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低了头……
门被轻轻推开,我抬头,四阿哥走了进来,“怎么不应门?”
下午,摊了纸在桌上,抄写着莎士比亚,一笔一划ฐ,一字一念,曾经的责罚,现在是享受,晦涩的古英文,夸张的舞台故事,相去都那么远,让我可以埋在里面,想象着另一个世界,做一个无感的旁观者……
把衣服搭晾在暖炉边,又拿出了针线荷包,低头研究了半天,才把针ฤ认好,摊开的包袱中ณ找出衬里裤ไ和罩裙,腰身都太大了,扎了腰带也总不合适,粗粗缝几针,不掉下来就好……
福晋……阿哥……心重又跌入了黑暗,为ฦ什么……我还是没有逃开……皇城,皇亲,还有我,浑不搭界,却要死死纠缠……难道,我竟卑微得连死都不许……
“姑娘,这是福晋,四福晋。”如画轻声告诉我。
“呵呵,”想起胤禟的无赖,我笑了,“他说要一直写到我们成亲那天。谁让当时伤了他呢,欠下的。”
“姑娘,别ี写了,这天天一封信都快两ä年了,他还不够吗?这要写到เ什么时候?”
“这,这怎么好?”夜晚宫里到处都有巡逻的侍卫,一旦被发现,用不着等到เ明天早晨,我早已销声匿迹。
“你别怕,一会儿换了宫女的衣裳,我带你出去。”十四阿哥笃定地坐了下来。
“十哥每次都悄么声儿地就走了,哪逮得到啊!”对这两ä个哥哥的表现,十四阿哥十分无奈地摇头。
“那你跟着十爷出去啊!”
不一会儿,陆陆续续地一盘又一盘的菜呈了上来,一张大八仙桌远远不够,雅间的空间有限,不得不将所有的椅子都撤了出去,又添了一张桌子,两张高几进来,才勉强摆放完。就这样被包围在几十种喷香的菜肴和十几碟点心中间,突然有种物质极大丰ถ富,共产主义社会提前到来的感觉。
“呵呵,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胤禟冲我挤一下眼睛,看他又是天清那个ฐ调皮的样子,我就知道这肯定不光是填饱肚子的事儿了。
“这,娘娘已经歇了晌,咱们怎好……”温琳有些犹豫。
“如今天越发短了,别ี总是睡觉,咱们一起到เ园子里逛逛,如何?”这明明白白的逐客令依旧没有惹恼琴雅,她竟亲热地发出邀请。
“进了宫,第一次见几位格格,你就没备些什么给她们?”
“嗯?”
看如画点头应下,我这才急匆匆离去。
“啊??……哦。”
“他伤在哪里了?伤得重不重?”
“还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所有随行的太医都在里面。”
“不是。”我专心地采摘着,不再搭话。
“给谁?先生?九爷?”
给马勉强清理了伤口,再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胤禟送给我的漂亮骑装,糊了一身的湿泥,好难看,好难闻,又沾着叶子、草根,还被树枝划破了几处,露出的手臂上是被鞭子抽的血印子,还有树枝的划ฐ痕。唉,真是倒霉死了……顾ุ不得了,赶紧回去是正经,挪过去取了琴背在背上,又挪到马旁,正要上马,却发现这么简单的动作现在已๐经成了不可能ม完成的任务。右脚不能ม用力,不能支撑,更不能蹬脚蹬子,这可怎么办??咬着唇想了想,双手抓着马鞍,踮起左ุ脚尖,努力想爬到马上,可费了半天劲,最多悬空了身体,刚要抬脚๐蹬脚蹬,手臂就没了力气,又是跌落下来。没办法,等找个什么เ垫脚๐。左右看看,终于看到เ一块枯木树根,拖着脚๐走过去,弯腰吃力地搬起来,这东西真沉,一步一停,一步一挪,我终于把它拖了回来。
回头看那匹可怜的马,大眼睛荡着水波,像是泪,定定地看着我,一道鞭痕,从额头横披而过,淋漓的鲜红依然往外渗着血珠,在那雪白的脸上格外醒目,看得我心惊肉跳。我拖着脚,一步一呲牙地走过去,泥污的手摩挲着它的鬃毛,“没事了,没事了,虽是破了点儿相,可咱俩都活下来了,老天、上帝都算有眼,是不是?”说着我掏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它的伤口,“等回去再给你上药,忍耐一下。唉,你说说看,这还有天理吗,平日一句话都没说过,怎么เ就好好儿得罪她了……”心里忍不住嘟嘟囔囔“问候”着那ว位娇็蛮的公主。
“就算长得一模一样,也还是不像。”
“怎么会不像呢?”如画对我的断然反应不是很满意,“多像啊。举ะ止言谈,还有长像都很像呢。”
“还有人敢跟你打架啊?”
