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同相处时，我很少和陵容说话，也许心底还很介意当ri偶然听见的那些话。而她，也总是欲言又止，悄悄地望我一眼，如此而已。
很多时候，玄凌喜欢我和陵容一同在他身边陪伴，我静静看书或是临帖写字；陵容则软语呢喃，不时浅唱低吟几句，侍奉在他身边。
“才从皇后那里过来，碰见安小媛也在，略说了几句就过来了。”又道：“你才刚在绣些什么呢？”
我命槿汐奉了茶上来，笑道：“臣妾只是闲来无事做些小玩意打发辰光罢了。皇上这是从哪里来呢？”
眉庄在我耳边轻声道：“你猜猜她是谁？”她污秽的侧脸因为沉重雪白的粉妆和格外突出的黑色长眉而显得阴森可怖，我摇头，实在认不出她是谁。
人人都晒在太阳底下。我无意转头，阴暗没有ri光照ั耀的角落里只剩下两ä个ฐ女子一坐一卧在霉烂潮湿的稻草堆上，连ri阴雨，那些稻草已๐经乌黑烂污。那ว两个女子衣衫褴褛破旧，蓬头垢面。坐着的那个ฐ女子手边有一盘尚未舔净汤汁的鱼骨，苍蝇嗡嗡地飞旋๙着。她的面前竖了一块破了一角的镜子，她仔细用零星的面粉小心翼翼地敷着脸和脖ๆ子，一点也不敢疏ຕ忽，仿佛那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敷完面粉后双手在稻草中ณ摸索ิ了片刻，如获至宝一样取出了一支用火烧过的细木棒，一端烧成了乌黑的炭，正是她用来描眉的法宝。
抬头见窗外秋光晴好，于是携了槿汐一同去散心。初秋的上林苑中ณ，太液池上往往凝结着迷离不散的淡薄水雾，霜后一叠羽扇枫林鲜红如泣血，只残留了一点些微的青色。上林苑百花凋落，仿佛是为了驱散这秋的清冷萧条。满苑中堆满了开得正盛的清秋菊花，金芍药、黄鹤翎、玉玲珑、一团雪、胭å脂香、锦荔枝、西施粉、玉楼春，锦绣盛开，色色都是极名贵的佳品，如此艳态，大有一种不似春光而又胜似春光美丽。
流朱一愣，神色也随我黯淡了，遂不再言语。
手指僵硬地蜷缩起来——我不信！不信！它没有了！不在我的身体里了！
我惶恐地转眸，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ว样哀伤的表情。确切地，我已经闻到了空气中那一丝挥之不去的汹涌着的暗红色的血腥气味，连浓重的草药气也遮掩不住。
我依照她说的细细设想当时情景，以此看来在当时的确是无人会怀疑悫妃会加害恬嫔的。然而我疑ທ惑：“就算悫妃下了夹竹桃的花粉，她又何必非要自己也吃上一块？恬嫔爱吃如意糕人人皆知，就算她不吃，恬嫔也会吃下许多，这样做岂不矫情？悫妃动了杀机，可是因为皇长子的缘故么？母亲爱子之心，难道真是这样可怖？”
我抬头，对上她同样不太相信的目光。敬妃的声音有些暗哑，慢慢述说她所知晓的事：“本来恬嫔有孕，外头送进去的东西依例都要让人尝一尝才能送上去。可是一来是悫妃亲自做了带去的，二来悫妃的位分比恬嫔高出一大截，且是皇后要她去教导恬嫔的，她这人又是出了名的老实谨慎，谁会想到เ这一层呢。而且听那ri在恬嫔身边伏侍的宫女说，是悫妃先吃了一块如意糕，恬嫔再吃的。”敬妃顿一顿ู，道：“宫中种植夹竹桃的地方并不多，而悫妃自己宫苑外不远就有一片。若说不是她做的，恐怕也无人相信。”
而今，我也即将为人母。我含笑看向淳儿，后宫的妃嫔之ใ中，惟有她是这样明快，如春ri明媚灿烂的一道阳光，而我，逐渐隐忍成一弯明月，纵然清亮，也是属于黑夜的，也是隐晦。
