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松开他,两口扒完了碗里的剩饭,摸摸肚子,说:“你回去吧,我休息一会儿就要去训练了。”
叶荣秋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低低应了一声:“我晓得了。”
燕溪山庄对卢雅江果然是不同的,高晟风派人来的时候,花了重金,他们也只肯给出一张地图,虽然那张地图已经比其他任何渠道来的都要详细,然而这与燕威南拿给卢雅江的东西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卢雅江和金小翔只看了几行就震惊了——这是一本曾经去过姥山群岛的人亲自写的经历!
然后他又颠颠凑了上去,挤到卢雅江身边看。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叶荣秋,这个转折来的太突然,ไ让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顾ุ修戈笑的胸有成竹:“怎么?我身为一个团长,任命连长的权利还是有的吧?叶荣秋,吃完早ຉ饭你就去领新的肩章吧。”
顾修戈顿ู了顿,挑眉:“说得好。”他接过黑狗手里的三八大盖,说:“你等着,我给你换把枪。”说完便拿着他的枪走了。
黑狗笑了笑:“有好多,就发挥好多噻。”
田强哼哼道:“眼红咱团座厉害呗。范师座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两年就该下了,下了就得换新人上去。那ว混蛋有个ฐ军衔是二级上将的舅舅,他仗着他舅舅在军部ຖ嚣张跋扈,连范师座也不放在眼里。范师座一直挺喜欢咱团座的,按咱团座打得那ว些绝户仗,早八百年该升团长了,就因为那ว混蛋压着,一直是个ฐ营长,直到日本人打到安庆那会儿打死了一个ฐ姓张的团长,师里实在没人了,才把团座提拔上来。姓丁的那混球除了个厉害的舅舅,啥啥都不行,根本就不会打仗,给他最好的装备最厉害的兵,都让他给报销在日本人手里了。咱团座论行军打仗论为人都比他强了八百倍,他就把咱团座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黑狗问道:“为ฦ啥子呢?”
“吁——”卢雅江的三名侍从也纷纷勒停了马。
路旁飞扑出一人,在马蹄下及时裹住了女孩滚到一旁,速度极快,叫人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卢雅江的马受了惊,前蹄猛地抬起,马身后仰,险些将卢雅江甩下马去,幸而卢雅江身手不凡,脚下一点,从马身上飞下,安安稳稳地落在地上。
解决了坦克,下面的仗就好打的多了。冲锋的日军在火力网中ณ不断倒下,也有人冲到了拼刺刀的距离,然而中国的战士们也不怕死的向前冲,死了一个就再扑上去一个ฐ,打得异常惨烈。
在没有导弹的情况下,步兵对付坦克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火,一旦ຆ烧起来,这个铁甲怪物会变得滚烫,烫到里面的驾驶员受不了,要不在里面做了焖肉,要不就只能跳出来当枪靶子。
顾修戈说:“在子弹上动点手脚,功能就变了,像是换了种枪啊。有意思,真有意思。”
叶荣秋腰板听得更直了,得意洋洋地说:“不过这么做的代价是牺牲了枪的射程的准确度,也就和设计者的初衷相违背了。”
几分钟็以后,炮声停歇了。
皮胡说:“我那份让给你吃好不好啊!广东佬!”
