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梅兰颇有几分泼辣劲，从凳子上拉我，“您是病身子，又是个女人，陪在这里做什么？人人都云男女有别，您也不能瞧着他是公子就成天抛头露面地陪他守他啊，他又可曾给过您几分交代？”
我知是在怡红耗了将近一月，梅兰没耐心了，心中ณ忖度着，道：“没事儿，我陪公子坐坐，无妨。”
胤禛看着玉两面刻๑的字，脸有些沉，怔了一怔，却轻描淡写说：“这不能ม说明什么。”
“什么？”我心里着急，想去看，胤祉站起，卡住我想夺玉的手腕：“你以前怎么解释的，还想得起么？”他有些恨恨的，“你说你扔了，可是结果呢，你怎么เ解释？”
“那……小妖精，有爷陪你一辈子，你要那些闲杂人等做什么？”
“儿子有了媳妇就忘娘……”
太后用满语道：“这个安哀家受不起，你们回去！”
两人一慌，忙跪在地上。
“舍不得？”
“你的意思，把功劳都给你？”
他体型微胖，一摇一摆走进御花园的样子非常可爱。
今日皇室家宴，人人都到了，唯有老十姗姗来迟。
这事我早就在心里琢磨了，前几日忙着晖儿丧事、寻找胤禛暂且搁置，现在腾出闲来，自然要把曹家与李显祖的关系弄清楚。我把金玉簪别ี进发髻，道：“南下后找到曹夫人，说福晋的弟弟阿尔苏成亲，想请那位相面的先生算算八字，要她无论如何都把相面人的情况告诉咱们。”
雪雁帮我和慕凌风传了五六年书信，做事越来越缜密，手下也有几个ฐ专为我们做事的人。听我如此交代，神色一紧，问道：“小姐怀疑阿兰的事曹家脱不了干系？”
“这是替晖儿打的。晖儿的命，你赔不起。”
我闭眼，甩了他一个巴掌。
胤祥调皮笑道：“得得，您和四嫂好好团聚，阿兰就省省心，让十三也带带！”
胤禛听此表情紧ู了紧，放开我们对胤祥严肃道：“好好的黄花闺女教她喝甚酒？要喝自己้喝，别把人家的女儿带坏了！”
这个ฐ叫郭络罗蘅的女人，将来会给爱新觉罗胤禩带来什么。此时此刻的他，不能预测。我，不能知晓。
未经心动的强加，是不幸。
几个女人值日生似的侍候胤禛本就让我不开心，现在蕙仙怀孕，心里更不是滋味。毕竟，女人的包容心不是随着时代改变就能ม立马炉火纯青的。他一看我，我就猜到自己把心情写在了脸上，便掩饰着喝口茶，道：“待会儿就要进宫了，爷先去看看侧福晋，我回屋换身衣服。”
他连道两ä声“好”，抬头看了看我的神色。
另一人从胤褆手里把胤祥拉出来，和颜道：“十三弟和十四弟都是小孩子，大哥消消气，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说着把胤祯ງ也拉在手里，轻责方才那人，“四弟也是，这样吼不怕把弟弟们吓坏。你这喜怒无常的性子该改改了，不然娶了福晋，人家怎么敢和你说话。”
二哥，四哥？我急切转头，听穿深蓝色衣服的人喝道：“不准哭，把眼泪擦干，给大哥道歉！”
“什么诗？”我问，感动他此刻的体贴。
“嗯，”胤禛想了想，道，“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胤禛诗虽不是绝佳，情却总是至性。敢爱，敢恨，敢怒，敢骂，这也是我不耽小情，不溺细爱，对他一生如一的原因。
我忽然释怀，道：“我以前觉得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句话很俗，可是经历胤禩这件事，我真的明白，为ฦ什么会有这样一句话，又为什么会有一生一代一双人的说法。他的细心周到温柔体贴都胜于你，可饶是我记忆全无，他离我的心，还是差那ว么一点点。就那一点点，比前面的一千里、一万里都远。跨不进心门就爱不起来，但是你，往树荫下一站，我就知道，是你了。因为ฦ，你爱新า觉罗胤禛的臭脸上写着我的名字，你就是我的萝卜，你就是我的坑，闹别扭、发脾ຆ气、互相误会，多远的两地吴越都打不散。我在胤禩脸上，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归属，也从来没有像和你在一起般自然过。胤禛，爱情是忠贞，是一心一意，我是这样做的，也会这样做一辈子。胤禩，不过是个误会。”
