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次去京都，表面上帮衬白云归取得北方内阁的支持，索ิ讨军饷八十万银元，实际上却是去查这批枪弹的下落。她要争取在北方内阁之前，找到เ这些物资，不能让其落入北方之手。
可是这批军火的油轮，在菲律宾一带莫名失踪。连带船上人员，凭空消失不见。
伏在甲板的栏杆上，慕容画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空气里，紫色鸢尾花清甜芬香混合海水清爽气息，酥酥撩拨，轻啄她的肌肤，人也精神了不少。
她既不想被白云归休弃，远离如今悠闲奢华的生活；也不想被他好奇，探视身躯之内的另一个灵魂。他小瞧她，她才能自由á快逸，享受自己้青春繁花绽放的年华。
“咳……”李方景忙打岔，将唐婉儿轻搂，“好了好了，都别ี闹……我还是伤患呢！”
李方景夹在二人之间，啼笑皆非。这二媛身份相似，背景相似，就连作为遮掩的行当，亦极其相似。可两人从第一次见面便彼此不快，表面上争风吃醋，背地里相互攻讦。从对方的外貌、形体、举止、品味，一路而上，如今连对方的主子，都拿出来调侃了。
原本隔着人群，他们在码头的另外一端，不曾瞧见他们。可唐婉儿那ว双玲珑双目不肯饶人，愣是认出了慕容画楼与白云灵。
他身边的曼妙佳人，一个ฐ是当前炙手可热的电影明星容舟小姐，一个ฐ是他的粉红知己้唐婉儿。
她记忆里的哥哥，眉目英俊冷漠，不苟言笑，
经历了多少风雨，才有今日的辉煌，白云灵无从得知。
触及她腰间柔软细滑肌肤之际，也感觉到自己้后颈一阵冰凉。
不知是红茶的清香还是她贝齿间的气息，越令他不能自拔。
李争鸿回去的路上，便想起了这些事情。心中不知道为何，十分不安。
闻者哄堂大笑，云媛的名讳几乎就是白夫人的代称。倾城名伶，显赫督军，便是一段靡丽的佳话。
橘色灯光落在她的双颊，担忧早已隐去，只剩ທ下淡淡笑意。
盛夏的海上，气温并不算太高，最底层的船舱里，却是闷热难耐。她绛紫ใ色莲纹如意襟低开叉的旗袍早已๐划破，一束青丝洒落，脸上香汗微现，红潮脸颊更加娇嫩。
李争鸿想了想，才道：“……她聪明极了，说话滴水不漏……说了几句，总是不忘提督军的事情……属下曾经听说，有次督军去视察，6省长接风洗尘的，当时6小姐也在场，6๔省长大致想跟督军攀亲，将6小姐给督军做姨太太……只是督军当时笑称家有悍妻，便推脱了……”
“你觉得呢？”慕容画楼将水晶高脚๐杯端在手里，琥珀色的香槟酒光泽中，她十指越的素淡葱白。
白云灵叹了一口气，继续招来：“……艾森豪俱乐部只招待熟客……大嫂，你让李副官替咱们引荐吧，他跟着大哥多年，一定常去的……”
慕容画楼神色依旧不改，似笑非笑中，金色眼眸流转，好似盛开的郁๗金香，芳香馥郁。
慕容画楼则垂眸，轻呷一口酒，压制心头的短暂悸动。再抬眸，她的目光自然又疏离。而后，李方景帮慕容画楼选了两支葡萄酒，说是相赠。慕容画楼ä也不客气收下了。
李方แ景支颐๖望着她，目光款款，好似深情难酬的委屈。
慕容画楼似乎不明白生了什么，不再说话，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李争鸿倏然心头急跳，愣了一瞬才按住她的唇。红唇柔润，肌肤细致，他低声道：“……夫人，快起身，跟属下走！”
破庙顿现拥挤。
夜色深沉，黑暗中伏了十几名倭人，行装简便，不是便宜的炮枪，而是一人一把寒铁军刀，细长锋利，刀口带着嗜血的冰凉。原本几个人闲坐，等到时间到凌晨，突然从后窗跳进一个矫捷身影，紧接着，又进来十几人。
华美乐่章渐渐停了。曲终人散，坐席这边，位置渐满。白色燕尾服的司仪上场，高声说了几句祝福语，便道：“今日万般荣幸，可以邀请白夫人独奏钢琴曲，为太老夫人寿宴添上重彩一笔……钢๐琴已经备好，诚请白夫人！”
轻轻一口香槟下咽，慕容画楼ä笑了：她真的看上去那ว么เ好用吗？
