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闹腾地厉害。”
“大哥!”门口,白暄已经走了进来。一边的侍童倒上的茶水也不管,先脱了外面的兔毛长袄子,跑到最大的炭火炉边反复搓揉,等到有了暖意,这才走近白里絮,关切的问:“身子还好么?”
他将头埋入女子颈窝更深一些,浅浅的呼吸,就听到欧阳异翻来覆去,不得安生的窸窣。不用抬头,他就知道半越肯定在奸笑,这个人,总是以逗弄欧阳异为乐。
因为,半越好不容易见到欧阳异,自然是要体谅对方多一些。皇甫书景不能不承认,他已经不想离开人的温暖,独自在大床上辗转难眠。好在,经过了昨夜,半越难得的很老实,只是安静的拥着两人睡眠,而没有做奇怪的事情。
哀叹,半越已๐经不知道是要让他继续在大庭广众之ใ下表达爱意,还是拖着他收在房间里,两个ฐ人好好“交流交流”。
欧阳异嘴巴๒一张,啊呜一口咬在半越的脸上:“我还会亲亲。”
男子的手悄然的抓住了她的衣袖,低声道:“我不去皇宫。”
所以,半越也潜意识的不愿意踏足都城,来了这里就代表要面对过去那些不属于她的世界,继承过去那个ฐ主ว人的喜怒哀乐,她怕,到时候她会忍不住咆哮地憎恨一切,憎恨上天的不公。
每唤一声,他的眉头就纠结更深刻,半越手脚抖动,她从来没有想过,皇甫书景会这样,这个ฐ少年不是最坚强,最固执的么เ?她何曾见过他这个样子?她又何曾想过,他之ใ所以还留在芙蓉城只是因为——想要见她?
“我知道,”半越扣住他消瘦而破损不堪的身子,拖到皮草上,用脚๐拨拉开那些衣衫,将他放在上面,人一动,男子就痛苦的唤她的名字,不停的说对不起。
皇甫书景淡淡地道:“失望倒也不至于,只是觉得你太自傲了。这一身战果,根本不算什么เ?”
见到男子的目光,她还忍不住抖动一下上半身,笑道:“如何?不让你失望吧?”那胸部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腰间,也有一条刀痕,不是很深。在一个强盗头子的身上看去,只会增加她的野性,不会破坏美感。
可是她想不出皇甫书景的真实想法。
那么,皇甫书景会如何?他开始与那群人的对话半越听得明白,对方会遭遇到什么,用脚๐指头也可以想到เ。
半越已经记不住皇甫书景一路上给了多少个孩子救命的馒头,也不知道他递给小女孩馒头的时候是什么神色,什么เ心情。
人的力量,其实很渺小。
叹息一声,屋内几个人相互对望。这里的人都了解各自的性子,白里絮一说他们也不再提,开始逐渐转到正题。
事关自己้所爱之人的生死,他又如何安心的休息。
少年一脸满足:“我傻了这么多次,也不怕这一次。”他稍微抬头望向已经跟简怜月由开始的斗嘴变成斗酒的半越:“而且,我甘愿。她说过‘千金难买我愿意’。她既然愿意接受我,那么就不是我一个ฐ人傻。”
男子气呼呼:“你傻了。”
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大,好似这般对方就能印到เ他的心口,烙上烙印。
少年已经快要按捺不住,只会单纯的呼唤对方的名字。
如果不是这般,说不得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白里絮也不愿意再试探,只是抽出自家的印章,让白暄重新า写了一张契约,他盖了章子,让男子摁了手印,一式两ä份,各自收好了。
真是固执的性子。
他刻意哑着嗓子:“这脸曾经被人烫过,洗干净了吓人。”
棍子挑起他的下颚,对面的女人端详着他的面容:“你的脸太脏ู了,再去洗一遍。”
皇甫一夜笑道:“时辰已晚,散了吧!”
半越醉眼迷蒙:“你才醉了。”
吃到半路,半越将碗里的腊肉分给两个少年:“你们还在长身体,要多吃。”
面筋劲道,腊肉浓香,荷包蛋滑嫩,葱花点缀,色香味俱全,欧阳异从面条下到锅里的时候就猛吸口水,一做好就迫不及待的端到เ桌上,等着开饭。
“啊!真的么?”
