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蕾经不住这突然的打击，好一阵晕乎，她赖以遮荫的一棵大树倒了。
不过郁文大夫可不是苟且而生。他年轻时是有梦的热血青年，追求进步，但因为出身工商阶层，希望加入无产阶级政党却比登天还难。作为医生，他始终秉承救死扶伤的职业信条。作为朋友，他坦诚和真诚。作为丈夫，他是大丈夫，不是小男人。而世上大批的是小男人，对妻子很不宽容。作为父亲，对子女慈爱而友善。对于遭遇到的人生困局，他大体上能坦然承受。
郁文说：“你给我带来了好礼ึ物。天下郁姓是一家，天下的华人是一家。台湾新党主席郁慕明态度鲜明，大6๔和台湾必须ี统一。这统一的过程，一定是中ณ华民族团结前进的过程，暂时的分裂ฐ不一定是坏事。我是相信两岸一定会整合到一起。如果台湾被永久分离，中国也一定衰落，但从历史上看，中ณ华民族不会衰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个论断ษ出之于中国，不会错！”郁文慷慨一番之ใ后，语调缓慢，“这政事同人事不一样，国家因故分离后应该千方百计再统一，但是人分离了就不一定。比如我同林飞，不少好心人劝我们再合在一起，难道和一定比分好吗？前年年底，林飞终于有了归宿，我的心也就安定一部ຖ分。”
“我淘来的这三卷，上海郁氏家谱十二卷，是郁惠培等纂修，民国时期有木刻活字印本。”
最后绿娣还是很狐疑的服了两片：“在我们德国，感冒到เ即使烧也不轻易用药。我在白琅农村的老家，看到乡村卫生所，有不少人在输液，大人孩子都有，那是输的什么液ຂ？”
德国人的较劲上来了。艾椿笑说：“这是我国中药，可多可少。”
德国民族是哲学民族，绿娣望着告示说：“这里很有哲学味啊！”绿娣用随身带的照相机，镜头对着展板。白琅微笑着点头。
婚介所里有个ฐ展板，写着温馨告示：有伴的男人或女人偶有情但可原谅的感情出轨，不必大加鞑伐。对婚姻ี有厌倦，不一定立即分手。相爱的人不必爱的死去活来。没有爱的婚姻ี不一定是糟糕的婚姻。
“班班，周末怎么เ不回家？”柳留梅用昵称。
“老师，找我有事啊？”班华走的急，微微喘气。
“大字报实际上没有被取消，不过现在转到了互联网上，群众可以在网上揭社会的不公和官吏的贪腐。”艾教授接着绿娣的话说，“你探讨毛动的文革中的财富，很有眼光。毛在文革中还留下一个ฐ财富至今少有提及，这就是：要文斗ç不要武斗。文革中ณ，各派见解不同，乃至动武，大打出手。毛说“要文斗ç不要武斗。”后来各地各派武斗升级，为稳定局面毛派出军队维持，解放军在任何复杂局面中，坚持说理斗争，不动一枪一弹，这实在是值得大书一笔的。毛在世的时候，在非战场的情况下，始终对事态中的群众采用说服的方法。这对以后任何执政者都是一部政治财富。因为社会的某些不公，总是会不断出现一些群体性的闹事，都应该坚持文决而非武决。一旦武决，伤天害理，遗臭万年。”
“大字报大鸣大放，我以为也是毛留下的财富之一，我不理解人民群众为什么不能张贴大字报，揭政府的不作为ฦ，官吏的贪腐呢？我的叔祖父，在你们的文革期间去过中国，目睹了欣欣向荣的大字报，他觉得这种方式好。现在你们的人民可以在网上揭社会的不公，监督官吏的不法，实际上是另一种形式的大字报。可以制定大字报的法规，哪些事情哪些范围可以上大字报，哪些不可以。这是群众的觉悟啊，群众的觉悟有什么可怕的呢？我的论文中引用了马克思一段话：‘当群众墨守成规的时候，当局害怕群众的愚昧；当群众刚ธ有革命性的时候，当局又害怕群众的觉悟。’”
这来舫是何等机警的人，见一蒙面汉用刀指着老师，立即上来左右两ä拳，打翻蒙面汉，并一脚踢去他手里的尖刀。
艾椿这时看见又走进来一个人，他想一定是放风的强人同伙，心想今晚要遭殃。但一看是梅来舫。
这该不会是女主人离家去温州时忘了检查煤气灶的安全吧？而且如果那时忘了关严煤气灶的开关，那现在根本就进不去人。
