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然一笑,这话几乎是和问“还是想避宠吗”一样的直白了,若不是仗着有多年的情分,我答一句“是”就是断ษ送自己的前程甚至性命;但若不是仗着有多年的情分,他也断问不出这样的话,如此既然他问了,我便也老实回答了:“是,更是了。”不过一朝得宠就已成了皇太后的眼中ณ钉,若我现在再去争,只会过得更加艰难。
宏晅朗笑一声,遂握起我的手进了汀雨阁。落座后,他挥手遣退众人,似不经意地问我:“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心思?”
我嗔怒而笑地回给他一句:“那陛下别来看奴婢就是了。”
其实,我从前生病,他也时常前来探望。吩咐厨房做两道我爱吃的点心或是挑几件模样精巧的饰带给我,再在我房里小坐些时候,陪我闲聊解闷。那个时候,林晋曾不知轻重地当着他的面调侃我说“到底是晏姐姐在陛下心里的分量重,宫里得宠的娘娘病了陛下也未必有这样的心思”。这话听得我周身一悚,慌忙去打量他的神色,他不以为ฦ意地说笑道:“就是对她照顾得太周到了,弄得她愈娇气,总小病小灾不断ษ。”
“晏然。”皇后莞尔一笑,我离座上前一福:“臣妾在。”
瑶昭仪虽是皇后的本家庶妹,但与皇后不合已๐不是一日两日了,后宫也是人尽皆知。宫人们私底下都说,若不是因着皇后是嫡出、瑶昭仪是庶出,单凭瑶昭仪这般的得宠,这妻妾之ใ位只怕也要换上一换了。
封号?我微一愕,垂眸淡淡道:“散号宫嫔依规矩不得赐封号的,晏然身在奴籍能得陛下眷顾ุ已是天恩,万不敢再破这个规矩。”本该是无比温顺之ใ语,我却无法抑制ๆ言语间的生冷,字字出口,只余疏离。
他似未察觉我的情绪,眉宇间笑意柔和,犹如晨间第一缕阳光温暖却无炙意,执过我的手,放在他的掌中,缓缓道:“该给你册封了,朕想给你拟个封号,一时间又没什么思路,你自己有想法没有?”
云溪朝她吐了吐舌头:“出去了。姐姐刚才没瞧见陛下了多大的火,莫说我们没见过,郑公公也吓了一跳。”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却见陛下此时并不在殿里,也俯□和他们一同收拾,问了身旁้的云溪一句:“陛下呢?”
虽是下了决心,我仍没有主动去找宏晅。如此大的变化只会让他生疑,然后他很快就会猜到其中ณ缘由,察觉到我不过是为ฦ了家族而对他加以利ำ用,彼时我必连自保也难。
我只遣了婉然去长秋宫向皇后禀明我身子痊愈,恢复了昏定晨省,与其他嫔妃的走动也逐渐多了。
如此早ຉ晚能ม碰上宏晅,只要见面,接下来也就不难了。
出人意料é的是,六月底,太医禀说胡夕冉有孕,宏晅大喜之下晋其正八品婉华位,更破例赐了个封号。封号选的是个ฐ“愉”字,和悦愉快之ใ意。庄聆闻之ใ却不禁眼唇笑道:“字是好字,这么听来倒像是合了你当初ม给我的那个‘渔’字。”
此等喜事,当然要备上一份厚礼送去。婉然挑了一对砗磲手钏、一柄汉白玉如意,我又加了一支红宝钗子,由几人分别端着去了澜曳斋。
澜曳斋里,各宫的贺礼已๐堆了半屋子,自然不是因为ฦ她晋位,只是她腹中的孩子不可小觑。她一见我,便苦了脸:“姐姐看看这一屋子的东西,本想着与姐姐熟络了,姐姐不会弄这些虚礼了,结果姐姐这便来了。”
我在她额上一点:“来恭喜你你还不乐意了。东西不多,就三件,还都是你平日里用得上的。”
宫人将东西放下,退到屋外,我与她坐下闲聊些保养事宜,很快又有别ี的宫人进来送礼:“恭喜婉华娘子,夏美人让臣给娘子道喜来了。”
宦官说着奉了幅画ฑ上来,胡夕冉道谢后又赏了他银两ä,在他退下后向我抱怨:“亏得还位居美人,这么เ小气。”
我斜她一眼,打开那幅画ฑ,不觉屏了息:“呀,麒麟送子图,还是前朝李元的手笔,这贺礼可是不俗。”说着环顾ุ四周,旋即笑道:“挂在妹妹这卧房里倒显得格格不入了,婉然,你给婉华娘子拿去书房挂着。”
婉然接过画退下,和澜曳斋的宫女一道往书房去了。胡夕冉不屑地撇一撇嘴,坐了下来:“麒麟送子倒是个好寓意,可我才不信她是真心贺我。姐姐不知道,自我得宠以来她找了我多少大大小小的麻烦,连带着昭仪娘娘也不悦。”
我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知道你委屈,可你现在有着身孕,孩子是第一要紧的,旁的事都可缓缓。陛下子嗣不多,你能平安生下这个ฐ孩子陛下就绝不会亏待你,旁人也不会看轻了你。”
我望向门边那摞得高高的贺礼ึ,一件件都是珍品,笑中冷意淡淡道:“你也知道,这些贺礼都是冲着你的孩子来的。你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有机会做了一宫主ว位,她们才会真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你送礼道喜。再则,这些礼不论是谁送的,但凡有吃食,务必让太医验过了才好,半点疏ຕ忽不得。”
在此之前,后宫仅有一子一女,宏晅当然对这个ฐ孩子很是重视,几乎日日去澜曳斋看望。两位太后的赏赐也几乎ๆ日日不断,因此胡夕冉虽位在八十一御女中ณ的最末等,却是后宫之中ณ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我真心希望她能平安地生下这个孩子,时时去陪她解闷,也时常读些医书叮嘱她该注意些什么。
终于,一日陪她一起用了午膳后,宫人来禀说“陛下来了”。我面色微一沉,旋即笑向她道:“陛下来看妹妹,我就不多打扰了。”
我曾告诉过她我想图个清静,她自然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当下也不多留,向我欠了欠身:“姐姐慢走。”
我遂离开了澜曳斋,直弄得婉然不知我的心思,问我说:“姐姐不是说为了晏家要……怎么เ还避着陛下?”
