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n泥”是阎局长在局里工作十年来最大的爱好。市编制办公室给局里批了八个科室，科长、副科长十六个职数。阎局长一不高兴，就会将科室打乱，拿在手里揉，然后重新捏一个ฐ形状出来。比如八个科室原是业务一科一直到เ业务七科，外加一个办公室。由á一科到七科，有点像旧r的官僚，娶ດ了七房姨太太。若局长是西门庆，一科就是吴月娘，二科是李娇儿，三科是孟玉楼，四科是孙雪娥，五科是潘金莲，六科是李瓶儿，七科是庞春梅。若哪房“姨ถ太太”不讨“西门庆”欢心了，西门庆晚上便不到เ哪房去“办公”。到เ哪房走得勤，说明哪房受宠。从一科到七科，阎局长心里有哪个科，就让哪个ฐ科承担的工ื作多一些；心里没哪个ฐ科，就让哪个科闲在那ว里。有时一科比七科重要，有时七科又比一科重要。就像西门庆，宠幸的是“五科”和“六科”，“一二三四科”却总是受冷落。七个业务科室中ณ，阎局长想宠幸某个ฐ科室了，便突然给这些科室改名字，他会冷不丁拿出一个“机构改革方案”：将业务一科改为生产科；业务二科改为ฦ基本建设科；业务三科改为事业发展科；业务四科改为扶贫开发科；业务五科改为ฦ调度科；业务六科改为ฦ市场科；业务七科改为ฦ统计科。而将办公室改为ฦ政秘科。然后阎局长便会将十六个科长、副科长拿在手里重新捏弄，像下围棋一样一个子儿一个子儿摆棋盘上去。局长喜欢的人，摆到เ重要科室；不喜欢的人，摆到不重要科室。摆到เ重要科室的人当然高兴，摆到不重要科室的人自然难受。就像潘金莲常常乐่不可支，而孙雪娥却夜夜独自垂泪一样。而阎局长“和n泥”的目的，就是为让一部ຖ分人心里高兴，一部ຖ分人心里难受——难受却说不出口：原来是科长，现在还是科长呀！不重要？革命工作哪个ฐ重要，哪个ฐ不重要？市里早有要求，部门的科室要轮岗，不能在一个ฐ岗位上g得久了，以免使某个ฐ岗位成为滋生腐败的温床。局里这是爱护同志们的举措，况且g的岗位多了，将来便于掌握全局。阎局长说完这一番๘话，甚至会拍着你气鼓鼓的肩勉励你在新า的岗位上好好g。阎局长会笑眯眯地说：“好好g，未来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你们是早ຉ晨##ี#ี点钟的太y！”阎局长拍着你的肩呵呵一笑，便会举起一张r报遮住脸，不再搭理你。宛若一个生殖器，阎局长刚ธ使用完，洗都懒得洗一下，便侧身满足地呼呼睡去了。将你夹在双腿间——难受是你的事，与我何g？
作为玻管局一个小小的小g事，我鱼在河当然不会和阎局长比高低，也不会像宋蕙莲那ว样套着阎局长的鞋儿穿，而会迈着小碎步紧跟在阎局长身后。有这样一个ฐ笑话，一位领导去精神病医院视察，正慷慨陈词，一个病人对另一个ฐ病人说：他真的比我们病得厉害，怪不得全院的医生都跟着他呢！在我们玻管局，阎局长就是这样的领导，无论他讲什么เ，无论他走到เ哪里，我们局里的全体同志都会像那所精神病院的医生那样簇拥着跟在他身后。局里的科长们即使心里对他有意见，可见了他仍得呈上一张妩媚的笑脸，开会时仍得拿个ฐ小本认真地记。阎局长吩咐某件事，仍得小跑着去办。谁都怕他哪天突然心血来潮，童心大发，蹲在局里撒一泡n和n泥玩。
对我们玻管局的同志来讲，关心谁做这个ฐ总工ื程师的程度，甚于关心盖房子。
《背叛》1้0（1）
当然这些人生感悟我在袁家沟中学教书时，虽有所悟，却没有悟得这么เ深。那时我还是一个年轻人，只是本能地在社ุ会这个ฐ黑d里作无谓的挣扎。那些年，我几乎ๆ每天都在思谋着调离袁家沟中ณ学。可以这么说，从报到那ว一刻起，我就在盘算着调离。调离之ใ后我就用不着看我们村那ว个支书袁长鸣的脸s了。这个ฐ坏蛋虽然对我比小时候客气了一些，可仍然动辄呵斥我已๐显老迈的父母亲。我们村离我工作的学校不过二三里地，但我不愿回家住，我住在学校。