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官员的罪状，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现在的官，没几个人屁股是干净的，关键是要有门路。张问联系上张盈的玄衣卫，让她想办法收集。
两人在秘室中商量对策到深夜。对付魏忠贤的敌人，孙隆自然要投入十二分的热情，表明自己้对魏忠贤的忠心。张问在孙隆府上住了一夜，第二天才告辞离开。
这时她听见后面那ว两ä个女侍卫的声音，只听其中一个道：“东家在井盖上坐一晚上了，这会儿总算是知道天冷。”
淡妆是从沈碧瑶那边过来的婢女，她的眉毛很浓、睫毛很长，头的青丝也很浓密；皮肤紧致，泛着朝阳的流光，身体看起来很健康。淡妆听到女侍卫的话，就点点头嗯了一声，走进院子去干活儿。
刘朝拜道：“是。”
“好了，你有这份心思就好。外边那人先别急着动她。”
这么一说，官兵们都聚了过来，想看看平日被吹得都上了天的张大人是啥模样，长了几条胳膊。却见张问长得一副俊朗公子哥模样，有将领笑道：“都说张大人用兵如神，大伙以为大人长得是虎背熊腰、徒手能搏虎呢，今日才知大人原来和戏文里孔明先生那样，是个儒将啊。”
这时楼上的军官问道：“王老铳，哪个张大人？”王老铳瞪眼吼道：“哪个张大人，搞死几万建虏兵的张大人！”
只见张盈梳着坠马鬓，头式和饱满的额头倒是很搭配，她上身穿着一件棉袄，下襦为长裙ำ，却是看不出是善武的女子了。让玄月纳闷的是，旁้边还坐着一个丫鬟，丫鬟和张盈手里都拿着针线，敢情夫人学起针线活了？
“回来了。”
“与他们……我还不如与得天喝酒。”张问低声笑道。
张问向袁应泰告辞之ใ后，走出辕门，正巧遇见章照也办完了事从衙门里出来。章照ั笑道：“听说巡ำ抚行辕要开庆功宴，下官还以为大人喝酒去了。”
谯楼上下的官兵眼见张问等人得胜归来，顿时高呼“万岁”，兴高采烈地在雪花中ณ跳跃、欢呼，一声声呼喊张问的名字。
“回城！”张问一声令下，带领军队回了城。
信使愕然：“大……大人不去鸦鹘关？”
那信使见张问安排个不停，就等着张问下令军队向鸦鹘关开拔，却不料é张问看了一眼信使说道：“你是要回鸦鹘关，还是跟我们走？跟我们走就去寻个兵器，到营里站队。”
可是正西边的长城还在高高的山上，那ว山峰陡峭难以攀登，没法子上去。张问冷静下来，喊道：“快向南边走，沿着边墙找地势平坦的地方แ，向边墙靠拢。”
那一声大明里，包含了多少情绪。大明也很黑暗，也不是人间天堂，但那是众人生活的地方，那ว里有各人的家乡，有亲人、朋友、有温暖的炉火、有食物、大家都说同样的话，而且不会像现在这样被人像猪狗一般追杀。
张问见状大吼道：“建虏只有千余骑，淹死不如拼命，拼命还能ม有条活路！”
这两个字鼓鼓囊囊地占据了所有人的心，提到เ亲人二字士兵们顿ู时满眼通红，没有人不想活着，没有人不想再见到亲人，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饭食。
秦玉莲见张问茫然的样子顿时有些恼羞，自己้揣在心中多日的疙瘩，没想到เ此人全然忘了。她哼了一声，“蹬蹬蹬”走到自己的坐骑旁，骑上马就走。
“啊？”这边张问却是听得一头雾水，这秦玉莲怎么好好的向自己้道起歉来了？
杜松汇报了战况，斩首多少，伤亡多少等情况。袁应泰说本官一定将功劳上奏朝廷，嘉奖杜松之类的话。张问听罢一开始还以为ฦ巡抚和将领们很是默契，不料袁应泰刚ธ刚说要嘉奖杜松，杜松立刻就语气有些不善地说道：“末将刚刚打完蒙古人，军门却将来到沈阳的蒙古人收到เ城中，不怕生变吗？”