我斜斜睨她一眼,淡淡道:“若不然岂不是做得太明显了?就算她心思浅不起疑,也难保
陛下会起疑。”
婉然蹙一蹙眉,又问:“那ว姐姐打算怎么เ办?总不能这么等下去。”
我嫣然一笑,告诉她:“一会儿你去太医院找沈太医,算好了时间,我要他在陛下准备离开的时候刚好到เ锦淑宫。”
婉然立即明白,点一点头,转身去了。
晚膳前,沈太医便到了,却是随在宏晅身后。我面露讶色,忙行大礼:“陛下万安。”
宏晅道了一声“可”,伸手扶我起来,隐有担忧地问:“身子不舒服?”
我仍如从前般疏离地挣开他,垂道:“略有不适罢了,陛下不必记挂。”他的手微微一僵,陡然放下,无声地一叹,自去案前落座了:“沈循,给琼章看看。”
沈循看一看我的气色,问道:“不知娘子有何不适?”
我道近日总是胃口不佳,且是昏昏沉沉的,睡又睡不安稳。沈循为我把脉ำ诊了片刻,方揖道:“并无大碍,只是夏日暑气重引起的食欲不振,娘子只需注意避暑便可。”
我便谢过了沈太医,叫林晋送了他走。宏晅笑问我:“你这静月轩不是挺凉快的,比成舒殿还要强些,怎么还弄得中暑了?”
我垂不言,婉然在一旁快言快语地埋怨我说:“娘子就是不爱老实歇着,日日往澜曳斋跑,能ม不中暑么เ?奴婢劝还劝不住,大概也就陛下能管住娘子了。”
“日日往澜曳斋跑?”宏晅轻笑一声,面上的不快逐渐明显,“朕也日日往澜曳斋跑,倒是一次也没见着你。”
我默然以对,他面色更沉:“你就连一面也不肯见朕?”
“陛下,姐姐她……”婉然急于要为我出言辩解,见我站起身又将话咽了回去,随我一并跪下谢罪,我道,“陛下恕罪,臣妾从前是为ฦ求自保不敢见,如今更是虑及大局不能ม见,却从未有过不想。”
他奇道:“虑及大局不能ม见?你所言何事?”
我犹豫一瞬,俄而斟酌着道:“臣妾听说,前朝近日对臣妾家中旧事多有议论。若此刻侍君,臣妾怕背上狐媚惑主扰乱朝政的罪名。”
屋中霎时安静无声,他没有叫我起身,我只盯着裙ำ摆上的月白色四合云纹垂不语。那四合云纹是以金线绣出来了,针脚细密,看得久了很有些灼目。他冷声一笑:“你倒是什么都知道,朕若当真毁了你晏家宗祠祖坟呢。”
我断然回道:“陛下不会。”
他一声短促的鼻哼:“你怎么知道?你晏家当年那个罪名怎么办都不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
《宫记·晏然传》后宫品秩
ps这是阿箫自己用各朝代的攒的……大部分都比较常见,不常见的那ว几个……是北齐的
【三夫人】
正一品:夫人
【四妃】
从一品:妃
【九嫔】-
上三嫔
正二品:昭仪、昭媛、昭容-ๅ
下六嫔
从二品: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
【二十七世妇】
正三品:充仪、充媛、充容、充华
从三品:婕妤
正四品:贵嫔
从四品:贵姬
正五品:姬
从五品:容华
【八十一御女】
正六品:美人
从六品:才人
正七品:令仪、秀仪、慎仪、宣仪、婉仪、润仪、丽仪、弘仪、肃仪
从七品:琼章、瑶章
正八品:婉华、穆华、闲华
【散号】
从八品:宝林
正九品:良使
从九品: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