每天睡在袁家沟中学那间简陋的办公室里，被肆虐的老鼠闹得睡不着觉的时候，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天那些北风呼啸的夜晚，我脑แ子里总会漫无边际地涌ไ出一些联想：如果不努力向上奋斗ç，像个无赖或者二流子一样趴在袁家沟中学这个ฐ破婊子身上，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自己还是袁家沟中ณ学一名辛勤的园丁，只是马齿徒增，由年轻园丁鱼在河变作老园丁鱼在河。突然有一天乡政府通知，国家###ี长或省教育厅长要来袁家沟中学视察工ื作。脸上的皱纹比袁家沟的沟沟岔岔还要多的自己้像个ฐ老鼠一样和其他呆头呆脑的园丁立队拍着手欢迎“部长”或“厅长”时，突然发现“部长”竟是自己分到เ国务院的那个同学，或者“厅长”竟是自己้分到เ省政府的某个同学，将会是何等的尴尬和失败。
总之在袁家沟中学工作时，我觉得人生总的来说是一场悲剧ຕ，没有哪个人能喜剧ຕ一生。比如蒋介石，有宋美龄那ว样优雅美丽高贵的妻子，有过那样大的权力，把那些军长师长说砍头就砍头了，可最后却忧郁๗地跑到一个ฐ小岛上，临ภ死都不能再回奉化老家看看母亲的坟茔。还是《围城》这部ຖ书的最后一句总结的好：“这个ฐ时间落伍的计时机无意中包含对人生的讽刺和感伤，深于一切语言、一切啼笑。”好好理解这句话去吧，人生对于自己而言，就是两个ฐ字：感伤！这俩字够你咀嚼一辈子。对别ี人而言，也是两个ฐ字：讽刺๐！我鱼在河在玻管局十年间的所作所为ฦ，若画出来，让别人看了，不是一幅绝妙的讽刺图画吗？
“局长传达文件比唱京戏还慢！”此时这个女同志可爱的嘴唇噘了噘，这样嘀ถ咕了一句。她有点生气了，合上楼，镇定地打开门迎着敌人的刺๐刀挺胸走出。局长的目光在离开两ä个漂亮女同志脸上时，就像这个女情侣被可恶的敌人绑着双手离开自己的茅草屋一样，那可真是一步三回头、一步三回头啊！
总之ใ那ว天开会我发现这个ฐ挨我坐的女同志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十分可爱，有一种内在的韵味儿在她周身溢动。包括她着急或生气的神态，也与别的女同志着急或生气的神态有所不同，有那ว么一种撩人的味道。就像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涌流出的一股清泉，往下奔突时即使湍急了一些，但飞溅起的水花仍是那么晶莹透亮。
我去阎局长家看望他一周之后，局里进行了民主测评。
民主测评一个月后，市里的任命文件下来了。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马方向不是任总工程师，而是任副局长！
除过阎水拍局长（也许还有马方แ向），局里再没有人能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安排！
阎水拍局长这一手太老辣了！这等于将朱锋、姬ภ飞、牛望月脸上又扇了一巴๒掌。阎水拍局长也许在心里这样说呢：让你们再跟我闹别扭！让你们再当凡是派！跟我作对没有好下场！我老头子快退休了，你们可还年轻着呢！
陶小北悄悄告诉我，朱锋将新า名片都已๐印好了。那ว天她从五楼ä楼道里经过，见朱锋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扭着脑袋瞧着她笑。一边笑一边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就从门里进去了。因他始终扭着脑แ袋，目光始终专注地依偎在陶小北姣好的脸上，扭着的脑袋进门时都没有“正”过来，所以掏钥๓匙时带出一个ฐ白s的小片，他也没有发现。朱锋将门闭上后，那张小纸片在空中像雪花飞舞一般撒了一会儿娇็，落到เ陶小北脚边。她将小纸片捡起来，竟是一张崭新的名片，上面赫然写着：
紫ใ雪市玻璃制ๆ品管理局副局长朱锋
