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开的车呀！”真是的！车轮都快碾到我的脚了。
“滴！滴！”
我知道妈妈为ฦ什么เ这样听小胖哥的话，是因为小胖哥太凶了。譬如：他把我妈妈挟到卧室里丢到床上，说：“快躺下！”我妈妈只笑着说了一句：“这孩子！”小胖哥就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吼：“谁是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我是大男ç人！”小胖哥对我妈妈好，我很感激，可是，他不应该对我妈妈太凶了——毕竟，他叫了我妈妈16年的姑姑，何况现在我妈妈正病着。我很想警告小胖哥以后不许对我妈妈这样凶，可又不敢。唉！谁让我叫了他15๓年的小胖哥呢？
那ว天正好是腊月22๐，第二天就是“小年”，按照惯例是要吃桂花糕的。妈妈在我没起床时就把桂花、鸡蛋、米粉、面粉等等一切都准备好了。午饭时，面已经开始酵了，妈妈的脸开始红起来。我问妈妈是不是在烧，妈妈说不碍事。到เ下午2点多时，妈妈的脸越红起来，就连那双一直有些惨白的手也红了。我让妈妈去床上躺一会，可妈妈说再过半小时就要蒸桂花糕了。看着妈妈难受的样子，我的心更是难受，却没有办法。但是，小胖哥跑进厨房，只问了句：“姑姑！你烧了？”然后就土匪般地挟着妈妈出了厨房、上了楼ä、进了卧室。接下来的是，妈妈靠在床上，喝下了小胖哥拿来的药，然后妈妈就乖乖地躺在两床厚厚的被子里——小胖哥跑下楼把自己的被子也抱了上来。
我惊诧，我迷惑，张军和许丽，无论站在哪个ฐ方向，我都应该一眼就能认出的。为什么现在，我在他们身后走了这么久，离得这么近，竟然认不出了呢？是因为ฦ张军和许丽刚换了冬季的衣服让我一时认不出，还是因为我自己感觉麻木连最最熟悉的同学都认不出？
接着看到的是另一张更为熟悉的脸——张军，他只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枭哥哥……”
“咣——”门开了。
“江枭！”一声压抑的娇呵刚响起，一股香风即扑面而来！我的胸口冷森森一痛，人却倒在了火红小车头上。
“干嘛ใ！”江枭轻轻挡开那ว蕴满醉人馨香的头，又轻轻弹了弹指头，仿佛要弹去灰尘似的。
其他的地方，我不敢去看。
洗手间没有人。
“姑姑！”小胖哥的手在妈妈鼻子上摸了一下，立即就抱起妈妈往门外跑——妈妈身下的席子，一片殷红。
“姑姑！”一个身影冲上楼梯，冲进房门。我咬着牙站起来，哭喊着跟了进去。
我才猛然想起江枭自打来我家就没见他用手机，原来是在老狼手里。
“恩。”不等老狼说完，江枭一把抓过手机，飞快地看了我一下，然后快步向学校大门走去。
小胖哥站的地方叫“回龙潭”——据说解放前村东头有家榨桐子油的油坊，那撞杆因为ฦ年代久远就成了蛟。而蛟一旦长成，老天就一定要下场大雨，次洪水，让蛟趁洪水去东海，这就是所谓的“走蛟”。而村里那个撞杆变成的蛟却极有人情，临走时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它每回头一次，就要形成一个潭，这里就是它最后一次回头，因为回头时间最长，所以潭最大，水最深。
“就在这里吧！”小胖哥站住了，站在一个巨เ大的平顶ะ石头上。
“今天晚上怎么睡呀？”我接二连三地打哈欠，真想立即爬上床。
“不知道。”江枭没有告诉我多少钱，我怎么知道呢？
江枭在下面握住我的手，“晕不？”
车又开始飞驰起来。
江枭怎么还不回来呀？我跑到客厅里，跑进卧室里，还是没看到เ江枭。
罢了！不弹了！不弹了！
“切！我赌周瑜的声音像女孩子，你们刚才已经听了他的声音。现在你赌周瑜就是个女孩子，我们怎么确认？”
“嘿嘿！我赌……周瑜就是个女孩子！”
“傻啦？”江枭捏了一下我的脸，然后捡起散落的信。
信从我的手中无声滑落，散落在床上。我没有去捡它——它太重了，它太烫手了。
“干嘛？”
“你蒙着被子！别动！”
“你刚ธ才说的‘在性行为后的24小时之内’，那个ฐ‘性行为ฦ’是什么เ意思啊？”
“好呀！”我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你说！”初中高中的书我都能横流倒背，还有我不会的问题么？
“是你？”看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敌意，“你看看枭哥，都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敢来？”
