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神经的前半生 (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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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写的东西不行,我要找干部ຖ调一个文化高的人到我们号子里来,帮我写回忆录。写回忆录是我死前最大的一个ฐ愿望。”

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我断断续续给他作了一些记录。后来,杨大员干脆不说了。有一天,他对我说

这件事发生不久,可能是相隔几个小时后,我们在监号里打坐,杨大员在他的水泥柜里翻出一本书,他从书里拿出夹着的一张照片,他坐在床沿上端详,他端详了很久,很认真,看得得他又有另一种愿望在向我们发出,他希望我们都能围上去看一看。

我哭笑不得,在大家的怂恿下,我不得不收下,装ณ着很认真的样子,把他叠好,放进我的存衣处。

杨大员干了一件很不仗义的事情。这次抢劫实际抢得二千多员,他只拿出了一百三十员充当抢劫的全部ຖ战果。此后,在进行此案调查过程中,警方一直在寻找这两千多员的下落,没有一个人承认,杨大员判处死刑后跟我讲过这个事,那两千多员被他隐吞吐了。

围坐在餐桌,杨大员掏出抢来的钱,统统往桌上一放,一数仅一百三十员。几个人大喊划不来,叫着把这些钱吃完算了。扣除给女司机的钱๥,他们只能简单地喝了点酒,然后大家就分道扬镳了。

这一场讨论坐下面的人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这场讨论进行得很简单。讨论完成后,老大没有说话,大家又都自己干自己的事,上铺几个人坐着唱歌聊天,下铺的一班人规规矩矩坐好,消磨时光。

说话的这个人绰号叫皮杆,抓之前是外面专门跑麻木的,副业是做小偷,长着一副穷脸,还长着一个穷大肚皮,对吃的他特感兴趣,特别是对香烟。所以,他想把杨大员转过来的意思就是想利用他作为管事人身份多捞点烟抽和吃的。

监区给犯人开欢送会是史无຀前例的,因为他太有名,他的故事更应该说他的后期的服刑改造表现,监狱把他树为典范。开欢送会更多的是靠舆论,是不是真的欢送他就不知道了。后来,监狱小报、沙洋法制报大力宣传,说周明强同志服刑期间掌握了高超的机修技术,被一家大型国有企业也就是武钢聘用,月薪达45๓00元一个月,狗屁,说些假话。

周明强已满刑了,满刑é的时候监区还给他开了欢送会。

然而在监院里,我就经常看到这么一个ฐ人。他是健康的,当别人在走队列的时候,他却倒在草地里吸烟。认识刘神经也是从这里开始的。刘ถ神经总是大度和大方แ地和老犯子们打招呼,无论熟ງ还是不熟。

第一次被他喊住闲聊时,他就像我的一个很熟ງ的人一样,谈的是我似懂非懂的劳改队经典语言,从他的言论中ณ感到有一份关心存在,想不去熟悉他都不行,不过,那个时候他的名字叫刘生进,还没有叫他刘ถ神经,他很会炒作自己,三五天时间,没有不知道刘生进这个人。

入监队是接受新า犯子入监训练的一个地方,我们看到的西片中总把军队的训练营称为魔鬼训练营,监狱的这个训练营应该称做什么呢?一个ฐ字——苦,他是苦地方,几乎ๆ每个新犯子都会感到这个地方苦,每个新犯子都用规范的言行和压抑的神情对待入监生活的每一天,独有刘ถ神经他的自由和放纵与入监队的管理格格不入。

他是一个ฐ滚过两ä板的犯子,他是一个已坐过二十年牢的人,他是一个入监后口口声声喊着要逃跑的人,他又是一个ฐ口口声声喊着要自杀的人。这一切,都使他成了一个特别的人,成了一个干部不敢施压,犯子不敢小看的人。

他入监时,他带来了一本日记本,这本日记本有大概十页写有东西,这些东西是他在看守所时请人帮助写的。

他很喜欢这个日记本,这个日记本记录着他的想法和世界ศ观,因为这个日຅记本的存在,他似乎也觉得他是一个很有品味的人、也是一个有文化内含的人。

从入监之日起,他的这个日记本就在入监队中被广泛传看。犯子们也看,干部也看。

犯子们看了又笑又摇头,说他胆子太大了,什么东西都敢写。干部们看了表情严肃,但严肃的表情下露出一点点欣赏的味道,至于他写的什么,那ว个时候他也准备给我看,我因为ฦ当时其它心事较重,也没有精力去看,我拒绝了。我拒绝看他的日记时,他露出一脸的遗憾ย。

因为我当时的个人特殊情况,我没有打算跟刘神๰经走的更近,所以那个时候其他人都比较了解刘ถ神经,而我更多的是听到他的故事。虽然我与刘ถ神经走的不近,但刘神经这个ฐ人,不了解他都不行,他时时刻刻都在自编自演各种闹剧,这些闹剧又不得不使人去关心他。

新犯子才入监时都很老实,因为不懂ฦ这里的规矩,还有组长们的绝对权力,组长们对他们时常发出淫威。严å格而繁琐的规矩和来自人为的压力,给人的行为和思想都戴上了沉重的镣铐.

