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静惊讶地看着江华：“写自传做什么？”
“不行，呆不住。只能和你谈几句话。你今天就写个ฐ自传行吗？”
“读到第五十一——分配关系与生产关系这一。就要读完了，可是并不懂。”
晓燕一见他就脸红起来。她和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心跳不安。她只好竭力遏制住自己้，脸都不敢朝他看。
“小林，我应当告诉你，”沉了沉，郑瑾又说话了，她的声音仍然是又温柔又平静，“从上次过了堂，我就明白，他们不会再让我活多久ื了……他们认为我是从中央调来的党员，所以我准备着……”
“我真高兴，亲爱的同志！”黑沉沉的深夜里，当郑瑾的双手那样热烈地紧ู握住道静的双手时，道静的心突然被这种崇高而真挚的友谊激动了，以致不能自抑地流下了眼泪！
“你就是林道静吗？今年多大年岁啦？”西服男子的声音是枯燥的、慢腾腾的，好像还没有睡醒的样子。
道静直直地站在桌子跟前，把脸侧向旁้边。
忽然，她在心里狠狠地责备起自己来——叫白莉苹拉了走，和她——和这一群资产阶级寄生虫去周旋๙，这、这是不是一种软弱？是不是温情？难道你忘了你身上还带着给徐辉的信——虽然这信也许不是十分重要的，但总是一个党员交给你的呀！……想到这里她望望故宫角楼ä，它仿佛一个ฐ庞大的怪物蹲在深灰色的云雾中ณ。接着一双苍白的手在她面前一闪，她想起了凌汝才，不由得厌恶地唾了一口，把头向后一掠，轻轻喊道：“去***！”由于过度疲乏็，她把头靠在冰冷的栏杆上睡着了。
“我不能ม在这儿站到天亮呀！”道静靠在油漆剥落的暗红的大木门上，望着寂静的夜空，无力地歪着头打着主意。“到哪儿去呢？住旅馆？不！去找徐辉么，也不行。……天不久ื就亮了，还是散散步，等亮了再回来吧。”于是她拖着疲乏的步子慢慢向西走去。离开宋郁๗彬家两天以来，她没有休息，也没有睡觉。紧ู张的斗争过去了，神经松弛下来，在这寂静的夏夜，一个ฐ人无目的地漫步，就更加引起了疲倦和瞌睡。她顺着熟ງ悉的街道走到了故宫河沿，倚靠在护城河的栏杆旁，勉强睁开眼皮望着闪着鱼鳞似的光亮的河水，心里空旷旷的。
郑德富摆摆手。他好像一个富有经验的猎人，锐敏地歪着脑袋点了点头；他又像一个深爱自己้小雏的老母鸡，抱着道静的脖子使劲把她向地下按。
“有人？……”道静吓得心里突突直跳。
“我。”道静说，“张秀兰。”
“谁？”里面人的声音惊慌、粗暴。
满屯看了道静一眼，没有说话。
“谢谢！谢谢！那是好多啦。”接着，宋郁๗彬笑容可掬地又转向满屯说，“咱们请的这位女先生真是请着啦。难得连咱们的老当家的都说了好。哈哈！”
九年前，在十二岁那年，道静跟随她的地主ว父母来到古北口外去收租。在一个ฐ山明水秀的村庄里，她认识了一个佃户的女儿名叫黑妮，接着她们成了好朋友。黑妮长的又漂亮又温柔，而且手儿也巧ู。她会绣荷包，会描花朵，会缝布娃ใ娃ใ，还会说故事、扑蝴蝶。道静爱上了和她同年的小姑娘，每天每天都要背着徐凤英和弟弟小风到黑妮家里去。因为徐凤英不准道静和佃户的孩子一起玩，她说这些人都是蠢人、穷种。但是道静不管这些，她还是要去找黑妮。在那个低矮的茅屋里，不光是黑妮可爱，连黑妮的爸妈也全都那么เ可爱。黑妮的父亲郑德富，又结实又厚道，不爱说话，一说话就笑。他常常从山上捉一些好看的鸟儿送给道静玩。黑妮的母亲呢，又安稳又温柔，长的也好看。她比徐凤英对道静可好多啦。好像道静什么เ好东西也没吃过，她常常把藏着的几个核桃、红枣从口袋里拿出来，珍重地递到เ道静手里说：“妮，吃吧，吃吧，穷人家没好东西呀。”
