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年的最后一日，天气出奇的好，暖阳高照，只是风大了些。
奚彦也曾去过酒坊，除了买一两瓶贵妃醉外，便是与我闲话家长，完全不像是一个在朝为官之人，到是更像整日里无所是事的书呆子。
拉拢外衣，我匆匆赶往前院的花厅。
“把这些暖盆拿进去。”
拿过大陶碗，上面覆上细纱布，然后倾倒木桶，汁液ຂ混夹着残存的葡萄果肉倾泻而下。
木塞随着刀尖跳离木桶，一股酸甜味悠悠飘散开来。
事隔将近一年，又到เ深秋。我要回北应替玉诩索取原属于他的一切了。
但两者相较而言，似乎是我占了他的便宜，便答应了，反正我已没有什么可在乎的，亦或许这一走，我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回到莞南了。
已嗜了血的青纭在秋风中嗡嗡作响，剑风扫起落叶在空中翻动，洋洋洒洒的再次从天而降，青纭横扫而过，叶子纷纷破碎。
站在院角一侧，心烦意乱，抽出青纭，迎风起剑。
“莫言来了，来，坐。”
庄里甚是热闹，丫头仆人围坐一团谈笑吃饭，而瑾之ใ和林离等人亦在其中。
“啊！”
我腾的从软榻上起身，赤着脚找寻着不知被我扔哪去了的外衣，眼一瞄到白衫出现在门口，我便抱胸蹲了下来。
玉霞不作声，只是命人为她打开房门。
“是，皇上和玉王爷都在里面。”
大声咳过之后，嗓子也哑了，声音的略改，他只会是当作受了风寒之故吧，“本王怕右相受传染，不便相见，故下人才会诸多阻扰，还望右相见谅，咳咳。”一句话中，不时的咳个几声，将话说的断ษ断续续的。
钱安小心翼翼的将荣铮引到一旁้的太师椅坐下，奉上茶水。
我应承着，他病着，不想与之相争，日后出门，我自会告之钱安，但不会任他派人跟着。
“是，莫言记住了。”
唉，还是算了，还是从后门偷溜出去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沿着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一路快走，一路想着等下是从后门溜出去还是从大门出去。若从大门走，不小心遇到钱安又该如何说。
他懒โ在我的小窝将近半年，终于在一个ฐ月圆之夜决定放过我可怜的精神，只要我替他做一件事情，他便马上离开我的家。
我原以为吸血鬼会像小说或电å影里描述的那样，要三五不时的吸取人类的血液，总是不时的担心自己何时醒来时，脖子上多出两个牙孔来。
“已是丑时，新า年第一日，我来祭奠故人。”
祭奠故人，我知他指的人是玉诩，只是他又何必惺惺作态的来此一遭，更何况，哪有人祭奠不带香烛纸钱，甚至不带一壶酒的。
“故人，是这府里之ใ人？”
他不答，只是越过我身侧，缓步走至断ษ壁之前，伸手轻拂，扫落不少风尘。
“欢声笑语，我在此得了不少，令人回味不已，”沉默许久，他才说道，“只可惜，那样的时光是如此的短暂，得来是那么的艰难，失去却在一瞬之间。”
我寒着脸，没有搭话。只心中想着，若不是那日他拦着我，我必定能ม保全玉诩的尸身。
蓦地转身，我走向大门处，衣摆飞过，带倒了地上的酒瓶，“哗啦”一声碎了，酒液流向四面，酒香四溢，真是可惜了这么一瓶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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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只停了一瞬，旋๙即再次提步。
“龙玉宸，”我未停，身后的人像是急了般怒吼着，“冉莫言。”
步子变得迟疑ທ，几步后停了下来，但未转身，只是心却被莫名的情绪拉扯着，隐隐作痛。
“我知道你就是莫言，第一眼见你之ใ时，我便认出来了，虽然，你的声音变了。”
我匆匆转身，眼神寒刹的看着他，却未承认。
他果真是认出我来了，只是为何要强忍到现在才来点破。
“既然那ว日你已成功逃离，为ฦ何还要回来，甚至，要将自己暴露在人前。”
眉梢一沉，我仍不作声。
他对于我，是破坏幸福的凶手之一，是一个助纣为虐之徒，现在的言行只是虚情假意的表现，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眉眼轻抬之时，我假带着笑意，盈盈地看向他。
“太尉大人可是在同龙某人说话？只是玉宸不甚了解这其中之意。”
“你懂，你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其中ณ之意，”他步步紧逼，缓缓的向我而来，“你可是在恨我？怨我当初ม拦着你，怨我没有保住他，怨我令你失去了那个ฐ家，怨我……”
“够了，”不耐的打断他的话，只觉内心叫嚣着，气血翻腾着。
无法再继续听他讲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那会令我无法压制ๆ自己，那是痛到极至的恨，深入骨髓，想忘都忘不掉。
“我是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原本我心心念念的是该如何离去，”我直视着他幽黑的眸子，记忆交错，仿佛又见到了那ว个口口声声承诺要给我一个ฐ家的男ç人，“是他，给了我留下的理由。家人，曾是我永远不懂的词，是他，教会我何谓家人，何是爱情。”
他便站在我的面前，不置一词，紧锁着双眉听着我的自语。
“可是，我最终什么都失去了，幸福对于我而言，原来只是南柯一梦，梦醒了一切都失去了，甚至连他的……”我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心情，“他的遗体，我都保不住，没了，什么都没了。”
“就算是留下，你仍是保不住的，他们只会赶尽杀绝，介时反而搭上你自己，他不会愿意看到你受到丝毫的伤害。”
脚边的树叶枯草随风而去了，而我们却仍对立着。
“这世上已๐无冉莫言，那ว日火烧玉王府之时，她便已๐随着那大火灰飞烟灭了，你眼前的，是从地狱而来，苟且偷生的龙玉宸，他活着，只为了一个目标，不惜牺牲一切，只为让他们血债血偿。”
粗硬生冷的嗓音，那是我的挑战。
“那日助你逃走，我并不是想让你回来替他报仇。”他摇着头，“我知他最放心不下的，最想护着的人便是你，可是你……唉，莫言，别再执着于过往了。”
“我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管那日你阻拦我的真正用意为何，我皆不会感激于你，至于我的身份，你爱说便说。”斜着嘴角，我轻笑一声，“太尉大人，请恕玉宸不能奉陪，先行一步，告辞。”
转身，我大步离开，身后的他未再出声阻止。
幕夜阴沉着，寒风过处，遗落的是满地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