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希望热衷于写婚姻的作者们写一写老年人的感情的酸甜苦辣，文学作品在这方面几乎是空白，即使有一些写到老人的感情，大都浅薄或刻薄，稍有正面涉及的，招徕的往往是嘲弄。许多年轻或不年轻得男ç女，总以为ฦ老人是猪，给他们吃饱就行。
错了！老人，机能虽已๐衰老，但是，其心一点没有衰老啊！认为年老的人心已老，无所求无所爱，这是对老人理解上的严重错位。一个社会中ณ的人，尤其是政治家、作家不了解老人，方方แ面面的人都忽视老人，把老人看作是废弃了的煤矿，甚至是不用的粪坑。忽视老人精神和物质生活的社会，那ว么，这个社ุ会同动物世界又有多少区别？
我们结婚的十二年来，我仍旧ງ忙我的事，妻子每天上他的班，过着平静和轻松的日子。
社会上惊愕一阵后，也就很快接受了现实。找我写评论的、开会的、参与各种评奖等等社会活动接踵而至。这十二年可说比在岗时还忙碌。妻子她已完全不是我生活上的小保姆，我要她检起书本，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她拿到了计算机大专文凭，也有了自己้的一份工作。人说年过六十不学技，我却在花甲以后跟我的妻子学会了计算机，她给我复习汉语拼音，手把手的不厌其烦的教我键盘操纵，我已能以较快的度在计算机屏幕上写文章，在我的晚年生活中，我的年轻的妻子成了我的良师，再如，我们一起看电å视时，有的情节需要妻子为我解释，年轻人毕竟耳聪目明反应快。
柳留梅折叠好信页，写好信封。这信看来要比老头子的给伍先生的信晚到一两ä天。于是贴好邮票后，便直奔镇上，塞进邮筒了事。然后慢慢走回去，随意望下渺茫的星空。刚到学校传达室，看校门的老头说：“柳老师，好像有你一封信。”进去在桌上胡乱的一小堆信中，翻了一会，终于找到一封信，是细腰来的，她很关心的问“留梅你要勇敢携他的手走向阳光”，柳留梅吓了一跳，幸而没有说“他”是谁？。细看这信明显的被拆过。这下柳留แ梅生出一重心事，假如伍先生夫人回信，寄到学校，被人拆看，后果可想而知。于是又出校门，奔镇上邮局负责人，他的女儿是自己้班上的学生。家长见孩子的班主ว任来了，以为是家访，热情的又拿水果又泡茶，弄得柳留梅不好意思，便直说来意。家长说：“这好办，我带你去开箱取信，待您改好后，让孩子带回就行，免得您再跑一趟。”
写完后歪着脑แ袋读了一遍，觉得落款自称“柳姐”欠合适，自己称女杰柳如是为柳姐，只有她才能配这个ฐ称呼，德高望重的女性方能享用“姐”，新中ณ国建国元老之ใ一蔡畅比周恩来小两ä岁，但是后者称前者为蔡大姐，这里包含着友谊和尊重。家庭中丈夫称妻子为姐，也是一份尊重和感情。有时艾老头还一本正经的呼自己为“梅姐”。于是用消字灵消去“姐”，换上“妹”。
半生颠倒一骚翁
艾椿见柳留梅睡得很沉，枕边的坤包鼓鼓的，说明她已๐经整好装ณ，便回到自己的房间，待心静下来，抬头见墙上用红粉笔歪歪斜ฒ斜写着：“用生命去爱的，能不殉以生命？”自己也不禁诗兴顿生，检起墙角的粉笔头借着外面透进的月色，在墙上迤逦写来：
“你怎知你姐夫老实啊？”
“还有这一说？难怪我姐的孩子智力平平，可能同姐夫特老实。”
艾教授简要的说了一下自己的师生恋。
艾教授笑了起来，品了一口茶：“好茶！又苦又醇。”盖上杯子后说，“惭愧，我校闹师生恋的在下正是。况味杂陈，今天是来请你当顾问，指点迷津的，让彩云归不归？”
艾椿教授去省城本来想多呆几天，再顺便把几十年前手术留下的小病灶解决掉，但不巧，郁๗大夫要去另一个城市紧急会诊，艾教授只好匆匆地回去了。不久，郁大夫受聘来这里的医学院做学术讲座，讲座结束，郁大夫上门拜访了艾教授。
艾教授的老伴去世后，心情不畅，前列腺又加重，校医建议他手术，艾教授想如果要手术，由郁大夫来做最为ฦ放心。于是抽空去了省城，许多年没有见面的郁文没有像一般劫后重生的人那么沧桑，反倒是容光焕。郁文告诉艾椿，妻子对他很体贴，虽然年龄比他的**年龄还大，但是各方面基本和谐。这时他的年轻的妻子已๐微微的挺起了肚子，正是朝花夕果。