“打架了。”
“嗯?”我一愣。
“若是我赢了,你得当真告诉我那句话!”
“这是为何?不行!你怎么出尔反尔啊?!”他挑起剑眉,不依不饶。
“那……”我侧头一笑,“我还是不能ม告诉你!”
傍晚,又收到เ了心牌。自从那天表白后,天清每天都送牌过来,每天都在盼着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可我却一直没有得着合适的时机。明天,我虽然仍是不确定父亲会什么时候回府,却还是把牌收了进来,不能ม再等了,我好想见他,好想再看看他……
“好啊你!就知道拿我取笑!”我站起身,不依不饶地追着如画笑闹起来。
“吟秋!”正和天宇闹着,就听天清远远地叫我,扭回头,天哪,他手里竟然拿了两个色彩斑斓的大风筝!
“哈哈……”看天宇乐得哈哈大笑,我除了恨恨地剜他两ä眼也再没什么เ别的办法。
“哼,在店里你不是说不耻董其昌的为ฦ人吗?怎么还临摹他的画作,天天拿在手里?”
“哼,我的墨迹怎么了?他日成名成家,也值银子呢!”天清向后一靠,摆出一副少年天才的张狂样子。
“就是嘛,那些女人,不是,不是应该在……”如画也羞得说不出话来。
我的脸腾地红了,推开他,“你,你们怎么知道?她,她怎么เ可能……”
“姑娘,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如画担心地看着我,“是单不记得人了,还是,还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父亲”开门走了出去,房中留แ下了我和如画ฑ,僵直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了些……
“姑娘……”
“好了,别哭了。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你说。”
“我知道你,你不介意做他的……既如此,跟了他,凡事要想开些,不必跟女人们争那些俗物,安心过你们的日子。若是有人存心欺负你,自己้若应付不了,别怕给他添麻烦,一定要告诉他,十爷是个实心的,你若不让他知道,他既是有心护你,也顾不周全。日子长了,难免两个ฐ人生误会,到เ头来苦的是你……”
“嗯,我知道了。”如画抹着泪,又轻声问道,“姑娘,你整理完书稿,真的,真的就要走了吗?”
“嗯,这样不好吗?”
“……”如画ฑ哽咽着,不停地揉搓着我冰凉的手,“这样,也好……只是,只是,若我日后想你……却再见不着……”
“你有他,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不要惦记我。你也知道父亲想让我回西洋,那里有姑妈,我,会过得很好呢。”
“嗯,”如画ฑ点点头,“那你……也要,也要有个知心的人……别,别空守着……”
“你放心,”我笑着点点头,“等回了西洋,我就找一个像父亲一样帅气,像父亲一样绅士,像父亲一样有学问,蓝ณ眼睛,黄头发的西洋人,将来会有个ฐ漂亮的混血宝宝呢。”
“啊?”如画惊讶地看着我,却也笑了,“那ว样也好,我也觉得姑娘不像是这里的人呢。”
“呵呵,是啊,我就说我该走嘛ใ。”
“不过,若真是那ว样,要带回来给我看看,是不是像先生一样。”
“嗯……”我歪着头,认真地想着,“好吧,只不过,到时候,我们可怎么进得去十爷的候门深宅,又怎么เ见得着十爷的闺房娇็宠呢?”
“哎呀!”如画羞红了脸颊,与我闹起来,“姑娘最会打趣儿人!”
“呵呵……”
这么些日子,第一次笑得开怀,为ฦ了这世上我最后的亲人,为ฦ了庆祝我那虚拟的幸福生活……
如画陪着我吃了晚饭,才依依不舍地带了礼物离开。送她出了院门,转回身,才发现,书房不知什么เ时候也已经亮起了灯。漆黑的院落,明亮的书房,应和着我房中ณ的一点烛光,这么เ些日子,原来已是熟悉的风景。我静静地站着,看着,突然想到เ了什么,明天一定要回府一趟,把落了的东西带回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