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给你答复。”江律文收起了笔，“这个我们需要拿回去讨论。”
“不。这一条必须写进去。”对方坚持，“红玉的情况和你们开发过的都不一样。我们是有民族保护政策的。你们还要确保的一点就是，管理层红玉之后，要尽量尊重当地的习惯和风俗。开发进行得顺ิ利，我想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杜微言怔在那里，刚才的怒气在瞬间消เ弭得一干二净，她无意识的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背，一点点的捏紧，声音正在变得苦涩：“莫颜，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你。”
这句话并不是在问她，只是喟叹。千转百回之ใ间，有一种难以掩饰的情感正慢慢的循着自己้掌上细微的纹路往外渗透，直到弥漫在她的心尖。
莫颜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困惑，又蕴着笑意：“我是莫颜，可我不知道他们在背后说我什么。”
杜微言侧着头仔细的观察他：“你就是他们说的莫颜？”
夏朵犹豫了一下：“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我们不可以随便说的。但是，过几天就是罕那节啦，微言，扎布楞开始的时候，你可以听到เ大家的赞歌。”
杜微言愣了愣，然后才想到เ，这就是信仰么เ？一种……她可以理解，却无法追寻的东西。她的注意力很很快的又被好奇给占据了：“夏朵，他为你们做了些什么เ？”
暗夜之中ณ，仍然看得到易子容的脸棱角分明，仿佛鬼斧神工ื之作，而三年的时光不曾抹去他的容颜，即便在黑暗中辨识，依旧有着触目惊心的俊美。
“莫颜，你是为了我，才出来的么？”她喃喃的说，指尖掠过他挺直的鼻梁，又在他脸颊处停下。
“啊！”杜微言回过神，拨弄手里的一杯柠檬水，“我已经收到了你们的邮件，有些建议我会在整理之后发给你们。有具体的事我会和那ว位……”她努力回忆那个ฐ名字，半晌才说，“谢秘书是吧？我会和他联系。”
“微言……微言……”江律文温和的身后拍拍她的手背，“易先生问你什么时候去天尹。”
江律文终于还是笑了笑，眼神也柔和起来：“好了，学校的事你不用担心。明天就会有新老师去上课。你现在发着高烧，最好睡一觉。”
杜微言眨了眨眼睛，依然看着他。
他的身形笼罩在自己身前，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可她知道他有多么เ的专注，一丝不苟仿佛是电视里看到的、正在进行着密手术的医生。他的手掌有一种奇异的温暖，让杜微言想起了太阳光的味道，又似乎是被子被晒了一整天之后的香甜松软。像是一剂๘良药，腿上的疼痛正在以令人惊异的速度消散，她渐渐的放松下来。
他走到她面前，锁着眉，终于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腕：“脚怎么了？还在抽筋？”也不由她分说，手掌轻轻的抚上她小腿上的肌，又用力的掰直下压，一边低声说：“忍着点。”
江律文再一次见到她，是在宾馆的大堂，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短发利落的夹在耳侧，正倾身和身边的一个ฐ同事低声说着话。
在第一条等言线出来之ใ前，杜微言已๐经在东区工作了半个月左右。每天都早出晚归，即便不是大夏天，却依然难以遏制ๆ的晒黑了。
这篇论文的框架，是建立在乔๒姆斯基的普遍语法理论基础上的。
因为她可以完完全全的、毫不脸红的说，自己能ม进这个国家的方言基地，只是因为ฦ自己的那篇论文——阗族方言考证。
短短的三十秒。进度划到了最后，静止。
杜微言点点头，戴上耳机，凝神听了一遍。
那晚他坐在了她住的那间宾馆大厅里，他知道她在几楼，可是他竟不敢上去见她。许是之前，他对于她，终究还是有些愧疚的。
江律文在接下去的时间越来越了解这个女孩，她的学术研究，她的素白如纸的生活，直到自己离婚回国，再与她重新见面。
杜微言比起她“年轻”的时候，倒是羞涩了许多。不那么外向开朗，似乎对什么都有着一层淡淡的防备。
到底还是成熟ງ了许多，江律文有时怅然的想起，当时她的年轻气盛，当时自己้的漫不经心，此刻不知道要努力多久，才能慢慢的弥补起来。
“江律文，我真的很好奇她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人？”陈雨繁在临走之ใ前又刻意的顿了顿ู，俯下身，和前夫对视，“纯洁无暇的天使？”
她唇畔的笑容着实有些讽刺的味道在，江律文看了她一眼，男人的侧脸看起来有些消瘦而清冷。
“她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其实并不重要。雨繁，关键是我们俩离婚，并不是因为她。这一点，我以为我们都已经达成共识了。”
陈雨繁不置可否，轻盈的从他身侧站起来，转身往外边走去。
东山上的会议早已开完。接下去就是春节的假期，杜微言再次去医院看江律文的时候，他恢复得也差不多了。
上一次在医院的时候，卧在病的是自己——像他这样的人会倒在酒桌上，杜微言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不可思议。她在在窗外看到他坐着的背影，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病人。
单人病房像是一间办公室，而江律文没有片刻可以歇下来的时光，只在见她进来的时候推开了手边的电脑，微笑说：“你怎么来了？”
杜微言将带来的鲜花放在桌上，又替他换下花瓶里已经枯萎发黄的那一束，一边回头说：“那天吓死我了。你说着说着，就这么เ倒下去了。”
阳光这么从窗外落在杜微言的身上，她的容颜看起来明丽ษ温和。
江律文微笑：“那天你要和我说什么？真抱歉，没有坚持听完。”
杜微言没吭声，半晌才抬头说：“你小心身体。以后喝酒不要这么拼命。”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最后说：“她没有为难你吧？”
“怎么会？”杜微言笑了笑，低头将耳边的一丝发缕夹在耳后：“我马上就要去红玉了。去之前来看看你。”
“是去筹建博物馆？”他对那些开发计划ฐ了若指掌。
杜微言点头。
“你认识易子容么？”
“呃……”杜微言忽然觉得心跳微微一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嗯？”
“在那边有什么困难，你可以去找他。”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杜微言忽然微红的脸颊，那种很奇异的不安感又若隐若现，“微言？”
杜微言没说什么，只说“好的”。她微一侧身的时候，看见江律文那ว台电å脑打开着一个ฐ门户网页。
一张照ั片，照片上那两人她都认识。陈雨繁，她见过的气质最动人、最美艳的女人。至于那个年轻男人，她更熟ງ悉，是易子容。他们彼此交换书契，微笑握手。
在易子容怒气冲冲的将她放在医院离开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虽然是通过网络上的照片。她忽然觉得有些陌生。她认识的易子容，有时会对她柔和的微笑，更多的时候咬牙切齿恨不得一口吞掉她。
可绝不是这样——照片里的男人，表情很漠然，像是一切与他无关。他的目光微敛，就像一弯湖水那么平静。杜微言垂眸，长长的睫毛将思绪中的那ว些波光掠影掩盖起来。她想：如果你真的愿意给彼此安静，不也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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