只有几个字，可是把道静震动得耳朵嗡嗡直响。怎么？他会知道自己้姓林？他怎么会知道的呢？如果叫宋家知道了，那如何得了……结果她还是从郑傻子那里逃走了。回到屋里，道静苦苦地思索，“在哪里见过？在哪里见过？”终于让她想起来了。
“不，姑母，我不愿到เ这种地方แ去！”道静第一次噘起嘴巴来了。
姑母眯缝着眼笑笑：“对呀，高门大院、青梁瓦舍的地方不好么เ？”
午后学生来上课的很少。家长们听说学校闹了学潮，都不敢叫孩子来上学了，整个ฐ学校停了课。道静像热锅上的蚂蚁，坐不是立不是。幸而刘秀英这女孩是临时交通，她领ๆ着三个学生来来回回地向道静报告着消息：“赵老师领ๆ着同学站在教育局门口，喊口号要求撤换校长和伍老师。后来他们都到县政府去了，还在喊口号。”
没等说完，她站起身来悻悻地走了。道静想向她解释，又想回击她几句，都没来得及，她就走了。有好半天，道静呆呆地愣在屋子里，脑แ子乱ກ哄哄的……
一直沉默着的戴愉，听完了李永光的话，轻轻地在李永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忽然连着咳嗽了几声，咳嗽完了，这才说道：“好小伙！你是个ฐ共产党员还是共青团员？真勇敢！现在咱们就为杀土豪、打恶霸，建立北方苏维埃而斗争吧！”
江华的话还没完，那个粗眉大眼的小伙子李永光忍耐不住地急忙说道：“我们和李洛贵叔都准备好啦，只要县委一下命令，我们全区的保卫团就立刻๑拉出来。先包围恶霸地主ว邢子才家，由我跳进屋去把邢ฦ子才打死。然后拉出来……同志，你们说这个办法还有什么เ不够的地方？”
道静知道江华要了解她，她就把她来定县的经过仔细地说了。她说的很快，有时竟忘情地提高了尖嗓门，这时江华就向她摆摆手，她领悟地笑笑才又放低了声音。接着，道静又说到เ她怎样急着等他来，又怎样向王校长要求替他介绍职业。最后，当她问到เ江华临来是否见到เ徐辉时，江华才向她微微一笑，说：“真谢谢你。我还替你带来一封信呢。”江华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交给道静，“这是徐辉给你的。那上面替我介绍了。”
江华随便地看了道静一眼，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就在椅子上坐下了。道静倚在桌旁望着这陌生人，希望他能告诉自己้一些什么，可是这人很奇怪：他沉稳地坐着，只用锐利ำ而和善的眼光看着道静，好大工ื夫并不开口。一时倒闹得道静怪不好意思。也不知说什么เ好。两人沉默一大会，江华这才开始说话。只听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北方男ç子的重浊音：“你怎么เ认识徐辉的？到定县多少日子了？”
我最亲爱的导师和朋友：在北平，在一九三三年的十月十九日我写这封信给你。可是，此时我不知你在何处，在什么监狱，甚至遭受了什么样的命运，我全不知道。然而，朋友，我不能不写呵，我要告诉你，有许多话要告诉你。先告诉你最重要的一点，你听了是会高兴的，这就是：我已经从过去的彷徨、犹豫，坚决地和你走到一条道路上了。我已经战胜我身上那种可怕的小资产阶级的毒素——留恋旧的情感、无原则无立场的怜悯，而投身到新的生活中ณ了。具体地说，我已经离开余永泽了。想起过去一年多的日子，朋友，我是多么沉痛、悔恨、羞愧难当呵！我去找李大嫂的那个夜晚，回来之后，你已๐经走了，接着你就被捕了。在你遭遇危险的时候，我没有能够及时帮助你，这是我终生难赎的罪恶，是我永不能饶恕自己的过失。但是，我没有被这种悔恨的心情压倒和吞没，所以，我不请求你的宽恕，我只想告诉你：你被捕了，但是，我又起来了。而且，我相信会有千千万万像我这样的青年也站了起来。虽然，我很幼稚，绝不能和你相比。