田à强说:“驻马店人。听他胡扯。”
马霖撇嘴:“你爹是巫医啊。”
“啊。”孟元很失落:“你再想想。”
黑狗一上午没见到เ孟元,知道他进城去了。他当然知道好东西是什么,却故意显得毫无兴趣:“天天给你讲故事,故事都讲完了,哪有那么多故事。”
黑狗哥低头数数手里的钱,塞进兜里,语气无奈:“好吧,那我再去买两本书来,看了书上的故事讲给你听。”孟元当了三年兵,亲人早就找不到了,他孤身一个人,又是个孩子,领ๆ了军饷也没处花,攒了三年,已๐经是部队里的小富豪了。黑狗借着买这买那的理由,前前后后从他手里抠了不少钱了。而孟元也不知道是单纯的冒傻气还是对钱财根本不在意,他反而越来越喜欢黑狗。
孟元很为ฦ难地想了想,把手伸进口袋里,摸了个底朝天,摸出几个ฐ铜板来塞到黑狗手里:“黑狗哥。”
就在这时候,顾ุ修戈突然回过头来,迅速利落地举起枪对着叶荣秋。叶荣秋正心虚呢,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愣了,像根木桩一样僵住了不敢动。突然,顾修戈又挪开了枪口,眯着眼瞄准目标,两秒钟之后,他开枪了。
顾修戈带着他们出了军营,来到เ一块空地上。那是一块很空旷的田à野,四周完全没有人,军营远的在视野里只剩下一个ฐ点,而他们三个ฐ人一人手里拿了一把枪。叶荣秋和黑狗被抓来了这两天还是头一回有这么自由的时候,叶荣秋望着空旷广袤的田野简直想哭,满心都只剩下一个ฐ念头:逃!我要逃!
顾ุ修戈ຖ又指了一个士兵说:“往前数三个,那ว个头盔带歪了的家伙,看见没,他背的是什么เ枪认识吗?”
黑狗认真打量那支步枪的形状,记在脑子里。
叶荣秋很听黑狗的话,虽然恼火,但还是暂时闭了嘴,把碗端起来向嘴里扒饭。
黑狗压住了他:“成了,先吃饱再说。”
叶荣秋走到阳台上的时候黑狗已๐经站在旁边的阳台上了,他手里拿着根烟正吞云吐雾,叶荣秋低头一看,见他脚๐边已有两根烟头,不禁皱眉:“你的烟瘾真大。”
晚上叶荣秋洗完澡以后,换了件干净的衬衣,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阳台上乘凉。五月底的天气正是最舒服的时候,春寒已去,而暑燥尚未来临ภ,夜晚徐徐的微风让人无比惬意。
叶荣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那ว家面粉店,然而在距离店门五米的时候气势骤然弱了下去,徘徊着不敢靠近。算上这一回,他可就真是三顾茅庐了,万一黑狗还是不肯跟他走怎么เ办?万一黑狗又羞辱他怎么办?可放弃的话又实在不甘心,他真想知道黑狗究竟是怎么想的。
叶荣秋摆摆手:“我有点事要办,你在车上等我,给我五分钟็,我去去就回,别ี跟来。”
叶荣秋忙上前推开房门:“可以,进来说吧。”
周书娟皱着眉头抱着双臂在叶荣秋的房间门外走来走去,显然是在等叶荣秋回来。她看见叶荣秋,忙放下双臂,却似乎忌惮着和叶荣秋之间的距离而不靠近,有些尴尬地笑问道:“茂实哥,你现在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等了一个ฐ多小时后,还是没有人回来,叶荣秋又敲了一会儿门,里面依旧无人应门。
于是两人在周公馆大门外坐下等待。
叶荣秋咳了一声:“我端不动碗。”
叶荣秋眼巴巴盼着羊肉汤变冷,眼瞅着热气冒得不那么厉害了,忙伸手去端碗。可他发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虚弱,刚ธ把汤碗端起来一点手腕就不自觉发抖,他生怕把汤洒了,只好又搁回去。叶荣秋心里指望着黑狗能喂自己้这个病人,可是显然黑狗无意伺候的那么细致,自己享受完了就坐在桌边剔起牙来。
叶荣秋试着轻轻叫了几声,黑狗都没理他,看来是睡着了。
“表叔叔?”
黑狗点头。他一直敬畏有理想的人,那也是他当初会救冯甄的缘故。哪怕那个人的理想多么虚无缥缈,看起来多难实现,但是黑狗都会敬畏,因为他自己没有理想。现在他试图给自己树立一个ฐ理想,但是却想不出。打跑日本人?他对战争并不感兴趣。恢复钟家昔日的荣华?他对财富也没有兴趣。娶一个ฐ老婆,生一窝孩子?他也没有兴趣。他好像从来想不到长远的事情,能提得起动力的都是眼下的事。眼下他最想办成的事情是把叶荣秋送到武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