“老艾，小姨同你对局，如何？”艾教授心想这乡下女人并不简单，下个和局吧，哪想到和局并不同容易，使劲拼杀，才勉强言和，倒觉得是对方在让棋。艾教授哪里知道，这乡下是藏龙卧虎之地，自古奇人能者大多藏身乡间。
饭局完后，艾教授见棋盘已摆好，旁้边是冒着热气的香茶，看来多教授要一决雌雄。
“同学们，你们知道老子的相貌吗？”刘留梅转身在黑板上写了“广额疏齿”。
“同学们，这语录的作者应是老子，不过庄子也说过‘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道自己愚笨的人不是最愚笨的人。老子庄子有个共同的观点是，要明白自己。”
艾椿每次上菜市，总要给紫蛾捎点菜，有时还有鱼或肉，紫蛾家里收入太少，他女儿又在上学，需要营养。紫蛾没有推却，只是带孩子更加尽力，并经常给艾椿的杂乱的书房整理的有条不紊ฐ。
“孩子留不留？我苦恼死了。丈夫知道这件事了，他竟平静的对我说：‘生吧，有我呢，兴许是个男的！’我明白丈夫的心思，他这个病歪歪的身体，指望有个儿子。我只是想，要给我的情人留个ฐ纪念，我总觉得他还会回到เ我身边的。孩子生下后真的是个儿子，儿子生下后，我没有奶，缺少营养，儿子皮包骨头，在一次流感中死了，走时还不到一岁。孩子的亲爸我也当他死了，这个没良心的竟再也没有露过面，男人有良心的少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
惜乎记录私人的梦在中ณ国可是凤毛麟角，自古以来的在中国，容纳记录私梦的社会环境太过于逼仄。元稹《莺莺传》一梦的公开，打开了万马齐喑的僵局，元稹的人品不为君子辈们看重，但他绝非等闲之辈，他像孩童撒尿样的比较痛快淋漓的记录下自己情感私密，记下了相思、幽会、无奈的始乱ກ终弃，并将其公之ใ于众。这些在今天有些人看来太鸡毛蒜皮的小菜一碟，，但在那时，他敢暴露在孔老夫子监管下的千万云云众生所不敢记的情感的隐秘，这是元某人的过人处。他写《莺莺传》后，还写下了那千古流传的令许多俗人看不懂的名诗：
临到เ出门赶火车时，艾椿又顺手把他使用了多年的像长城砖似的沉重的《汉语大词典》塞到一个ฐ大提包里，吭吃吭哧的扛上火车已๐是一头汗水。艾椿听柳留梅说过她工作的乡镇中学只是在小小的图书馆里才有一部《汉语大词典》，而柳留梅有个从小养成的非常好的习惯，遇到陌生的字词一定要查字典的。她查过的字词就会记得很牢。而艾椿是个ฐ最懒于查字典的人，有时候艾椿也不耻下向柳留แ梅有些字的读音，开始艾椿觉得有损师者尊严å，后来慢慢习惯了，甚至觉得不问还不习惯。可从此斯ั人将去，享受不到不耻下问的方便和乐趣了，不免黯然伤神。
也许是久处地下围城，以往每次外出，艾椿同女弟子都像出笼的鸟儿，两人可以并肩而行，无所顾忌的在光天化日下说笑，可以在大排挡里、公交车上、公园的草地上、在火车的双人座位上随意的挨坐在一起，困了甚至可以一个人的头耷拉在另一个人的肩上，这种惬意可是比两人在封闭的屋里挨在一起有更多的新鲜味，人生难得的不就是各种诗样的自由á的韵味。
人在旅途，所见俱是陌生人，是没有各种面具的，所见到เ的大都是各人的本色脸面，唯本色自然，唯本色可爱，唯本色无大防。而面具往往让人窒息，让人做作，让人血压升高。艾椿和柳留梅比一般人更爱无拘无束的旅途。
还记得赴上海应聘时的列车上，艾椿小声的贴着柳留梅嫩嫩的耳朵说：“我觉得你现在比家里还美。”
“真的吗？你也一样。”
“我老了，谈什么美啊。”
“真的，至少要比你在家要年轻得多，熟地催人老啊！不仅是你，我觉得这车厢里的旅๓客都显得年轻。”
艾椿感慨的说：“难怪西方的人那ว么爱旅游，离开了原来的易受褒贬的环境，身心是放松的，梅，苦于我没有钱，不能ม带你去新的宜室宜家的桃花源买房落户。”