和刘ถ神经一起到入监队的犯子,个个都体现出被驯服的样子,刘神๰经从到入监队的第一天起,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没有打算老实过,他总是活跃的,尤其是对待那些“歪”得很的组长们,他不像别人那样低声下气。

对刘神经的“油”(油劳改队俗语,指那些言行无拘无束的人),让组长们看到เ很不舒服,组长们绝不允许一个才放监的新犯子,能ม跟他们平等说话,不允许新犯子的每一个行为ฦ不经他们的批准,尤其是带刘神๰经的那ว个组的组长。

组长是老犯子中所选出来的“精英”,正统一点说,就是那些改造较好,又当过兵的人,才能到这个岗位,但事实上不同,到เ这个岗位的服刑人员都是“破例”的,他们上岗无须那些苛刻๑的条件,只要有一个ฐ条件就行了,这个条件不好细说。

组长的特权可以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也可以从他们的言行上看出,更能直观地看出的是他们在监室里的居住条件。

一个监室满满的住着二十八人,上下铺,床挨床,如果一个ฐ监室完全隹满的话,是可以住三十二个人的。可是组长占了四个人的铺,组长睡一个单人床,床前๩摆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配有一张办公椅,这只是在居住上体现出的组长特权。

在生活上,组长还配有“秘书๰”,“秘书”帮其写写画画ฑ。另外,组长还配有一到两个ฐ“水板”,专门从事给组长洗衣、打饭、洗碗等活。一个霸道的组长就是一间监室的“皇帝”。当然,还是有个别ี组长是不错的。

刘神经的那个ฐ组的组长应当还算可以,平时不太张扬。可刘ถ神经的表现让他有些不能接受。刘神๰经总在学习时找人讲话、抽烟,走队列时装ณ跛,他人也穷,生活上没有东西对组长来进行恭维。所有这些,使组长对刘神经感到厌烦。

有一次,刘ถ神经犯了一点小错误,无意中损坏了监室里的白炽灯,组长罚了他,让他在监室内的走道里罚站。刘神经愤愤地按组长的要求做了。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这个地方แ以硬碰硬的结果。

被罚站的当天夜里,刘神๰经就找了一把旧牙刷็,他“偷偷摸摸”地麿,要把牙刷磨尖。说是“偷偷摸摸”,事实上是他故意做的鬼样,只是故意不让组长看到,他并不避其他人,他还专门在人多的时候磨,一边磨一边说“老子要林xx(组长名)去死。”做个一副仇深似海的面孔。

一把牙刷要磨尖,只需一会的时候就可以完在,他却磨了两ä天。他在有故意拖延时间,不是真的想去把林xx杀掉,他是想留出这个时间让人向林xx通风报信,想把林xx给吓倒。

确实,有人向林xx报告了,林xx又向干部报告了,干部把他磨好的牙刷没收了,他也被叫到干部办公室,被干部厉声喝斥。在看守所时,刘神๰经都已๐被定为ฦ顽固、危险份子。如果在这之ใ前,他没有被定为ฦ顽固危险分子,他少不了吃一通皮肉之苦。

刘神经想杀林xx的消息很快被传出去了。刘神经在犯子们中的印象升了一格,大家觉得他有量。在监狱这样的环境里,绝大部ຖ分人没有量,他们希望自己有量,没那个胆,看见别人有量,他们佩服。刘神๰经的这一行为ฦ,为自己奠定了走向“顺”的基础。

刘神经给组长搞了一次下马威之后,组长对他好多了。说是好多了,只不过把对他的态度升了一格,升到和大家一样了,但刘神经不这么想。他觉得和大家一样不行,他要的是礼ึ遇和被尊重,他再次把磨牙刷的戏演了一遍。

他这回磨牙刷,再也不背着组长磨了,他磨的速度更慢,一把牙刷็被磨尖了又磨,嘴里时常小声与大声交替着对人发出声音“老子还是不舒服,要搞就搞死。”他要搞死谁呢?他没有点名,最怀疑ທ要把自己搞死的人就是组长自己了,那些平日跟他平等相处的新犯子没有怕。

组长心里害怕。但他这回再不去报告干部了,他知道,报告不起多大作用,最多是干部把刘ถ神经再喊去训斥一顿,训斥完了,他的危险就更大了。他想,他同刘神经同住一个监室,真正哪天晚上,趁大家都睡着的时间,刘神经一想不通就可以用这把牙刷把自己的生命结束。

刘ถ神经把牙刷磨得短了大截,再不能ม磨了,再磨下去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了。刘神经发挥出了头板监狱里磨练二十年所得的“耐性”,牙刷็不磨了,他一有空就拿着磨好的牙刷把玩弄,而且故意经常在组长的面前玩弄。

组长是入监队里有面子的人物。他心里再害怕,他怎么又能ม向刘神๰经低头呢,但是,对待刘ถ神经这种人物,他确实不好对付,他担心害怕,他必须解除这种恐惧,最终,他第一次向自己管理的新犯子低了头,他绝定和刘神经单独谈一次。

在入监队,能被组长叫去单独谈一次话是很荣耀的事情,有的犯子把组长比喻成“二干部ຖ”,能成为组长信任的人,在入监队的生活将变得相应宽松。

这天,组长把刘神๰经叫去谈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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