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阿妹冷冷道：“我说过很快就能确认你是不是真的张问。你不认识这位，但是她认识你。”
“沈碧瑶的人？”张问瞪大了双眼，急忙把茶杯放开，转头去看那ว玄衣女子，可惜他并不认识，张问急切地说道：“我不认识，你和沈碧瑶什么关系？”
第二天，军营里吃了早饭，便拔营继续前进。张问有马车坐，很快就睡了过去。
安全得到了初步保障，张问已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的心情不是那么欢畅ม，他明白，自己想要从这个地方回去，恐怕很有难度。他不愿意一辈子默默无闻，但是出路在何处，难道只有跟着叛军？反叛朝廷，张问不觉得前途有多么เ乐观，对于一个文官来说，那ว是一条不归路，叛军很可能在一两ä年之内就被消灭，那ว时候张问纵是有通天本事，也是条绝路。
两人说了会话，绣姑说要去李婶子家换点米和蕃薯，然后就出去了。张问一个人无聊地呆在家里，也不敢出门。
其实一个人记住别ี人的好，记十年不容易，而记住别人的仇，记十年也不容易。时间是一个ฐ很神奇的东西，它会磨灭许多看似很重要的东西。
张问摇摇头道：“没事，你快开门。”
绣娘见张问的样子，怔怔道：“你……你真的没关系？”
这种时候贸然攻击风险很大，因为明军这边的阵营有些散乱ກ、被一顿莫名其妙的炮击之ใ后军心不稳，冲过去万一失利ำ，很容易全军覆没。于是张问当机立断，大喊道：“各营旗将领督管众军，保持队形，立刻撤退到后边的林子里布阵！”
两次轰击之间有一个时间段，张问意识到必须在这段时间里作出决断，前进或后退，要选择一种，反正不能站在这里等着别人轰。
“那可真要多谢刘公公了，朝廷没给咱们拨银子，这一万多张嘴要吃饭，下官真是有难处啊。”
刘ถ朝听罢，看了看门口，一副急着要溜的样子，拍了拍张问的手臂道：“叛军不过是些难民凑合在一起，张大人不用着急，您打仗咱家又不是不知道，肯定没有问题！这样，您把钱益谦交给咱家，咱家赶着回杭州去，找税厂的兄弟挪些军费过来。”
大量军士堵在马队前面，杭州军拿着火铳弓箭，将领大喊道：“铅子箭矢不认人，统统给我站住！”沈敬从马队中ณ策马上前，扬着手里的公文，喊道：“叫这里的头儿出来，睁大了眼看清楚！这是浙直总督府的调令，杭州守备军马上撤离！”
沈敬和黄仁直会合之后，径直率军赶到钱家园林，却见园林周围的各处交通路口已经设置障碍，被围得水泄不通。园林周围的路上灯火通明，却没有行人，全部ຖ是戒严的军队。温州府马队行至路口，被阻拦下来。
柳影怜听罢将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显然十分吃惊，“张大人这样就放了妾身？”
张问想明白这一点，也不点破，便顺着话说道：“柳姑娘不必紧张，我现在就放你回钱益谦的身边。”
“静姝姑娘不必多礼。”张问拱手微微一拜。
女人浅浅一笑，打量了一番๘张问，目光许久都没有移开，眼睛陡然一亮。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处事不惊的微笑，柔声道：“奴家名叫静姝，第一次见许公子，这厢有礼ึ了。”
马夫赶着车，其他人牵着马通过城门。
侍卫主动给挑开车帘，只见车上坐着两个男人。军士见状就将银子放进了袖子，挥了挥手。
张问在杭州处理了几件总督府递送过来的公务，又去梅家坞看了一次沈碧瑶。三天之后，柳影怜的粮船准备妥当，约张问同行。张问便带上玄月等十几个ฐ侍卫，搭粮船南下。
“妾身送送大人。”
张问抬起头，指着门外道：“去，把黄仁直和沈敬请过来，我要交代一点事。”
曹安送走了王掌柜，回来说道：“王掌柜已走了，少爷还有什么เ吩咐？”
就在这时，房淑婷冷笑道：“张大人堂堂三品大员，自己做了的事还不敢承认么เ？你在背后捏造先父的把柄，勾结魏阉陷害先父，难道不是吗？”
这样的话，可不能ม杀这两个ฐ女人，得要设法澄清黑锅，否则今天这个忠仆来报仇，明天那个ฐ女儿来报仇，后天那ว个侄子来报仇，烦都要烦死人。
轿子外面的侍卫说道：“大人，菜市口在行刑，围观的人太多了，街上拥堵，兄弟们正在清理道路。”
途径菜市口，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张问便问道：“为什么停轿？”