艾教授受到衣大夫的无字信后的第三天，就去了衣大夫的家，打开防盗门和房门两道门后，闻得有股气味刺鼻，这气味艾椿并不陌生，烧了多年煤ศ球煮饭的人，都能ม判别是煤ศ气味，他立即到厨房检查，难道管道煤气漏气？一看不得了，煤ศ气灶的一个ฐ开关正开着，还好开的幅度不大，他立即关紧ู，并打开窗户。艾椿已经受不了，跑到门外换气。
艾教授感到累了，学校显然没有招待所。附近的小镇还得几里路，镇上有没有比较卫生的旅馆？今宵酒醒何处？
“好的，你行动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要赞助一点，虽然不会多。”
“说良心话，假如不是董事长先去扶产妇，我可能不会主动弯下腰救人。所以看了这张照片我其实内疚，我并没有很强烈的救死扶伤意识，这对一个医生来说是很不够的。应该表扬的是董事长。”衣裳๙说得很认真，“所以，医院有事找我，我应该帮人家，何况人家是公事。”
“大夫，让你代表医院去出席专业性会议，是又一次考试。”艾教授说时，从口袋里取出晚报，“我看你的新闻照片，形象可以，产妇上身基本上压在你的身上。我给这张照片起个名字，叫‘墙里开花墙外红’，你在千里外做了好事啊，为ฦ中海市争得荣誉呢，我要是市长一定给你奖励！”
“男的还是女的？”梅梅很谨慎。
下课了，柳留梅去找到初三数学课代表梅梅：“你妈有个朋友来看你。”
看官，何以艾教授这句话，像蛇一样咬了苟经理一口？原来触中了苟经理的那根忏悔的神经。他的原创น《活着的忏悔》中ณ，就有一篇涉及他同他公司一位女大学生的事，她怀上了他的孩子，却又不准备结婚，孩子人流了。后来她考上研究生走了，毕了业结了婚，不久ื就离婚了，原因是男方一直认为她婚前是所谓不洁之物。女方因为心情抑郁，得了乳腺癌，尽管苟经理为她治病花了二十多万，他内心一直是疼的。感到自己有罪，罪之深矣！
苟经理“啊”了一声，长久没有说话，艾椿放下了电话。
“加上奖金，每年有五六万。”杨兵说，“殡仪单位员工的收入还是比较稳定，但是并非像传说的那么高。”
“能ม否告诉我，你每年的收入？”社长问。
“项链是假的，可这房子是真的。”柳留梅争辩。
“我现在生活还能ม自理的，不忙着住你这里。这房价飙涨，老百姓忘而生畏，我不赞成你当一辈子的房奴，你买了这房子，就等于《项链》里的玛蒂尔德，为了还债，苦熬一生。”
“党员不也是人，不是怪物。”韩翰掏出一支烟。
“这无聊也就是古典诗人们一再提到的闲愁吧，所谓闲愁最苦。你这个ฐ老党员还有闲愁吗？”艾椿调侃着。
话长纸短，遥祝健康！
艾老师，我只是把我生活的现状告诉您，并不是显示我的满足，在生活中，总有太多的这样那ว样的不幸等待我们女人。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火车轮子沉重又庄严启动的时候，小谢仰起头，在车窗外频频挥手，晚风恣意的吹拂着她的秀，艾教授的眼有些模糊，就像当年他在车站陪秦根送离婚后的小谢离去，都是说不尽的挥手。
“梦到你睡错了床。”
“什么梦？”
“教授，看你好像有心事似的，在忧国忧民哪？”衣大夫调侃着。
但是想到女弟子，这两天心里有负担，因为ฦ她的例假快两个月没有来。一个多月前，艾椿回了趟南方老家，回程中在柳留梅处逗留了一晚，一时没有安全工ื具，可彼此又欲罢不能ม，事后艾椿一直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柳留梅的例假。她现阶段可是怀不起孕，她正带领六十名弟子昼夜备战高考。
我担心的是因营养差影响胎儿的育，但哪有钱买鱼肉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想买些布和棉花，为ฦ宝宝缝些小衣服，做些软和的小被子。还有小姑已长成大姑娘，几乎没一件出门的衣服，很想给她做套件新衣，我在服装厂打过两年工，裁剪和缝纫都能对付。所有这些，都需要钱。这里人家都穷，告贷无门，千思万想，我开口向伯伯借钱，能否借我两千元，待我生下孩子，能干事的时候就能挣钱还债。