再问:“圆房了你就是我的人了,到เ时候我暴毙你可要殉葬的。”
倒退半步:“你还会啥?你轻功咋样?”
皱眉,悠哉的问:“我没告诉你我有武功吧?”
一个ฐ天真加欣喜:“真的?”
一个脸红加尴尬。
她清醒的明白:这是白暄,是小白,不是白里絮。
“好,你洗澡,我就在旁้边。”反正他已经光裸了,该看的早ຉ就看了。这副身子,只会让她心疼,没有欲望。
凤六坐开一些,皱眉继续跟他们讨论,一个ฐ不小心差点将飞落下来的蜘蛛都给吞吃了。
“哦,好。”坐在位置上,忍不住还要拿着扫帚往屋梁上桶,灰尘,蜘蛛网还有老鼠屎纷纷落下。
恍然大悟:“卷帘啊,你是不是也想娶夫郎了啊?”
卷帘是好孩子:“不用去揍啦!有人告诉我说,男子说女子太笨是代表喜欢对方哦!嘿嘿。”
她还美其名曰:“笨鸟先飞。”丝毫不管她这只笨鸟年龄也太大了点。
半越最近外出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长,每每清早ຉ出门,傍晚吃饭的时候才归家。用过饭后去找小事通学轻功,笨鸭子一样到处在院子里面闯进闯出,跌得一声青红紫绿,惹得白里絮心疼不已,又不能劝。
他,白里絮,敢不敢搏?能不能搏?
这已๐经不是他们两ä个人,或者是他们三个人的事情,而是……如果他狠心下来将欧阳异丢开,那ว些看到欧阳异舍身为半越的人会如何的说?如何评判白里絮这个人,如何估量半越的人性?
白里絮心里咯噔,苍白着脸回望半越:“不会是,江湖仇家……”
这是在上演新婚暴力片么?
“不知道噎,反正简女侠手上剩下的红包都在这里了!”
磨牙:“那你问了多少个问题啊?”
简怜月一把将凤六拖到身后:“你还真的跟我明算账啊!好,我今天就来清算!告诉你,你还得补给我三千两ä。”
半越袖子一撸:“那好,你打算盘,我来对账。这宅子的钱,装修的钱,还有大姐盘下的那酒楼ä的银子,唔,打点官府的银子,唉唉,还有请了工人的银子,还有……”
“唔,那是当然。”
白里絮摇头:“你以后也是我的。”
白里絮笑问:“你家里有人当官么?”怎么เ如此的铁石心肠的丢下一个ฐ没见过市面的孩子外出。
欧阳异蹭地跳了起来,连连摆手:“不不,他们都很疼我的。都说我是家里最聪明以后最有前途继承家业的人呢!”说罢,居然又扬扬得意起来,显得孩子气十足。
转瞬之ใ间,那沉闷之ใ气烟消云散,到处都飞舞着雄心壮志,金戈铁马的豪迈。
半越有种生在云里雾里的感觉,似乎自己到了一个极端可笑的地方,面对了一群奥斯ั卡影帝影后,看着他们各展神童,上演一幕君臣痛心的剧ຕ码。
宫殿中的人陆续的退了出去,半越依然跪着一动不动。
那些大臣似乎已๐经忘了她,也忘了她敬献的宝物,更是忘记了那宝物带来的一幕戏剧,每个ฐ人心里脸上口中念念叨叨的都是战事,战事,还是战事!
门,再次关上了。
这次,除了她,就剩下高高在上的女皇,还有一直在女皇身后默默支持的国师。
半越不知道自己额头的汗水是否都挥发了,也许,挥发了,流尽了之后又冒了出来,掌心一片滑腻,身上更是黏黏的难受。
女皇语调冷漠,神色威严:“半越,你可知罪。”
狠狠闭上眼睛,长长的,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半越再次趴伏地面:“小民知罪。”
“你倒是坦白。”
半越闷道:“小民不单知罪,更是要恭喜陛下,贺喜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