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有一天喊来艾教授，说要去领结婚证。卧床不起的老友要同一心照顾他的家政领证，艾椿先是一愣，随之明白。便叫来女婿乔律师，用他的私家车载着老头老妪直奔婚姻登记处。领完证之后，老头说再去公证处，他将写好的遗嘱用麻木的右手艰难的掏出来，交给公证处官员，完成了遗嘱公证。
毕竟是八十岁以上老人，手术以后身体大不如以前，大部分时间卧床不起，家政为老头里里外外忙，变着法儿面食翻新，但老头食欲不振。老妪也是进七十岁的人，加上为老头愁，健康也每况愈下。
待艾教授同司机走后，白琅陡生感慨，虽这个平平常常的百姓家，没有珍宝财富，无须警惕财富失落，但也不是能随便让外人入室的。他今天能受主人的信任，这份情谊，可不是珍宝能换来的。
司机说，你把锁拿来。司机一看锁，是把铜锁，因为日晒雨淋，里面可能生锈，便去外面小车里，取出机油壶，稍稍在锁孔滴了几滴机油。果然就不费力的锁上了。生活中许多时候，卑贱者最聪明。
在中ณ国，男人为ฦ儿女选择一个好后娘可是不容易的。中国自古就提倡温良恭俭让的妇德，但是，具有这样妇德的女人少之又少。着力提倡什么เ往往少什么。
白琅属意于绿娣，内在的一个原因是他的女儿，他对女儿是有歉意的，而上次女儿回国，父女相认相欢，让他享受到天伦之乐。为了能离女儿近些再近些，选择绿娣是上策。
柳留梅的老娘从乡下来女儿这里，名义上是来看腿关节病的，实际上是关心女儿的大事，女儿已๐经过了三十岁大关了，至今还是一个人，三十多岁的女儿，至今仍是单身，父母怎么เ不焦心？
那时正好柳留梅的母亲从老家来看女儿，个ฐ人家务全由老娘打理，柳留梅下班就往小琴哪儿跑。小琴的丈夫那时又正忙，不能离开岗位来全天候陪伴妻子，而正上幼儿园的女儿没有合适的人带，柳留梅主ว动的承担了老干妈的责任，把干女儿揽在身边。小女儿也怪，除了认父母，还就只认老干妈，这是因为ฦ平时柳留梅就很喜欢干女儿，时时见面的缘故。任何感情是实践的产物么。
“你怎么想起死呢？”
也许是人生老病多感慨，郁๗文说：“老弟，有件事我一直闷在心里，只有同你说，不能ม带到杨兵那里。就是关于我的身后。”
然而，事情并不是顺着人们意愿展的。已过七旬ຒ迈向齯齿之年的艾椿，已经没有了旺足的生命力，而且心理上萌生退意，退意是进取的反面。本来，他准备退休以后，悄悄的陪着女弟子渡过晚年，还想在老死之前，写些东西，不管这些东西能否传世。可是坚硬的现实证明那不过是种美好的想象，老人的现实是好比碰上了又冷又硬的墙壁。
友情同金钱物质被有些人视为不相干的，正如爱情同财富无关，这种高论基本上是伪道学！
“接谁？”司机问。
艾教授要司机再去他家一趟接人。
高考放榜的第二天上午，班华的母亲来找柳留แ梅，带来一大提兜食品。
安大厦师生间的忘年之恋中的不大不小的一个插曲算是演奏完了，安老师则更加努力带领高三弟子们向高考冲刺๐。高考结束，凯歌高奏，这一届的高考物理成绩在全市排名第一。班华顺利ำ的考取一本。
老馆长抿了一口酒：‘稗子，我的家乡可说山明水秀，离家不太远的山里有个庵，称梅影庵。尼姑住的地方แ，解放后，许多尼姑和尚还俗了，就剩下老尼。她为人慈善，据我母亲说，老尼不很老的时候，收养过几个弃婴，而且都给养大了。我母亲是位佛教信徒，地道的信徒，同梅影庵的老尼很亲，还把我的名字寄在老尼那里，以保平安。母亲一年中有好几次要去梅影庵送些吃的东西。六十年代初，遇到大饥荒，我家虽然一样吃不饱，但我的母亲还是多少接济些粮食给老尼，因为她老了，外出化缘走不动了。六一年冬，特别的天寒地冻，我母亲让父亲陪着，带了一袋蒸的杂面馍，冒雪去梅影庵，可是老尼已经没气了，不知道死了几天，因为大冷天，没什么เ味。那时人高马大的父亲也因为吃不饱，没有力气把老尼弄下山。那时候，我去殡仪馆就业不久，那ว时我们单位还没有汽车。父亲让我拉了辆板车，去了山半腰的梅影庵。
