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拈起那指环仔细端详着，“今在、昔在，将来永在？”
“这是希腊文字母首、末二字，念作‘阿尔法’、‘敖默加’，意为‘元始’和‘终末’，意指万物的根源与归宿。……今在、昔在，将来永在……”
我定睛一看，原来小心翼翼弯腰跟着的是小顺子。我赶紧停下，看了看左右，院子里静悄悄，只有正殿门口站了几个宫女和太监。想来是他正在给德妃请安，让小顺子候在外面。
“张姑娘，”
想起昨天张德传来的康熙ກ口谕，想起那句“从此四爷再不过问书稿一事”，心只觉得冷，也再无旁念，点点头，“嗯。”
“这么说，你是当真决定了要走？”
“艾比！你这是怎么了？”看到我手上的疤痕他惊叫出声，接过茶急急放了，一把拉过我，“这，这到底是出什么เ事了？？”
白世伯落座在父亲书桌旁，我净了手，斟了热热的茶双手奉给他。
正一个人惬意，却又听得叩门声。有心想起来开门，却又不舍得这已经捂热了的被子，不出声，就让来人以为我睡下好了。扣了几声，外面没有了动静，我正想窃笑，却听得又是一声脆响，仔细听来，这不是叩门声，像是……天哪，两指一弹，这是……
我福身，接过了食盒，小太监小跑着离去。放到เ桌上打开来，食盒中一碗圆滚滚的元宵，热气腾腾，赶紧又盖好。转身拴好门，坐回床上，将棉被包裹在身上，又从食盒里取了那碗元宵捧在手中ณ，呵呵，绝佳的手炉。
“瞒你什么？”我一边搭着话，一边把枕头从小斗篷中取出，恢复如常。
“吟秋，你当真还想瞒我啊！”温琳干脆放下针线，眼带笑意认真地看着我。
“张姑娘，您有事儿？”
“哦……”
“嗯？”
“哦，我倒不是说那个。”
“靴子？”温琳纳闷儿地看着。
“呵呵，这还差不多！”敦琳这才放开我，开心地奔到她的行李旁，“快，把阿茹娜送的靴子找出来。”
“喳！”
“请四爷。”
“不妨，一页ษ纸能写几个就写几个，看这情势拖久了怕会生事。”他双眉微蹙，深邃的眸中ณ透出隐隐的担忧。
“哦，我，我写不好字。”不想迎他的目光，低了头，搪塞一句。
可是，我毕竟是父亲的孩子，只是父亲的孩子，父亲留给我的遗嘱，才是我今生唯一的路……即便是被死死地摁在地上，即便是再没有仰望蓝天的力气，我也会带着这伤痕，低着头，爬上那条回家的路……
如今，人还活着，原以为ฦ挨着日子，走一步就算一步，可谁知，父亲二十年呕注的心血忽然转化成了这许多的“庇护”，每一个ฐ人都觉得有义务给我一个“归宿”，每一个“归宿”都饱蘸了恩情高高地悬在了云端，我在这堂皇之中，仿佛一个抻线的木偶，顶ะ着遗孤的名讳，丢失了曾经卑微的自由……
想起那天他说等我好了有话给我，我轻轻点点头，“也好。”
“不去了，你一个人怪冷清的，正好这几日宫里没什么เ人，咱俩能说说话。”
“因为日后我还想见你。”
“为ฦ何……为何不……让我见……你……我等……一直等……”
“十三爷！不能再犹豫了！再过一会儿，人，人就真的没了！”
“是啊，她身子这么虚弱，怎么受得住……现在，现在她还能看着咱们，认得咱们，知道咱们在送他，若是，若是生生给……”敦琳哭得再也不能成句，仿佛我已经死去……
“这才几日不见，像是又长高了好些了，是不是？”
“谢娘娘。”
“读过。”
“哦。”她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眼中却隐带了笑意，“可曾读书？”
无声……无声……
“九哥！你说句话啊！日里夜里魔怔了一样盼着见，如今，人近在咫尺，你说句话啊，哄哄她啊！九哥！”
“不妨，我自会给皇阿玛回清楚。”
“那，那皇上的圣旨……”
“没有个ฐ可靠的去处，是不是？”我的反应像是她意料é之中，微笑着接了我的尴尬，“别怕，张师傅与我们爷数载师生，情谊深厚，怎会让你两度成孤，没了去处。”
“我……”本是想好的话，到เ了口边却想起了在父亲墓前与四阿哥的约定，于是犹豫着，不知该怎么答。
他一声一势，在情在理，我再应对不了，心里的凄然越浓……如果真像他说的，该多好……心再无望，眼前又见那翻腾的白花……
“你躲着，藏着，从此再不见世人不成？腊月里葬了的是久ื病而去的张师傅，不是你，张吟秋！”
“嗯。”我点点头。
“你小小年纪就经此一难，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只是这身子却是受了大苦，好容易好些了，千万要当心，日后回了府中，也要好生养着才是。”
“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如画有些害怕地看着我。
“谁让你戴孝的？？”
“姑娘，太医嘱咐，要尽量少接触。”
“姑娘！”如画夺过那块帕子，将我拖出房外。
“嗯。”
他吻吻我的额头，“咱们也会，不用瞒，不用藏，堂堂正正地在一起。”
“我就知道今儿这师傅回宫，怡情殿必是不得安生。”黑亮的眸子满含着笑意，“起来坐吧。”
“十三爷吉祥！”我福身道安。
“我在塞外就说过，胤禟学得很好呢。”我摆弄着阔别已久ื的首饰盒子。
如画红了脸颊，“……自是比你和九爷见得多些。我听十爷说，你一进宫，九爷也不大出来了，整日窝在上书房和阿哥所。哦，对了，”如画停下梳子，笑嘻嘻地看着镜子里的我，“十爷说，如今九爷的格致学越发出色了，上个ฐ月的考试竟得了满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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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素า袄
“我问过白师傅，他若帮忙，书稿很快就可以完成。这样正好，否则，可就晚了。”
嗯？什么晚了？我纳闷儿地抬头看他，他不答，眼睛里却越含了笑。
“到底什么晚了？”
他还不作声，破天荒地跟我卖起了关子。
“说啊。”
他这才笑了，在我耳边低声问，“秋儿，随夫上任前，想不想先随夫出趟公差？”
“出公差？去哪儿啊？”
“天苍苍，野茫茫……”
“塞外！！”我竟禁不住叫出了声，“你要去塞外？？”
“嗯。”他点点头，“想不想去？”
想起那碧草蓝ณ天的天堂，“好啊，好啊！”几个字已๐经几乎要冲出喉咙，可看着眼前的他，我兴奋得发烫的心却猛地一沉……怎么会忘了……到เ那个时候，我……就见不得光了……
“怎么了？”
“我……我还是在家等着吧。”
他一怔，微微蹙了眉，越抱紧些，轻轻抵了我的额头，“出宫那天，我会来接你，会带着你一起去向皇阿玛复旨。我会回明皇阿玛，对你的安排，你的归宿，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