此时的拥抱是最好的认可，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我接着道：“不要为ฦ这件事怪罪记恨他，他是弟弟，就当他无心之ใ过罢。在我眼中，胤禩始终是那个ฐ树影下哭泣的孩子。”
他这一生，风光大半辈子，可是究竟，得到过多少爱。郭络罗蘅的爱太霸道太自以为ฦ是，让他憋屈和痛苦。良妃的爱太谨小太含蓄，让他感念珍惜，偏又前年丧去。皇父兄弟们的爱，掺杂着太多的妒和恨，如履薄冰，如坐针毡。走进胤禩的心底一看，岂不正如这里的密道暗室，填充了数不尽的书籍和古董，内核里，全是如也空空。
他差的这个人，迟迟不出现。他想的这个人，真的爱错。如果时光能够倒退二十年，我宁愿自己从开头就是冷漠的乌ไ喇那拉氏，免得导致今日这……
“娜娜，”胤禛叫着，擦去我的眼泪，“不要自责多想了，我们找找有没有线索。”
他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有些悲怆地点点头，最后瞥眼胤禩画ฑ上的自己，端起烛灯，沿书架搜索起来。
为防再遇陷阱走散，胤禛和我紧挨着看书架上层层叠叠的书。这一次，搜索得很仔细。他个ฐ子高，就一本一本翻上层的书、卷和册，我个子低，便站在他前面，躬头找下几层。
无声无息找了许久，本本打开，既ຂ没有夹页，也没有特殊标记，我倒找了几本与风水相关的书，给胤禛看，都说无甚特别ี。
正在琢磨《梦溪笔谈》，头的。宝地需用宝物镇，镇那风水宝地的，必是这件落在策妄手里的宝物了。我把脑子里的想法连成一条线，道：“咱们顺着李显祖这些年的足迹想想，他先去的是京郊明陵，尔后去了江南，最后去昆仑。现今巴汉格隆留下这条线索，估计那ว东西是早ຉ就落在了准噶尔手里。他们去昆仑跟得是另一条线索，但是，空手而归了。不过也是，他去江南，翻的应该是朱元璋的孝陵，经过这么多代帝王的寻觅转手，怎么可能还留在昆仑山中。依我看，那东西是从昆仑山里出来的。昆仑山自古称什么เ，龙脉啊，从龙脉ำ里挖出来的东西，我猜，就是龙脉的髓。”
胤禛听着，微微一笑，问：“龙脉的髓长什么样子？”
“哎，别管它长什么样啊，只要知道它在哪里就是了。”我道，“以李显祖对那ว东西的执着，能得手必定就去了，可见，策妄不是能惹的主。准噶尔余烟未灭，与大清交战势在必行，他们就是瞧着年羹尧的作用，才与我们争。我们这回一定要把年羹尧看得死死的，等打仗的时候把策妄的线掐死，且不管谁拿到，运回中土总得经年大人的关，到时候我们派性音、凌风过去，神不知鬼不觉把东西调过来，任他们费再多的心机，也扛不住年羹尧一夫当关。”
从这个角度来想，年羹尧还真是兵家必争之人。
“他如今就朝三暮四了，你怎么保得住他到时候会死心塌地跟咱们？”
我胸有成竹，甚至怀念起那种算计斗狠的日子来，笑一笑道：“我们府里不是还有个娇娇็羞羞的年小妹么。年羹尧就这一个亲妹妹，咱们许一个ฐ皇后，许一个ฐ国舅，再空口许个ฐ小太子，不比在八爷、十四爷脚下匍匐称臣诱人得多？”
“你！”胤禛白我一眼。
我知他被我激怒了，就退后几步揶揄道：“别现在就指着我啊你啊的，等你尝着了年月如的好，不定就强不起来了。”
说着，嘻嘻笑了一声，胤禛眼睛一瞪，伸手就挠我：“死丫ฑ头，成日给爷小鞋穿！”