想到เ这次南下，意味着两人天各一方，这次旅程心却是紧缩的。至于以后两人能不能在新的地方แ租房住下来，也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这心里涩涩的。连日来艾椿为ฦ女弟子收拾行装，身心均很疲劳。在单调的火车轮子同铁轨接缝的碰撞声中ณ，艾椿趴在小桌上睡着了。醒来时现身上披着柳留梅的外套，她的两ä条结实雪白的藕似的手臂交叉的紧抱着丰硕的乳胸，挨在车厢壁上打盹，空调把车内的温度压得很低，不少人瑟缩着。艾椿把红外套轻轻搭在柳留梅身上，
车到太湖边的明珠城市正是深夜，本来只停车几分钟的，竟停了约半小时。艾椿削了个苹果，按向来的习惯，每人一半，边吃边聊，节奏缓慢的说起民国年间，这个城市里有个ฐ女画家叫杨令茀，不愿嫁人，但为父母所逼，不得不出阁，万般无奈的被送到在常州的夫家。新婚之夜，杨令茀肃装独坐一夜，好在丈夫深受儒家教养，没有实施婚内强jian，彼此相安无事。拂晓时杨令茀换上旧服，悄悄从常州潜回父母家，立即带信给夫家，说她永不去常州！这个杨家女真是另类的可以。
柳留梅似听非听，满脸睡意，身子软软的靠在车壁上，眼睫毛盖住了眼。她盖着的红外套泻落到一边。到底年轻人底火足，尤其在晚上，柳留แ梅经常的睡着后掀被子，露出白白的一段身子，艾椿就不断地给她盖上。这以后谁来给她不断ษ的盖被呢？
在临行前的叮嘱中，艾椿特地关照柳留แ梅说：“你有个ฐ习惯要改，睡时要穿内衣！掀掉被子不至于凉着。”“你怎知我有不穿内衣习惯？谁跟谁在一起才不穿内衣啊！”
夜半钟声到客船，老少相携入吴门。可实际上深夜劳累的到达一个地方，还有多少诗意啊？诗意总是同轻松为ฦ伴的。艾椿同柳留梅出站时，夜空正飘洒着细雨，虽说“人生难得秋前雨”，但还是闷热。车站旁不远处，是附近唯一的一家平民旅๓馆，里面的大通铺已经住满了，只剩下几间双人房间，旅馆规定只能ม包房，不卖单人铺。两个房间全包得2oo元。离天亮不过三四个小时，掏2oo块钱未免有点心疼。
“大爷，你们俩不能包一个房间吗？”值夜班的女孩对艾椿说，艾椿看那女孩脸上的小酒窝、她眉心的一颗小小的痣，都表示她的善良，心里大体上同意了，但还有点犹豫，站在后面的柳留梅已๐经递上1oo元押金。艾教授也就把身份证递了上去。
艾教授见值班女孩的桌上放了一本很旧的文学刊物，正是他表中篇《彩云何日归》的那ว种，仿佛异地遇上了亲人，他拿起刊â物翻到《彩云何日归》，见上面画上了几个问号和惊叹号。
女孩登记后，她将身份证递给艾教授时，看了看艾教授。
房间里有两张单人床。艾椿对柳留แ梅说，“和衣躺一会吧！”。
“你在车上说的那个小女子杨令茀，挺有意思的！”柳留梅和衣躺下后，打了个ฐ哈欠。
“你觉得她正常吗？”艾椿斜靠在另一张床上。
“我觉得她同我辞职差不多，不过她的职务是妻子，他不愿意当哪一个人的妻子为ฦ什么不可以辞掉？”
“这可把她的丈夫、婆家搞得难堪！”
“一个ฐ女人，被强制的躺在他生厌的男人下面，这才是世上最难堪的。”
“经典见解啊！”
“杨令茀要是路上遇到坏蛋怎么เ办？”
“那时的民风好，尤其是江南。”
“杨令茀够另类，就是放到现在也够在网上热一阵。”
“我的大学一位教生物的女老师，是四十年代金陵女子大学毕业的，她结婚典礼结束后，就不见踪影。**期间，红卫兵批斗她时，问她‘为什么เ结婚后还要逃婚？’她也回答的很妙：‘我不相同资本家的儿子有勾搭’。批斗会就这样消เ散了。”
“**也挺有意思的。”
“凡是过往的历史中，都有荒诞元素。”
“不能把灯关上吗？”柳留แ梅打了个哈欠。
“一定要关灯？”艾椿不敢关灯。
柳留梅没有回答，她已进入梦乡了，年轻人，醒的慢睡得快。艾椿教授不由得感慨，这个ฐ本来胆如麦芒尖的丫头，一离开本土胆就那么เ大？艾教授虽然又累又困，但是睡不着。他住旅馆总是担心警察来查房，时代病啊。不脱衣服开着灯的现场，表明现场没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