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头也有些沉，想起了姑丈的信，当时读的时候只是匆匆而过，现在我得好好再看看。找出姑丈的信，与父亲的那一封一起摆在面前：
八岁到十三岁，是这个时空中所有女孩青春发育、读书成长的关键时刻，那ว时正是他们在教养“我”。回想在现代，父母对我也是从小悉心教导，我也曾是他们在亲朋好友前的骄傲。可我回到这里，从父亲和如画ฑ的表现来看，除了现代特有的一些知识，我并不比曾经的“我”更有学问，更多才情，甚至，“我”似乎在音乐和文学方面还要强出许多。由此可见，他们曾付出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爱……
“嗯，你收了，就，就永远都不许……不许再反悔。”我附在他身旁一起看着，口中ณ不由自主ว地叨念，好像多说几遍，心就安，就会成真……
他闻言拈起那指环仔细端详着，“今在、昔在，将来永在？”
“顺公公，他有话给我？”我轻声问，心跳怦怦。
我定睛一看，原来小心翼翼弯腰跟着的是小顺ิ子。我赶紧停下，看了看左右，院子里静悄悄，只有正殿门口站了几个宫女和太监。想来是他正在给德妃请安，让小顺ิ子候在外面。
“你若走了，留下这多年守候之人，岂不枉费了心思？”
想起昨天张德传来的康熙口谕，想起那ว句“从此四爷再不过问书稿一事”，心只觉得冷，也再无旁้念，点点头，“嗯。”
“哦，没，没什么เ。”我立刻把手背到เ身后，努力笑着解释，“父亲走后……是父亲走后那次，那次受的伤。”
“艾比！你这是怎么了？”看到我手上的疤痕他惊叫出声，接过茶急急放了，一把拉过我，“这，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我放了碗，跳下床，急急打开门拴，门立刻被推开，一股冷风灌入，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还没看清来人，已被一把揽进冰冷冷的怀抱里，知道是他，再顾不得这紫貂的端罩还带着雪珠儿，我垫起脚尖环上他的脖颈่，他似意外，身子微微一怔，旋即配合了我越用了力道，紧ู紧地……紧紧ู地抱在一起……
正一个ฐ人惬意，却又听得叩门声。有心想起来开门，却又不舍得这已经捂热了的被子，不出声，就让来人以为我睡下好了。扣了几声，外面没有了动静，我正想窃笑，却听得又是一声脆ะ响，仔细听来，这不是叩门声，像是……天哪，两ä指一弹，这是……
“那ว天敦儿和我给四哥道喜，四哥把敦儿打发回房读书，拉了我到一边，你知道他说什么？”
“瞒你什么？”我一边搭着话，一边把枕头从小斗篷中取出，恢复如常。
“哦，没有，你去吧。”
“张姑娘，您有事儿？”
“儿子会像额娘多些，如画长得那ว样俏，若是小阿哥，一定又漂亮又可爱。”
“嗯？”
“姐姐，你看，我的靴子漂亮吧？是阿茹娜送我的，她也给了你一双，后来，我又给吟秋也要了一双，咱们仨都有了！”敦琳蹦蹦跳跳地展示着她脚上那ว双蒙式马靴，翘翘的靴尖，瘦瘦的靴筒，精美的刺绣上还镶嵌了一颗颗珠宝，配在墨绿的靴身上，仿佛璀璨的星斗，熠熠生辉，简直是太漂亮了！
“靴子？”温琳纳闷儿地看着。
我被拖着跪到了一边，心扑通扑通跳，不敢回头，却把所有的神经都集中ณ在门前的青石地上，期待着那熟ງ悉的脚步声。恍惚中，这殷殷的期盼那么เ亲切……
“喳！”
“嗯？”我转回头看着他，有些没听明白。
“不妨，一页纸能写几个ฐ就写几个ฐ，看这情势拖久了怕会生事。”他双眉微蹙，深邃的眸中ณ透出隐隐的担忧。
微晕的烛光中，斗大的字，颤颤巍巍，歪歪斜斜ฒ，却在宣白的纸上清楚地载下我为自己命运的安排……
可是，我毕竟是父亲的孩子，只是父亲的孩子，父亲留แ给我的遗嘱，才是我今生唯一的路……即便是被死死地摁在地上，即便是再没有仰望蓝ณ天的力气，我也会带着这伤痕，低着头，爬上那条回家的路……
“闷了这些日子，今儿咱们去园子里逛逛。”
想起那天他说等我好了有话给我，我轻轻点点头，“也好。”
心中的酸楚越浓，竟是越赌气，“还见……什么เ……我早已……疼……疼死了……”
“因为日后我还想见你。”
