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梅怔了怔,正在犹豫要不要跟上,君墨染已转头望向她:“还愣在那里做什么?不跟本王一起回去吗?”
“本王已酒醉饭饱,告辞~”君墨染冷冷地迸出一句,转身离去。
“是~”绿珠捂着脸强忍着泪,垂手退出去。
炸酱面(一)
事实上,昨晚姜梅走后,李煜宸又喝了不少酒。一向千杯不醉的他,昨夜却醉了。
君墨染默然地睇着眼前紧握双拳,象个斗士的姜梅,心中五味杂呈。
“莫非你想一辈子做个洗衣丫头?”李煜宸奇道。
姜梅失笑:“我没赌气,这里本来比忘月苑舒服。”
史酷比耳尖,从黑暗中吱溜一下蹿出来,跑到她脚边,亲热地挨着她擦挤着。
胡乱找了借口把几个小丫ฑ头支开,悄悄换了件深色衣服,溜出门。
萧佩琴闭目躺在地上,一声不吭,也不知是自知羞愧还是晕死过去,身上斑痕点点俱是欢爱的痕迹,真真放浪ฐ形骸,不堪入目。
王凯俅那厮正手忙脚乱ກ地穿衣,被逮个正着,正要挣扎,已是七手八脚挨了一顿乱拳,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待要说话,嘴里已塞进一团臭袜子。
“哼!”祝嘉熙悻悻然拨马离去。
“哈哈哈~”这边的侍卫们毫不客气地哄然大笑了起来。
反正蓝一被训几句又不会少块肉,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忍住了没吭声。
姜梅微微蹙眉,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本想替蓝一辩白几句。转念又一想,说不定她是借训斥ม蓝一的机会向己示ิ威,撼卫权力和地位。
“二姐,是我。”隔着窗子,四目相对。
“谁?是谁在外面?”宛儿敏感地捕捉到异常的响动,蹭地一下站起来。
“老八,你什么意思?”宛儿心神不定,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君墨染等得了信,带了姜梅过去瞧时,远远地已๐看到เ人头攒动,各人交头结耳,议论纷纷。
君墨染着深色罗袍,仰靠在太师椅内,神情冷漠地玩着一枝狼毫,淡淡地道:“她不重要,酒随时可喝。”
姜梅钻出的士,抬头望望广场前坪巨大的电子钟,时针ฤ已指向十一点五十五分,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
一辆红色的士“吱”地一声尖叫着紧急刹้在了晶华酒店门前。
绿珠抽抽答答地哭了一会,勉强抑住哭声,道:“事情要从三个ฐ月前,王爷娶ດ八夫人进门的那一天说起。”
君墨染面色一沉,撇过头,目光不自然地掠过姜ä梅。她若有所思,静静地坐在桌旁,仿佛对身外事浑不在意。
一丝奇异的浮躁感,自他的心底升起,似乎ๆ比冷卉的意外外孕更让他心烦意乱。
“……府里很热闹,大家都涌去看热娘子,小姐的情绪很低落,在房里饮了许多闷酒,又跑去碧波亭吹风。奴婢生恐她着凉,便回曼音阁去取大氅。谁知路上遇到张妈,让我替她跑趟腿,等我办完事拿了大氅回碧波亭,小姐已然不见了踪影。”
“后来奴婢才知道,小姐醉了酒,误把王揩油当成王爷,那ว个丧尽天良的畜牲,见四面无人,小姐又醉得神智不清,色令智昏,竟把小姐骗到后山给……”绿珠边说边哭,一段话讲完,已๐上气不接下气。
听说那ว王揩油竟敢冒充君墨染,姜ä梅直觉地蹙起了眉头。
这二个ฐ人不论在身材还是长相,乃至气质风度,声音语气无一相似,如果硬要说二个人有相同之处,那ว便是:都是男ç人!
再怎么เ醉,也不可能把这二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扯到一块去。
有句俗话叫:酒醉心里明,喝醉酒的人,往往心里跟明镜似的,怎会连心上人都分辩不出?这也太扯了吧?
“哼,”君墨染第一个不服气:“那个畜ไ牲有哪一点与本王相同?”
“嘿嘿,”李煜宸不怀好意地瞟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开:“也不是完全没有相似之处。”
用情不专和无心无情从表面看起来,差别并不很大。
“煜宸!”君墨染十分不悦,冷然道:“这是正事,你能ม不能正经点?”