陶小北当时捡起名片瞧了一眼，已๐举起一只手欲敲朱锋的门，可她的手举在空中ณ却停下了。她看着名片略一思忖，将举起的手放下来，向前走几步拐进卫生间，撕碎名片扔进垃圾箱里，才向三楼ä的办公室走去。
陶小北告诉我此事后，停了一下，又自语道：“不知姬飞和牛望月印好了没有？”小北一边说一边叮嘱我，“此事不可告诉别ี人，朱锋知道脸上会挂不住的。”
在市里那份任命文件上，阎局长粗粗批了一行字：局领导阅毕请各科传阅。待这份文件传阅到เ我手上，已是一周以后了。我看着那份任命文件，心里暗自庆幸：我当初ม弃赵投马的决策是多么เ英明啊！
我们局的领导班子终于由双数变作了单数，他们分别是：阎水拍局长，余宏进副局长，陈奋远副局长，马方向副局长，朱锋纪检组长，姬ภ飞行业工ื会主席，牛望月总工程师。
有人私下开玩笑说，这下我们玻管局成“动物园”了——七位局领导里有四位是“动物”：马、朱、姬ภ、牛。
科级g部ຖ的民主测评是在马方แ向副局长任命文件下发的第二天进行的。因科级g部ຖ的任命由局里掌握，民主测评一周后，局里就下发了红头文件。果然不出所料：冯富强做业务一科副科长，我任办公室副主任科员。李小南不仅没有向前走一步，反而向后退了一步——由出纳员改任打字员！出纳员则ท由á康凤莲担任。
李小南被向后推了一掌，出乎局里每一个同志的意料é。阎水拍这老头真下得了手，难怪局里有人私下说他是只“笑面虎”。
有人私下猜测，让李小南g打字员，是堵通信员小胡的路。谁让你小胡是余宏进的亲戚呢！再去抹桌子提水吧。只有我心里明白，这只是一个表面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惩罚李小南呢！打字员这个ฐ岗位虽然几个工勤人员眼巴巴๒盯着，可g部ຖ谁愿意去g呢？做打字员，对小胡是荣耀，对李小南则ท是耻辱！阎水拍这样羞辱李小南，也不怕那个营长从千里之ใ外赶回来给他一枪。
李小南接连三天没来上班，第四天走进办公室那个目光如盼的俏佳人，我当时差点儿认不出来。我原以为李小南一定是红肿着双目，甚至会有点蓬ศ头垢面，至少也是“敛黛凝愁s”。可恰恰相反，她却是“施钿耀翠晶”——比我第一次见她时还光彩照ั人！新า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我当时将站在门口的李小南看了看，又将办公桌前的陶小北看了看，突然发现这俩妮子哪儿有点像。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ว个说：“陶小北，李小南，你俩不是姐妹吧？我怎么看你俩哪儿有点像？”
我这样说时，李小南已坐到เ她办公桌前。她笑吟吟地抬头对我说：“看着像就是姐妹？鱼在河你和毛宁还有点像呢！莫非你和毛宁就是同胞兄弟？”李小南一边这样打趣我一边扭头问陶小北：“小北你说鱼在河是不是有点像毛宁？”
陶小北抬起头笑着看看我说：“就是有点像！”
这姐俩一边挤对我一边笑。我当时突然想起那ว位说我有点像“庞中华”的副县长。心想：这一生我已做了两次名人了（毛宁、庞中ณ华），我如果再写一部小说，别人会不会又说我是王跃文呢？其实我并不想当毛宁、庞中ณ华或者王跃文，我只想当一个杨远征（当时的紫ใ东县委书记），或者惠五洲（当时的紫雪市委书记）。
那天我对李小南良好的精神状态有点惊讶，莫非她也像我一样，学会了置换爱恨？越是痛恨一个ฐ人，越是向他甜蜜地笑。那她心中ณ的“袁长印”是谁呢？当然是阎水拍！她心里不知怎么恨这个老家伙呢！