“好！就这么เ办！”十三阿哥狠狠地扔出这一句，立刻转身走过来俯到我身边，对上我呆滞的目光，“吟秋！吟秋！我不能让你就这么去了！这个决定我帮你做了，这苦痛，你一定要扛住！你听见了吗？”
“十三爷！不能再犹豫了！再过一会儿，人，人就真的没了！”
“呵呵，是高了些。”
“这才几日不见，像是又长高了好些了，是不是？”
“读过什么书。”
“读过。”
“九哥！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两人都是半条命了，还死拗着！！难不成非要应了那ว名分？若真是夫妻谁也拆不散，就是老天，他也不能！！”
无声……无声……
“……嗯。”不敢再多说，我懵懂地点点头。
“不妨，我自会给皇阿玛回清楚。”
“哦，不，”想来她是误会了，我赶紧解释，“其实，不是没有去处，只是走之前要做的事太多，我说不准何时成行。”
“没有个可靠的去处，是不是？”我的反应像是她意料之中，微笑着接了我的尴尬，“别怕，张师傅与我们爷数载师生，情谊深厚，怎会让你两度成孤，没了去处。”
“吟秋……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怎会就此不通呢！今儿特意告了假来看你，咱们好好说说话。啊？”
他一声一势，在情在理，我再应对不了，心里的凄然越浓……如果真像他说的，该多好……心再无望，眼前又见那翻腾的白花……
“我听如画说，你们府里的人已经都遣散了，只留แ了一个年老的嬷嬷，这要是回去，可如何使得？”
“嗯。”我点点头。
我疯了一样用力撕扯着她身上的孝衣，头饰，统统扔到地上。
“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如画有些害怕地看着我。
“如画！”我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你说父亲一时睡一时醒，睡多久？醒多久？”
“姑娘，太医嘱咐，要尽量少接触。”
“秋儿，今儿带你出来，是有几句话要告诉你。”
“嗯。”
“谢十三爷。”我起身，挨着敦琳落座。
“我就知道今儿这师傅回宫，怡情殿必是不得安生。”黑亮的眸子满含着笑意，“起来坐吧。”
“哼，十爷说啊，九爷这是在讨好先生呢！还说，这次虽得了满分，皇上高兴得很，可先生却没夸什么。”
“我在塞外就说过，胤禟学得很好呢。”我摆弄着阔别已๐久的首饰盒子。
“快马一来一去也要时辰，他每日早ຉ朝，公务繁忙……”
“福晋放心，吟秋懂得。我和他……本就不是有缘人，偶尔得见，已是幸事。”
她似是累了，竟轻轻合了双目，我跪在床前，只觉得冷……
“日后，你们有了孩子，要抱回府中抚养。”
心猛地一恸，她，她说什么？我瞪了眼睛，仔细辨认着她青白的唇……
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我，“你做什么这么瞪着我？我的话你没听清？”
“我不能答应！那是我的……”想起风雪天怀中那ว个小包裹，我的泪突然溢满了眼底，我不能退，我再也不能退了……
“你不必跟我犟。他许你隐去，却绝不会让你们的孩子流落民间。你拦不住的。”
浑身的战栗再也无法掩饰，我几乎要跳起来逃走……
“告诉我，你当如何？”
我当如何？我当如何？走……我走不了……留……我留แ不下……天地，何处容身……
“我在问你话。”
“我……不会有孩子的。”唇抖，我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回答……
“你说什么เ？”她似也没听清，可眼中的震惊却明明白白动摇了她这许久的镇定，她再次微微欠身，“你再说一遍。”
“我不会有孩子的。”这一次，我很平静，既然不能ม做妈妈，我为ฦ什么要生孩子……
“你……你如何做得到？”
“福晋是妻，是女人，应该知道想生，不容易，若不想生，有很多办法……”
“他若知道了，不会饶了你的。”
“我早就逃不了了……”
似有若无，一声叹息……
“起来吧。”
突然抽去屏住的那口气，我再也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