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芳娘当初想出家的原因吧，秀才娘子觉得眼睛酸酸的，想掉泪又想起今日是过年，掉泪不吉利，掩饰地回头拿起一筲箕已经炒好的花生瓜子，趁回头时候快地用手擦一擦泪，接着回头笑着说：“这家里没有了姐姐就像少了很多人，以后……”
芳娘伸手按一下她的肩：“你和阿弟对我好，我知道，但是我的事，我历来不喜欢别ี人在旁边指手画ฑ脚，阿弟他当然也知道，你是个好媳妇、好弟妹，有你陪着阿弟我很放心秦家有你这样一个ฐ主妇，以后一定会兴旺，小妹的日子也过的很好。”
娘去世后，每当想起娘了就把这对镯子拿出来，轻轻摸着上面的花纹，就像娘在自己耳边说话一样。可是那二十亩田地是自己้姐弟的安身立命之所，是保住爹的田地还是把娘给的金簪给出去？一时竟无法抉择。
那ว时只有翻出娘当日的嫁妆，不过是几根簪钗，思来想去没有法子，只有把娘临终前拿出来的那对金镯找出来。这对镯子还是娘临终前塞到เ自己手心里的，说这对金镯还是当年外祖母的陪嫁，娘出嫁前才外婆才偷偷塞到เ她手里，好让她傍身。现在这对金镯就留给她们姐妹，等出嫁时候一人一只，也是娘留下的念想。
院里只剩下褚守成和芳娘两个ฐ，褚ຘ守成竟不知道要怎么说，有些讪讪地开口：“孩子身上的尿味，我闻一下都受不了，做娘的还要去给他换裤子，还要洗。”芳娘挑起眉毛：“做娘的不都这样，不说十月怀胎时吃尽的那些辛苦，就说孩子生了下来，每日尿了拉了，洗尿布都要洗的头疼，夜里带着睡觉常常不得安睡，也只有那些不知道的人，才以为自己的娘不疼自己้，可是娘生了孩子下来，总是要照顾的，哪有不疼的？”
说着还捏一下春儿的小鼻子：“尿了也不会说，幸好没有尿到大伯身上。”春儿被娘说的害臊，小脑袋拱进秀才娘子怀里，秀才娘子抱着他进屋去给他换尿湿的裤子。
芳娘用手拢好头，拿一根簪子别ี好这才斜睨着他：“你还是个男人呢，说这话也不害臊，不晓得坐吃山空吗？更何况还有一句话你没听过吗？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着嫁时衣。自己้挣来的，才花着踏实。”
竟要自己去做这些粗活，褚守成又开始不满，芳娘瞧着他，面上的笑容很讽刺：“那好啊，你去外面一个月给我赚个十两ä八两银子回来，那我不但不让你做活，还找个小丫鬟来服侍你。”十两八两银子在以前的褚守成瞧来哪有什么เ稀奇，赏人都不够爽利的，可是现在？褚ຘ守成愣了一下才道：“我箱子里那ว些银子你不会拿出来花？”
褚守成怎么和这群看门的啰嗦，分开他们就要往门里走，可是怎么由得他，守门的使个眼色，就有几个小厮上前来把他抱住：“大爷，小的们送你到เ后头去。”褚守成想挣脱，可是这几个小厮哪里还是昔日怕他受伤的那ว些小厮，纵然褚ຘ守成拳打脚踢，也只跟打到棉花上一样，哪里让他挣扎得出来？
褚守成看着褚ຘ家大门，刚上了一级台阶，守门的已经走了下来：“大爷，小的们已经接了吩咐，以后大爷要有什么事，都从后头出入。”后头出入？那都是褚ຘ家的下人管家或者接待穷亲戚时候走的门，什么时候，他褚守成，堂堂褚家大公子只能从后头出入？
厅里是除了出门送客的褚二老爷之外的褚家一家人，褚夫人已经坐在上面，芳娘带着褚ຘ守成重新正正经经行了礼，芳娘又把带给褚夫人的礼物奉上，一对亲手做的鞋袜。褚夫人打一眼看，见这鞋袜针脚很细密，没想到芳娘还会做针线？看见褚夫人眼里的诧异，芳娘微微一笑：“我娘没有的早ຉ，弟弟妹妹和我爹的这些都是我做的。”
芳娘看他一眼，这才刚ธ开始，就有些受不了了？轻声道：“进去吧。”褚守成厌恶地看她一眼，就是被她连累，二叔觉得丢脸，自己้的娘也不理自己，全是她的错，甩了下袖子就往里面走。
芳娘翻了个身沉沉睡去，褚守成听到床上传来均匀而悠长的呼吸声，晓得芳娘已经睡着，心这才定了下来，松开紧ู紧拉着衣襟的手，看着跳动的烛光，觉得又困又饿。想从箱子里拿被褥出来到桌上打个铺，钥匙又被芳娘拿走，这样坐一夜又坐不住，只得悄悄走到床边，在芳娘脚边寻了个ฐ地倒下去睡觉。
芳娘才没理他，越过他径自倒在床上，长长打了个哈欠，这段时间太累了，总要好好歇息一下。至于那ว个败家子，连力气都没有的人，算什么男ç人？
褚二太太看着自己้丈夫那ว一脸怎么都控制ๆ不住的喜色，轻轻扯一下他的袖子，褚二老爷这才回神过来，看着褚守成的那些嫁妆抬出去，黄的是金、白的是银、珍珠宝石也不少。那眼不由再次睁大，不就是个出去入赘的儿子，备那么丰ถ厚的嫁妆做什么？
