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懒问我以前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现场。
我对复仇的判断越来越坚定,再看老懒的目光,就有点不屑了,他肯定还在坚持他的反社会人格论。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起身去拿桌上的茶杯,回来坐下时又哼一声,表示不屑又无语。狠狠喝几口茶以后,才转过脸来看我,字字铿锵说:“如果你杀了我老婆,我就是找遍天涯海ร角就是掘地三尺也会把你找出来,而不是去找个不相干的人来替代。”
我皱着眉头很认真地跟他说:“谭仲夏同志,破案有时候跟搞设计差不多,想象力要够狠,脑洞要够大,才能有突破。凶手对自己犯案的过程也是精心设计过的,我们要跟上他的节奏,才可能找出他露的破绽。更何况,我没有真的杀你老婆,请你别入戏太深提前抓狂,谢谢。”
这人是疯了吗?
他见我没什么大反应,抿了抿嘴,稍微把身体往我这边侧过来一点,左ุ腿搁在右腿上,两只手肘撑在腿上,十指交叉,看着我,严肃认真地问:“那天晚上在你家,我问你墙上的照ั片到底以什么顺序排的,你说不是每个人都有强迫症。我想问问,你真的一点强迫症的症状都没有吗?”
我因为还是很坚定自己้的看法,但又说不过谭仲夏,所以心里有点窝火,看见白亚丰那ว副猥猥琐琐有话不敢说的样就来气,很不耐烦地叫他有什么就赶紧ู问。
这时白亚丰突然跟个小学生似的举手,表示ิ有问题要问。
提着大包小包上楼,把东西放进卧室,然后把刚才因为ฦ检查有没有入侵者而打开的另外两个房间的门关上。
她终于转过脸来看我一眼,说:“你真有钱。”
然后,他突然压低声音说:“新来的谭副队长脾气我摸不准,早上亚丰骂他骂得很难听被他听见了,你千万悠着点,别ี再惹他,不然以后肯定给小鞋穿。”
他说:“我们谢谢你还来不及,你倒谢起我来。”
快进闹市区时,刘毅民把警笛鸣了起来,呜啦呜啦呼啸着一路往城西方向疯开。我看看他的脸色再看看仪表盘上的速度,心里突然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带我去哪了。
我抬头看看天空,阴沉沉的,好像又有一场雨要下,而且好像还有冷空气要来。
我又看了一眼照片,十五岁的男孩子,多好的年纪,说没就没了,心里觉得惨伤。
现在离命案发生还没有过去太久ื,只要找到凶器就好办了。
再仔细看,那眉眼,那ว嘴型,鼻翼两侧的法令纹……
的确是个男人,长得挺普通,死了应该有些时日了,脸上完全没有肉,也没有血色,只一张灰白的皮绷在头骨上,眼睛半闭,稍稍往下垂着,唇角下咧,神情特悲伤,好像死得很冤枉,很不情愿,九泉之下死不甘心的样子。
现在我们三个人站的位置正好形成个正三角形。这是精确算好的,万一他做出对我们不利的动作,不管以哪种方式,从哪个方向出击,我们都能最快做出最合适的防御。不过,他似乎完全没有对我们不利ำ的打算,可能ม是有心无力。反正局面就是三个人呈正三角的形状站立,谁也不往前一步,谁也不往后一步,就那么站着,你看我我看你。
僵持了一会,那男人的目光突然越过我的肩膀往后面看,我直觉不好,扭头去看,果然,离我车子五六步外,有几个路人正在围观,还拿手机拍照ั,大概是当成一场街头斗殴了。
现在的数码产品太厉害,手机分辨率都高得要命,有时候晚上拍出来的图片和视频๗都很清晰,我可不想被他们拍下然后冠个莫名其妙夺眼球的标题传到เ网上去,所以赶紧ู给小海使个眼色,一把扔掉那男人,飞快窜回自己้车里,先空踩油门,打个远光把前面看热闹的人惊散,然后才刷地调头开走,完全不去管那男人要怎么处理他那辆撞得不轻的车。
说白了,撞成那样是他自己的选择,关我们什么เ事。
开过三个街口,确定后面没有人继续跟踪以后,才叹出口气拐到回家的方向上去。
小海ร问我刚才那人车里有没有什么身份文件。
我说:“没有,但能肯定是代芙蓉的朋友,今天在命案现场见过的。”
她没再说话,突然伸手递过来一片纸,我垂眼睛看,是张名片,有点疑惑地问她:“哪来的?”
