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走进厨房,苏淳风打开橱柜,拿出一只瓷碗和两ä双筷子,从水缸中ณ盛了碗水放置到红砖铺就的地面上。然后蹲下身,右手持筷子,左手掐决口中念念有词,施ๅ展术法缓缓将四根筷子按照一定的步骤方位插向盛满了水的瓷碗中。
此时,看似神色平静的苏淳风,内心里却在感慨着这副身板的柔弱:“只是小小施术,自然反噬便让我心率不稳,经络酸痛,头晕脑แ胀……若非心神足够强大,恐怕刚才那小小术法都无法施ๅ展出来。”
事实上在这个ฐ班级中,确切地说,在整个ฐ东王庄乡中学三个年级六个ฐ班级中ณ,有超过三分之二以上的课桌都是由三名同学共用的。因为,东王庄乡中学是县重点中学,教学水准和升学率相较于其它乡下中学要高得多,自然就会有很多家长不惜掏出一笔在九十年代初ม中期农村人均收入水平上来讲很是不菲的钞票,推搡着子女涌入这所中学内求学。于是就出现了按照规定只能容纳不超过四十名学生的班级内,却足足塞入七八十名学生的现状。最高的时候,一个班级甚至容纳过近百人。
村庄西面一条不知道干涸了多少年的小河沟旁,几株托着积雪的参天杨树下,有两座被厚雪覆盖着的新า坟。
那地,是一个ฐ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
午后的宿舍里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正值青春期的大孩子们宁愿上课时趴着课桌睡觉,也不肯把午后的自由á时间浪费在睡觉的过程中。
苏淳风从柜子前取下自己的饭缸和洗漱用具,沿着通道往里面走了几步,脱下布鞋,上炕坐到เ自己的被褥旁。他掀开炕褥,不急不缓一件一件地翻看着被单、被子、枕头、枕巾……打开一个陈旧的土黄色军用包裹,里面放着三个干得崩裂ฐ开几条缝的馒头,还有一瓶炒咸菜,一瓶辣椒酱。
他面带微笑,看着面前摆满的物事,有些心酸又有些甜蜜地从兜里摸出一叠粮票和三块七毛钱的钞ๆ票——校专用粮票,是从自家带的面粉和玉米在校食堂兑换的;三块七毛钱,原本是四块,昨天中午吃面条买卤菜花掉三毛钱。
每周四块钱,一般花不完。
前世的回忆和今世的初中ณ生活,终于如此贴切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开始吧……
把东西收拾好,苏淳风在上课前先去了趟班主任李继春的办公室,又去了趟几何老师郭法的办公室。
目的是,主动道歉。
理由是,做噩梦家里出事了心里害怕。
这个ฐ近乎荒谬的理由,却赢得了很良好的效果:两位老师都表现出了为人师表的大度和涵养,并在一番稍许的责备后对苏淳风的认错态度给予了肯定和赞扬——这年头,竟然还有如此憨厚诚实主动认错的好学生?
难得。
……
下午三节课。
第一节物理,第二节化学。
苏淳风对于前世初中时期学的知识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好在这一世的记忆还在。而且他学习成绩虽然不优秀,却勉强能ม算中等,认真听讲倒也不怎么吃力。只是,重生而来的他难免会在听讲时不由自主ว地走神。
原因无它,身旁坐着的就是让他多少次梦回年少时的初恋,曾让他冲冠一怒扬名奇门江湖,让他内疚负罪多年的女孩,王海ร菲。
在他的记忆中,王海菲似乎ๆ永远都是十四五岁那副恬静、清秀、温柔的面孔。
而现在,就真实地、活生生地坐在他的身旁้,还是他的同桌,还是如记忆中那ว般和他保持着美好的友谊——应该是直到上初ม三的那年冬天,两ä人有一次偶然在课桌下方手握手之后,才忽然间像是过电般触碰到了双方แ内心深处懵懂的、纯净的、美好的火花。无需什么เ表白,两人就心有灵犀地发现,这一刻到เ来的似乎有些晚,也许从初一的时候互相就已๐经有了这种美妙的感觉。
第二节课下课后,张丽飞笑嘻嘻地说道:“苏淳风,你别ี在上课的时候一直看海菲好不好呀?她都脸红了!”