春风拂绿了杨柳一年又一年，孩提的时光，总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从指缝间飞走。似乎只是随哥哥放了一场风筝，在庭院里拿凤仙花染了几根指甲â，在西席夫子眼皮下偷偷打了个ฐ盹儿，葡萄架下眼巴巴数着喜鹊看牛郎织女过了七夕，这无忧无虑的岁月便悄然过去了。
玄凌满目皆是笑意，刮我的鼻子道：“早知道你是装睡，装也装不像，眼睫毛一个劲的发抖。”
他掀开我脸颊覆着的面纱，吻自眉心而下蜿蜒至唇，将花瓣吞吐入我口中，咀嚼后的梨花，是满口宜人的清甜芳香。他低头吻上裸露的肩胛和锁骨，隔着花瓣的微凉，胡渣刺刺得脸上发痒。我再忍不住，睁开眼轻笑出声：“四郎就爱欺负人家——”
淳儿急得嚷嚷道：“你胡说些什么哪，甄姐姐的手伤着了你还恭喜！”
章弥躬身领命，仔细看了道：“小主ว脸上的是皮外伤，敷些膏药就好了。只是手臂扭伤了，得好好用药。”他又坐下请脉ำ。阳光隔着窗棂的影子落在他微微花白的胡子有奇异明昧的光影，他忽地起身含笑道：“恭喜小主。”
李长道：“这个奴才也不清楚了。军国大事，奴才也不敢胡乱揣测。”
我又问：“皇上多久ื能见我？”
我低头，柔顺ิ道：“臣妾年幼不熟悉宫中规矩，幸好有太后恩泽庇佑，皇上宽厚，皇后与诸位姐姐又肯教导臣妾，才不致失仪。”
再抬头太后已๐经满面含笑：“很好，这孩子的确很懂ฦ事。”
做成鞋底的菜玉属蓝ณ田玉的名种，翠色莹莹，触手温润细密，内衬各种名贵香料，鞋尖上缀着一颗拇指大的合浦明珠，圆润硕大令人灿烂目眩，旁边又夹杂丝线串连各色宝石与米珠激ng绣成鸳鸯荷花的图案。珠宝也罢了，鞋面竟是由金错绣绉的蜀锦做成，蜀锦向来被赞誉“贝锦斐成，濯色江波”，更何况是金错绣绉的蜀锦，蜀中女子百人绣三年方แ得一匹，那样奢华珍贵，一寸之价可以一斗ç金比之ใ。从来宫中女子连一见也不易，更不用说用来做鞋那样奢侈。
鎏金的托盘底子上是一双灿烂锦绣的宫鞋，直晃得眼前宝光流转。饶是槿汐见多识广，也不由呆住了。
进去一看，不由一怔，已觉空气中浸满了一种腐朽的味道。眉庄见我的神气，幽悲一笑道：“这里早已不是昔ri的存菊堂了。”
言语间芳若已退出去把风，眉庄的身量失去了往ri的丰盈，一双手瘦嶙嶙紧握我的手和我一同走进内室。
见他心情不错，胃口也好，桌上的菜色色都动了不少，遂笑道：“皇上似乎心情很好，是有什么เ喜事么？”
我恬静微笑：“皇上喜欢就好。”
众人见端妃孱弱之ใ态而在华妃面前如此伤感，不由隐隐对华妃侧目。华妃无言以对，只好道：“本宫并未作此想，端妃姐姐多心了。”
端妃淡淡一笑，“本宫与婕妤之前只有两面之缘，初次相见也是在温仪周岁礼ึ上。华妃这么เ说是意指本宫有意维护么？”说着伤感摇头，“本宫病躯本不宜多事，何必要做谎言袒护一位新晋的婕妤。”
皇后对陵容为ฦ玄凌带来的笑容与欢乐่似乎不置可否，说话的时候神气和靖，垂下眼帘ຈ，长长的睫毛如寒鸦的飞翅，在眼下光滑的皮肤上覆着了青色的阴影，只专心抱着一只名叫“松子”的五花狸猫逗弄。这只狸猫是汩罗国进贡的稀罕动物，毛色五花，花色均匀，毛更是油光水滑，如一匹上好的缎子。脸上灰黑花纹相间，活像老虎脸上的花纹，一双绿幽幽的虎形眼炯炯有神。更难得的是性情被驯服的极其温顺，皇后很是喜欢，尝言“虎形猫性，独擅人心”，除了吃睡几乎时刻抱在怀中。
自我进宫以来从未见玄凌如此沉迷歌舞欢宴，不免有几分疑惑。然而听皇后私下聊起，玄凌曾经也甚爱此类歌舞欢会，只是纯元皇后仙逝后便甚少这样热闹了。