她说:“从刚ธ才那男ç人上衣口袋里掏出来的。”
我把车子靠边停下,接过名片来看,整个人就触电样愣了愣。
首先,上面的单位地址是江城市的。
其次,上面写的名字叫楼ä明江。
江城本就是我心里面一根刺,好像过去几年几十年里什么เ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跟那ว边扯得上关系,所以看见名片就有点发愣。然后楼明江这个ฐ名字也似乎很熟ງ悉,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看见过或听说过,怎么เ都想不起来,好几次觉得马上就要想到了,可事实就是想不起来,恨得直拿脑袋撞方向盘。
小海从我手里将名片拿回去,慢悠悠将名片上的单位名称念了一遍,江城市现代生物基因工程科研室,念完以后问我了不了解这家单位。我摇头:“不了解,听都没听说过。”
话虽然这么说,但心里突然多少有了点数,觉得不管刚才跟踪我们那男人是谁,肯定都是局中人。
局中人。
这四年里面我所调查的东西很多都跟生物科学有关,既然他的单位是研究现代生物基因工程,那么,我们之间肯定有必然的联系。从这个点切入进去仔细想想,应该能想起以前到底在哪里听过或看过他的名字。
楼ä明江。
我一路发疯样不停加油门,速度太快,拐弯的时候,差点滑出路面,赶紧又把速度放下来,侧脸去看小海,她一只手抓着上面一只手抓着旁้边,脸上没什么表情,见我看他,也朝过来看我一眼,冷冷地说:“我是不怎么怕死,但也不想死得太不知所谓。”
听她说出“不知所谓”这样的词,心里忍不住大乐,阴霾都扫了一半。人这东西,真是不能小看,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说出些出乎你意料é的话或者做出些让你大吃一惊的事来。
回到家里,别的顾不上,先跑到เ二楼书房开电脑用百度查楼明江的信息,查出一大堆,都是无用的。再查名片上写的那个单位,江城市现代生物基因工程科研室,倒是找到了不少相关的页面,综合起来讲,就是江城市生物研究院下面的一个实践性实验部门,四年前新า成立的,主要研究各种生物的基因密码和遗传等方面的东西。
原来那ว个叫楼明江的男人所在的单位隶属于江城市生物研究院。
再把“江城”、“生物学”、“楼明江”这三个ฐ关键词录入自己的大脑แ里面进行检索,一通排山倒海式的联想和回忆之后,马上有了结果。
我之ใ前确实见过楼明江这个名字。
是四年多前,在一个叫林奇亮的生物学专家的办公室里看见过,他书桌上有份论文样的材料,上面的署名就是楼ä明江。
这是我第一次把自己跟四年前发生的那ว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件中的一件联系起来,只是这个时候,我没有意识到เ“四年前”三个字很关键,几乎ๆ是整场事件的一个爆炸性开端。而且我居然还曾在浑然不自知的情况下,在其中扮演过一个不起眼的角色,然后把那件事情的走向引到了非常糟糕和危险的境地,差点坑陷一堆好人。
把楼明江跟林奇亮联系到一起以后,我心里就竖起一道防线,似乎感觉到暗中ณ潜伏着头巨เ大的猛兽,随时扑过来咬人似的。
毕竟林奇亮实在不是个ฐ好玩意。
我自五年前苏墨森失踪、并得知我的母亲还活在人世以后,开始调查我的身世以及所有可能ม跟我的身世有关的神秘事件,其中ณ一件就是从小海现在睡的那个房间书桌抽屉的夹板里翻出来的东西。
是块比巴๒掌长点的皮,上面有横的竖的曲的弯的线条,像地图,不确定,而且那块皮到底是牛皮还是羊皮也不能确定。
起先我以为ฦ皮上的图是画上去的,后来发现不是,仔细研究,也不是纹上去的,就觉得奇怪,遍查资料,不管是东西本身,还是上面的图形,都没有找到相关的材料,倒是无意中在某个ฐ网页看见一段关于“隐纹”的论述可能跟我手里的东西有点联系。
那ว时候我哪里想得到เ,所谓的“隐纹”,能和我的生活,我的身世,以及我身边的人,和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都休戚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