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小内监显然是新า来的，面孔很生。我正和浣碧对面坐了在缝制一件孩子出生后要盖的小被子，团花蝙蝠的图案，很是喜气。
到了九月底的时候，我一心等着有娘亲和嫂嫂可以入宫来陪伴的消息，而内务府却一直音讯全无。我不免焦急，问芳若，她却只是支支吾吾的，内务府也是推三阻四没个回话。偏偏这个时节，李长又来传话，说近ri天气冷了，请我不用再出去散心，免得风寒。而守卫棠梨宫的侍卫也越发严å谨了。我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也觉得不寻常。百般无法之下，只得寻了个ฐ机会在内务府的小内监送东西来时叫住了他。
殿中深静，除了垂手恭敬等在殿外的内监宫女，只余了我一个人。
剪秋最伶牙俐齿不过，忙陪笑道：“奴婢就说，昭仪娘娘是最把咱们皇后娘娘放在心上的。”
过了两ri清晨去向皇后请安，众人皆在，陵容仿佛浑然忘了当ri雪中之事，向我和眉庄嘘寒问暖了一番，道：“姐姐若是在眉姐姐处不方แ便，来我处也好啊。”
我微微一笑，语中带了凄凉之意：“这个宫里要斗还不简单，人人都可是敌人。要不斗也简单，默默无闻即可。新人会源源不断的进来，姐姐还怕以后的ri子会寂寞么เ？”我道：“你还是担心自己้的伤势吧。待疤疖脱落后，我去拿舒痕胶ด给你用，去疤是最好不过了。”
眉庄唇角扬起一抹凄微的笑容，恍惚道：“我也不晓得那一ri是怎么了，对你说那样的话。”
我静一静，道：“当ri我也有无法言说之ใ由，事关朝政实在是不能ม说，才叫姐姐误会了。”
她凝神望着我，目光中皆是复杂神色，憎恨、忌惮、厌恶、鄙夷、挑衅，一瞬间五味杂陈，华妃似笑非笑道：“本宫有今ri复位之时，你可曾想到么เ？”
良久，她道：“起来吧。”
皇后合手而笑，兴味盎然，道：“海棠为花中ณ佳品，娇而不媚，庄而不肃，非若他花冶容不正者可拟。贵嫔的棠梨宫的确是个绝妙的所在。”
于是一行人依依而行。殿阁中四面帷帘高高卷起，晨光熹微迷离，莹心殿前两株西府海ร棠开得遮天匝地，花丰叶茂，柔枝绰约，嫣红花朵英英如胭å脂，缕缕香气由殿外缓缓溢进，充盈内室，清幽香气甜美甘馥如樽樽美酒清泉，令人直欲醉去。
皇后顾盼间微笑道：“快三十的女人了，哪里还好看呢。”她顿ู一顿ู，仿佛无意一般，“华妃比本宫小了不少啊。”
我心中巍巍ณ一动，顺手折下一朵姚黄牡丹ล，端正簪于皇后如云高髻之上，含笑道：“这花开得正好，也合皇后娘娘的身份，很好看呢。”
陵容微笑着柔声道：“臣妾笨手笨脚的，皇上不嫌弃臣妾的心意臣妾就很满足了。”陵容的目光落在玄凌腰间所佩的金龙紫云香囊上，正是我所手绣的那ว一个，目中流露赞叹之色，道：“莞姐姐的手艺真好，很合皇上的气度，倒是臣妾绣的那个太小家子气了。还请皇上恕罪。”说着就要行下礼ึ去。
然而玄凌看见她殷勤却略有失望的神色，随即笑道：“不过这个朕也很喜欢，就叫芳若去放在朕寝宫吧。”
我低低啐了一口，脸一红，不再理他。
于是闲闲说着话，手中ณ飞针走线把香囊绣好了。玄凌啧啧称赞了一回，却不收下，径自摘下我簪上的明珠收入香囊中，道：“这明珠是你riri戴在鬓边的，往后朕便把这香囊riri带在身上，片刻也不离，好不好？”
她的笑极其快活，一笑手中的木炭便落在了我脚边。她发现丢了自己้的爱物，回身来寻，骤然见了我，一时呆在那里。她脸上的面粉扑得极厚，雪白似鬼魅，我看不出她脸上究竟是何神情。她的眼中却是交杂着恐惧、震惊和混乱。忙不迭地起身，伏到เ我脚边语无伦次哭喊道：“婉仪小主ว，当ri是本宫、不、是我糊涂ิ……不、不、我其实知道的不多，全是华妃她主ว使的呀！”她极力哀求道：“婉仪为我向皇上求情吧，我情愿做奴婢做牛马伏侍小主ว，再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