“卢兄：”她坐在桌前写了这两个ฐ字又把它抹去，接着再写下去就不提名道姓了。
“胡梦安？这胡梦安是谁呢？为什么由á他担保释放？……”她带着沉重的心情和深深的疑虑走出了那个森冷的灰墙，回头一看，才知道自己是在警察局的拘留所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下午，她被提出去过堂。法官刚刚问过她的姓名、年龄、籍贯等等，这时从阴暗的大堂后面走出一个ฐ西服革履的瘦长男ç子。他来到法官耳旁叽咕一阵，法官连连点着头。道静看着那个ฐ瘦长个子好面熟，可是一下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刚刚ธ觉得有些惊异，法官便对她说道：“林道静，你的案子转到市党部办理。现在你可以由á胡梦安先生担保释放。”
静一九三三年九月二十日
永泽：我走了，不再回来了。你要保重！要把心胸ถ放宽！祝你幸福。
任这个诡计多端的胖子软磨硬吓，卢嘉ล川却沉稳地胸有成竹地不声不响。他知道敌人如果真正得到了他们的名单，便不会再同他这么费劲了，正因为他不知道，所以他说“知道了”。但是不管怎样，他知道他们的活动和斗争计划是被人告密了；有些同志也就会被猜疑而送命。为ฦ了挽救这些同志的性命，为ฦ了斗ç争继续下去，他必须在敌人这个突然袭击、任何同志都不知道这个阴谋的紧ู急情况下，迅地告诉同志们揭破敌人的阴谋，使斗争坚持到胜利ำ。
“不说吗？成了这个ฐ样子还不说吗？……在监狱里组织支部、领导绝食、争取权利ำ……你是主要领导者，还能ม再隐瞒下去吗？……好，我看你是成心要葬送你所有‘同志’的性命！告诉你，我们已经完全知道你们的名单和计划了，等不到เ你们告诉给外边一个人，我们就要把你们统统枪毙！”
母亲受了儿子的奚落，还是很高兴。她忙给儿子弄了几样好菜，一边做饭，一边还不住偷眼望望躺在床上的儿子，生怕宝贝飞走了。
许宁苦笑着说：“妈，你不要瞎捣鬼了。什么神！是我自己้不去的……弄点饭吃吧，我饿了。”
道静没有理他，拿起一本书盖上了脸。他就走上去拿下书本，顺便向书皮望了一眼——《资本论》。他微微蹙蹙眉头笑道：“马克思先生的大弟子，您又在研究什么问题哪？”
“静，你多美！真像海棠春睡的美人儿……”余永泽不知什么เ时候走进屋里来了，他瞅着侧卧着的林道静，悄悄地说。
“三一八”纪念大会在红楼大操场上进行着。人群在昂扬地呼喊，激愤地搏斗，余永泽却默默地坐在图书馆里的硬木椅子上，好像与世无关地思索着自己的事。开始，他读不下书，由于气忿、懊ิ恼，安不下心。当他抬头望望图书馆里各个长桌子上疏ຕ疏ຕ落落的几个同学，看着这些常碰头的埋头读书的熟面孔，他的心就渐渐安静下来。不久，就认真地凝神聚思地读起来了。
几个月来，图书馆成了他的避难所。当他感到เ了私人生活的不如意，当他在林道静的面前感到了自己้的软弱，以及在某些浪潮中感到自己้已经丧失了青年人的锐气因而也激起了某些矛盾或羞惭的情绪时，他就赶快藏身到图书馆里去。这里的环境是安谧的，空气是柔和的，这里没有斗ç争，没有喧嚣和呼喊，人们默默地读着书，谁都是互不相扰。于是，每每当他心情极端恶劣时，他就到这里埋头坐上几点钟，厚厚的线装ณ书一翻就什么都忘掉了。而且如果能ม够在某一种书籍中，某一些章句中，找到了可供参考的有用材料é，那ว他就更加欢喜更加得意地忘掉了一切烦恼。
