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角度的问题，我看不见黎绪脸上的表情，只看着她凉薄的背影停顿了一会以后稍微侧开一步，擦过付宇新า的肩膀继续往外走，没有说话。
我看见付宇新า的脸色在几秒钟时间里变化出几十种强烈至极的情感，如果说每种情感在脸上所呈现的状态都能ม用一种颜色来描写的话，那么他现在这张脸整个就是调色盘，五彩缤纷什么เ颜色都有。震惊的、愤怒的、悲伤的、疑惑的、纠结的……反正差不多就是混乱ກ成了个神经病的样子。我甚至暗暗猜测，如果现在周围没人的话，他可能会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当然，我忽略掉了别的所有情节，包括我曾赶到江城跟他会过一面的事，包括我今天离开这里可能马上就要再跟他联系的念头。
我极淡然地把那天在咖啡厅里碰到เ刘云歌并通过她认识楼明江的情况告诉给他听。
刘毅民似乎没有注意到เ付宇新的重重心事，问完刚ธ才的问题，马上又从胡海莲做记录的本子上圈出另外两个严重的问题，一个是“浴ภ缸案”，另外一个是“枯井案”。
付宇新掉转脸看了刘毅民一眼，目光很凉。
我心里涌ไ动起异样的焦急和担心，却分析不出是为ฦ了什么，感觉好像我很不希望她被警察抓住，可案件再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她又势必会落网，所以才又急又担心。
所以现在，这个化名叫李琴的女人就很关键了。她是梁宝市那起连环命案的受害者遗族之一吗？她就是传说中的“上帝之手”本人吗？遗留在各命案现场的那些证据，最后都会指向她吗？
我所在意的，是老张头发疯那天冲进派出所写下的纸条，上面有他儿子的名字和电å话号码，如果能找回来，梁宝市那ว边那起连环案的凶手大概就要浮出水面了。
这个ฐ只是例行调查，对我来说没有意义。
好像是真的特别难开口，所以他说到一半为ฦ难地停住。
他点头：”我知道，没关系，你不是警察，我不跟你提那ว方面的条件。但是有一点，我希望……“
于是又问楼明江：“是不是能ม够轻易就分辨出来哪朵银贝梗花的粘液里有哪种类型的寄生虫然后对应使用。”
我心想这样的话，也许“上帝ຓ之手”在“开膛案”中ณ用的，就是这种麻醉方แ式。
他说完就知道要挨我揍，抽着身子跳着脚跟个兔子样逃掉了，我飞快踹出一脚๐也没踹着，就瞪小海，很是替她的温吞脾气着急，忿忿不平地骂：“你有没有毛病，那ว小兔崽子没礼貌，你忍他做什么เ？他就是个贱骨头，越对他客气，他越能当福气，恃强凌弱专捡软柿子捏！”
进了局里，迎面扑来的是白亚丰ถ，一看那张臭脸就知道他马上要出去执行老懒โ派下的差ๆ事，嘟嘟嚷嚷很不服气，见着我就想抱怨几句，可注意力马上被跟在我身后的小海ร给吸引，立刻停住脚步，瞪着她上上下下一阵打量，眼神亮得能滴出两滴油，腆着脸猥琐地笑，故意说歪话：“呀，换了身衣裳๙，果然还是一样土嘛！”
我惊了一下，没想到เ她能ม如此敏感，但这样也好，不用犹豫了，直接点头问她：“你有在网上发过寻人启事吗？”
她张张嘴，欲言又止，但马上又急急地张开嘴，问我：“你是不是在查我爸的事？”
所以，目前处在劣势的其实是我们，毕竟踹人家车门抡着水泥砖作势要砸窗这种事情，都是违法的。
我懂那目光的意思，他不信我们能弄死他，这地方แ虽然不是热闹路段，但也不至于人迹罕至，看得出他铁ກ了心拖延时间，拖延到路人围观，群众报警，警察赶来，他就能ม脱身离开。
我又绕着尸体走两圈，仔细查看每个细节，光、姿态、颜色、死人泣血的空眼睛。
他这次居然很听话，让闭嘴就闭嘴，还乖乖往后退了几步，不吵我。
我故意逗他：“哎，没有老婆，女朋友总该有吧？”
他翻我个白眼：“你犯不着对我有好心。”
他还在那里慢慢地摇头：“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讪笑一阵，然后翻两个白眼，扭脸自顾自看手里的材料，不想理他了。
这是一部ຖ分原因。
这三个ฐ受害人虽然都死得极惨，但死法各不相同。虽然死前都被捆绑，但捆绑用的材料é也都不同，绳结也没什么特殊的。现场虽然留แ下很多七零八碎的线索ิ，但并没有与案件无关可以用来作标识的记号。
我点头：“确定，我还确定今天早ຉ上出门的时候它还在那儿的，是件不常用的东西，一直都放在那里的，现在突然没了，我都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把花瓶拿起来前后左右都看了看，又把玫瑰花拔出来将瓶倒置过来晃了晃，什么都没有，于是按原样放回去，皱着眉头问：“你真确定这里还放过别的东西？”
