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海摇晃了一下手里的一个小盒子：“三洋的，日本货，好使得很”
我终于把那个蜘蛛网够了下来，放下笤帚问李俊海ร：“录音机买回来了吗？”
不行，我不能呆在黑暗里了，再呆上几分钟我就会崩溃的，我敲了敲桌子：“俊海，把灯打开”
我发现，人处在黑暗中特别容易回想往事，而这些往事又大多是一些比较忧伤的，越想心里越空虚，心就好象被这些忧伤的往事推着，慢慢进入一个幽深的黑洞……现在，我正被这个黑洞吸引着，一步一步地往里走，我看见我弟弟站在黑洞尽头的那片光明里，一跳一跳地向我招手，哥哥，哥哥，快来呀——我在这里……我想冲过去把他搂在怀里，可是他突然不见了，远处的那ว片光明也没有了，我只看见我的眼前有一点鬼火在一明一灭的眨眼，我猛然警醒，我产生幻觉了，这里没有我弟弟，没有什么光明，也没有什么เ鬼火，那点红光是李俊海在我的对面抽烟
“那ว好，”关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远哥，我知道你也很为难，可是你无论如何得给我个ฐ交代”
“这个ฐ我得想办法找到林武他们才行，”我故意顿了顿，“这样吧，你在家听我的消เ息，我找到他就给你去电话”
关凯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我正在外面吃呢，有什么事情在电å话里说不行吗？”
“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ฐ饭”
胡四歉疚地瞥了我一眼：“兄弟，我就这么大的能力了……唉，我真没想到เ我还挺废物的”
我轻描淡写地冲胡四一笑：“四哥，既ຂ然都这样了，我等着就是了，咱们别操心这事儿了，没事儿”
你跟着我倒的什么霉？刚想反问他一句，猛然就想起了去年我派人帮他打伤了一帮外地司机的事情
胡四沉吟了半晌，开口说：“那也不行，你不能出一点儿麻烦，一出麻烦大家都跟着你倒霉……”
这小子够聪明的，我正色道：“对，你回来，大昌要出趟门，你回来照顾一下，算不算上班要看你的表现”
那五很快就回电话了：“远哥，是不是忙起来了？我这就回去？”
金高连忙回答：“我哪儿敢睡？浙江那ว批货要来了，等了一宿呢……老曹真扯淡，说好了又没来”
我爹看了金高一眼，疑ທ惑道：“小金没睡？你们这是干什么เ？”
我把那只酱肘子递给他，微微一笑：“你行，来，奖励你，砸挺了黄胡子我给你摆庆功宴”
我啜着酒，眯眼看着他：“他跑了，不知道卧在什么地方，也就是说，他现在躲在暗处，咱们很被动，不一定什么时候他就冒出来给咱们一家伙”李俊海又喝了一杯：“我呸！这一套老子十年前就玩儿过，我就不信他能跑到เ国外去，只要他还在中ณ国，我就有办法把他找出来！现在的李俊海不是以前的李俊海了，想找个ฐ黄胡子易如反掌你放心，我用不了三天就把他给你提溜出来，下次你见着他的时候他就不叫黄胡子了，他叫黄瘸子！”我被他逗笑了：“哈哈，提前把外号给人家起上了？那ว好，黄胡子这边我就交给你了，我只负责我爹和我弟弟的安全”李俊海砰地拍了一下胸脯：“放心，我李俊海ร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我他妈还用顶着个脑แ袋在街面混吗？情好，三天以后看效果”
“我没事儿，”我推了李俊海一把，“快去追……算了，他们有准备”
“没什么，”春明扒开肩膀上的衣服，从里面抠出了一颗弹头，“操，设备挺先进，六四呢……远哥你没事儿吧”
李俊海沾沾自喜地冲我一晃酒杯，吱地把酒喝了：“我一个ฐ伙计叫朱胜利，他说‘上学少了就是不行啊’……”
这小子还真有文化，这都从哪儿学来的？我冲他举了举大拇指：“厉害厉害，来‘盗海’，敬你一杯”
“那就三百，饶不饶你我说了不算，先喝酒吧”五子用牙齿咬开瓶盖把酒递给了他
“五哥真能开玩笑……”马蛋子笑得像哭，“五哥，只要你饶了我，三百一瓶都可以啊”