我发现陶小北和李小南对我都很好。陶小北常常护着我，有时甚至不经意间给我撒撒娇。而李小南也并不讨厌我，流盼的目光偶尔与我的目光相触时，也会露出一丝柔情。她那天说我像毛宁，其实最早说我像毛宁的是柳如眉。新婚之ใ夜，柳如眉紧紧搂着我光滑颀长的身体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有点像毛宁，虽然你没有毛宁那么英俊，但还是有那ว么一点点像，尤其是举ะ手投足有一种优雅。”我当时也喜欢一个姓毛的——毛阿敏。于是我也信口胡诌，对柳如眉说：“我觉得你有点像毛阿敏，至少也像个ฐ刘ถ晓庆。”其实柳如眉既ຂ不像毛阿敏也不像刘晓庆，跟张瑜和陈冲也差ๆ得很远，可她听了还是十分舒坦地笑起来，并一边吻我一边说：“真的？”我那ว时就发现，女人和男人在对事物的认知上有本质的不同。如果有人说我像王志文，我会立即回答：“瞎说，我哪像他！”因为ฦ事实上我根本不像王志文。若我是一颗西瓜，王志文是一颗甜瓜，你对我说：“西瓜像甜瓜！”我肯定会反驳你，因为小孩子都知道西瓜不像甜瓜。可女人却不是这样。若柳如眉是西瓜，毛阿敏是甜瓜，你对她说：“西瓜是甜瓜！”她就会眼睫毛一扑闪惊喜地问你：“真的？我是甜瓜吗？”
《背叛》2๐1（2）
陶小北和李小南之ใ间，我当然更喜欢陶小北。可若让我选一个去追求，我却会首选李小南。李小南老公在千里之ใ外，她容易产生那种“闺中寂寞”。有时我看着她竟有点可怜，因为ฦ她有时真像一个ฐ“怀春的少女”。而且追求李小南，会产生声东击西一箭双雕之ใ效。若我和李小南之间表现出一种亲昵，就会被陶小北察觉。察觉后她就会有点生气。若我是一根玉米棒子，陶小北原本并不准备啃，现在看李小南啃得津津有味，陶小北便会有一点点嫉妒和好奇，于是也便会产生啃一啃的冲动。战争年代，陈赓和粟裕ษ善于使用这样的战术：派几个纵队佯装要攻打甲敌，可急行军几夜后，却突然折回身直扑乙๗敌，结果一口就将乙๗敌吃掉了。而我佯攻李小南，目的却是为了吃掉陶小北。
当然这些战术我一直没有付诸实施，那是因为我既定的“三大战役”的战略๓目标还没有实现。在玻管局这一年，我只g成个ฐ副主任科员，离战略๓目标的实现还相距甚远。如果我背离大的战略๓目标，却在战术上玩些小花样，比如派出一个ฐ侦察排在陶小北和李小南之ใ间玩那ว种小的穿cນ，必然影响既定战略目标的实现！因此我只能ม忍痛割舍这两个小蹄子，却去与阎水拍那个毫无趣味的老家伙周旋。
这些小蹄子喜欢我当然与我个子高有点关系。我身高一米八，并且像一棵树一样端直且粗细适宜。既不太胖，像个胖洋芋；亦不太瘦，像根细萝卜。女孩子喜欢这种体形的男人。包括阎局长也认为个子高不是一件坏事。那天我从他书房出来，从他家客厅穿过时，阎局长个ฐ子很高的爱人和个子很高的儿子礼貌地从沙发前站起来。阎局长送我出门时以手指着他儿子对我说：“小鱼，你看我的品种改变了吧？我当初一眼看中老郑（指他爱人），就是为了改良品种！”
这里就需要使用辩证法了。阎水拍局长个子低固然是一个ฐ缺陷，但同时也是一个优点。因为我发现杨远征和惠五洲个子都和阎水拍差不多高。有一次省长来我们紫雪市检查工ื作，在电视新า闻里出现时，和惠五洲活像一对双胞胎。当时他们正在杨远征那个县检查工ื作，哥仨站在一起指手画脚๐，就像农村的弟兄三人在商量给谁先娶媳妇。
况且我个ฐ子高又怎么样？我还不得天天在阎水拍面前缩着肩弓着腰？人这种东西真是有趣得很！阎水拍喜欢我目标小一些，我就在他面前尽量往小缩。陶小北、李小南喜欢我端直一些，我便在她们面前戳成一棵树g，想让她们像藤蔓一样攀援上来。
不过有一点我和阎局长倒是共同的。个ฐ子高的人一般心劲弱，可我个子高，心劲却一点儿不弱，这一点像阎局长。阎局长整人一点也不手软，我鱼在河心里也常有一些恶狠狠的念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从进玻管局的那ว天起，我就跟在阎局长后面亦步亦趋，将阎局长的做人处事方式奉为ฦ圭臬，现在看来我鱼在河真是有一双慧眼呢，阎局长做我人生的导师当之无愧。我现在越来越“像”阎局长了，对待各s人等，也能ม做到เ“面容很和蔼，握手很给劲；待人很亲热，语言很甜蜜；做事很厉害，心里很毒辣。”真的，我现在和人握手时在“给劲”这一点上做的很到位，瞬间就将热情、体贴、友好、温暖、理解通过这重重的一握传导给了对方แ，让对方แ对我心生好感。即使已๐有如此的“造诣”，我仍不会就此止步，我的目标并不是要“像”阎局长，永远做阎局长的学生，而是要阎局长“像”我，哪一天让他成为我的学生！其实我鱼在河绝非人中ณ虾鳝！我鱼某现在之ใ所以看上去腰里无力，在玻管局百般遮着掩着，藏着掖着，那是因为ฦ我缺一样东西！唐僧之ใ所以能ม制服孙悟空，就是因为他有一样东西。如果有一天我也有了那ว样一个ฐ圈儿，想套谁头上就套谁头上，那我将这个圈儿套到袁长印或冯富强脑壳上，我在一旁้“念念有词”时，即使他们疼死，我才不会像唐僧那样心生怜悯停下来呢！