“要不……我们还是喝酒吧……”慕容画ฑ楼ä眼眸转了转，带着一丝狡狯。一束鬓丝微落，她素手轻抚，气息幽香如兰。
李争鸿咳了咳，讪讪笑道：“学过一点……”
这倒是个好法子。
白云灵原本想抱怨一句，又怕这样慕容画楼会更加不安，于是也笑着安慰她：“大嫂只管去，他们还能吃人吗？您是督军夫人，俞州城里最尊贵的人，看的过眼陪着说笑两句；看不过眼便不搭理……”
慕容画楼蹙眉，时局只怕又到เ了剑拔弩张的时刻吧？
这一年，帝国的确有两ä个内阁。一个日本人支撑的南方内阁，一个英美庇护的北方แ内阁，常年征战，最后划ฐ江而治，才勉强平静两三年。
来到跟前，那人先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笑道：“是夫人与六小姐吗？属下是督军的副官李争鸿……来的路上碰到เ一点小事，延误了，夫人与六小姐见谅……”
慕容画ฑ楼盯着他看了一瞬，便直觉并不是她的夫君。她听说那白云归已๐经三十五岁了，从军二十年，不至于还能保养得如此年轻。来者只有二十五六岁。
白云归神情一凛，倒不是把慕容画楼的话听了进去，而是想起俞州黑帮又在开始偷卖鸦片，屡禁不止。上次他断了多条秘密渠道，好了几日，如今又兴起了。好似老鼠一般，根本打杀不尽！
他随手把雪茄掐了，端起她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道：“可以了，出去忙吧！”
她还是站着不动。
白云归这回不悦，目光锋利扫过来，声音也严厉几分：“有何事就直接说，我没有心思陪你猜来猜去！”
慕容画楼觉得他眼眸凶起来的时候，好似蹙了一团火，威แ严却不是凶神恶煞。于是明眸微睐：“督军，您觉得几年之内，华夏可以统一？几年之内，可以繁荣昌盛？”
这话问的突兀，也莫名其妙。白云归目光微顿，落在她脸上。
她神情颇็为ฦ认真看着他。
“你说呢？”白云归往后一靠，目不转睛瞧她。
慕容画楼ä笑：“我是女子，懂得甚少，偶尔看报纸才知道，陕冀豫一带有郑系军阀，东北有张氏父子；平原有曹系；东南是督军独大。北方内阁依靠英美，南方แ内阁依托日本，早成傀儡，国内一片散沙。若要攘外，德国有新า式的军火，装备精良；英国海军实力强悍，闻名世界；日本6军虽也是学习西方แ，却自成一派，华夏难以抵御。三十年或者四十年，堪堪将他们驱逐。”
“若要安内，或和谈，或内战，十年八载兴许能太平。满目疮痍，治理国土，展经济，又是二三十年的光阴。”慕容画楼睥睨白云归，“粗略算下来，要想家国团结、繁荣昌盛，兴许六七十年吧？”
“世人总赞督军心怀家国，志在社稷……倘若这话是真的，督军，家国之兴盛任重道远，保重身体，忍一时吃药、卧床之痛苦，换生命延续之绵长。那ว才是真正的黎民之ใ福呢！”
白云归眼眸静谧，幽深得看不清情绪，须ี臾才缓缓一笑：“劝人吃药的话听过不少，你这番倒是新鲜！你好似对时局懂得不少……”
“《俞州日报》有个叫无言的主ว笔，这些都是他的话……我不过拾人牙慧，督军见笑。”慕容画ฑ楼目光坦然，心地澄明。
丝毫不同于第一次见面时的忐忑不安。
不过，一番高论过后，她将眼睑低垂，睫毛遮住自己的情绪。
“无言！”白云归突然道，“这人我知晓，是个ฐ主战的狂热分子，最不安分！不过他的文笔见识倒是卓尔不凡。”
惜才之念溢于言表。
他起身道：“上午的药还没有吃呢！你去吧，叫陈副官把药拿到เ我卧房里，我歇会儿去……”
慕容画楼扬眉一笑，他并不是食古不化之ใ人。
白云归绕过慕容画楼，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折身道：“夫人养在霖城老宅，头次出门，却对时局了如指掌，枪法更是精湛绝伦。夫人……真是妙人啊！”
慕容画楼缓缓而笑。
白云归走后，她耸耸肩：好心永远没有好报！
救他，劝他吃药，他却怀疑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