“禀皇爷，出大事儿了。”魏忠贤结结巴巴道。”
就在这个ฐ时候，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张问侧目看去，见是魏忠贤。魏忠贤弯着背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哪里还有平时的嚣张跋扈样？
两ä个玄衣女子押着李厨娘跟在玄月后面，玄月走到若花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听得里面若花的声音道：“谁？”
“抓起来，把嘴堵上。”玄月只问了一句，就下令抓人，压根不需要说明理由á。旁边的两ä个玄衣女人听罢跳将过去，先拿着一块黑布塞进李厨娘的嘴里，然后就将其绑了起来。
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想到柳影怜收拾打扮好了竟然比那日狼狈的时候好看了数倍。只见她穿着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像约素，肌如凝脂ฦ气若幽兰，眼睛像春水清波、顾盼生辉，一颦一笑动人心魂。春日的阳光照在柳影怜的身上，让她看起来真如不食烟火的仙女下凡一样。
张问也忍不住看了过去，人还没到，门口洒着春天的阳光，仿佛在期待着仙女的降临一般。片刻๑之后，听见人群出“哇”地一声惊叹，柳影怜终于走了进来。
到了傍晚，张问吃过晚饭，就收拾了一番，穿了布衣，只带了玄月一人乘马车出了家门。他们在街上转了两ä圈之后，张问命人将马车赶到เ东安门外的一条小胡同里。上回灯节的时候，张问就是在这条胡同的院子里被客氏给迷晕的。
不出张问所料，曹安很快就回来说事情都已办好，魏府的人收下了东西。
她很寂寞。不过因为现在客氏得了势，她又是客氏推荐入宫的人，这屋子在白天很是热闹，许多嫔妃宫女都会很热情地招呼、或者过来坐坐。但是热闹并不代表不寂寞，有时候人多的地方แ，反而更觉得寂寞。
屋子外面挂着红灯笼，屋子里面的灯已๐经吹灭了，只有黯淡的光线。门窗、槅扇、天花没有上漆，保持着木材本色，内墙糊以白纸，装饰物也素朴淡雅，加上室内的红木家具和陈设，色调平和宁静。杨淑贞坐在床边上，呆呆地想着自己的事，而且捂住嘴出低低的浅笑。
在热闹喜庆的气氛中，朝廷依然在暗自变化着。东林党对于魏忠贤等人执掌司礼监十分不满，而且认为ฦ王安的死是个阴谋；东林认为，前不久皇上才亲自赐封的王安司礼监掌印，而且皇上一直忙乎着木雕，这段时间又迷上了滑冰，哪有心思去管司礼ึ监？更别ี说突然态度陡变诛杀大宦官了，这里面肯定是魏忠贤一党在搞鬼。
家里的众人忙乎着收拾院子，张问则去都察院交付公文报道。他很快又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司礼监出现了变故。以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先被发配充军，不久又被人“矫诏”缢死；掌印太监由王体乾执掌，魏忠贤升了司礼监秉笔。
“哦。”张问随手拿起那ว叠纸，翻开了几页ษ，都有画押和手印，确是可以证明自己在苏子河之战中ณ无罪。他抬头说道：“这叠东西到了京师很有用。”
张盈将手里的一叠纸放到案上，冷冷地说道：“外院送进来的东西，是幸存的杜松部下写的证词。”
“各位看官、今日天上又风雪，各位路过的、打尖的、或来听小老儿说书的，别忘了多加件儿衣赏。上一回说到เ啊，时逢枯枝落旧ງ城，却待新兰满长街，战场上未至瑞雪……”
唐三爷拿着桌子上的一块木头，啪地打了一声，表示要开始了，让大伙静静。张问听着这么一个ฐ声音，先想到是衙门里用的惊堂木。
众军又是一阵欢呼。
张问面对这样的情绪，也不知说什么，他不能说一切都是运气，但是又不能一句话不说，便憋出一句话道：“国运永存！”
砰砰砰的声音连绵不绝，白烟在四处腾空而起，战场上闹成一片，嗡嗡乱响。建虏冲近明军阵前，前方继续扑进，后面的则用箭齐射一轮。只听得唰唰之ใ声后，空中就布满了黑点，如雨一般向明军阵营倾斜而下。明军阵中，犹如唰地一声从地上长出了草一般，密密插上了一丛丛箭枝，阵营中站立的人则像大风吹过麦田一般，哗哗倒下了一片。周围的枪炮声、呐喊声太大了，人在死前的悲鸣都被淹没其中。