五子可能是觉得我说得有道理，一声不响地跳了下去，我催促了春明和孔龙一声“快”，跟着也跳了下去五子坐在平台上抱着腿直咧嘴：“操他妈的，跌死我了……”我刚ธ把他拉起来，就看见杂物那边一条黑影蓦然一闪，是刚才被我打昏的那个人！我又一次用刚才那样的姿势把他扑在了身下，刚别住他的胳膊，春明就扑了过来，可怜那伙计连声哎哟都没有喊出来就被春明扳着脖子喀嚓一扭，没了声息我对跳下来的五子说，赶紧把你的车开过来！五子像只狗熊那样，吼地一声撞向了栅栏门，绑在栅栏门上的铁链子哗啦松了，闪开一条大口子，五子忽地蹿了出去我让春明和孔龙架着那个又一次昏迷的朋友躲在门口的黑影里，嘱咐一声“五子过来你们就架他上车”，提着枪冲到了马路对面的一棵树下涛哥饭店门口依然灯火辉煌，看不出一丝异样，我估计那ว几个人还没有下来，很可能就藏在某个房间等我回去五子的车急速地冲到了栅栏门那ว里，我看见春明和孔龙像丢â一条麻袋似的将那ว个人塞进了面包车五子在喊“杨远呢？”春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面包车横穿马路停在了我的旁้边，我一个ฐ箭步跳了上去：“回歌厅！”
“去你妈的！”我一把将他推到了窗台边，“跳下去，我不想在涛哥这里砸他的买卖！”
春明说，别ี的我不太清楚，只记得跟我一起混的兄弟都很惧怕他，他不但心狠手辣，脑แ子也相当厉害，一点儿不比孙朝阳差朝阳跟他拜了把兄弟以后，尽管孙朝阳是老大，可是全得看他的脸色行事据说有一次他们俩不知道因为什么เ翻脸了，孙朝阳把他所有的兄弟都召集起来要血洗汤勇开的一个ฐ旅馆，刚开完了“誓师大会”，汤勇就单枪匹马地闯进了“会场”，大家都楞了汤勇没事儿一样走到เ孙朝阳的跟前，跟他说了几句什么，孙朝阳当场喊了一声兄弟，招呼大家散了，并对大家说，以后我跟汤勇就是生死兄弟，再也不会发生兄弟反目的事情了←然，从那以后，孙朝阳跟汤勇就再也没有发生冲突，直到汤勇被抓进了监狱朝阳在刚开始的时候去看过几次汤勇，后来也许是因为ฦ路途遥远，再也没去看他听说汤勇从新疆ຆ越狱以后，曾经跟孙朝阳联系过，孙朝阳不敢见他，怕惹麻烦
操他妈的，这可正是个难缠的年龄，我问：“你听说过他以前的一些典故吗？”
我扳着他的肩膀说：“行，你去，但是我开车，我怕把命丢â在你手里”
“孔龙来了？”五子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我得去接他，涛๙哥亲自吩咐的，我必须ี亲自去”
“大金，”我也很生气，你他妈在老人面前讲这样的故事干什么？“把桌子收拾了再睡！”
“唉，你们这些年轻人艾”我爹听出了这个故事是什么เ意思，叹着气说，“睡去吧睡唉”
我又给他倒了一杯：“不关那五的事儿，我已经把他开除了，别找他了，让人家笑话”
天顺一把泼了酒：“还喝什么喝？那五呢？我先去把他砍了！这个逼养的怎么搞的，没长眼睛？”
李俊海脸上的肌肉哆嗦了一下：“哈哈，也不算认识，松井的朋友，见过一面罢了”
李俊海ร还认识黄三？我一怔，不由自主ว地把脸转向了李俊海
那ว五没有了声息，我站起来往地下一看，那ว五脑袋下面整个是一摊血，他的头发飘在这摊血上面，来回晃荡我蹲下身子拍了拍那五的脸，低沉着嗓子说：“那五，我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跟你重复了你还是说了吧，不说你是逃不过去的，我纺，我杨远不能容忍我的身边藏着一个家贼如果你说了实话，我可以放你一马，你困难我甚至可以把这些钱都给你如果你干了丑事儿还不想承认，我就不管了，让你海哥看着办，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住口！”李俊海跨前一步，一把捏住了那ว五的脖子，“小子，跟你李爷玩儿‘二把毛’是吧？告诉你，你还嫩了点儿那几个ฐ人是谁？今天你说出来我就放了你，如果你胆敢糊弄我，你就准备去死吧！”那五想用手去拨李俊海的手，犹豫了一下又没敢，无助地望着我：“远哥，你们这是弄了些什么？