“讨厌,你才脸红!”王海菲羞急地轻拍张丽飞。
苏淳风这才意识到自己上课时,每每走神都是因为出神地望着王海菲,顿时有些尴尬地笑道:“有么?呵呵……”
“呀,你也脸红了,嘻嘻……”张丽飞笑逐颜开。
苏淳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丽ษ飞你个死丫ฑ头,讨厌……”王海菲羞涩不已,挥着手和张丽飞嘻嘻哈哈地打闹在一起。
因为三人同桌比较拥挤的缘故,两ä位女生在嬉笑打闹的时候,难免坐在中ณ间的王海ร菲会一次又一次地碰到苏淳风。坐在最里侧靠窗户位置上,感受着已๐然开始发育,青春气息十足的娇躯不断碰触他的身体,嗅着淡淡的体香,苏淳风顿ู时有种无比的幸福感——人生总有太多不如意,能够重新来过,真好。
坐在后面的姚新า波看着这一幕,恨得牙痒痒。
一直以来他都暗恋着张丽ษ飞,同时对王海菲也充满了少年心性的遐想。但两ä位漂亮的女生,却都和苏淳风这个ฐ软蛋小白脸同桌,这让姚新波甚至包括班里许多男生,心里都无比的嫉妒。
就连当年的苏淳风自己้都不知道,正是因为和张丽ษ飞、王海ร菲同桌的原因,才会让他受到很多次无辜的欺辱。
不过此时的姚新波却心有余悸,不敢有丝毫发作。
铛铛铛……
上课的钟声响起。
喧嚣的教室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校教导处副主任兼初二、初三班级政治课教师王启民,拿着一本讲课书慢慢腾腾地走进了1้4班教室。
“起立!”班长任志平喊道。
七十九名学生参差ๆ不齐地站起身来,有的学生懒โ懒散散晃悠着身子站没站相,好像压根儿都没想着要站起来,只是敷衍般毫无精气神和恭敬态度地跟着同学们一起喊道:“老师好……”
声音稀稀落落。
而苏淳风,则是在王启民踏入教室的那ว一刻,内心里就不由得紧张了许多。不过,他表面上神色如常,和许多同学那ว般露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王启民似乎ๆ根本不在乎同学们的表现如何,站到讲台上的他耷拉着眼皮好像随时都会睡着,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说道:“同学们好,请坐。”说罢,他就再没去看教室里乱ກ糟糟坐下的学生们,如以往那般推了推老式的黑框眼镜,将教科书放到讲桌上掀开,低着头念叨起来:
“请同学们打开第三十三页,今天我们讲法律保护合法财产的意义……”
王启民个子不高,身材偏胖,圆脸上满是褶子,皮肤有些黑,穿一身似乎从未换过样子,很普通、干净整洁的深灰色列宁装ณ,再用一顶老式的蓝灰色前檐帽盖住他有些秃顶了的头部。
在全校师生的印象中,王启民的性格一如他的穿着和长相——无论是在哪个年级哪个ฐ班上课,他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拿着教科书站到讲台上例行公事敷衍般地念课文,念一段,絮叨着讲一段,不管学生们是否感兴趣,能否听明白那ว些政治理论、法律概念。也不会去管学生们有没有听讲,是否在睡觉、说悄悄话、捣乱、起哄,甚至有学生上着课大模大样走出去,他都不闻不问。
因此,很多学生都说他眼睛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还有些呆傻;
个ฐ别和王启民同村,并且听村里老年人说过他以往一些事情的学生,大概是为了在同学们中间找到เ点儿存在感的原因吧,偶尔想起来时就会故作神秘兮兮地说:“你们不知道吧?王老师以前,可神了!”
其实大家都明白,一个ฐ呆傻的人,断然是不可能成为人民教师的,所以王启民并不呆,也不傻,只是性格太好,太老实。
至于他以前神不神,有多神,谁也说不清,毕竟那ว都是一些坊间的流言碎语罢了。
再者说,谁信啊?
王启民可是一位老教师了!
而且他是政治教师,兼任着东王庄乡中学教导处副主任!
所以……
说他神?
简直是开政治玩笑!
但无可否认的是——从来没有批评过任何学生一句话的王启民,在这些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学生们心里面,无疑是一位公认的好老师。
开始上课没多大会儿,教室里已经闹哄哄一片了。
极少数认真听讲的学生,都有些无奈地紧皱着眉头侧耳在如此噪杂的环境下倾听老师的讲课。
苏淳风,也在认真听讲。
他有着成熟且理智的心态,不论内心里有多么的排斥、警惕前世的师父王启民,不想和其再有任何瓜葛,但既然想要好好学习,那ว么每一堂课都必须要认真听讲。而且因为之前课间时张丽ษ飞的玩笑,他竟然没有再走神去看王海ร菲。
苏淳风却没想到,他认真听讲,反而引起了王海菲和张丽飞的疑惑。
以往政治课上,苏淳风都会极为ฦ活跃肆无忌惮地和她们说话聊天,今天下午为ฦ什么突然间这么认真地听讲了?而且第一节、第二节课他除了偶尔走神盯着人家看之外,大部分时间也都在认真听讲,竟然还罕有地做了笔记。
“他是不是生我和丽飞的气了?怕人说什么?”王海ร菲心里有些发慌,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觉得好像少了些什么似的,便忍不住写了张纸条轻轻推到苏淳风面前。
纸条的内容很简单:“你生气了?”
苏淳风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王海ร菲——她低着头,清秀的脸颊泛起红霞,直至耳根,未被马尾辫系住的几缕长长的发丝垂在脸侧,大眼睛微垂,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挺翘的鼻梁,紧ู紧抿着的嘴唇……
看着这幅美丽ษ婉约的形象,苏淳风忽然间想起那年在京城的大街上冷漠拒绝了王海菲的热情之后,王海菲呆呆站在小雨中落寞悲伤的神情。
心神荡漾,他忍不住在纸条上写道:“海菲,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