老馆长问：‘稗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大老远的去看人家？’他没等我回答，他的思路又跳走，‘很怪呀，这鬼神、这轮回是不可不信。有件事藏在我心底大半辈子，因为那女经理的身世缘，我想起我年轻时的一段亲历故事，稗子，这事你听也就听了，不要再对别人说。’
第二天，洗婴让小姑绿娣带着看科隆市容，艾教授动议两人骑自行车游，自行车游是观光中的非常好的形式。绿娣笑着说：“您没有驾照。”
“儿子的降生，她爸可高兴了。”
简眘先前没有同柳校长说起她早就认识艾教授，简眘自然也不知道柳留แ梅同艾教授的师生之ใ外的特殊关系。
“你觉得艾教授怎样？”柳留梅问。
“艾教授，上午那事让你受惊了，你胞弟把女婿打伤，那边可能ม作为刑事案件。我相信你是不知道，不知不为ฦ罪。我们组长要你去趟公安局，我觉得你可以不去。我想问一下，你同我们组长先前有过过节吗？”
艾椿站起来，取出几个ฐ苹果，要女孩削。自己学生的孩子来访，艾椿很欣慰。
艾椿仰望天上的一轮残缺的月，确实是冷月，因为有雾霾，显的依稀，不免添了一层惆怅。
“不奢望了，我已知足。朋友的‘朋’，是两ä个‘月’子，互不交叉。而这‘月’呢，没有热度，只是银辉交映。老祖宗明这个ฐ‘朋’字，就是告诉我们朋友相处之道。”
吃完饭不久，小江就开车来接苟经理。艾教授被毋士禾留下，说还请老师的墨宝。
在场的两位企业家没有接话，他们对现实中的政府主导下的市场经济的感受可比书生们深刻的多，谁不是酸甜苦辣百味杂陈？中央的政策写在文件上，文字表述很美好，但是具体执行中ณ不那么美好，民营企业举步艰难。
“这次来，是来开会，今天还是报到，我是昨晚到的。”
洗完脸，柳留梅递给他一瓶欧莱雅面霜，这原是柳留梅为老头子准备的，大个子没有用。
“我爸同我妈由á当年的倾城之恋走到今天的倾城之怨，年龄差异过大怕也有些关系。在中ณ国，不管是么样的忘年恋，即使不内乱也让外部的风雨摧垮。”
“你觉得年龄差异大，会影响感情？”艾椿教授反问一句。
“老艾，你看，我这可是处处受监视。”待对门的熊猫拿走擀面杖后，紫蛾轻声说，“她那是面棍子找不到？或许你上楼时让他看到เ了，看到了又怎样？谁家没有个男客？”
熊猫的眼有意无意的扫着，见桌上油炸的馍片，顺ิ手拿起一片往大嘴里送，拿起擀面杖悠悠悠的走了。
“不就想让你有个ฐ惊喜。你不觉得生活太平淡？”
“怎么事先不打个招呼？”
艾教授又想，假如自己没有柳留梅，他姓艾的保不定会同衣大夫在一个锅内搅勺。看来衣大夫同艾姓的男人无缘。但无缘实有缘。
艾教授望了一眼衣大夫的前夫，觉得他不是那么เ令人讨厌，不说他在高公路上的义แ举，能够参加儿子的另类婚庆，何况“艾院长”还是省内一个地市级医院的院长，顶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帽，能够接受儿子的同性恋，就是很不错的了。
艾椿教授是装着散步离开山村的，旅行包由晓蕾背着，原本是要瞒着小白狗的，可不知是什么原因，出门时小白狗拼命从郁大夫怀里挣脱，紧ู紧的跟着艾椿。艾椿上了县医院院长派来的小车，从后视镜里，艾椿还看到小白狗跟车狂奔的疯狂。