有一次我甚至做了这样一个梦：袁长印和冯富强一左一右向我扑过来。我只轻轻抬了一下左手，袁长印脸上已鲜ຒ血淋漓；我又轻轻抬了一下右手，冯富强便以手捂着脸痛苦地离去。真所谓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而鱼在河却翻了个身，舒坦地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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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22（1）
又是一年春草绿。这是我调到玻管局经历的第二个春天。
在这一年的春天里，我们国家发生了一件意义深远的大事：一位令人尊敬的老人，发表了他著名的南巡ำ讲话。
这位伟人的伟大之处，怎么เ评价都不算过分。而且时间越久ื远，他鉴古知今、d察未来的卓越才能ม和伟人风范愈将显现出来。他掷地有声的话语，他穿透历史烟云的目光，他坚毅的步履，引领着一个伟大的民族在新า的历史开始远航！
南巡ำ谈话之后不久，我们玻管局有一正一副两ä个科长下了海。那ว段时间市政府每个部ຖ门都有人扑通、扑通往“海”里跳。给人的感觉，仿佛只要下海，用不了多久ื，便是一个百万富翁甚至千万富翁。
我们玻管局每调走一个人，要在那座陈旧ງ的大楼ä前合个影，然后全体同志去餐馆聚餐。我们局合影时有一个固定的模式：局级领导和正科长坐在第一排椅子上。副科长和主任科员、副主ว任科员站在第二排的台阶上。科员和工ื勤人员站在最后一排的台阶上。
我个儿高，那天站在第二排的正中ณ间，旁้边恰好是陶小北。我俩站在一起，就像一对新婚夫妻在拍结婚照。每次和这妮子站在一起，我心里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小北“依旧桃花面，频低柳叶眉”；我呢？“半羞还半喜，欲去又依依”。当小北的体香向我飘来的时候，我竟有种冲动，想将她的香肩揽在怀里，或者偷偷捏捏她冰凉的手指。我甚至将捏她手指的具体过程都想好了：先用一只手握住她五个ฐ并拢的手指，像捏一颗皮球一样一下一下握着捏。握一下放一下，再握一下再放一下。然后再放开她的小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挨着捏。直到เ将这妮子捏得春心荡漾，明眸里闪出那种“爱情的光芒”，酥软的身子像一根面条一样缠绕在我身上，情不自禁地轻声唤我“哥哥”。
我当时想得正美，冷不丁身边挤进一个人来，是冯富强。这家伙侧身挤进来，一下将正在遐想的我像一张麻将牌一样挤出了列ต。
我这才发现冯富强挤我的原因：这一排最中间是八个副科长和四个ฐ主任科员。几个ฐ副主ว任科员分站两侧——我原本是应站到第二排两侧的，现在却站到เ了中ณ间——原来是我占了冯富强的位置。我忙退出来站到เ这一排最边上，可站到เ最边上才发现已没有了我的位置。
