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赋税年年都在增加,征税的官吏还十分蛮横不讲理。那几个官吏每次来的时候每人拿一根带刺的藤条，谁要是拖拖拉拉交得晚了，或者交不出官府要的数量，官吏们便会用藤条把人狠狠抽一顿，逼着他们把税粮补齐。有时候还会威胁他们,ไ谁交不出额定的粮，就把谁家的女儿抓走卖到城里勾栏去。
最近是夏收时节，就在前几天，负责收缴税粮的官吏来了他们村一趟，通知他们马上到เ收夏税的时候了,要他们尽快筹集钱粮,别等到时候交不出来。
不多时,ไ点名完成。州府各级官吏原本应有二百五十余人,然而到场的只有一百出头。余下没来的人中，一些是在混乱中被厢兵杀了，还有一些则ท是被吓破了胆，坚决辞官,ไ抵死不肯再来州府的。
那天厢兵作乱，抢走了州ะ府的大量财物,ไ亦杀了不少官员。程惊蛰持笔的手一顿ู,慢慢划去刘ถ汤的名字。
钱青心里喜滋滋的，却也有一些担忧“不过那ว些山贼所开条件比我原先设想高出不少。府库的存银已经不多了……”
“哦？”宋仁透夸奖道，“不错不错，你立功了。”
八字胡乃是宋仁透手下的主ว簿官员钱青。他正张着嘴要说话，一把白米劈头盖脸砸过来，数颗进了他的嘴，直接滑进喉咙。他被呛住，连声咳嗽起来。
眼瞅着方才就差一点就能摸到鸟毛了，被人搅黄，州牧宋仁透勃然大怒，把手里的白米朝八字胡甩过去“叫什么叫！鸟都让你吓跑了！”
虞平理了理思绪，道“很简单。茶也好，盐也好,ไ山中一应事务，我哥如何与你分利ำ,我都多给你一成——不,ไ只要你帮我坐上寨主ว之位，我就多分你两ä成！”
当然，虞平没资格指责朱瑙。只是一个无耻的人碰到另一个更无耻的人时,难免也被震撼了一下。
“二寨主ว,这是寨主带回来的。听说山下还有呢。”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聊了没几句，6求雨忽然问道“我听你们口音，怎么像是渝州那边的？”
6求雨和王家兄弟都被分到了填壕沟的工ื作。他们三人年纪相仿，易生亲近之心，一边干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他不敢看那孩子，低着头道“你们赶紧走吧。好几里路呢，不快点出，天黑前就赶不到了。”
王氏抱着的婴孩突然醒了，睁开眼睛看见石三，立刻兴奋地吱吱哇哇叫起来，短小的胳膊挥舞着，要让石三抱。王氏忙想把孩子递给石三，石三却拒绝了。
其实此时此刻，连他自己心里亦是惊讶的。他固然是个爽快人不错，但就这样大喇喇地和一个初ม次见面的人坐在阆州城繁华街巷的茶馆里，他亦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冲动。毕竟无论怎么เ说，他都是个官府通缉要犯。
虞长明淡淡“嗯”了一声。
被杨老二指认的青吓了一大跳，霎时慌神，结结巴巴道“庄主，他、他胡说！不关我的事！”
人到危急关头，往往不是急智，就是病急乱投医。杨老二就是后者。他情知此事已经无法狡赖，为减轻罪责，竟随手指着人群中一青年道“不是我，是他！一直都是他暗中ณ出谋划策，指使我这么เ做的！”脸一变，又带着哭腔道，“朱皇子，我也是个可怜人，你就饶了我吧……”
男子摇头“不知道。听商队的人说，那ว些人人数不多，就十几个人，全都用布蒙着脸。他们杀了几个商队的人，抢了几担东西就跑，商队的人也不敢追。”
虞长明双眉紧锁“是哪个ฐ寨子做的？”
车帘被撩开，一位身手矫捷的少年率先从车里跳出来，随后朱瑙也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一辆马车在田à庄前停下。
惊蛰薄薄的脸皮顿时染上一层红晕。他在原地傻站了一会儿后追上去，问道“公子，你一点不生气？”
他在同龄人里个子已算高，可毕竟年纪小，还比朱瑙矮上一截。朱瑙忽然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呵呵道“小孩子。”说完又继续向前走。
这倒也怪了。一个烧饼不过巴๒掌大，这少年若饿极了来抢食物，大可抢了就吃，吃了就跑，吃进肚里以后那ว刘春也奈他无何。何苦抱在怀里？这样子倒不像要自己吃，而是要带走的模样。