我闻言一惊，竟然是丽ษ贵嫔！转眼去看眉庄，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无，只是冷眼旁้观。
我心下有些狐疑。吉祥、如意是端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很有体面，又是寸步不离的，怎么เ会是她来开门。于是问道：“你们娘娘呢？”
现在这样经过，加之她又病着，自然不能ม过门而不入的。遂向槿汐道：“你去扣门吧。”虽是午间，宫门却深闭不开，更有些斑驳的样子。扣了良久的铜锁，方แ听得“吱嘎”一声，门重重开启。出来的是吉祥，见是我，也有几分惊讶，道：“娘娘金安。”
皇后一提醒，我骤然醒神，宓秀宫中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我悲愤难抑，恨声道：“皇上——天灾不可违，难道**也不能阻止么？！”
皇后道：“皇上。如今不是伤心的时候。莞贵嫔失子，并非天灾，而是**。”
敬妃很少说这样露骨的话，她没有孩子，恬嫔也不会与她有直接的利害冲突。今朝这样说，大抵也是因为ฦ平ri里不满恬嫔为ฦ人的缘故。
敬妃杏眼微阖，长长的睫毛微微覆下，她的语气低沉中有些轻松：“说实话，其实恬嫔这一胎除了上面，没有人真心盼她生下来。悫妃使她小产，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拍手称愿呢，也是她为ฦ人太轻狂了。”
然而我并非真的不晓得是谁，事后几度忆及，衣带间的香风是我所熟悉，她却忘却了这样的细节。然而我如此隐忍不发，一则ท是没有确凿证据，二则，此人将来恐怕于我颇有用处。
事后明察暗访，竟不知查不出那人的痕迹。也难怪，当时一团慌乱，谁会去注意我的身后是哪双手一把把我推入危险之ใ中。
我假装情急：“那可不许，四郎见到เ妹妹姿色，肯定会迫不及待将她纳为妃子！到时心中便无嬛嬛了。”
“哦？”玄凌流露出颇有兴趣的神色，问道：“还有能和嬛嬛不相上下的人？朕可要看看。”
我微笑道：“皇后悉心照ั拂臣妾感激不尽。”
皇后温和在我身边坐下，“章太医的医术是极好的，你放心吧。”
温实初抬头，恳切道：“微臣不敢。”
我别过脸，初ม春的风微有冷意，夹杂着草药的气味，吹得脸颊๐上一阵阵发紧ู的凉。我轻声道：“温大人，是我伤心糊涂了，你别见怪。先起来吧。”
我心中喜悦，道：“只要太后不嫌弃臣妾粗笨，臣妾愿意尽心侍奉太后。”
太后和蔼微笑：“会写就好，有空常来颐宁宫陪伴哀家，替哀家抄写经文吧。”
然而终究不免怀想，蜀中ณ巴山的绵绵夜雨是怎样的情景，而我只能ม在宫闱一角望着被局限的四方天空，执一本李义山的诗词默默臆想。
但愿一切如书卷掩于尘灰之ใ中ณ，不要再叫我知道更多。
半ri，眉庄似乎心绪平复了些，才静静道：“我听芳若说你没有因为我的事受牵连，我才稍稍放心。幸而现在有陵容，你也不算孤掌难鸣了。”她略๓顿ู一顿ู，怔怔望着窗外因无人打理而枯萎的满地菊花，片刻才回转神来，淡淡问道：“皇上很喜欢陵容么？”
一弯下弦月照ั着窗，似蒙昧珠光四散流泻，堂外的草木荒疏气味缓缓涌ไ进。烛火一跳一跃，幽灭不定间散发蜡油的刺๐鼻气味，红泪一滴一滴顺势滑落于烛台之ใ上，似一声幽怨的叹息，映着沾染了凋败灰尘的重重锦绣帷帘ຈ，似我和眉庄此刻荒凉的心境，幽迷在昏暗的光线中。
不是不能体谅他在国事上的苦心，只是他的心思太叫人寒心。
我微微一怔，仿佛是不能相信，温仪帝ຓ姬的事过去才几天，他明知华妃这样撇不开嫌疑ທ，竟然来与我说要恢复她协理六宫职权的话。
迅即有两名宫女“扑通”跪于地上，花容失色俯身于地。皇后道：“你们俩都是亲眼见甄婕妤进入烟雨斋的么เ？”
皇后道：“自然是好。”说着语中颇有厉色，“刚ธ才是哪两ä个ฐ人指证甄婕妤？自己出来罢。”
听闻华妃在背后很是忿忿，唾弃陵容为红颜祸水，致使皇上沉迷声色。玄凌辗转听到华妃言语倒也不生气，只道“妇人醋气”一笑置之ใ，随后每每宴会都携了她一起，陵容更是谦卑，反让华妃一腔怒气无处可泄。