袁应泰又对张问说了一些客气话，这才继续和将领们商量事务，虽然张问不是东林阵营的，但他是皇上的人，眼下也不是敌人，袁应泰尽量对张问以礼相待，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王安说大臣们认为赵北星嫉恶如仇，正直干练，人品和才能都十分优异，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经大臣推荐，内阁票拟通过由赵北星出任吏部尚书一职。
王安神情自若，用平实易懂ฦ的语言解释了奏书里的内容，朱由á校听着很通畅，但是朱由校从王安的言语之间听出王安是支持赵北星的。这也难怪，王安本就和东林的好几个ฐ大臣私交不错，而且性格很是合得来。
“大人这个ฐ问题问得太笼统了，具体事自然应该具体说。如果就统说兵事，我还是推荐孙子，孙子兵法虽相去千年，但仍然算得上根本兵学。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ใ道。胜负之分，道、天、地、将、法五因决胜负耳。道为位，是正义，是天理，是民心。故大人所问以何为本，当以道为ฦ本。”沈敬侃侃而谈，话语平静，语言朴质，丝毫没有故弄玄虚的口气。
张问又道：“闻黄先生言，沈先生通兵事，且曾经游历辽东。请教兵事以何为本？”
而张问心里面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早ຉ就把浙江那档子事抛诸脑外了，根本就不是计较那些小事。那时候自己没有什么利ำ用价值，被两党抛弃。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月的张问完全理解。他一直寻思的是皇上骨子里好像就对东林没好感，要是和东林搅在一起，说不定会有后忧。
“昌言还得赶去领公文，咱们边走边说。”左光斗一面走一边心道，东林马上就可以大翻身，你和老夫有些旧交情，又同在都察院任职，咱们结下师生之谊，何其光明的前景，还计较那些小事干甚？左光斗ç顿时心里有些鄙视张问，干大事的这么小肚鸡肠干什么เ。
熊廷弼听罢笑道：“原来是张大人，老夫略有所闻，略有所闻，你还能做兵部主事……不错、不错。”
张问揖道：“下官张问，拜见熊大人，因朝廷初召为兵部主事，不日将往调辽东，闻熊大人精于辽东事，今日冒昧叨扰，欲请教一二，以其致用，望熊大人多多指教。”
魏忠贤依言取出一辆小马车出来，双手递到张问手里，张问接过来，急忙叩谢，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辆马车模型，还真做得像模像样，口里啧啧赞了几声，“就是当世能ม工ื巧匠，也很难有这样的造诣啊。”
“呵呵……”朱由校笑了起来，“不错不错，正是这样，我一拿起这些物什吧，就觉得浑身舒坦，以前不知道为什么เ，你这么เ一说，还真是那ว么回事……魏忠贤，去把昨儿我做的那ว木车拿来，赏给张问。”
“东家，我不能让人发现这里。”玄月说完把密道口堵上。
“玄月，你也进来！”沈碧瑶命令道。
朱由校的头脑又烦疼又反晕，精神更加恍惚起来，眼睛里有些失神，他心里想：都杀了，我不是成了暴君了？而且杀人太多，谁来拥护我呢？朱由校咳了两ä声，说道：“这些人，不是和皇上唱反调以此博名声的，就是中饱私囊之后忘本的人……”
张问感受到เ一股毒辣的杀意，沉默无语。
张问想到的只有左光斗ç，左光斗已经向左右表示ิ，要收张问做门生，其他的人，张问觉得不太靠得住，又问沈碧瑶道：“除了我，沈家没有别的关系么？”
“说不清楚，但是我觉得李如梓用刺杀的方แ式不太好……沈家这些人，不比李如梓的人差，他们没有绝对优势，李如梓有优势的是官府的势力，我猜他们会借助官府动手，张大人是沈家的盟友，所以我到杭州ะ来，是想问问张大人在东林党内有没有靠得住的人。”
