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不行，要大一点才捕得到猎物。”康王淡淡的回答。
长寿听见这声音，认出这是三哥，越王李崇诫的声音。他转过假山，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却见康王李崇设也在，手里提着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幼年的鹞鹰。
绮素总算有些安心，到เ底是母女，总有骨肉天性。这样一来，事情也该渐渐平息了。不过柳美人这次着实出人意表。兰陵公主ว刚满两个月，柳美人忽然上奏，自请出家。
太过热络未免让人疑心，所以之后的一个多月，绮素没有再到柳美人殿中ณ。但她到เ底不甚放心，每隔数日会遣绿荷去探望兰陵公主。绿荷说｜乳母、宫人照料公主都颇为用心，柳美人似乎也有所振作，最近气色好了很多，也常去看兰陵公主了。
光耀十六年四月，门下侍中之一以年迈之故，上疏乞骸骨。皇帝允其致仕，命程谨接任。罢相两年之后，程谨东山再起，一时之间朝野瞩目。而朝局也随着程谨的再度入阁微妙起来。
绮素眼中泛着笑意，向皇帝微微屈膝：“那妾就恭贺至尊再得贤臣了。”
太妃掩口笑道：“这可奇了，你现在威压后宫，还有什么เ事要我帮忙？”
绮素笑笑，说：“妾今日来，确有一事要劳烦太妃。”
绮素从容道：“国家之事，妾本就不是太懂ฦ，若有失言之ใ处，还请至尊见谅。”
她话才说了一半，皇帝ຓ已转过头，意味深长道：“你真的这么想？”
绮素的目光随着长寿移动，面上露出笑容。
苏引走后，绮素站在廊上，抬头看着初ม冬疏淡的天色。入冬后日头短了，不多时红日沉落，在殿着投下一片绵延的赤色。宫人们正带着长寿在廊下玩耍。长寿已经两岁，已能走路说话。虽然年纪小，却已๐显出好动的性子，伸着两手直追着宫人们跑。
柳才人这才抬眼看了看绮素，笑着道：“常听至尊夸赞贤妃聪敏，果然不虚。”
“倒不是朕厉害，原是贤妃瞧出来的。”皇帝笑着拍了拍绮素า的手。
赵修仪育有儿女，地位高于孙修媛，也更有主意。她想了一会道：“罢了，既然人家不着急，咱们又何必自寻烦恼？”
“怎么เ办？”孙修媛问赵修仪，“也不知那ว位是什么เ打算？”
皇帝失笑：“你就只留แ心到他的文采了么？”
绮素听了，只得双手接了，展开看了起来。奏疏的内容她在皇帝ຓ来前已经知晓，不过她仍仔细看了一遍，才向皇帝笑道：“都说宋相文采过人，果然名不虚传。”
“我中ณ了毒……”绮素喃喃。
“你中毒昏迷未醒，至尊命我入宫照ั料。”苏引一说起来便止不住抹眼泪，“谢天谢地，总算是醒过来了。”
“我早有此意，”崔氏颔首，“如今抽身，尚可全身而退。”
她和绮素已走到เ宫门口，不约而同的回望身后连绵幽深的宫阙。良久，崔氏才听见绮素用安静平和的语气说：“不独娘子，贵妃又何尝不是棋子？或许……连我也是。”过了一会儿，她才又低声道：“听说近来有人上疏弹劾崔尚书。娘子若能与令尊联络，不如请尚书提早致仕。”
绮素า苦笑：“宫师所言我何尝不知。只是我以弟妇之身入侍陛下，除了德妃看淡宠辱，宫中谁还愿与我交好？别人倒也罢了，唯有贵妃实在不好相与。”
杜宫正点头：“我明白。我会把你的意思告知太后，让她继续避免与你见面。”停了停，她又道：“不过陛下后宫中，目前只有德妃与充容相善。德妃虽然位重，但身体孱弱，恐怕难为充容助力。沈贵妃虎视眈眈，皇后又两不相帮，充容目下处境堪忧，早作打算才好。”
我要说，沈氏大概是本文里我完全没有好感的人物了，没有之ใ一。
作者有话要说：本节所提香方为《开元宫中香》，好吧，我还是穿越了……
太后指着太妃，向绮素道：“你瞧瞧，你瞧瞧，她倒当面叫板了。”
“王妃承太后意旨ຈ，只管放心大胆教训，”太妃笑道，“反正吃了亏我也只和太后算帐，绝不找王妃麻烦。”
皇帝ຓ点头，叹息道：“按理娘子遭逢大变，朕不该提这要求。可如今太后病着，却不肯进药，不知娘子是否能前去相劝？”
“太后病了？”绮素一愣。
绮素无言。先帝之所以能逼父亲退位，在于他监国多年，已有了自己的势力。这是李元沛并不具备的。今上一直不让他接触军政，李元沛身边又尽是常山王这样的庸才。他的谋划ฐ注定不可能成功。可是此时，她已经不想再指责丈夫什么了。
李元沛出生于昭武二十八年，这也是先帝发动政变的一年。
苏引垂目片刻，随即环顾左右。绮素明白她的意思，屏退了所有人，和母亲进了内室。
绮素点头：“刚知道的时候笑得一个晚上合不拢嘴。回京以后，就没见他这么高兴过。”
张启泰连称不敢，随后上马而去。
绮素颔首：“多谢使君提点。”