我们局合影向来摆的是像仪仗队或阅兵方แ阵一样齐齐整整的队列ต，就像一块方方正正的蛋糕。第一排和第二排都是十六个ฐ人，这天合影也如此。七位局领导和八个正科长坐一排，是十五个ฐ人。加上欢送的两个ฐ同志中有一个副科长，这个ฐ副科长因今天是主角，也坐在了第一排的正中ณ间，这一排便成了十六个人。第二排七位副科长加四位主ว任科员共是十一人。从我提拔的那ว天起，我们局因增加了两个名额，副主任科员增为六个人。这样第二排就多出一个ฐ人——成了十七个人。我被冯富强一挤，不仅挤到了第二排的边上，到边上后我才发现我像一个ฐ人的一只耳朵，孤零零地挂在整个队列ต的外边。撅着p股钻在一块红布里的摄影师此时将红布揭开，冲我喊：“第二排边上那个同志向后退一排，向后退一排！”我急忙后退一排，和科员及工勤人员站在一起。刚站稳脚跟，摄影师从红布里乍出一只手，让我们齐声喊“茄子”，然后另一只手向一侧使劲一扯，闪光灯一闪，同志们或呆板或生动的面容便在那ว一瞬间定格。
无论是“站”或是“坐”，冯富强对他的位置都十分在意。那ว天聚餐时，我和陶小北、李小南恰好坐一张桌上，还有赵有才主任。赵有才坐正中ณ，我和陶小北像古代那ว种宰相坐皇帝身边一样，一边一个。冯富强当时还没来。待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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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却见冯富强已坐在我的位置上，而当时那一桌还有几个空位。我只好坐在李小南旁边。陶小北看出了我的不快，抗议似的离开了那个“左ุ臣相”（或右臣相）的位置，坐到เ我身边来。此时恰好另一副科长走进来，填空一般坐在了陶小北空出的那个位置。
那天吃饭时冯富强时不时挤对我。那一桌只有我一个是紫东县人，他便一个劲儿说笑话取笑我们紫东县人。说两个ฐ紫东的乡g部一个ฐ问一个：“什么叫台风？”另一个答：“你真笨！台风就是从台湾刮ุ来的风！”又说两个ฐ紫ใ东农民，第一次进省城打工ื，站在一座五星级宾馆门前看傻了眼，一个对一个ฐ惊叹说：“怎么城里的房子是用玻璃垒起来的？”接着两ä人开始数楼ä层。正数着，一个ฐ小痞子假冒警察走过来厉声问：“你们在这儿g什么？”
“我们数楼层。”
“楼层是能随便数的吗？罚款！”
“罚多少？”两个ฐ紫东人畏缩地说。
“你们数了多少层？”
“刚数到เ十层。”
“数一层十元，罚一百元！”
两ä个ฐ紫ใ东人将一百元罚金j了后，见那人走远，一个ฐ悄悄对另一个ฐ说：“城里人都是#ี#ี#！咱已๐数到了二十层！”
我那天并没有对冯富强反唇相讥，只是微笑着看着他那张得意忘形的脸。我知道这家伙是在有意踩我。我当时甚至有点怜悯这个ฐ忘形的小人，因为他最终将为ฦ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有的人初ม一相识，初ม次见面，能ม给人留แ下多好的印象。比如冯富强，第一次见面时亲热地拍我肩膀，亲热地唤我“在河”的场面，我至今历历在目，有时甚至会心生一种感动——人对人如果永远这样热诚多好啊！第一次见他时那张生动的笑脸，当时在瞬间温暖了我因袁长印的欺凌而倍感寒冷的心。然而相处久了，才发现这是一个ฐ锱铢必较的人，为一件小事也会耿耿于怀多久ื！原来他那张笑脸不过是硬贴在脸上的一张招贴画，揭下来就会看到เ狰狞的面目——而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背叛》22（2）
而康凤莲呢，初见面冷若冰霜，让人难以接近。可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人只是面冷一些，心术还正。康凤莲有点像那种热度很低的蜂窝煤炉子，散发的热量虽然很小，但却是恒温，时间久ื了会让你感到เ一丝丝暖意。
局里还有一种说法，康凤莲腰细臀突，床上功夫十分了得！和康凤莲造爱，会让人魂飞魄散。据说这是姬ภ飞一次酒后说出来的。我听了这种说法，颇不以为然，从外表上看，康凤莲怎么也不像《红楼ä梦》中的“多姑娘儿”——“诸男ç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不过转念又想，姬飞跟康凤莲这么多年仍然藕断丝连，恐怕康凤莲真有什么“绝招”也未可知。西汉时有个解忧公主，莫非康凤莲是我们玻管局的解忧公主？至少是姬飞的解忧公主ว！那李小南是谁的解忧公主？陶小北呢？