皇后话中ณ有话，我只作不懂。皇后也不再说下去，只笑：“华妃似乎很不喜欢安美人。”
玄凌道：“后宫不得干政。可朕若单独与你一起，朕是你夫君，妻子对夫君畅所欲言，论政谈史，有何不可？”
松一口气，放下心来，“臣妾一介女流，在皇上面前放肆，皇上莫要见怪才好。”
我一听哥哥元宵即可归来，又要定亲，心头不由一喜，连声道：“好。好。哥哥与我不见有年，此番回来若能早ri成家是甄门一大喜事。”随手拿起桌上一个ฐ玛瑙镇纸道：“这个赏你。”
小连子道：“大人和夫人叫奴才告诉小主合家安好，请小主安心。另外大公子来了消息，说是明年元宵要回朝视亲，老爷夫人想要为公子定下亲事，到时还请小主做主。”
玄凌微有不快：“怎么这样没眼色？”闻得声音娇软不由看了她一眼：“你叫浣碧？”
我一见是她，想到自己还在玄凌怀里，不由得也尴尬起来。浣碧见我们望着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唤道：“皇上饶恕，奴婢无心之失啊！”又眼泪汪汪望向我道：“小姐，浣碧无心的啊。”
浣碧早ຉ吩咐了晶清和佩儿在扶荔殿旁的小阁里备下了替换的衣裳๙。扶荔殿虽然比别处凉快，可是温仪帝姬的周岁礼是大事，虽不需要按品大妆，可依旧ງ要穿着合乎规制ๆ的衣服，加上酒酣耳热，贴身的小衣早被汗水濡得黏糊糊得难受。
案上名酒佳肴，鲜蔬ຒ野味，微风拂帘ຈ，箜篌悠悠，曲声荡荡，令人心旷神怡。“梨花白”酒味甘醇清甜，后劲却大。酒过三巡，脸上热热的烫起来，头也晕晕的，见众人把酒言欢兴致正高，嘱咐了陵容几句便悄悄扯了流朱出去换件衣裳๙醒酒。
他诺诺点头而去。我见他去了半晌，理了理鬓发衣裙对浣ã碧道：“咱们也过去吧。”
我点了点头道：“快捧了海东青去罢。禀报皇上，说我即刻就到。”
不过走了两步，身后却是流朱的声音，只见她急急奔来，想是奔得急，脸都涨红了，那样红，仿佛是要沁出血来。她极力大声道：“小姐，不要去！不要去！去不得的！”
我疑惑着道：“流朱，你是去了哪里，我久不见你了。如今这样慌慌张张的，可要做什么เ呢？”
我不过一个发怔，皇后和安陵容已经来到面前，皆是笑容可掬。皇后穿着一色的大红锦衣，和颜悦色道：“莞贵嫔，本宫召唤，你怎么เ不急急赶来呢？你一向可不是这样的。”
皇后的话虽然说的和气，然而分量极重，我慌忙想要跪下去，然而膝盖却僵硬无比，怎么也跪不下去。我慌得额头都要滴下冷汗来了。惊惶间一个ฐ侧首，却见剪秋的目光黑洞洞地幽深，睫毛上皆穿上了极细密华丽的金珠，赫然抬首，却变成了华妃的容貌，她的唇边蓄着一缕冷笑，幽幽道：“怎么เ？莞贵嫔，你也不愿意对着皇后这老妇跪拜了么？”
我又是害怕又是惊恐。陵容笑靥如花，温柔向我招手，“姐姐快来，皇后待咱们最好呢。姐姐来呀，容儿也在这里呢。”她温柔的笑，笑得极妩媚婉转，可那ว笑却如割股钢刀一般，生生地剜在身上，只觉疼痛不已。
不知何时，祺嫔无声无息从皇后与陵容身后缓步走出，阴恻恻森冷道：“皇后娘娘，莞贵嫔这样不听话，可要怎么罚她才好呢？”
皇后的笑容依旧高贵而得体，举ะ手投足间皆是一国之母的雍容风范。她微笑道：“莞贵嫔最得皇上的心，本宫怎么เ舍得罚她呢？不只不罚，还要好好地赏呢。”她轻声唤陵容，“去拿舒痕胶ด来赏莞贵嫔。”继而又向我道：“舒痕胶ด滋养容颜是最好的，莞贵嫔好好用吧，皇上见贵嫔花容月貌，一定更加宠爱，贵嫔也好早早为皇上诞下皇嗣啊。”皇后完美的笑容突然出现了一丝裂ฐ缝，语气幽怨道：“说不定，莞贵嫔用了这舒痕胶，会长的越来越像本宫最亲爱的姐姐纯元皇后呢，那可真是可喜可贺啊。”
陵容行走时盈盈生风，小心翼翼地托着舒痕胶走到เ我面前，粉面含春劝说道：“姐姐好好用吧，皇后娘娘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我惊恐地尖叫着，极力推开陵容送到眼前的舒痕胶ด。陵容丝毫不以为意，只一味柔美微笑，手指沾上一抹舒痕胶ด，倏地脸色一变，变得恶狠狠的，使劲将舒痕胶抹到เ我脸上。