“可是为了选侍安陵容之父松阳县丞安比槐？”
玄凌拉我在身边坐下，“什么เ都瞒不过你。皇后前脚刚走华妃就到了，她们都为同一个人来。”
我听着心里发烦，我是新封的婕妤都是这个光景，眉庄那里就更不必提了。若是一味忍耐反倒让旁人存了十分轻慢之心，不能这么叫人小觑了我们去。略想一想，道：“不用了。明早ຉ天不亮就把这些石榴放到显眼的地方去。留着它自有用处。”
小连子与流朱皆不敢接口，半晌才道：“这起子小人最会拜高踩低。眼见着华妃娘娘又得宠了，眉庄小主失势、皇上又不往咱们这里来。要不奴才让人把它们搬走，免得碍小主ว的眼。”
我推开他手，坐下端了冰碗舀了一口方慢慢道：“其实也不难，拿海ร棠秋ri结的果子放在蜜糖里腌渍就成了。只是这蜜糖麻烦些，拿每年三月三那ri的蜜蜂摘的梨花蜜兑着冬天梅花上的雪水化开，那蜜里要滚进当年金银花的花蕊，为ฦ的是清火。用小火煮ุ到蜜糖里的花蕊全化不见了，再放进填了玫瑰花瓣和松针的小瓮里封起来就成了。”
玄凌仰首一笑，忍不住捏住我的下颔道：“嬛嬛，朕还不知道你这么小心眼呢。”
端妃站着说了一会子话早已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宫女们忙扶了她坐下。
曹婕妤笑着让道：“娘娘谬赞了，娘娘快请入席吧。”
内侍恭谨答道：“清河王来了，皇上与王爷在射猎呢。”
不远处掌声欢呼雷动。有内侍匆匆跑过来拣了那两只海东青，见我在忙行了礼ึ问安。我不由问道：“是皇上在园子里射猎么？”
史美人还犹豫着不敢动，眉庄与我和陵容急急赶了过去，一齐呆在了那里。果然是丽贵嫔，还有几个侍奉车辇的宫人吓得软瘫在地上连话也不会说了。华妃站在她身旁้厉声呵斥，却止不住她的尖叫。车辇停在永巷๕路边，丽贵嫔蜷缩在车辇下，头发散乱，面色煞白，两眼睁的如铜铃一般大，直要冒出血来，一声接一声的疯狂尖叫，仿佛是见到什么可怕的物事，受了极大惊吓。
那声音发了狂似的尖叫——“不是我！不是我！与我不相干！”我一把扯了眉庄的手道：“是丽贵嫔的声音！”我转身一推身后的小允子，对他道：“快去！快去告诉皇后！”小允子得令立刻向凤仪宫跑去。
小允子应了出去，我微一咬牙道：“看这情形，我怎么能不寒心。竟是我宫里从前出去的人……我待他不薄。”
“捆了他和花穗一起关着，好好看着他俩。”
冯淑仪劝道：“华姐姐也别ี太难过。太医说醒了就不妨了。”
华妃走近一看，抽泣道：“这可怎么好？如花似玉一个人竟受这样的罪。”
有香气兜头兜脑的上来，并不浓，却是无处不在，弥漫一殿。是熟ງ悉的香，玄凌身上的气味。抬起头来，二十四扇通天落地的雪白鲛纱帷帐以流苏金钩๗挽起，直视寝殿深处。往前过一层，便有宫人放下金钩，一层在身后翩然而垂。越往里走，轻密的纱帷越多，重重纱帷漫漫深深，像是重叠的雪和雾，仿佛隔了另一个世界。
仪元殿是皇帝的寝殿，西侧殿作御书房用，皇帝ຓ素า来居于东侧殿，方是正经的寝宫。并不怎的金碧辉煌，尤以激ng雅舒适见长。玄凌与我进去，我只低着头跟着他走。澄泥金砖漫地的正殿，极硬极细的质地，非常严密，一丝砖缝也不见，光平如镜。折向东金砖地尽头是一阑朱红门槛，一脚๐跨进去，双足落地的感觉绵软而轻飘，是柔软厚密的地毯，明黄刺朱红的颜色看得人眼睛发晕。16๔k小说1文字版首发
皇帝道：“如今进了嫔位，该多添几个ฐ人了。明ri让内务府挑选些人进来，拣几个ฐ好的在宫里。”