让我死也不用这样艾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我点了一根烟给他插在嘴里，柔声说：“那五，我还是那ว句话，咱们三个都是怀疑对象，先从你开始你必须ี说清楚了，在这个过程中你都跟谁联系过，不然你别想走”那ว五似乎是豁出去了，大声嚷嚷：“我从市场走了就直接奔了银行，跟谁也没有联系过！”李俊海把手一反，扳着他的脑袋就把他摔在了地下，一脚踩住了他的半边脸：“不知道你李爷是干什么的是吧？”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把酒瓶子，啪地砸在那ว五的脑แ袋上，碎片四溅：“说！不说直接弄死你！”没等那五说话，李俊海的第二把酒瓶子又上去了，“你以为你干了什么เ就万事大吉了？没门儿！”
“他想把他以前的那几个摊位转让给咱们，一个摊位五千，房子是他当年盖的，也转让……不，是转租，让咱们租他的，一年也是五千操他妈的我能答应吗？你滚蛋可以，但是跟我李老爷不许谈条件！这不，他非要拉我来见你◎天在这里等了一下午你也没回来，这小子接了孙朝阳一个ฐ电话就走了，临走连个屁都不想放我就追上他问他，我说凯子你是不是想去孙朝阳那里？他说是，你跟蝴蝶说，孙朝阳让我去帮他干活，发工ื资的，一个月三千，如果蝴蝶也能ม一个月给我三千我还留在这里，不然我就走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再想跟他说，他不理我了，让我赶紧找你商量，究竟是放人还是留人你说这不他妈的扯淡吗？要我说，这人就不应该给他个好脸，彻底砸挺算完！”
这我倒是没想到：“他谈什么条件？”
我睡不着了，翻身下床，拉了拉刘梅：“媳妇，来，我跟你下两盘”
“人家这叫看破红尘，”我笑道，“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还不如早ຉ点儿赚钱娶媳妇呢”
春明在那头嘿嘿笑了：“远哥放心，三句话搞定，这种人最怕死，一说他就明白”
我跟胡四打了一声招呼，边走边说：“明天你去医院，老钱不是醒过来了吗？你赶在警察找他之前抽个空告诉他，不许他跟警察提我的名字，该怎么说随他的便如果他胆敢提杨远这两个字，保证他出不了医院就得再上手术台，再上了手术台他就下不来了这些话你会说，我就不详细跟你交代了，如果他的家属在超你就想办把他们支出去，或者冒充你是检察院的，或者你是医，找他了解情况……总之ใ明天你必须把事儿给我干漂亮了，想尽一切办”
“龙祥找过他，”段丰脱口叫道，“龙祥大家都认识吧？在外面没怎么เ听说他的名声，在监狱那叫一个ฐ猛！几乎ๆ没有不认识他的，功夫好，为人好，脑子也大，上到政府下到เ犯人没有不给他面子的原来他跟小广关系也不错，见了小广那ว个客气呀那天我跟小广正在监舍吃饭，龙祥去了当着我的面，龙祥就说，广胜艾我受人之托来问你个事儿，你可不许烦躁啊小广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เ，不就是杨远敲诈我的那ว件事情？祥哥，我什么也不想说，你回去告诉托你的那个ฐ人，我跟杨远这辈子没完，让他做好准备吧龙祥也是个ฐ痛快人，聊了一阵别ี的就走了，再也没来”
我抽回了手：“小广还找过谁？或者还有谁去找过小广？”
林武用脚尖勾了勾他的**：“小子，是不是不喜欢给我当小伙计？不喜欢就明说，我不难为ฦ你”
我招呼兔子蹲下，把我安排他的事情说了一下，兔子好象舍不得他现在的工作，红着脸不说话
孙朝阳闷声说：“钱，我一分没有！命我有一条！哥哥我重出江湖了，豁上倾家荡产我也要杀了他，我走了”
这人怎么这么敏感？我没趣地笑了一声：“好，好好，不谈这个了，还是说小杰的事儿吧”
孙朝阳一*โ*坐在沙发上，胡乱ກ挥了挥手：“都一样，我那儿也不干净，哈”
里屋很乱，一地烟头，我尴尬地冲孙朝阳一笑：“呵呵，我这里很脏，朝阳哥凑合着坐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