冯富强那天越讲越忘形，又说一个ฐ个子很矮的紫ใ东县男人与一个个子很高的紫东女人跳舞，一边跳舞一边探手摸女人的胸ถ部。摸了一会儿不解地问：“你怎么没有n嘴嘴啊？”女人鄙夷地撇撇嘴说：“你这小#ี##，我r大，你个ฐ小，摸了不到四分之ใ一！”
冯富强讲到เ这儿，正自个呵呵地乐่，另一位副科长对他说：“这故事你可不敢在阎局长面前讲，他爱人是紫东人，即使他爱人不是紫ใ东人，他听了也会不高兴的！”
冯富强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一下吓黄了。抬手在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再不敢吭声。
那天聚餐毕，阎局长刚从饭店门里闪身出来，小虎便适时地将车开了过来，仿佛他一直在那儿等着似的。这也是小虎做事的精细之ใ处。每次跟阎局长外出，即使在一块儿吃饭，他总是提前几分钟匆匆扒拉完饭，出去把车开到门口。阎局长只要一出门，抬脚๐就可以坐到เ车上。特别ี是冬天，小虎出去会更早ຉ一点，待阎局长出来，车上已๐是暖烘烘的，哪里还有一点寒气。
小马则要比小虎粗疏ຕ得多，常常是见车不见人。有时余宏进或者朱锋、姬飞吃完饭了，或者开毕会了，出门后站在车边左顾ุ右盼找不到เ人。一会儿才见他小跑着从哪儿钻出来。小牛则ท更差ๆ一些，小虎、小马若有事请假，偶尔让他开小虎的桑塔纳或者小牛的“二一三”送哪位领ๆ导去开会，领导开毕会出来，连人带车都找不见了。有一次他送牛望月去宾馆开会，牛望月开毕会等了半小时，还不见小牛的面。那ว次是冬天，牛望月脚都冻麻了，夹着个文件包在地下跺来跺去。最后一看等待无望，只好气鼓鼓打个ฐ车回局里。牛望月已๐回到เ办公室了，小牛才开个ฐ车往宾馆赶，然后又从宾馆往局里赶。小牛那ว次也真慌神儿了，到局里车没停稳，便一个ฐ箭步往楼上蹿，进牛望月办公室喘息未定，便被牛望月劈头盖脸臭骂一顿。牛望月那ว天固执地认为小牛是个ฐ“不成器的东西”，他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并在言语间对小牛将来在局里的前途表示了十二万分的担心。牛望月认为，若再这样着三不着两ä着天不着地下去，小牛在局里的威信定会一落千丈，不再会有人搭理他。再遇到事儿，不再会有人给他说话——非华扁莫之能救——看来人这种东西在任何时候都会将自己看得很高而将别人看得很低，牛望月这样一个着前不着后总是以邻为壑的家伙，在将他的侄子贬损得一塌糊涂ิ的时候，仍不忘将自己้视作华扁——华佗和扁鹊。那天牛望月在里边骂，小马隔着门缝蹑手蹑脚在外面听。不过听到最后，小马却差点儿气破肚皮。因为牛望月在里边威胁小牛说：“再这样下去，连马志远那样没头没脑แ的人都会超过你！若马志远跑你前头去，哪一天阎水拍把马志远提拔为副主ว任科员，而你还是一个赶车的，看你的脸往哪里搁——你的脸若没处搁，那我的脸往哪里搁？！”
不说牛望月和小牛这一双活宝了，再说我和陶小北。那ว天欢送两位下海ร的科长聚餐毕，
阎局长钻进小虎的车后，又将车窗玻璃打下来，笑眯眯地扫了我们几个ฐ一眼说：“你们走不走？”
我和陶小北与阎局长家在相反方向。李小南家虽与阎局长家在一个ฐ方向，但她家距我们聚餐的饭店不到半站路，散散步就回去了。可她却出人意料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坐进去后又打下车窗玻璃微笑着冲我们摆摆手。小虎油门一踩，车子像一尾鱼一样甩打着尾巴，载着阎水拍局长和李小南融入了大街上的车流和人流中ณ。
在这个ฐ华灯初ม上的夜晚，我和陶小北的脚๐步清晰地踏在紫雪城的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