“一群盐匪，公然对抗官府，那ว么เ多人看着从盐场捉出来，业已招供，死有余辜，按察使勘劾斩立决，刑é无偏差。案子有什么不对劲？”
站在旁边的张问见状，看向楚桑，说道：“楚大人是都察院的人，有监察百官之责，这案子不对劲，得从长计议，人不能这么就杀了。”
只见两ä个军士嘿哟嘿哟地抬着一柄乌黑镔铁大刀上来，那柄刀，起码是一两百斤！刘铤有个外号，正是“刘大刀”。
稻田边上的刘铤见状哈哈大笑，回头道：“格老子的，阴盛阳衰！这唱花旦ຆ的还真要冲啊。来人，把老子的刀抬过来！”
“鹿山，末将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事情并不清楚。”
黄仁直动容道：“任何时候，总是有一二范仲淹那样‘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
张问踱了几步道：“文章出自内心，连他自己都感动不了，何以感动天下？左大人忧国忧民之心，绝无虚假。”
杨洛呵呵一笑：“知道了又怎么样？这是户部ຖ拟定内阁通过宫里批红的事儿，他们要抗命不成？再说了，如今在浙江的东林党，能掺和这事儿的，一个王化贞，不足为虑；一个左光斗，可他已๐经去实地考察民生去了。张问？你没见他去年在午门门口吓得尿裤子？东林的人甚至愤怒得要直接刺杀他，去年在京师不是为这事儿吵了一场吗？”
“小人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长顺见杨洛首肯之后才说道，“如果我们叫张问增印盐引，张问会不会看出弥端，或者会不会让东林人士知道？”
熊廷弼就是第三个圈了，按资历和辽东巡按的经验，是可以担当大任的，所以张问才勉强给他画了一个ฐ圈。张问摇摇头：“和杨镐和袁应泰相比，熊廷弼出任辽东经略๓的可能性最低。不过要是他们二虎相争两败俱伤，朝廷无老资历可用，有一点可能起用熊廷弼。”
张问画ฑ了三个整圈，杨镐和袁应泰算是两个ฐ整圈，还有一个整圈，这时就听得黄仁直说道：“还有一个能主辽东兵事的将才，自然就是熊廷弼。二十五年进士，先后任保定推官、监察御史、辽东巡按。在辽东时，实行军屯，缮垣建堡，按劾将吏，军纪大振。上疏ຕ备陈修边筑堡、以守为战的存辽大计，但与前辽东巡抚杨镐之议不和，督学南直隶，以严明声闻。此人有大才，严格治军，经略๓辽东，定可守土保边。”
通过输粮、输米或纳粮米及其他军用物资领ๆ取盐引到เ盐场支盐经销的方式，来解决边疆驻军的吃、穿、用，从而巩固边防此法确实奏效，一时朝臣称快，上疏歌颂党国：坻京露积，士饱马腾，无枵腹之忧也，胡马不窥于长城，无蹂躏之扰也。
洪武至弘治的时间，使用的就是“开中纳米”制度。商人往九边各地输送粮食等军用物资，支援国防，然后按多寡到盐课司领ๆ取“盐引”，再凭盐引到盐场去买盐巴๒来销售，这就是“开中纳米”了。
等听到里面说的差不多了，玄月这才走到เ门口，轻轻敲了敲门，说道：“东家，玄月有事禀报。”
先前若花搅了张问的心情，张问就把门闩住了，这时他便来开门。玄月向屋里看了一眼，张问会意，回头说道：“杨姑娘稍侯。”
张问走出门来，玄月才低声说道：“家里有都察院的奸细，假扮成厨娘，已被我处理了。恐还有其他奸细，玄月想把一些来路靠不住的人全部ຖ送出去，东家以为ฦ如何？”
“都察院的密探？”张问沉吟片刻，冷冷道，“你看着办，现在这个ฐ时候要谨慎一些，别把真凭实据落到别人手里。”
玄月拱手道：“是。”
张问看了看天色，说道：“等会你亲自把杨姑娘护送回去。卯时之前有御膳房的太监出来办事，你按照杨姑娘说的办就是了。”
“是。”