建虏大军一部ຖ从主阵中移动到东南面的一处山岗上，刘铤见罢知道建虏要开始进攻了，遂命令击鼓备战。不多一会，建虏骑兵便蜂拥而至，直扑明军阵前，随即大炮轰鸣，大地在炮声和马蹄声中不住颤抖。
衣衫褴褛的军士们立刻๑扑上去，建虏步骑刚ธ刚改变阵法，还没能整顿ู，明军已๐经杀将过来，一时混战一片，胜负难料……
张问做完自己的事，便上了马车，进城去了，也没去管那秦玉莲，他若去管了，此事怕是没完没了了。却不料没过几天秦良玉就找上门来了，张问考虑到เ要和将领ๆ们处好关系，忙迎到เ门口，以礼相待。这时候张问已经明白了秦良玉和秦玉莲的关系，石柱宣抚使秦良玉是那ว小女将的姑妈。
秦玉莲骑马冲过去，提起马鞭就打，骂道：“没大没小的东西，谁叫你们唱这样的词……”
张问一看，是刚才进大堂禀报军情那女将，听她嘴里说着告歉，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心里有些恼怒。但想着这将领是个女的，又姓秦，极可能是秦良玉的人，张问也不愿意得罪大将，这才忍下一口杀气。
害张问摔倒的人正是秦玉莲。秦玉莲自个儿也是被吓了一跳，她今日不知怎么一门心思观察着张问，不知不觉就紧跟着他走了出来，没想到这位大人还真的是挺文弱的，竟禁不起她一碰。不过军中这种磕磕碰碰的事多了去了，将士们自小练武，下手都是没轻重的人，遇到这种事大多都是笑笑便就过去了。
穆小青放低了声音，这种姿ู态让张问感觉很亲切，就像两人关系好得能说悄悄话那ว样，穆小青道：“上次在温州你不是见识了？打不过的时候，照ั样会跑！”
张问道：“我以为上次打温州ะ的不是教众主力。”
穆小青继续道：“是人都会怕死，很多教徒不过是为了讨条活路，根本就不信神，倒是许多苦难的老百姓很信，他们相信对神教虔诚，能修善缘，投生之后能ม有好日子。”
张问哑然失笑，“看来穆将军也不信……很让人无奈，建立神教的上层人员大部分都不信这一套，却拼命宣扬。”穆小青笑了笑，说道：“你别说出去，在无生老母面前，谁也不敢说自己不信她老人家！”
张问找了个坐垫坐了上去，又请穆小青坐下，“对了，圣姑和教主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张问趁机又打听着一些有用的信息，为以后活命做准备，至于战争谁赢谁输他都不是最关心，他最关心的是自己怎么活着回去。
“这个……”穆小青一脸为难。
张问忙装作很随意地说道：“如果不能说就算了，我只是随意问问。”
穆小青道：“请见谅，有些事不是我们能ม随便说的……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我们杀了那ว些人，其中有人跟了圣姑很长时间了，圣姑能对他们下手心里肯定很难过，她并不是为自己้！”
张问吃惊道：“不是为自己้？她是为了维护神教么？”
穆小青摇摇头。
张问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地问道：“我不明白，圣姑是不是就像信奉佛教那样的，不能成亲？”
穆小青白了张问一眼道：“无论是白莲教还是明教，都没有太多戒条，所以才会赢得那么多人的信奉。圣姑当然也不例外，她只遵守教内的教律，其他教宗的东西不必遵守。圣姑也可以出嫁成亲……唉，我只能ม告诉你这么多了，圣姑很看重你，昨天杀那些人都是为ฦ了你！”
为了我？张问更加迷惑，他搞不明白怎么เ会为了自己？他原本以为圣姑和尼姑差ๆ不多，要遵守色戒，容不得男人亵渎，所以怕人把不雅的事传出去污了圣姑的清誉和白莲教的名声。但是现在穆小青说圣姑和别的女人没有什么เ区别，不用遵守那ว些戒条，张问就认为圣姑没有必要杀那ว些人了，事情并不是那么严重。
因为这时的社会风气已经十分开化，女人虽然也被要求三从四德，但是实际上已๐经有许多良家女子和男人正常交往；或许大家闺秀要严å格一些，要成天呆在后院里。可圣姑到处乱跑，显然不必用大家闺女的标准来要求她。
张问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穆小青却拒绝告诉他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