我背靠着墙哈哈大笑。
胡海莲立刻明白对方的身份，眼睛瞪成牛铃那么大，想说什么又怕说错所以迅速抬起右手把嘴捂住然后迅雷不及掩耳拔腿跑掉，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恨不能多生几条腿。
这样一来我就更想不通了，凶手到เ底是怎么把一个手脚皆捆住的两ä百多斤大汉给弄到河滩上去的？
鉴证方面得出的结论，“火烧案”的死者和“七刀案”的一样，四肢都被绳子捆住。
刘ถ毅民刚走，胡海莲来了，脚步生风，眉毛跳舞，看见我在，热辣喊了我一声。
我想问他还有没有更深层次的调查情况，可外面有人喊得急，他不得不匆匆忙忙走了，做了个很抱歉的手势。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还很小，不确定他有没有跟我撒谎，因为他总否认，而且每次否认的时候都会扳起脸，之后又跟我说了些血缘和胎记方面的话，我就再也没问了。
曾经我一度以为ฦ修叔叔是我的亲生父亲，问过他几次，他都说不是，还叫我不要胡思乱想。
我不动声色，继续微笑，说：“乌ไ获藤的茎里有一种很罕见的毒素，人体摄入后会导致神智涣散，具体程度要看摄入的量，过量会使人变成白痴，但不会致人死地，按我的推想，乌获腾的毒是实现寄生行为的第一步，必须ี把宿主原有的神智——也就是灵魂，消散掉，另外那个灵魂才能ม霸占躯体不是吗？”
没有人说话，气氛诡异地紧张了起来。
我继续：“根据你们刚ธ才的描述，寄生行为彻底完成的时间最慢三天最快要三四年，我想，你们见证的案例中所采用的，一定是新鲜ຒ的乌获藤，也就是正常生长的状态。如果直接使用从茎中提取的毒素า，极少一丁点量就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把一个人的灵魂消เ蚀饴尽，最长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而新า鲜的乌获藤相对要慢得多，针对不同人的体质，效力的发挥也不相同，所以寄生行为的时长会大不一样。”
我看见何志秦在偷偷摸摸操作他的手机，大概是开启录音功能。
我对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在乎，所以随他去，兀自看着楼明江说下去：“如果刚才的猜测没有出错，那么，下面的猜测，也一定不会错——在那个叫陈家坞的村子的某处，存在着一个或者几个ฐ活死人吧？”
楼明江舔舔苍白干裂的嘴唇，神情迷惑地看着我，用发涩的声音问：“什么叫活死人？”
我回答：“就是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任何显而易见的生命体征看上去完全就是已经死了实际却还活着的人。”
他再次艰难地咽下口水，然后用力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有些扭曲，看得出我的话勾起了他藏在记忆深处一些不愉快的画面，想压又压不住，所以表现得有些狰狞。
我停顿着，不再继续往下说，等他们说点什么。我喜欢现在这种状况，有种大局在握的感觉，至少在气势上，我和他们，不像从前那么力量悬殊了。
好一会，楼明江才稍微缓过点劲来，用近乎痛苦的声音说：“我们以为那些都是死人。”
我摇头：“不，肯定不是死人。死了就没有用了。当然也不是活人。虽然我没亲见看见过，但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些活死人应该都被泡在一种看上去是透明，实际却有点微蓝色的液体里吧？那些液体剧毒。”
何志秦的脸色越来越青。
我接着说：“199๗9年，河北曾有过一则新闻，说是掘开一个疑ທ似清朝的群葬墓，没有任何陪葬品，只有十具敞开的石棺，里面的尸体宛如活人，都浸ฤ泡在一种透明的不明液体里。后来墓群坍塌，只有两人生还。你们单位的林奇亮教授曾在一篇论文中引用了这个事例，来论述古人在保存尸体方面的技术远远超过现代人。”
楼明江说：“对，是有这么เ篇论文，我读过。”
他闭了闭眼睛，嘴角露出苍茫微凉的一点苦涩笑意，仿佛我又不小心触动他记忆深处某些不愉快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