我的遭遇暂时没有告诉我妈，一年前母亲去到เ我弟弟打工的南方，一面照顾儿子，一面做一份保洁工，想挣些钱给我哥娶一房媳妇，哥已๐经是剩男了。此时我不想让母亲分心担忧。
总算如愿的见到衣大夫。
艾教授枕上的脑แ袋这么迷迷糊糊的想个不停。
“栀子现在一个模特队当台柱子，收入也可以，她也不想进演艺界，正在准备开个美容店，现在她就叫我过去，帮她筹备。”
“导演就是盗眼，他们有一双盗色的眼，叫栀子防着点。不进演艺界是好事。”
“女人的第六感觉就是灵，是市长大人在我这里！”
“老公你没有钱，否则我回家就是办个家庭幼儿园也比这轻松。昨晚批作业到เ十二点，高三的作业就是多。”柳留梅轻轻叹息一声，“你不用为ฦ我操心！我的第六感觉家里好象有人。”
“什么熊猫？”艾椿有些莫名然。
雷霆很快来了。晚上艾椿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响起一阵急剧的座机铃声，是秦根的电话：“教授对熊猫有所了解吗？”
“主任，谢谢你们的关心，这事我得同父母商议。”柳留梅只能采用缓兵之计，“主ว任，我得走了，去看一下晚自习。”
柳留梅想，当场拒绝，是不礼貌的。她已明白，今天实际上是校长他们一手策划的，是出于关心，她必须ี妥善出牌。说自己้有朋友吧，可她这几年在校毫无动静，听不见水响，鱼在哪啊？
“辜先生怎么没有来？”艾椿问。
彼此都觉得不像脑子里想得那么个ฐ样子，没有一个景点见了不走样的。普通的老翁和一个ฐ普通的老妪，能有什么个浪漫？艾椿甚至闪过一丝后悔，但很快消失，不必人面桃花么เ，人面残花也是个ฐ缘，既ຂ来之则安之。
“明天我允许你离开，我听你手机的铃音很多，是你的梅的吧！”郁文说。
郁大夫提议外出散一会步，小区的小公园很安静，两人拣了僻静处的靠椅上坐了下来。这里同上次艾教授同栀子坐的地方不远，只是石板地面上少了银钉，月儿躲到云层中去了。
“你父亲不是留给你一幅名画吗？名画大都经过装裱大师精心裱褙。装ณ裱十三科，弄的是一张纸，字好墨好纸不好，也难以出裱褙精品。婚姻的裱๗褙怕也在一张纸上，这纸，就是两ä口子双方的诚实互信吧。才女林徽音一度感情倾向于一位男性挚友，但她坦诚的告知了丈夫，丈夫没有责怪她，平静的告诉她，可以选择！这可是很有包容的大丈夫啊。”
“可我不行。比如，先前辜有时正在通话，见我回家就慌着挂断ษ电å话。这些细小的地方แ，对我来说好像眼里掺进了细沙。还有，我家的窗帘，白天我一向拉开的，可是有一天我中ณ午回去，现朝北女儿的房间窗帘拉上了，我问辜某人为什么白天把窗帘拉上？他支支吾吾，他这样做是不诚实，夫妇间最忌不诚实，假如他告诉我，她在跟小情人通话、私会，我还不那么生气。夫妇间如果彼此搞些虚虚假假偷偷摸摸的事，那还在一起过啥？我最看重两口子的坦诚，这比爱还重要。我的小妹大学时谈过朋友，同居过，毕业后劳燕分飞。后来又谈一个朋友，结婚前小妹坦诚的告知对方曾经的感情史，我那妹夫也真是个大男人，他说他非常地看重未婚妻的诚实，婚后二十多年两ä口子总是过得很和谐。”
“那也好。明天是不能ม来了，因为我想一早离开。”
进了办公室，白琅揶揄：“这就是副校长办公室？不过比你们教师一格格的笼子办公间宽敞的多多。记得在你支教的地方，简眘给你算命，说你命中ณ有官运，还真说准了。不过，对你当官是好事还是不太好的事，我拿不准。但是，你的敬业精神和能ม力应该当更大的官，不少大官其实是庸官，除了会贪腐会迎逢拍马，执政能力上是狗屁不通啊！这是我们选拔官员制度决定的。”
“别扯这方面的事。我问你，你这次出行，是所谓文化孤旅吗？怎么连你的单位和家里都不知道你的行踪？”柳留梅从提包内取出班华给的一罐龙井，给白琅泡了一杯茶。
“前一阵杂事多多，又多于应酬，累็了。改了手机号也不行，还是觉得没有手机的年月清净。我之所以一个人暂时独游在外，是想静静的思考一些问题。这次出来，如果不是偶遇安老板，我也会来这里。来你这里，看看你的学校和你的生活。是否真是由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明天一早ຉ就走？早ຉ点回去也好，回去看看老母亲吧！”停了停，“你什么เ时候认识安大厦老板的？”