小允子忙了磕了三个ฐ响头，大声道：“是，奴才遵旨。”
槿汐慌忙跪下，急切动容道：“小主ว何苦这样说，折杀奴才们了。奴婢跟着小主，一点也不委屈。”
我抬头看着她道：“今晚这话，我从未听见过，你也没听见过，出去不许指责他们一言半语。”槿汐应了。我叹一口气道：“跟着我这样的小主，的确让你们受了不少委屈。”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เ凤鸾春恩车的声音，那声音听来是很美妙的。我不知道这车声一路而去会牵引住多少宫中ณ女人的耳朵和目光，这小小的车上会承载多少女人的期盼、失落、眼泪和欢笑。很多个宫中的傍晚，她们静静站在庭院里，为的就是等候这凤鸾春恩车能停在宫门前载上自己前往皇帝ຓ的寝宫。小时候跟着哥哥在西厢的窗下听夫子念杜牧的《阿房宫赋》，有几句此刻๑想来尤是惊心——“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三十六年，恐怕是很多女人的一生了！尽态极妍，宫中ณ女子哪一个不是美若天仙，只是美貌，在这后宫之中是最不稀罕的东西了。每天有不同的新า鲜ຒ的美貌出现，旧ງ的红颜老了，新的红颜还会来，更年轻的身体，光洁的额头，鲜ຒ艳的红唇，明媚的眼波，纤细的腰肢……而她们一生做的最多最习惯的事不过是“缦立远视，而望幸焉”罢了。在这后宫之中，没有皇帝ຓ宠幸的女人就如同没有生命的纸偶，连秋天偶然的一阵风都可以刮倒她，摧毁她。而有了皇帝宠幸的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恐怕她们的ri子过得比无宠的女子更为忧心，“以色事他人，能ม得几时好？”她们更害怕失宠，更害怕衰老，更害怕有更美好的女子出现。如果没有爱情，帝ຓ王的宠幸是不会比绢纸更牢固的。而爱情，恐怕是整个偌大的帝ຓ王后宫之中最最缺乏的东西了。宫中女子会为了地位、荣华、恩宠去接近皇帝，可是为了爱情，有谁听说过……
我头也不抬，道：“这才足见皇上对她的宠爱啊！”再没有人做声，屋子里一片静默，只听见炭盆里哔啵作响的爆炭声，窗外呼啸凛冽的北风声和搅在风里一路渐渐远去的笑语之声。她的笑声那么骄傲，响在寂静的雪夜里，在后宫绵延无尽的永巷和殿宇间穿梭……
太后道：“等下陪哀家用了晚膳，无事就回去罢，整天陪在这里也怪没趣的。”
眉庄道：“温太医说了，等晚膳后再过来给太后请一次脉ำ，若是安好，药量又该酌情减轻些了。臣妾想在这里陪着听温太医怎么说，也好提点着那些熬药的小宫女，太后的药是疏忽不得的。”
太后满意颔首，笑：“你总比旁人心细些。”说着转脸看我一眼，静静道：“听皇帝说，华妃尽早复位一事，是你的主意。”
我心下陡然惊悚，不知太后用意何在，只好硬着头皮答：着不自觉看了眉庄一眼，她脸色微变，目光锐利ำ在我面上剜过，已多了几分惊怒交加的神气。我黯然低一低头，她终究是要怨我了。
太后眉心蹙成三条柔软的竖纹，微疑道：“你倒肯？”
我恳切道：“太后英明。太后适才说到有人要逆天而行，臣妾虽然鲁钝ๅ，却也明白太后所指。恳请太后明鉴，局势之ใ下，前朝要安抚人心，后宫也要。臣妾不能ม为了一己私怨干系国事大局。”我顿首，道：“这件事总是要有人委屈的，臣妾情愿受这个委屈。”
太后默然片刻，欣然而有喜色，唤了我过去，拉了我的手道：“好孩子，哀家不料你竟然有这样的心气。不怪皇帝偏疼你，准你入御书房陪伴。”