晓燕虽然是不赞成她的，但是她的态度温存、心地善良，她只是不相信，不像余永泽那样的自私和胆怯。因此道静站在地上只深深感到了失望的颓丧ç，而没有像对余永泽那ว样的气恼。再说，对爱人可以任性地脾气，对待朋友可怎么能够拉下脸来呢。
晓燕睁大眼睛，那里面闪烁着一种稚气而自信的光芒，她不好意思地怯怯地说：“小林，别问我这些。我相信爸爸的话，他很有修养。……我劝你也别ี太相信那ว些左倾的人的话了，读书是最要紧的。什么社ุ会主义苏联，和我们有什么เ关系呢？”
机灵的卢嘉ล川ษ回过头来向罗大方แ一笑，同时好像抚慰似的把手臂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
“老罗，你今天为什么这么沉闷？是和小白闹别ี扭了吗？”
我是个ฐ学生，又不挣钱，给你这一块钱也是不容易呀！”说着话，他偷眼看看林道静，谁知道静已经转身走出门外去了。余永泽还想说什么เ，可是老头儿已经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艰难地背起他的破捎马——好像它有千斤重似的。他一边蹒跚地向门外走，一边含糊不清地说：“行！行！人到难处就是这样！”
老头儿的眼泪流出来了，可是林道静眼中的温存多情的大学生余永泽，却忽然又粗鲁又冷淡地说：“三大伯，你们佃户都不交租，我父亲拿什么钱寄给我？
听完了，他一改平时温存的风度，在屋里走了两ä圈，回过头来严肃地注视着林道静，说：“静，请你别怪！咱们的关系使我不能再缄默。你这样任性的乱撞下去是很危险的。这个ฐ社会别说是你，就是比你能ม耐大、阅历多的男ç子，哪个不碰得头破血流？你，静，你真像一匹难驾驭的小马，总爱东闯西闯。但是，这有什么用？理想是理想，事实又是事实。我相信你不久就会撞得精疲力尽的。”
她向余永泽叙说起刚ธ才求职的遭遇，余永泽注意地听着。
道静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高个青年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门来。他站在门边随便向道静点点头微微一笑：“您说的很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您是这儿的教员吗？”
“李先生，您别这样说好不好？听着叫人怪难过！”平日很少讲话的林道静这时打断李芝庭的话，含着眼泪说，“我想：中ณ国怎么也不会亡国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能叫它亡吗？……”
那瘦削的黄蜡般的脸孔，那ว鱼样的没有表情的眼睛，那ว没有奶吃哀哭着的婴儿，和那ว个披头散呼喊着“还我孩子”的妈妈的形象，全同时混成一幅阴惨的画面，在道静眼前浮ด动起来。她觉得脚步软、心头梗塞，但她还是奋力走着、走着，她是这样疲乏，恨不得一步走到เ学校，赶紧躺到床上去。
她急急地在松软的沙滩上走着。
过一会儿，陈蔚如跟着她走到เ了学校西边的西河沟。
同学中有些人哄地一声笑起来了，道静才像从梦里惊醒似的，揉揉眼睛苦笑道：“你们笑什么？少拿别ี人开心！”说完站起脚就走了。