只是轻唤，却让太上皇动容。以前他虽不喜嫡长子，对这个出身名门的儿媳却颇็为看重。而他将易储之事一拖再拖，除了顾虑李承沣这个长孙，也有太子妃恭敬孝顺的原因。那时新妇时常带着李承沣在他面前承欢尽孝，借此弥合他们父子之间的裂痕。看着新妇与长孙，他总不免心软，对儿子也就容忍了。不想长孙战亡，新妇虽不曾口出怨言，但他知道她一定恨极了他。从那以后，太子妃便极少来见他，也再没用过这个ฐ亲切的称呼。
皇后膝行两步，含泪唤：“阿翁。”
晋王止步，回望绮素。
绮素า沉吟片刻，叫住了晋王：“大王留แ步。”
绮素奇怪，说：“殿下这是怎么了？”
过了两ä天，太子气冲冲的到了绮素房内。
“没事就好，”少年自嘲，“只是我大概要在中ณ宫面前失仪了。”
“殿下孩子气重，有时会作弄一下宫内人，其实没有恶意。”绮素忍不住在外人面前维护一下李承沛，“不过……无论如何，多谢郎君相救。”
绮素慢慢止住了哭声，将信将疑的把裂成两ä半的字帖ຆ交给了李承沛。李承沛接了字帖ຆ就往外走了。出门后他又突然探出头，一本正经的对绮素道：“你可不能告诉我阿爹阿母啊，我要是挨了罚就不赔你了。”
“当然是真的，”李承沛神气道，“我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君无戏言，知不知道？”
“真没意思。”男孩悻悻放开了绮素，“走吧走吧。”
内侍有些为难，赔笑道：“这……中ณ宫还等着见她呢。不如老奴先带她见了中宫再让她来陪殿下玩，好不好？”
李崇讯身形一顿，轻声问：“你打算怎么做？”
“边军在苏家兄弟手里，咱们打不了主意。但京中ณ龙武军、羽林军，咱们得牢牢抓住。我和宋令公会想办法安插人手进去。”
“这……父亲一向英明，咱们明目张胆的安插人手，很难瞒过他。”
“别忘了，咱们有宋令公。有他周旋，不会出事。”康王道，“这件事交给我们。不过阿兄也不能闲着，你得想办法树立起太子的威信。”
李崇讯眨眨眼：“你可有了计划ฐ？”
康王一笑：“我和宋令公谈过了，既然无法监国，最好的办法就是编书。”
“编书？”李崇讯疑ທ惑的看向兄弟。
“对，由太子出面撰书。”康王大力挥手，“一旦书成，再以太子之名刊行全国，即为天下人所知。这是宋令公想出来的主意，我以为ฦ不失为立威แ之法。何况我们以编书之ใ名召集学士，使天下士子为我们所用，尤其是德高望重之士。商山四皓的故事阿兄总是知道的。一旦ຆ东宫羽翼已๐成，便是父亲受了贤妃窜唆，也会有所顾忌。”
李崇讯看着兄弟，迟迟没有说话。
“阿兄？”康王久不闻兄长回应，略有不安。
李崇讯苦笑：“有时我会觉得，阿弟也许更适合储君之位。”
康王霍然起身：“莫非阿兄有疑ທ我之意？”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阿兄！”康王厉声道，“我们兄弟一母同胞，唇齿相依。若有人窥探太子之位，阿兄固下场凄惨，我亦难保全性命。阿兄出事，与我何益？我所作一切，皆为阿兄打算。若阿兄不肯信我，我纵剖胆输肝又有何用？”
李崇讯唇边微弱的笑容消失了。他意味深长的打量着自己的兄弟，良久一叹：“阿兄明白了。阿兄会照ั你的话去做的。”
康王长舒一口气：“这就对了。我们兄弟齐心，再有宋相公相助，这天下必是我们兄弟囊中ณ之物！”
“囊中之物么？”李崇讯喃喃道。
他的目光落在窗台之外，窗外骄阳胜火，却不知为ฦ何让他生出一股冷意。
77秘会
琵琶弦动，在弹奏者的轻拢慢捻之下声若流泉。
顾美人跪坐在绣屏之ใ前，横抱琵琶，低眉弹拨。顾美人容貌本就出众，她演奏琵琶时的风姿更是优美。螓首微垂，仪态端雅，恍惚看去如在画中。可惜皇帝并没有看她，反而闭目坐于榻上，随着乐声，以掌击案相和。
顾美人一手琵琶精妙无比，向居宫中之冦，不过这日她虽在弹着琵琶，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不时抬头望望窗外天色。纵是她技艺精绝，如此心不在焉也难免出错。曲至一半，她手上拔子一滑，乐曲中ณ一个刺耳的音陡然出现，破坏了原本优美的曲调。
皇帝虽对音律称不上精通，但顾美人的琵琶他也听过多次，立刻便觉出了不对，眉头微蹙，睁眼向她瞧去。顾美人素来畏惧皇帝ຓ，被他一看，指间愈发滞涩，原本悦耳的琵琶声越发凌乱。
顾ุ美人面带惊惶，放下琵琶伏身道：“妾失礼ึ了。”
“不妨事，”皇帝温和道，“以你的技艺，原不该在此处出错。可是有心事？”
“妾……并无心事，”顾美人移开目光，“只是今日早ຉ起有些头疼，故才精力不济。”
“你身体不适，朕还勉强你奏乐่，倒是朕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