我忙要跪下，道：“太后言重了。臣妾实在不敢当。”
太后命我坐在她身前，道：“哀家原本听皇后说有你在御书房陪伴皇帝ຓ甚是妥当，哀家还不放心。御书房岂是后妃能ม擅入之地，你又向来是个聪明伶俐的。若是这聪明没有用在正途上，或是一味怂恿着皇帝按一己的好恶来处理国事或是用人刑罚，成为国之祸水，哀家断断不能容你。”
我忙垂首恭谨道：“臣妾不敢。”
太后道：“哀家也不过是白担心罢了。今ri和你说话，的确是个有心胸有见识的样子，皇帝ຓ的眼光不错。御书房的内监宫女终究不如你能ม善体上意，你就好好去陪着皇帝吧——只一条，不许妄议国事，也不得干政。要不然哀家能容你，列ต祖列宗也容不下你。”
我咬一咬唇，谦卑了神色，道：“太后教训得极是，臣妾谨记在心。只是且不说臣妾没有领会政事的本事，上有太后，下有文武百官，皇上英明果决，怎会有臣妾置喙左右的余地呢。臣妾年轻不懂事，也没经过什么大事，行动说话难免不够周全，还请太后和皇后多加教训。”
太后双眸微抬，道：“说你年轻，总也进宫三年了。说到เ底却还是个十八岁的丫头，能有这样的心胸气度很不错了。皇帝身边有你，哀家也很放心。你便好好服侍着皇帝，能早ri有个ฐ一子半女便是更好了。”
我心头略松，沉声道：“多谢太后。”
太后略有倦色，重又斜*在软枕上，我见机知晓，行至殿角的柜旁，打开剔彩双龙纹漆盘中ณ的铜胎掐丝糖罐，加了半匙雪花糖粉化在太后喝的水中，道：“太后教导臣妾良久ื，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太后含笑饮下，慈眉和目道：“眉儿的性子沉稳持重，你却机灵敏捷。纯元皇后过世之ใ后，皇帝身边总没有一个可心得力的人。你们若能尽心尽力侍奉在侧，不仅皇后可以轻松许多，皇帝也可以无后顾之忧了。”
眉庄站立于太后身后，一直以漠然的神情相对于我，闻得太后这样说，方แ笑了一笑道：“太后太过抬举ะ臣妾了。”
太后卧在阳光底下晒了半个时辰，困意渐浓，懒懒道：“哀家午睡的时辰到了，你们且先去哪里逛逛罢。”
我与眉庄连忙起身告辞。太后阖目片刻๑，缓缓唤住我道：“追封太妃的事这样办甚妥，面面俱到。若是换了哀家来拿主ว意，多半也是这个样子。皇帝一向性子有些急躁，考虑事情不那么เ周全，得有人帮衬着。可是若这全是你一个人的主ว意，那ว主意未免也太大了。”
我正打算着出去后如何向眉庄解释，太后这样陡然一句，心口仿佛一下子又被吊了起来，忐忑不宁。维持着的笑容有点发僵，两颊便有些酸，我道：“臣妾哪里懂ฦ得这样多，实在是不能的。”
太后的笑颇为感慨，“古语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哀家觉得不通；可太有才华了，终究有薄命之ใ嫌，也太可惜了。有才而知进退，兼修福德，那ว才是难得的。毕竟这宫里不同于寻常。”太后意味深长道：“这后宫里，虽说你们只是一介女流，却是个女人一哭一笑都会引发前朝风吹草动的地方แ。一言一行都自己谨慎着吧。”
我点头不语，细细体味话中ณ深意。太后道：“你是个明白人，哀家喜欢。若得空，便常来这里为哀家抄录佛经罢。”
我唯唯依言告退。疾步走出太后的颐宁宫，方觉得身心疲一时间难以放松下来。额上累累็汗珠滑落，须臾才晓得去擦。
出来浣碧迎在外头，我见转眼不见了眉庄，心中ณ着急，便问：“见着眉庄小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