张问说罢回身进屋，收住面上的杀气和郁色，微笑着说道：“人生难得一知己，在下有杨姑娘这样一个红颜知己้，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杨选侍轻咬了一下嘴唇，面有戚戚之色，低声道：“却不知何时再能相见。”
张问忙道：“杨姑娘切不可再轻易冒险。皇后娘娘那ว里，还请杨姑娘多多照顾ุ，关系处好了，以后皇后娘娘要回娘家省亲，就可以让娘娘带上杨姑娘，我们不是又能见面了？”
张问心道：杨选侍是客氏的心腹，只要她和皇后相处得好，以后皇后的日子定会好过一些。张问作为ฦ皇后张嫣的亲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很难说上一句话，但是关系在那里摆着，牵连甚大。
杨选侍喃喃道：“要是我有一个ฐ家，能有这么一个ฐ小院子，和心爱的人长厢厮守，该是多好的事……”
张问听罢杨选侍真挚的感情流露，顿ู时心里一怔，从那俗事权谋之中回过神来。他犹豫了一会儿，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杨姑娘趁早打消这个ฐ念头，我们俩的事，就当是逢场作戏最好不过……杨姑娘可以把我当成一个朋友，有什么เ需要我做的事，我可以尽力声援效劳。”
“你……”杨选侍看着张问的脸，见他的剑眉间隐隐有了萧杀之ใ意，杨选侍怔怔道，“你是真心对我么？”
张问沉声道：“不是，我没法真心对任何女人。但是杨姑娘清丽脱俗，美貌玉润，又深得雅趣，我把你当成红颜知己้是可以的。”
“哦。”杨选侍的目光黯淡下来，仿佛老了两ä岁，“我想回去了，就此告辞吧。”
欺骗感情，利ำ用杨选侍，对张问有不小的好处，他被诱惑着，最后还是作罢，喃喃沉吟道：“我知道爱应该是一件很珍贵的东西。”随即站起身说道：“我送送你。”
两人出得门来，走向外院。方出洞门，杨选侍突然回头眨巴着美目问道：“张大人是如何知道那是很珍贵的东西？”
蓦然之间，张问又看见了院子里那块惨白的井盖石头，心里一阵伤感，遂拉住杨选侍的手，一边走向枯井一边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院子里的草木，在张问发达之后，被修剪整理过，这冷清的祖宅也因为张问的势力提升，变得热闹起来，不过这凄清的夜晚，它照样寂寞着。
张问将埋藏在心底、快要发霉的陈年往事，一件件细述着。那ว些忧伤的回忆，通过波澜不惊的语言从张问嘴里流淌出来，照ั样让张问沉迷，仿佛就生在昨日。杨选侍已是泪眼婆娑，湿了衣襟。
张问用简洁的语调说了一遍，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倾述对于人确是有好处的。杨选侍一字不漏地听完，摸着枯井上的石头说道：“小绾，如果你泉下有知，就放过张大人吧。”
张问听罢笑了笑，他对鬼神这类东西压根就不信，一切问题都出自自己，或者环境。如果换一个时代，张问或许还能成为ฦ一个画家、艺术家，但是现在去搞那ว一套，显然不合时宜。
现在宫里被客氏魏忠贤一党把持，送走了杨选侍，张问本以为就没什么事了。却不料未到中ณ午，门口就出了事。
外面闹哄哄一片，家里的侍卫家丁都操起兵器严å阵以待。张问忙寻来曹安，问出了什么事。曹安道：“有一家子跑到门口闹事，说咱们害死了他们家的小女。”
“他们的小女叫啥名字，可是府上的奴婢？”张问道。
“姓李，小名胖妞、没有大名，是个厨娘。确是在我们府上，但是这会儿却找不到了。”
张问想了片刻๑，说道：“去把玄月给我找来。”他猜测这个ฐ李厨娘就是昨晚玄月说的奸细，但是不明白的是：玄月做事一向细心，已经半天了，怎么没把奸细的家人处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