舒痕胶ด清凉芬芳的触感和气味叫我恐惧地尖叫起来，极力地偏过头去，然而陵容的手法那ว样敏捷激ng准，我如何躲闪得开。
华妃只袖手站在一边，声音幽怨而空洞，道：“你现下可明白了，你的孩子没了，可不是因为我，也不是我的欢宜香。”她骤然爆发出来，似哭似笑，如疯似癫，一手狠狠指向我，厉声喝道：“我并没有害你的孩子，害了我孩子的，却也是皇后！咱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她以头抢地，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大声悲泣，如在癫狂之中：“你有舒痕胶，我有欢宜香，咱们怎么เ会有孩子啊！咱们都是没有孩子的可怜人啊！”她的额头撞在地上瞬时破了，刹那有鲜ຒ血涌ไ出，淋漓不止，仿佛在面颊๐、衣上开出无数鲜艳欲滴的桃花来，一如三春盛景皆凝聚在她身上，却分毫不以为ฦ美，只见凄厉可怖。
皇后的声音忽然呜咽起来，如孤舟嫠妇，哀怨不已，嗤鼻道：“你们可怜？难道本宫便不可怜？！你们死了的，不过是未成型的胎儿而已。而本宫呢，本宫是亲眼瞧着自己้的儿子在本宫怀里断了气息——你们的孩子，有什么可怜的！”皇后脸上如乌云般的阴霾蓦地一扫而空，笑逐颜开道：“莞贵嫔，本宫还有好东西赏你呢。”她朝祺嫔微微使了个ฐ眼色，祺嫔神色一转，怀抱一件蕊红色锦袍，缓缓抖开来，却是一件联珠对孔雀纹锦，密密以金线穿珍珠绣出碧霞云纹西番莲和缠枝宝相花。霞帔用捻银丝线作云水潇湘图，点以水钻，华丽而清雅。
陵容掩唇而笑，轻快的声音如黄鹂婉转，此刻听来却尖锐而刺๐耳，“姐姐一向清贵大方，穿这个ฐ是再合适不过了。这衣裳可是纯元皇后初ม入宫时穿过的，姐姐可要好好爱惜呀！”说着一个眼神抛去，祺嫔不由á分说便把衣裳兜头兜脸裹在我身上，好似一张巨เ从天落下，将我牢牢住，逃开不得，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如渔中垂死之鱼，拼力挣扎反抗，也俱是徒劳而已。
我心中着急痛恨，恐惧地转头过去，流朱的颈่中一滴一滴滑落下明媚鲜艳的鲜血来，红的如要刺伤人的眼眸一般，她满面哀伤，缓缓地转头道：“小姐，流朱可要去了，再不能服侍小姐了。”
我一时忘了自己仍在中，极力呼喊道：“流朱，你可要去哪里？你怎么不要我了！”
流朱淡淡微笑，面上的哀伤如凝滞不前的流水，轻声道：“小姐，咱们主仆一场情同姐妹，眼下情分是到头了。少夫人和小少爷在下面寂寞的很，无人照ั拂，流朱可要去服侍她们啦，小姐自己保重。”
我听得心头如遭石击，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却见嫂嫂依稀是往ri模样，娇็俏可人，怀抱着致宁道：“从前只叫你娘娘，如今咱们不在一道了，我便叫你一句‘小姑’吧。我与致宁福薄，不能追随夫君了，你与夫君，可都要好好的才是。莫叫我们先走一步的人牵念不安了。”
致宁的啼哭声仿佛还声声入耳，我大哭不已，“嫂嫂实话告诉我，怎么会如此的？”
嫂嫂摇头叹息不已，“小姑只细想想，十月的天气，哪里会轻易得了疟疾呢？”
那边厢陵容却盈盈然唇齿生笑，羽扇轻摇，俏然道：“桃花开得再好，终究也是俗物罢了，哪里及得上夹竹桃风韵多姿呢。”
嫂嫂只淡淡一笑，回应道：“是么เ？桃花与夹竹桃本是同科，何必相煎æ太急！纵然要分个是非高下，也只在人心罢了。”
陵容不骄不躁，取扇障面，浅笑道：“人命都自身难保，何谈人心呢。今生高下生死都已分明，薛小姐好好去修一修来世吧！”
梦境的含糊里，陵容称呼嫂嫂，终究只以一句清晰入骨的“薛小姐”代之。
我无心去考较其中的分寸纠结。只是一味大哭。双亲花白的鬓角、衰老的容颜如走马灯般浮现在眼前，我伸手抓也抓不住，声嘶力竭也唤不回来。哥哥的容貌也似被岭南湿润的瘴气遮掩，越来越模糊而暗淡，终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