姜梅按住心中ณ的疑惑:“绿珠,你继续往下说。”
“为什么小姐会错认,她没有详细说,奴婢也不敢问,因此并不是十分清楚。也有可能ม是他借口带小姐去见王爷,把她骗走也说不定。”绿珠惶恐地加了一句解释。
“嗯,”李煜ภ宸见君墨染面色铁青,轻咳一声,一脸严å肃地道:“这些先别管,快说后来怎样。”
绿珠应了声是,偏着头想了一阵,似是在回忆:“九夫人进门之后,小姐与几位夫人间的茅盾越发地深了。有次跟四夫人争执了几句,跑去碧波亭被那厮堵个ฐ正着,两人撕扯之间被我撞见,小姐见瞒不住,这才告诉了我。”
“小姐很害怕,她知道他是个出了名的泼皮无赖,怕他借此纠缠住她,一辈子脱不了身。从那时起,小姐起心要除掉他。”
“有一次,那泼皮又来找小姐要钱,怕人看见,约在了坟场见面,哪知那厮见地头偏僻,便想对小姐无礼,挣扎之间小姐的头饰掉了颗珠子,却不知怎地被四夫人拾得,认了出来。”
绿珠一面说,一面恐二人不信,拉开冷卉妆台的抽屉,从最里面拿了只檀香木匣子,取了枝步摇出来:“看,就是这颗珠子。”
“天下间相似的珍珠多了去了,四夫人怎凭这一颗珠子便认定是你们小姐的?”君墨染表示怀疑。
姜梅点头道:“这事侍剑曾对我提过,佩琴死前,曾把这珠子拿到宝月楼ä去改镶,那里的伙计也认出来确是冷小姐戴的。”
她不说佩琴已๐先识破,却把宝月楼的伙计推出来,只是想增加权威性而已,也省去许多口舌。
果然,君墨染闻言不再追究珍珠的真假,只沉着脸道:“有这种事,你为何不曾对我提过半个字?”
若是他早知此事,卉儿的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
姜ä梅知道他的心情,也不跟他争:“抱歉,这事是我不对。”
事实上,就算他知道了,事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最多不过是冷卉的隐私被提前揭露,君墨染若是知道她怀孕,会不会伟大到เ为了她的名誉,娶ດ她掩人耳目,做这个ฐ便宜老爹?
如果不能,那ว么对冷卉而言,不过是把悲剧扩大而已,并无任何帮助。
“梅子必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再说仅凭一颗珍珠也不能ม断定就是卉儿杀了佩琴。”李煜宸站出来替姜梅开脱:“这事先暂不讨论,绿珠你接着往下说。”
“小姐整天担惊害怕,夜夜恶梦缠身,总是梦见事情败露,名声扫地,被老夫人赶出王府。最后实在受不了折磨,就想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把四夫人和那泼皮一起除了,永绝后患。”
绿珠垂着头,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永绝后患”四个字,已๐然细不可闻。
话落,四个ฐ人相顾无语,房中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一个闺中ณ女子,贞洁既失,名誉将毁,铤而走险似乎已๐是她唯一的选择。
后面的情形,不用绿珠再说,大家也都推测到了大概。
为了除掉这二人,冷卉必是先用话稳住了王揩油,后又在佩琴的洗澡水中ณ下药,令她骨软筋酥,口不能言。
之后又利用宛儿的争强好胜之心,假意送茶给老夫人,于是有了众夫人在清秋阁斗ç茶一事。
弄月去找侍剑,王揩油乘乱混进飞羽阁迷j了佩琴之后,众人一涌而入,等他发现有异,想替自己辩解时,嘴已๐被人堵住,活活被人打死……
一石二鸟(二)
听起来这似乎是一条一石二鸟天衣无缝的好计策,谁也无法指责身处那样的劣境之中,冷卉的思想狭隘,行为ฦ偏激。
然而,细一推敲,其中依然有许多疏漏之处,无法自圆其说。
比如,润物无声的来历;比如她是如何准备有毒的蜡烛,再将蜡烛混进祠堂;令佩琴失去抵抗能ม力的十香软筋散究竟是何人提供给她的?
再比如冷卉并无武功,不可能跃到树上乘夜杀人,必然有帮手,而那个帮手是谁,在绿珠的叙述中并未显露出来。
最重要的是,杀了冷卉伪造自缢现场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又为什么要杀冷卉?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姜梅更注意到,在叙述的过程中,绿珠始终垂着头,目光躲躲闪闪并不敢与人接触,那ว是典型的心虚的表现。
她的手不停地近乎神经质地绞着衣边,一般而言,那是内心精神极度紧张的反应;与此同时,她说话时的语速很慢,似乎在回忆,然而从另外的角度来讲,也可以看成是她在思考并小心地选择词语。{
因为ฦ,她发现她的用词暧昧而不确定,模棱两可,那是逃避责任的人常用的手段;
在交谈的过程中ณ,她常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在观察他们的表情,一旦发现不妥,立刻会修饰分辩,警戒性相当高。
而且,仔细回想一下,整个事件由á她讲述下来,只有冷卉在算计,做为冷卉的贴身丫ฑ头,她似乎一直在袖手旁观冷卉布局与杀人,她则置身事外。
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也就令她叙述的真实性大打了折扣。
“我很好奇,”李煜宸唇角微掀,淡淡地道:“冷卉似乎并不是一个对下人十分体恤的主ว子。你既然知晓了她全盘的计划,她又怎会独独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