我扒着书架，与他对峙，“急什么，瞧你这副模样，是害羞了？”
“我，”他把火把一甩熄扔在地上，两ä手扳住我的肩：“小妖精，信不信爷现在就教训你。”
我被逗得哈哈大笑，靠在他身上连道：“不玩了，要教训，回去多得是时候。”
“还胡不胡说八道？”
“傻瓜，”换我嗔他，“你那样聪明一人，难道还要我做福晋的提点？”
他仍竖着眉，脾气未消เ，我斜看看他真格动气的模样，便用肘戳了戳他的肋骨，“好，那就不让年氏当皇后，换钮祜禄……”他又瞪我，两只眼鼓得牛铃似的，我又笑了：“还是乌喇那ว拉氏罢。”
胤禛微一哼，弹了下我的额头，我扯了下他的耳朵，正色道：“痴子，我不是给你小鞋穿，是有些权宜之计，不得不用。咱们都知道年羹尧是喂不饱的狼，八爷党心里也不见得不清楚，可他处在这个位置，圣眷也浓，实在有用得很。他们用银子喂，我们用人情喂，所谓加官进爵、贵妃太子，这都是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它不比银子，送出去就收不回来，咱们送得这些东西，是收得回来的。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会子脸对他热些，让他觉得跟咱们有甜头，心自然而然就过来了。等咱们大事已毕，江山坐稳，看姓年的表现再算账不迟。”
一席话说完，我略顿ู顿，想听听胤禛的反应。奈他只是沉吟，并不表达心中ณ想法，便只能作罢，道：“现在我们知道那东西是在准噶尔手里了，再在胤禩这里耗也没意思，不如出去。”
说着我低头去牵胤禛的手，他忽道：“娜娜，你放心。”
“嗯？”我有些疑惑，他握起我的手，道：“生同衾，死同椁，我不会辜负你的。”
眼前忽闪过幽暗地宫里帝后妃三幅画ฑ像，我温温一笑，捏了捏他的手指：“我何尝有不放心过？”
“你为我算计这么多，从来都没为ฦ自己算计过，说真的，娜娜，我好心疼你。”
他说得我眼睛一红，却道：“讨厌，你现在说话越来越逗人哭了……什么เ叫不为自己算计，把你算计好了，我不也连带好了么？胤禛，再不许说这样生分的话，也不许叫我放心，我的心安安稳稳躺在心腔子里面的，只要你对我好，对沛沛弘历好，我就放一百个ฐ一万个心，一点都不怀疑你会辜负我。”
“好，”胤禛点头，“那就出去罢，我们都把心放稳，管它什么เ雨打风吹，管它什么流言蜚语，我们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一王一妃，一帝一后。”
第103章未入府门先立尊
说出“一帝一后”的时候，胤禛眼里没有丝毫的躲闪。
所谓密室，其实是可以袒露秘密的安全之所。那独一无二的位置对胤禛的吸引力已不必再躲躲藏藏了，我们都深知面具下自己的模样，更明白，一帝ຓ一后是最好的结局。
火把熄灭，墙洞外的石厅上下慢移，时而光华灿烂，时而漆黑一片。处静观动，一切一切尽在掌控。胤禛看了一会儿，改变主意，抓起我的手在屋里摸索ิ，“线索既在这儿，他们必不会走那么多弯路，一定有别的路可以通向外面。”
“我知道起码有两个地方แ是通这里的，一个是胤禩的碎绿书房，一个是我以前住的春暖晴丝院，有一回李显祖和胤锇就是从一栋破破烂烂的房子里走出来的。”
说话时，胤禛牵我走到一座先前没有注意到的梯前。梯修得又陡又窄，与我们先前见过的梯都不同。我扶着扶手走在前面，他在后面护着，一声不吭。
我在心中默数了下，每层五十级，相当于平常二层的高度。每上一层我都停一停，他就在后面拍我屁股，让我继续向上。也不知往上走了多远，我实在累得够呛，便止住步子问：“还要继续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