“谁！”那人“呼”地转过身，是卷毛。
“这个，不是你写的么？哈哈！证据确凿，还敢抵赖！”
“张军！我什么时候写情诗了？”
“什么？”我不明白“大象”的意思。
“你应该留长，”“大象”随意地撩了撩我的头，“你的质很好，长了都不用拉，染了也不会干……”
我被迫做出一个ฐ很标准的“两臂侧平举”。张军抓起毛巾胡乱打了点香皂就在我身上擦起来。
“把手伸开！”
“小瑜的那套睡衣，胸前滴了油。”
“好的，少爷。”
看着看着，我的心也平和了，甚至有些感动了。我再一次轻轻趴在他的胸脯上，我不忍心破坏眼前的平和，更不忍心破坏那份难得的感动，虽然我急着要去学校，虽然我侧着的身子已经酸痛无比。
努力翘起头——一张熟睡如婴的俊脸！无论那浓浓的眉毛、挺挺的鼻子，还是那ว轻轻闭着的眼睛、嘴唇，还是那嘴唇上面很浅很淡的一层汗毛，都显示出这个人是多么เ的平和，平和得带着一丝稚嫩。
“恩。”胖婆婆走了。我很有些不高兴——不止是你江枭没吃晚饭，我也没吃呢！你把我搞到这里，对了！这里应该是你的家吧？怎么能不管我的饭呢？
“不饿。你下去吧。”
“不就是为那几个桂花糕么？”小胖哥还是扭着脸，“易姑姑把桂花糕给学生吃，你就一直闷在心里气！”
“你！”我暂且停了哭声，“你什么เ意思！”
“啊？”在叫我么？我身子一歪，若不是还有点求生的本能——及时身出手撑住板凳，我一的睡到地上了。
“小瑜！”
“天呐！你把篮子……”妈妈慌忙将那些劳什子一一装进方แ便袋子里。
“恩，那好吧……”我把手里实在吃不下的麻花、饼子、冰糖葫芦一股脑地丢进妈妈的篮子里。
“喂，我是凭本事……”还没说完，我突然咳嗽起来，而且好象止不住。
“我真是想不透，像你这样没用的，是怎么เ混进名牌大学的……”小胖哥扶着我，进了他的家门。我觉得后背上凉凉，刚ธ才出了一身冷汗。
“谢谢，不用了……”我拉开门就走了出去。身后的脚步声紧跟着响起——阿姨和王小丫不折不挠地跟了出来。
“我也去！”
“不是。”
“是不习惯戴手套吧？那就不戴，吃完了再洗手。”说着叔叔就褪去了透明手套，捏起一个火红的大虾，三两下就剥好了放到我碗里。
“叔叔……”我低着头不敢看叔叔的脸，不敢看叔叔的眼睛，“我……我下个星期天不来了，你的钱……”
“哦。”叔叔又剥ຓ了一个虾放在我碗里。
我每看一下那ว剥好的虾心里就要痛一下。暑假的两ä个月，还有这将近半年的星期天，叔叔给我剥了多少大虾？我吃了多少叔叔为我剥的大虾？我不记得，我不知道，可叔叔微笑着为我剥大虾，再微笑着把剥好的大虾放到เ我碗里，这些动作神情，我如何忘得了？
“那是下个星期天的事，这个星期天你还是应该尽职尽责吧？”叔叔依然微笑着看着我，“你刚才弹钢琴时心不在焉，现在吃饭又这样，这是消极怠工，明白吗？”
我没有再说话，就埋头吃虾。叔叔剥一个ฐ我吃一个ฐ，我吃一个叔叔剥一个。
这顿晚饭吃的时间特别ี长，吃完饭我去洗手时，顺便把脸也洗了一下，我不想让叔叔看出我刚才哭过。
睡觉的时候，那个金黄头的外国人进来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熟ງ悉却久违的淡淡的香——他把花瓶里的花换了。我一眼就认出，那是兰花。妈妈最喜欢兰花，每年春天，妈妈都要去河边采许多野生的兰花插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瓶里。
“早点睡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去上课。”叔叔微笑着看着我，然后转身出门，关门。
拿过床头的花瓶，闻一下那ว株晶莹剔透的兰花，我的眼泪顿时就滚了出来，落在兰花上。我想妈妈，想得心都痛了。虽然每次打电话妈妈都说她身体很好，虽然每次问老校长吴嬷嬷，他们也都说妈妈的身体好多了，可我还是抑制ๆ不住要想妈妈，彻心彻骨地想——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我还能这样想谁？
我拉开门走出去。我不知道叔叔晚上睡在哪里，但是，我希望今天晚上他不要走，我希望今天晚上他就睡在这套房子里。
宽大略微有些昏暗的客厅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叔叔抽的那种烟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