“在德国的一个画廊里，他是去德国考察市场时抽空到画廊的。因为乡音，互为ฦ吸引，他因为要收购我的一幅画，有了进一步的交谈，以后就成了熟ງ人。此人的脑袋特灵敏，简直是级计算机，典型的市场的弄潮儿。我这回是在上海一位画家哪里遇到的，他就一定拉我来这里，因为无意中ณ说起你，共同的话题更多，他对你的评价中肯，很敬重你。从他那里得知你已经月圆花好。”
“刚才你怎么เ说要看看我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一个人么เ，我就想说服你当我的内子。自从我们在乡镇学校分别，我再也没有遇到เ心仪的女人。”白琅趁着酒劲在身，坦率的说。他又说了同洗婴的短暂往来，以及洗婴的去国等等。无意插柳柳成荫，不意想竟有了孩子，而女儿上了小学方才父女相认，“这回见到เ你已经两个人了，我死心也放心了，安经理说，你已有了完满的家了。很好！”
柳留梅只是微笑，她不想澄清。小琴往生后，她对生命和人生的看法，不再停留แ在世俗的层面。眼下她只考虑搞好工作，帮小琴带好女儿，个人的问题没有兴趣考虑。因此往来稀少的朋友，谈及她的个人问题，她都是不置可否。每个人的心都要有个抓手，柳留梅现在的心牢牢地抓住了小琴的女儿。
白琅思考样的说：“我得同你讨论下一个问题：如果我想成家，我打算同女儿的小姑结合，你说好么？”
“这对你女儿可能是好的。但是因为我不了解那位德国姑娘的心，不能妄加评论。”
“但是在上海遇到安大厦老板以后，我对婚姻的观念似乎有所改变，现在是进一步或退一步都有些犹豫，你说怎么办？”
刘留梅笑着说：“那好办，不进也不退，往一侧去！”
“毕竟是很有急智的名师，有道理。就像我们逛公园，不想逛的时候，在路测的石凳上休息一会。”
“怎么遇见了安老板，观念生出变化？”柳留梅还真的不解。
白琅掏出一支烟：“允许我吸烟吧？”他点上一只熊猫，“你我不是一般的朋友，你同安老板夫妇也不是一般的关系。我想以后你也会知道的，就是安老板夫妇实际上已经不是夫妇，但是因为特殊原因，他们还会以很亲密的夫妻关系面对社会，而实际上他们两人永远会是好友无疑ທ，但以后是否还能ม成夫妇就很难说。”
柳留梅不免一惊，但她并不大惊小怪：“这人间夫妻结合，婚后若干年基本上都有个拐点。一部分由恩爱拐成亲情。一部ຖ分拐成冤家，不断ษ争吵。一部分拐成冷战关系，不吵不闹也不离。一部分拐成水火不容或者是貌合神离，离异。一部分双方走向毁灭。”
“你这拐点好厉害，就称其为柳氏拐点。”
“我这是从一些阅历很深的人那里听来的，写《另情钩๗沉》的艾教授和沈园都有过对婚姻ี问题的非凡见解。这个ฐ拐点，其实也并不可怕，就像走路，当拐则拐。则是尽可能不要拐向死角污地。”
“这拐点弯道中有学问啊。”
柳留梅起身推开一扇窗户：“听沈园说，她当时避开选择夫妻同归于尽，也不是不可能，从主观方面说，还是自己的修养不到家，因为是读理科的，一向对中外文化了解的少了些。客观方面，那时社ุ会没有大开放，思想保守，她的见解不是没有道理。托尔斯泰在《忏悔录》中，多处说到想死，但他战胜了死的想法，没有自杀，这同他很深的文化修养有关。所以我是很赞成中学不要文理分科，文史哲有其不能替代的作用。一些有钱有闲的人，腹内空空，婚后很快拐向散伙，再结再散。他们中只有少数文化修养高的夫妇，且有共同的利益，婚姻能长久ื。”
“安大厦和他夫人，都是文化修养较高的人。我同安大厦交往并不很久ื，但彼此很投缘。他是个很好的人，有相当的传统文化观念，他的夫人至少在我看来，在女人中是比较贤惠的，而他们的结合很不容易。所以从朋友的角度，我希望两ä人的夫妻关系不要拐散了。我说给你听，希望能挥你特殊的作用，你在他们两人的心目中很不一般。”
“按他俩的修养，至少关系不会拐向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