,多大点儿事儿啊,再说,我也快回去了,下周六。”
暮雨说,“晾他两天,算是替你出气。”
我看了暮雨一眼,答道:“有,约会!”
“好,那今儿晚上有安排吗?”
“嫌不好啊,我看看,啊,这还有一个,31岁,移动公司经理,未婚,有房无贷,觅温柔贤惠女子为ฦ伴!这怎么样?”
“离过婚的啊?”小李皱了下眉。
暮雨抬头看向我时,我朝他挤挤眼睛,他便温柔地笑了一下。
“啊?为嘛?”杨晓飞小眼睛瞪得圆溜溜地瞅着我,我实话实说,“你韩哥过生日,我送给他的。”
经过这几天的风吹日晒,我俩都黑了些,不过,总体上我还是比他白一个档次。我猜想要是他也跟我一样的在室内工作,应该也是个比较白的人,不过,我更喜欢现在他的样子,健康,硬朗,帅到เ不行。
水流冲去身上暧昧的痕迹,我偷眼看暮雨,他显然很开心,眼角眉梢都带点喜气洋洋。容易满足的小孩儿!
暮雨捏着空水瓶,头都没抬地恩了一声,便无下文。
我拿肩膀推推暮雨,“她们说你显得比我老!”
我洗完澡就靠在床头边看电视边吃葡萄。葡萄是回来的路上买的,商贩忽悠说这种叫什么เ什么的葡萄是他们当地特产,有点小贵。我倒不是在乎钱,就是怕被骗,看看暮雨,他点头说买点儿吧,我看他都发话了就买了点儿,还别说,真挺不错的,就是比我在超市里买的好吃。
对于海ร滩边的调戏暮雨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介怀,在外面吃过晚饭后,我们回到เ酒店的房间。
他听话地思考了一下儿,表情认真严肃,我不由á捧心哀叹,暮雨你一定要这么萌吗?
眼珠子转了两圈,我决定换个轻松点儿的话题,于是厚着脸皮问,“那就说说呗,什么时候开始对你哥起了不轨的心思的?恩?”这招就叫先发制人。
也许这就是次小分别,没几天他又会回来,只是他的举动让我无端有些紧张和担忧,那些情绪压在心上,我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问一下。
我得瑟着把右脸送上去。他轻笑着推我肩膀,眼中有粼粼的光芒,美丽如星辰映照下的大海。
韩暮雨在冲撞下后退了一步揽住我的腰,他听我发泄完了,才抬起手拍拍我的后背,顺顺我的头发,靠在我耳边低声说,“安然,你啊,好好的话就不会好好地说……”
我打开他的手,然后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几乎用尽力气把自己挂在他身上,骂道:“你傻啊?为ฦ了买这种东西受那ว么多累?不值当的,累死了也没人心疼!你个ฐ笨蛋……”
“谁胡说八道了……”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却在起身离开的瞬间无意间看到他眼中ณ一晃而过的闪烁,像是怀疑,像是审视,像是欲说还休的话语升起又沉没,像是一尾鱼在平静的湖面打了滚,搅动起微波粼粼,却最终消失无踪。
我鼓鼓的腮帮子也被韩暮雨拿笔杆儿戳了两ä下儿,“快回去办业务吧,别跟这儿胡说八道了。”
“十万二十万不嫌少,十亿二十亿不嫌多……”
“要多少?”他问。
接下来的一个月韩暮雨又回到了我们单位旁边的洗车行。
重色轻友,人的通病。
“恩,好了。”
“发烧都好啦?”我接过钱来问。
“好像病了!快中午时走的!”
“为嘛?上午我还看见他了。”
挂电话之前,我还是忍不住嘱咐他,“你打车吧。”别为了省两块钱站在站台傻傻地挨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