至于晓蕾同杨兵的事，艾椿也就估不透前景如何，早先郁大夫是没有松口。两ä个年轻人隔山隔水时间一久，就难说了，时间是最厉害的消蚀剂。不过晓雷心里有杨兵吧，杨兵可能心里还装着对方，对自己้的学生艾椿自以为ฦ还是了解的。
“哪有什么不行？证虽是假的但人是真的。”老匪自告奋勇要给艾教授办身份证等假证，收了艾椿三百元，实际办个ฐ假证得4oo元。
“那行吗？”艾椿挠挠已有许多白的脑袋。
“是一位医生。”女婿头上有些冒汗。
“朋友是谁？还要他送？”柳留แ梅问。
艾伯伯：您好！
果然不久叶酸妹又给艾教授来了信：
正巧ู东山庙会的那天，语文组要去外地听课，这语文组长同鲁迅一般高，也像鲁迅黑瘦严肃，有同鲁迅一样的对女性的仁慈，他准了柳留梅的一天假。
柳留梅来这个城市几年，很近的太湖竟还没有好好浏览，这中国的中学教师也太活的缺盐少油。
“下午我们准备回家，不能去，谢谢经理了。”柳母托词说。
中ณ午，苟经理无论如何要请吃。
家父最为ฦ我操心的是我的终生大事。记得你给我们讲新闻课时说“人生姻缘是可遇而不可求，而新闻是可遇而更要求！这话我信之凿凿。我的朋友、家人在这几年里为我至少介绍了一打以上的女友，多数是因为我的工ื作性质和经济条件而作罢，少数是因我找不到เ一点感觉而无婉拒，我不能因为难找伴侣而草率成家，我记住了老师的话，姻缘是可遇而不可求，这么几年我从没有去死皮赖脸的追求异性。
这几年我面对一些劳累过度而死的中ณ年同胞，他们原本也是有过精力的旺盛生命力，不该在跨过中年门槛ນ就倒下，我内心特别伤感，这个时代的人生中ณ年，许多人因拼搏已是伤痕累累็，一不小心就结束了人生，惜乎！悲夫！
这时候秦根忽然放了个响屁，艾椿解读了这个屁，意思是退休老头一个，社会良心个屁！洗婴把头别ี到一边，捂着小嘴笑了起来。
韩瀚当了多年文官，在各色迂腐另类的文人气中浸淫已久ื，开口往往就高论迭出，他字正腔圆的说：“普天之下，两个男ç人爱上一个女人或者两个女人爱上一个男ç人，这样的事是经常生的，在芸芸众生的晕蒙的下层，生这样的事，往往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想你们虽然还不是属于领ๆ**津贴的那档子精英，但都是够格的知识分子，是社会的良心吧，你们肯定是不会动刀子的。”
“老秦，至少有她这位朋友，你就不会太孤独了。”艾椿说，“不过，度不能过快，俗话说：三年择徒，妻可比徒弟更难选择啊！”
“哪里，她警惕性高得很，晚上不轻易去我家里，要不我能在这时上你这里来？宣示主权怕还早。”
五七之前，洗婴从德国赶回，为继母过五七。回来就责怪父亲，没有及时告知她继母往生。毋士禾解释，因为洗婴的婆婆病了，又要照顾丈夫和上学的女儿，就没有及时告知。
同洗婴一起来的还有小姑绿娣，绿娣没有像数年前那样丰满，显得有点憔悴。
五七这一天，毋士禾陪同女儿去公墓。毋士禾在公墓为亡妻选了一处比较大的墓地，花了十万元。第二天，毋士禾又陪同女儿去乡下，给洗婴名义上的父亲洗某人奠祭一番。这些活动，洗婴都是带着绿娣的。
洗婴住在父亲家里，她同毋士禾的父女关系已很融恰，说不完的话，这给丧妻后的毋士禾，有许多的慰藉。
绿娣第三天，就住到艾椿家了，她说第一次来住艾教授家的记忆，依然温暖的留แ在记忆中。住在艾教授家更安静些。
这是一个温馨的旁晚，艾椿同绿娣散步以后回来，坐在灯下。
“艾老，我早收到了白琅的信，但是我没有答复。”艾椿终于等到这个话题，老狐狸啊，他坚持没有先提这个话题。
“他把你的批评意见也给我的”
这下，艾椿囧了。他给白琅的复信中，幽默的说过，自己如果年轻，一定追求美丽的绿娣。
绿娣说：“多希望你还年轻，艾老，你是理解我的。”
“白琅是位很不错的男人，他比我年轻时候强许多。”艾椿说。