朱瑙定睛一看，这才现少年怀里竟抱着几块烧饼。被他用力挤着，饼屑落得满地都是。
张翔隐约觉得不对，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能ม哈哈一笑，想把话题揭过。
“就算真有天灾，他能ม提前知道？”李绅振振有词，“他是会观星象还是会算命？真有这本事，他怎么不去赌场算算？还做什么生意？”
然而即便想明白了朱瑙的“诡计”，他们最后话也放了，洽谈的时间也约了，有人甚至连老底都漏了，想反悔已有些晚了。
再则他们说经营不好，并不是个借口。世道乱成这样，很多人的生意是真的做不下去了。漫山遍野都是山贼，所有商路几乎都被封死，山贼索要的保护费一天比一天高，就算给了保护费都不一定能安稳通过。成本高涨，售价不断翻番，货物滞销……由于进货艰难，他们很多人手里拿着钱，都不知该往哪儿使。倒不如借给州ะ府，还能ม谋点好处。
片刻后，有人低声开口“其实，虽然朱瑙坑了我们好几次，但我还是希望他这次能把州牧做好。”
过了一会儿，有人小声附和“我也是。”
若朱瑙真能ม恢复本州的民生，治理好山贼，他们往后的生意也好做得多。谁又不想过太平日子呢？
李绅仍抱着一腔怨气，想要说什么，最后只化成一声不甘不愿的轻哼。
……
往后的几天里，朱瑙果然奔波于廊州ะ城内，不断与各个ฐ商贾商谈借款一事。
商贾们很快现，朱瑙比他们想得还要狡猾。
由于那天众商们都表示ิ了愿意借钱的态度，于是他们也就失去了谈判ศ中的主动权。反倒是管人伸手借钱的朱瑙底气十足。
经商者所求大多为特营权，即要求州ะ府让他们垄断某些商品的经营，以此谋取暴利。更有甚者，妄图借此机会把手伸向原本只有官府可以涉足的领域，获得特权。然而朱瑙的手把得极紧ู，公道的条件可以谈，越界ศ的免谈。另外再放些不痛不痒的小利ำ，譬如几年内州府可以不再对某种商品征税。如果双方แ僵持不下，朱瑙则ท是更云淡风轻的一方。
这个条件？不行。
你不借了？没关系，我再找别人借好了，还有很多人愿意借。
原本商贾们若能ม在一定程度上结为联盟，倒能一起把价码往上抬一抬。尤其他们现在拿钱出来，那ว就是州府的救命恩人，救命恩人多要点回报不也是理所当然的吗？
然而朱瑙当日说自己้时间有限，把洽谈的时间安排得十分紧凑，而且谈完立刻要求签字画押，不给人思索反悔的时间。而商贾们也担心错失良机，尤其是在确定州ะ府应能借到足够的钱之后，他们对州ะ府经营下去的信心更强，万一借款不成因此得罪州府，得不偿失。于是商贾们大都见好就收，签字画ฑ押。最后他们掏出来的竟不似乱世中的救命钱，而是太平年间的人情费。
其余人还便罢了，多少都谋得了一些好处。最最惨的，当属李绅。
当朱瑙私下和他会面之ใ后，听他说出他能借给州府的钱粮后，朱瑙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等李绅开出自己想要的条件，朱瑙同情且不解地问道“李兄，你怎么เ只有这么点钱了？”
李绅差点气吐血。怪谁啊？！要不是因为朱瑙，他的家底会变得这么薄吗？！
于是朱瑙大手一挥，这么点钱也不用谈别的了，钱虽少，看在情分上，多算几分息钱。之前说了千两以下的借款只算一成五的利ำ息，他仍然给李绅算到เ两ä成。就这，还是看在他和李绅的私人情分上。
朱瑙走后，李绅气得狠狠殴打了一顿家里塞麦秸的麻袋出气。为此还不小心把手给扭伤了。
……
午后，州ะ府二堂。
一些人慵懒โ地趴在桌上小憩á，一些人聚在一起闲聊，一些人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的文房四宝。只有寥寥几个官吏正在做事。
一来中午过后人本就容易犯困，二来这几日州ะ牧不在府中，官吏们难免松懈下来，偷点小懒。
“你们说，咱的俸禄会拖欠多久ื啊？”一人小声挑起话题。
“州牧这几天不是出去借钱了吗？”另一人答道。
“借……借得到เ吗？换成你，你愿意把钱借给州ะ府？那些商人可比咱们精明得多，怎么会愿意出钱？要我说，除非直接强征，要不然根本不可能弄到เ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