褚ຘ二老爷越想越美，到เ时她不能ม掌家，外边的事也管不了，若肯乖乖地就给她一碗饭吃，不然就让她去找儿子去，这真是天赐的机会。若不是当着这么เ多的人，褚二老爷真想仰头哈哈大笑，笑褚夫人精明一世，竟在这里犯了糊涂ิ。
褚夫人狠狠白他一眼：“褚家的名声，你知道入赘是什么意思吗？”褚二老爷咳了一声：“做兄弟的当然知道入赘是什么เ意思，但当初大哥既写下这样的婚书，我们还是……”
褚二公子拼命把自己้脸上的神色恢复的和平时一样，咳嗽一声对褚ຘ夫人道：“大嫂，你瞧人家拿了这大哥当日亲手所写的婚书，做兄弟的晓得你心疼儿子，可是我们褚家历来以守信为ฦ要，这婚事可以作罢，可是到时传出去，我们褚家的名声可就。”
褚夫人拿出二十两ä银子给了老尼姑，谢过这一上午的取扰这就离开尼庵。看见银子到手，老尼姑怎会在意她们的打扰，还巴不得她们再打扰些时候。对褚夫人说今日之ใ事绝不能ม露出半点风声的话连连点头，为了那二十两银子也不能ม随便乱ກ说啊。
想起这些年来的事，褚夫人不由á暗自一叹，那声叹息芳娘听的清清楚楚，只是自己้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她的心事日后有缘自然能知，若没有缘也就止于此处。
秦大伯本以为芳娘不过弱质女流，纵然聪明伶俐些也不会太过，刚要伸手往她脸上打一巴掌，就被菜刀劈了下来，差点劈掉一个大拇指。秦大伯好吃懒做，手上哪有几分力气？又看看侄子侄女们都站在芳娘身后不一言狠狠地瞧着他，晓得今日这便宜是占不到เ了，只得几句狠话就走了。
见芳娘如此说，邻๑居们也有记起当初秦家祖父还活着时说过的话，于是各自散去。秦大伯那里甘心，还要再说，不料芳娘竟拿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来，说大伯打的什么主意她是清楚明白的，大伯今日要敢进了这屋做了这家的主，那ว就先问问过不过得了这把菜刀。
芳娘的唇勾起：“四叔这话听起来是很有礼ึ的，可是细细一品又不是这样了，当年只有我撑起这个家的时候，难道说话就没底气了吗？”秦四叔瞧一眼那妇人，把芳娘袖子一扯就把她拉到另一边，悄声道：“芳娘，你说话也不要太刻薄了，当年是我做的不对，可是这几年来，有个什么เ大事小情，我也一直照顾着你们，别的不说，你兄弟媳妇不就是你四婶做的媒？谁不夸你兄弟媳妇好？这种事情也是功德一件，你收留แ了他们又费不了你多少银子。”
芳娘刚理出一点头绪，又被秦四叔这么一说就搅乱了，想一想刚要开口，就听到秦秀才的声音：“姐姐，方才外面都在传说我们家来了个ฐ大伯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进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不光是秦秀才带了褚ຘ守成来，还有几个周围的邻居，这边住的都是姓秦的人，自然不是三叔公就是五婶婶，还有抱着孩子的六嫂嫂，虽只有这么เ几个人，院子里差不多都挤满了。
五婶婶已经开口在问，妇人见来的人多了，又重说了遍，这次说的更凄惨了些，说到เ母子三人大年三十被赶了出来时候，那泪水流了出来。五婶婶已经顾ุ不上什么过年流泪不吉利了，用袖子擦擦眼角就道：“大侄女啊，虽说这两ä个孩子不是你大伯亲生的，可是他们既然无处可去，你大伯母又和你大伯做了九年夫妻，半路跑撇她去了，论情理你这个侄女也该管。”
三叔公摸一下雪白的胡子，对秦秀才道：“你是这家里的男人，你爹这代，你祖父共总生下三个孩子，你二姑已经出嫁不算，算起来你们这支只剩ທ的你是个男丁，你大伯母总是要你照顾的，至于那两ä个ฐ孩子，”
三叔公皱起眉来，这两个ฐ孩子又不姓秦，论理也可以不照顾ุ，可是这么小的孩子，不让他们跟娘一起，怎么能活？妇人已经开口道：“那ว日被赶了出来，族里众人无一人说话时候就已誓，这两个ฐ孩子以后都不再姓王，秦家要收留，就姓了秦，若不收留……”
妇人把两个孩子往自己怀里抱一抱：“我也只有带着他们两ä个去赴死了。”说着妇人就大哭起来，那ว两个ฐ孩子也跟着哭起来，这样一哭院里的女人个个ฐ垂泪，男人们心里也不好受。
三叔公望着唯一没哭的芳娘：“我记得这家是你做主ว，很好，你说句话，若是你敢黑了良心，四侄子。”秦四叔忙应了，三叔公一双眼看着芳娘：“我们秦家容不得这种不忠不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