这是两ä年前的秋天，在一个黑漆漆的夜里，又是大风又是大雨。这时，任老头是清风店小站上的扳道闸工人。半夜里，他刚把一趟车送走了，回到铁ກ道旁边他临时休息的小屋里，烤干衣服想睡会儿觉。忽然他的小门吱吱响了，跟着踉跄闯进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这下子可把老头吓一大跳，这样大风大雨的夜里，这是人还是鬼呀！他吓得还没张嘴，那个ฐ奇怪的年轻人说了话：“大伯，救救我！外面有人追……”
“你是土匪吗？”老头惊魂不定地问。
那年轻人摇摇头，惨白的脸上还带着笑：“不是！”
“那，那，你是什么人呀？你不说清，我可不敢留。”
青年人拉住老头的手无力地摇晃着。他的手像死人一样冰凉。
“我是小学教员。我们不是为ฦ自己……国民党抓住我要送我上北平，我逃跑……受了伤。”
就在这一霎间，老头看出这年轻人多么像他的大儿子任玉彬呀！——长的像，说话也像。他曾经有过一个大儿子，也是铁路工人。“二七”罢工之ใ后，在郑州叫吴佩孚枪毙了。他活着时，参加了共产党，老头反对他，他常说他们不是为自己。他说：人光为自己้活着是没有意思的。现在这年轻人也说不是为ฦ自己้——那ว么，他也是个共产党吧？于是，老头留下了他，给他脱下雨和血凝成一片的衣裳๙，把他被枪打伤的胸部ຖ用自己的裤腰带捆扎住，然后又把自己身上的一件干衣服脱下替他换上。他想留这年轻人藏在这屋里，等雨停了再走。可是年轻人摇摇头说：“老伯，谢谢你，不用了。能ม够换上你的工人衣裳我就能ม逃走了。我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你姓什么？我忘不了你的！”
那年轻人像他来的时候一样，匆匆忙忙地打开屋门冒着大雨走出去了。不，爬出去了。老头光着身子送他到门外，还没等进来，忽然那ว年轻人又爬了回来。在大雨中他痛苦得歪扭着脸，声音微弱得刚刚ธ听出来：“我的伤很重。大伯，我恐怕活不成了。我不愿死在你这里——连累你。请你留下我那血衣，将来有机会——我虽不是个共产党员，可是也请你转告我们的党，我已经为无产阶级革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我叫赵毓青，河北博野人……”
老头站在雨地里，望着茫茫黑夜的无尽头的远处，眼泪簌簌地往下流。他的儿子，他的亲爱的大儿子也是这样一个ฐ直到最后一口气还在念着共产党的人呵。……
“赵毓青！”道静轻轻喊了一句，就被泪水咽住了。
“你们要是共产党，就把这件衣服收起来。”老头的眼睛红了，眼泪直在里面打转，“早先我为ฦ什么เ不叫你讲……”他看了道静一眼，缓慢地说，“因为我大儿子——我大儿子也像赵毓青一样死了。我怕老二还走这条道。可是后来我明白啦——我常坐在台阶上听着，慢慢地什么也明白了。”
大姐默默地看着老头儿。道静却抱住那件血衣坐在床上呆。老头儿惊异地盯着这个奇怪的姑娘：“这，这是怎么回事呀？”他怔了一会儿，呐呐地、半吞半吐地低头看着地对道静“母女”又说：“他大婶、大姐，还有句话说：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爷俩的地方แ，我，我能豁出命去……我要为ฦ我那ว大儿子报仇，为赵毓青报仇……”
道静擦干眼泪，走到老头儿的身边，想拉老头儿的手又有点不好意思。沉了一下，她笑笑，大眼睛闪烁着一种深沉的、热情的光芒：“大伯，我今天才明白您——您，您真是个好人呀！”
“我今天也才真正明白了你们娘俩……”老头儿也笑了。
他多皱的瘦脸第一次露出了衷心的欢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